第 4 集（1）

　　04-01：木鼓房旁日、外
　　方兴边的表姐和表姐夫被传唤到寨中，引来男女老少围观。三个战士路过，也顿足观看。两个自卫队员手拿鞭子审问。
　　鞭手：解放军住你们家了？
　　表姐夫：住了。
　　鞭手：解放军咋样教你斗争大头人？
　　表姐夫：没有。
　　鞭手：解放军跟你们讲大头人咋个坏话？
　　表姐夫：沒有。
　　鞭手：你们和外来人亲，大头人要罚你们！罚男人六鞭！
　　啪，啪，啪！连抽表姐夫六鞭，痛得表姐夫鬼哭狼嚎。
　　
　　04-02：队部日、内
　　刘景东、戴云波、高雅、张华、方兴国开会。
　　岩老二慌忙跑到门口叫方班长，方兴国起身，走出门，听岩老二比划抽鞭子，报信。
　　方兴国：（心痛地）队长，出大问题了，你来听听。
　　刘景东、戴云波、高雅、张华等都出门来。
　　方兴国：他看见表姐夫挨了6鞭，两口子扫寨门。
　　刘景东：哟！大头人不让群众接近我们，杀鸡给猴看！
　　岩老二：大哥，你快杀了大头人！
　　方兴国：兄弟，不要乱讲！
　　岩老二：我去杀！
　　方兴国示意，张华带开岩老二。
　　
　　04-03：队部日、内
　　康本来访。刘景东请他进队部，两人用汉语交谈。
　　康本：刘队长，大头人说，老大对方班长不好，请方班长原谅他……
　　刘景东：方班长不在意。请转告大头人，工作队留在寨里，什么事都好商量。
　　康本：这就好，这就好！我们还是朋友、兄弟。大头人讲了话，落地生根。工作队留下来，绝对不准禁罂。你们失信了！
　　刘景东语塞。忙叫戴云波进来，吩咐他准备酒菜款待康本。从包里拿出一包香烟，递给康本。康本推开香烟，起身，扶正长刀。
　　康本：我不能和你们泡酒，不能拿你们的礼物。请刘队长千万不要禁罂！
　　康本不用刘景东送行，大步离开了工作队。
　　
　　04-04：王府卧室日、内
　　尼康躺在床上摇头叹气，康本在旁伺候。
　　尼康：不吉利！勐困寨打不成，我老婆还在受苦，我也差点被毒蛇咬了！工作队要禁罂，只怕我们挡不住。
　　康本：工作队偷偷劝百姓听他们的话，不种罂粟，改种粮食。
　　尼康：工作队帮百姓盖房、平路、引水、看病、搞卫生，都是和我们争夺人心。我答应他们进寨，好心不得好报。
　　康本：这次送了鸡蛋，大头人怎么又答应他们留下？不该！
　　尼康：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我答应工作队进寨，再赶他们走，输理了。
　　康本：就怕他们得一寸，进一尺。
　　尼康：留下工作队、解放军，也有好处，就是败军、土匪不敢再来。
　　大魔巴：（念念有词，匆匆进来）大头人！工作队把魔鬼带进寨了！我卜鸡卦，卜猪卦，都不吉利。天神地神山神水神谷神，老祖宗，都要我们赶紧砍人头祭谷。
　　尼康：我们砍张威头，没砍成。鬼神都发怒了，骂我们欺骗！
　　大魔巴：我们隔了六年没砍头，再不砍头祭谷，班珙寨会瘟疫成灾，种鸦片遭祸，战火也会烧起来，血流成河，尸体满地！
　　尼康：好吧，种罂粟前，派人到外边去砍一个人头回来。
　　康本：现在，都解放了，还外出砍人头，会招来大祸！还是把岩老二要回来。这个小叛徒，留着也是祸害！
　　尼康：我答应把岩老二抽鞭后，送给工作队了，他是小解放军，再砍他的头，我讲话不算数，丢人！
　　康本：我想办法吧！
　　（注：直到1958年，佤族才彻底废除砍人头祭谷的旧俗，以杀猪、剽牛取代）
　　
　　04-05：伙房日、外
　　岩老二和张华端着盆拎着桶，接下从一根竹管流出来的泉水。岩老二跳跃欢呼。
　　张华接满盆、桶，接满了四个背水竹筒，又灌满了锅，清水再也无处可存，只得听其流在地上，浸蚀山地一片。
　　岩老二快乐地用盆接满水，泼向树上，泼向空中，洗在自己身上。
　　赵永章和一个战士来吃饭，被岩老二迎头泼了一盆凉水。赵永章高兴，上前捉住岩老二，按在水管口下，任清水从他头顶上往下冲洗。也以此恶作剧引张华注意。
　　岩老二：（欢叫）洗澡，洗澡！
　　赵永章：嫂子！
　　张华：副班长，莫乱喊！
　　赵永章：好，不乱喊，未婚嫂子！这下，你洗头发就方便了。我给你搭个小房，可以在房里洗自来水澡。
　　张华：不要，不要！
　　赵永章：要！怎么不要？方班长不关心你，我会关心你！
　　张华给战士盛一份饭菜，战士蹲在水管边吃。
　　赵永章：嫂子，我们班长还没吃饭。
　　张华：他怎么还没吃饭？
　　赵永章：他中午来不及吃饭，累了，懒得走到伙房来吃。你给他做点好吃的，给他送去，他准吃！
　　张华转身盛了一大碗白米饭，一碗菜。身子挡住赵永章视线，挑了几块肉，埋在饭里，交给岩老二。岩老二端着饭走了。
　　
　　04-06：办公室日、内
　　刘景东、戴云波、高雅、两个队员、方班长在办公室里开紧急会议。
　　岩老二站在门口，喊：大哥，吃饭！
　　方兴国：（走到门口）我不吃，你端回去，找姐姐去！
　　方兴国看着岩老二走开，站在门口放哨。
　　戴云波：他们要砍岩老二的头，明显是给工作队施压，抵制我们禁罂。这回，触动了大头人实际利益，他不会让步。
　　方兴国：工作队必须让步。这次禁不了罂，下次再来。
　　高雅：罂粟虽然有毒，但含有吗啡、可待因、那可汀、罂粟碱等30多种生物碱，是一种镇痛、止咳、止泻药。我们国家对罂粟种植严加控制，药用科研，没有禁呀！罂粟果实中提炼出的鸦片，是含有10%的吗啡等生物碱，长期应用容易成瘾，慢性中毒，严重危害身体。但是……
　　戴云波：不要但是，反正，必须坚决禁罂！
　　刘景东：对！阻力越大，越需要我们做艰苦、深入、细致的群众工作，想办法排除阻力。据我了解，多数百姓人家，愿意改种粮食。算算细账，他们就知道，种鸦片，多数人卖不掉，要卖给烟贩子。实际上，钱都被烟贩子赚去了。
　　方兴国：工作队这次不让步，我们也没法警卫了。
　　戴云波：你还是不懂，工作队代表政府，怎么老想着让步呢？
　　方兴国：工作队是代表人民政府！对老百姓让点步，老百姓会更拥护政府！
　　戴云波：方班长，他们迷信！大头人也很听大魔巴的话。
　　方兴国：你们想想，打勐困寨，我们劝阻他，他听，推迟了；救老婆，我们也没办法，他无可奈何，只在心里急；他指望工作队留下，给寨子带来好处，我们，带了什么好处给他？真对不起大头人和老百姓。
　　刘景东：眼光要看远一点。他们也不能动不动就砍头，这种旧俗不废除不行。方班长，这回，还得你出面……
　　方兴国：对不起！这回，领导亲自去劝他吧。
　　方兴国起身，扬长而去。
　　
　　04-07：伙房日、外
　　张华接过岩老二背回的一捆柴禾，刚放好，刘景东、戴云波来了。刘景东支开岩老二再去找柴禾。
　　刘景东跟张华说话，戴云波插话（都无声）。
　　（画外）岩老二在近处树后躲藏，回望三人。
　　张华：我不去劝他！
　　刘景东：我和戴翻译动员禁罂，得罪了大头人，说不上话了。还是方班长去劝大头人合适。大头人要砍岩老二的头，这不得了！你去劝劝方班长，他会听你的。
　　戴云波：他动不动就耍小孩脾气，抗拒领导，这会妨碍他提升军官。张华，你也舍不得丢掉岩老二吧？小孩多可爱！
　　张华：不用讲了，我去劝他吧！
　　
　　04-08：芭蕉树下日、外
　　张华和方兴国面对面交谈，距离大。
　　风吹遮挡他们的芭蕉叶忽忽摇动，两人身影时隐时现。
　　
　　04-09：宿舎日、内
　　赵永章和两个战士站在窗口探望。
　　战士：班长在跟张华谈恋爱。
　　赵永章：谈个鬼爱！
　　战士：你过去看看，偷着亲嘴哩。
　　赵永章：乱说，我把你扔到老林子里去！
　　赵永章拖开战士，压在床上，用军装蒙住他的头。赵永章回到窗前，接着窥望。
　　方兴国站在门口，干咳一声。赵永章立即回身迎上去。
　　赵永章：班长，亲嘴了吗？
　　方兴国撕他的嘴。
　　赵永章：你放心，冲！我们绝对替你保密。
　　方兴国：胡思乱想！大头人还要岩老二回去，这回要砍头，队长还要我去劝阻，我不去。又发动张华劝我，我不去不行了！
　　赵永章：你带我去，告诉大头人，这不是什么风俗，是杀人，杀人犯死罪！
　　方兴国：你去？一个岩老二的头还不够砍，再加上你的！
　　
　　04-10：王府客堂日、内
　　尼康和康本、大魔巴等人正在泡酒。
　　方兴国不约而入。
　　康本：方班长，岩老二送来了？
　　方兴国：大头人！你们真要砍岩老二的头？
　　康本：你把岩老二送来，还是我们去工作队砍他？
　　方兴国：大头人，请你听我最后几句直话。佤族人口本来不算多，平均寿命短。人民政府正要帮助你们提倡科学，改善生活，改变环境，增长人口！你们还砍头，砍一个就少一个！
　　尼康：我们头人会议定了就定了！
　　方兴国：岩老二心好，聪明，勇敢，壮实，是佤山的一颗好种，这也都是大头人教出来的。大头人，我提醒你，等人头落地，后悔就晚了！
　　尼康不睁眼，叽哩咕噜说佤语，方兴国没听懂。
　　方兴国：不好意思，我不得不说：大头人早把岩老二让给工作队了，岩老二也挨过鞭子了！大头人为什么反悔？大头人说话不算数，这不好吧？
　　康本：方班长，这事，头人会议定了，没说的了。
　　方兴国：一定需要砍个人头，就砍我的头吧！
　　康本：方班长，哪个敢砍解放军的头？
　　方兴国：是我自己要你们砍。我希望我这颗头，能彻底停止砍头祭谷的旧俗，后世人不再砍人头。
　　尼康还叽哩咕噜，叽哩咕噜。
　　康本：大头人讲，你先回去，我们再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