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母病回乡
作品名称:烟枫山之梦 作者:施雨 发布时间:2016-03-03 17:19:48 字数:5181
时光如流水,我们在彼此的牵挂中过去,转眼又到了一年冬季。
林东一直很努力,他除了在电脑公司上班,瞒着公司去做了份兼职,他是土木工程专业研究生毕业。所以经同学帮忙介绍,去了一家建筑公司,好像是在工地上当起了什么施工员,是利用星期假日和上下班时间去工地,所以每天要很晚才能回家。我不知道什么叫施工员,但知道干这活一定会很辛苦,每天必须亲自在工地上作业,听说还要在新建的楼层框架上爬上爬下的,很不安全。我很担心他,所以每到晚上他回来,我就要他与我电脑视频看一眼,见着他了,晚上我才能睡得安心踏实。
不过从现在来看,这也是我们唯一见面方式。看对面视频中的他,感觉他变黑变瘦了,我很心痛,劝他不要这么拼命,赚钱的方式有很多种,为什么非要到建筑工地呢?他说搞建筑虽很辛苦,但钱挣得多。还说自己年轻,累点苦点没什么,为了我们未来嘛。
电脑那边的他,常会出现寂寞苦恼状:“安静,你知道我现在最难以忍受的是什么吗?”我问:“什么?”他说:“想你,真的想你,有时会突然想见你。想看见你笑的样了,吃饭的样子,还有,就是你生气的样子我也喜欢看。可我现在去不了上海,如果你能来厦门一趟多好啊。”然后就开始叹气了:“唉,还是不说吧,我知道你很忙。”他的话听得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了,我拼命忍住不想让他看见,于是就安慰他说:“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在年内一定找个时间去厦门。”他在那边笑了。
我盯住他出神地看,烟枫山男人笑起来是真的很好看。
12月份是银行业最忙碌的时候,有时到了晚上还要连续去部里加班,各种各样的考核报表统计数据压着我,忙得我几乎都忘了我妈和林东了。
这天中午,已过了吃中午饭的时间,但我还是忙得饭也顾不上吃。忽然,一个陌生电话打过来,来电显示是安徽的,我接了忙问他是谁,电话那头说:“字静,是我,我是陈大头。”哦?是表哥?我连忙回道:“噢,哥是你啊,你换号码了吗?我以为是谁呢?找我有事?”陈大头急切地说:“安静,你快回来,姑妈今天在河里洗衣服时跌到河里摔伤了,我现在已经把她送到市医院,现正在急救室抢救呢。老人家情况不太好,你最好能快点回来。”我一听就吓慌了,眼泪止不住地就流了下来。此时心里,恨不得长出一万只手,来对我心灵的佛祖朝拜,保佑我的母亲平安健康。
挂了电话,我抹了抹眼泪,就跑到柏依依办公室来向她告假了,说我妈现在摔伤病重,正在医院里急救,所以我要请几天假。柏依依一听,眉头就开始皱起来,然后又是中文夹杂着英文嗯嗯讶讶地嘟哝着什么,但我一句也没听清。之后她就两手一摊道:“安经理,你这时候走我怎么办?你也清楚,各人有各人的事,你是部门副经理,不说去管别人了,光你自己的这一大摊子事,你说该让我丢给谁来顶呢?”我一听,急的眼泪又掉下来了。然后就语气强硬起来,并冷冷地对她道:“对不起,这是我亲妈,世上任何事不会比我亲妈的命更重要。”
柏依依一看我情绪不对,就语气放缓地解释起来,说她当年在国外的时候,她妈当时也得了病,她出了笔高工资请了专人在医院护理,后来她妈就好了。然后就对我出主意道:“这样,你先请假回去两天,你多出点钱请护工照料你妈,安排好之后你就回来,这两天部里工作,我找人先帮你顶一顶,你看行不行?”我一听就火了,然后一字一句的对她说:“就两天?柏总,我不是你……”然后就又说了句:“尊前慈母在,浪子不觉寒。我想世人都会明白这个道理。”
柏依依一听愣住了,然后也语气冷冷地对我说:“那先给你两天假,多余的假期你自己找吴行长去请吧,你是部门副经理,他是分管副行长,你也知道这是特殊时候,超过假期的权限在他手里,我,无能为力。”说到这,可能也觉得话说的有些冷了,就又关切的找了句:“代我向伯母问安,请多保重!“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就连忙道了声:谢谢。随之就出了她办公室,跑去桌上收拾东西,并把手头文件资料表格什么的,统统交给了柏依依,连请假报告签了字也丢给了她。然后我又取了些现金,就慌里慌张的打出租车回到宿舍,急匆匆地拿了些洗换衣服,外套了件大衣,就坐上了长途汽车。到这时候了,我才忽然想起来,我忘了去找吴行长去请假。
到了芜江市立医院已是近晚上时间了,见妈妈已从急救室转到了病房,表哥陈大头正陪在我妈妈身边。此时,我妈还在昏迷不醒,病床上的她,浑身都插了各式各样的医疗管子,医生护士也都来了,正站在病床前对我妈进行会诊察看。知道我是病人女儿,就说病人家属要有思想准备,她是脑碰撞引起的重度昏迷,情况不是太乐观。我吓的哭出声来,并对医生说最好用进口药,只要能救好我妈,花多少钱我都愿意。医院说这不是花钱能解决的事,老年人和年轻人不同,同样的病,出在老年人身上就麻烦多了。并说是你要和她多说说话,激活她大脑潜意识。只要她能醒过来,后期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我知道大头表哥的公司很忙,年末了,所有单位都恨不得一人当作两人在用。大头他是公司老总,为我母亲跑了一天时间,公司和家里都等着他呢,于是我就让他先回去了。之后的几天时间,我衣不解带地陪伴在母亲身边,并不时轻声地对她说着话。那时我的心里是真的害怕了,我害怕妈妈就这样睡下去永远不醒了,更害怕妈妈就这样死去,那我也就成了成年的孤儿。
我没有兄弟姐妹,妈妈是我唯一的亲人,在我父亲没有去世之前,我一直觉得我们一家三口是永远在一起的。自爸爸去世之后,我才真正明白,生命原来是那么脆弱,幸福与不幸就是转眼之间的事。谁都明白,活在当下年代,国家多年的独生子女政策,至亲血脉关系已越来越少,对于一些不幸者的家庭来说,疾病和生活的意外之祸,倾刻间会让一个家庭破碎成伤,变为孤零凄凉。
都第三天了,妈妈还是没有醒过来,我的头脑是一片空白,除了恐惧就是悲伤,其间有医生穿梭来观察用药,但不见成效。
苦熬到了第四天中午时候,寒雨和艾燕带了很多礼物到医院来看我妈妈了。原来昨天晚上,寒雨带小宝在街上玩,刚好碰上了陈大头,是大头告诉她母亲住院的事,寒雨就立即通知了艾燕,然后寒雨还把小宝也一同带过来了,她知道我妈很喜欢小宝。小宝看到我妈躺在床上,就趴在病床头奶声奶气地喊‘奶奶’,喊了很多声,妈一丝反应也没有,我心里一悲,又忍不住哭出来。这时护士听到哭声走进来,她要求探望的人快些离开病房,我只得送她们离开了。与她们走到电梯门时,寒雨忽然问我:“安静,我今天打了你很多电话,你怎么关机了啊?”我一愣说:“我不知道啊,我关机了吗?”一摸口袋,手机搁在病房了。
送走了她们,回到病房打开手机,哦,原来早就没电了。恍然一悟间,这才想起来,我已经好几天没和林东通电话了,我忘了,是真的忘了。赶忙把手机电源线插上。忽然,就听到“唉哟,唉哟”的哼痛声,我连忙到了妈的病床前,见妈妈正睁着眼睛在看着我,心内一阵狂喜,就大声喊叫起来:“妈妈,你醒啦?妈妈,你醒啦?”妈妈茫然地问我:“小静,我怎么躺在医院里啊?”我没有回答妈妈,只对着外面狂喊道:“医生,快来,我妈妈醒了,快来啊医生。”不长时间,就见医生护士一大群人进了病房,医生翻了翻我妈的眼睛,并仔细地查看着,还问了我妈妈一些病理上和日常生活中的话,妈妈都一一回答了。我焦急地看着医生,等待着他说的结果。那个中年男医生望了我一眼,脸上露出了世上最美的天使笑容,并说道:“姑娘,你妈妈基本没什么大问题了,留院再观察几天看看吧。”说完,就带着一群医护人员走了。
我目不转睛的盯住我妈笑。妈妈这才想起来似的,嘴上叹道:“唉,我这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啊。”我装着生气样子数落她:“妈,你为什么要到河里去洗衣服啊?家里的洗衣机你怎么不用呢?肯定又是为了省水省电费吧?你说这能省多少钱啊?这次要不是大头表哥把你即时送到医院,你真的会没命的。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有四天不醒,你要真走了,丢下我一个人我怎么办?”说完忍不住心里的悲,趴在病床头‘呜呜’哭起来。妈妈轻声说:“小静,对不起,是妈错了,以后再不会了。”听着妈妈声音,猛一下,我感觉到了一种极度疲倦,因为我已经快四天没真正的合过眼。于是我对妈说:“妈,我想眯一觉,有事你就喊我。”妈对我‘嗯’了一声。不等她再说什么,我真就昏天黑地的睡着了。
一觉醒过来,想不到已经是夜半了,就听妈妈在发出轻声的鼻息声,知道她现在也睡着了,我的心立时踏实下来。猛然间,我忽然想起一件大事没做。啊?我一直忘记给林东打电话了?没上电脑不打电话,他这么多天没看到我信息,一定是急疯了。于是就连忙打开手机,就见手机上有无数条短信,大多数是林东发过来的,还有几条是柏依依和部里同事的短信,看了同事们的短信,我这才意识到回行里之后,会有大麻烦在那等着我。可现在的我,已然顾不到这些了。
不管是不是夜深,我还是打了林东电话。我怕吵醒我妈,就到医院走廊上偷偷去打,只叫了两声,电话那头就传来林东哽咽的声音:“安静,你手机怎么总是关机?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短信了?连电脑也不开。我知道12月份大家都很忙,可你晚上回短信总还可以吧?你变心了,我就知道你变心了,你真善变。”
我觉得好气又好笑,就回他道:“你说什么呢?是我妈突然跌进河里摔伤了,我现在还在医院呢。”然后把我妈身上发生的事件,一古脑儿都告诉了他,他听完马上就说:“安静,那我明天过来看妈妈。”我一听就急了,连忙对他说:“林东,我俩的事我妈还不知道,现在你来了算我什么人?我怎么知道我妈对你的态度,她现在正生病不能让她生气,你懂不懂?”他听了之后沉默了,半天不再说话。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又听到妈在病房里喊我。顾不得那么多了,只好对着电话说:“林东,我妈在喊我,我挂了啊。”说完就挂了电话进去病房。因为妈妈身上还在打吊水,大小便还必须由我来帮她。之后,我又到卫生间去冲洗了便盆,等走出来时,见妈妈又睡着了。
我想了想,怕林东在那边生气,就发了个短信过去:我心永恒,晚安!
第二天一早,我赶忙给柏依依打了电话过去,并要求续假。柏依依首先祝了我妈妈安康,然后就说起了我请假的事,她警告我道:“安静,你最好还是回来,我给你请的是两天假,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你知道行里这些铁的制度规定,擅自离岗的后果也不用我来说了。老实说,你当时应当找吴行长请假的,他帮你担着就什么问题也不会有。我问了吴行长,他说不知道你的事。我现在很忙,也没时间和你多说了,何去何从,你自己看着办吧?再见!”我心一沉,心说自己真是昏了头,怎么不打电话向吴行长请假呢?
这次柏依依说的倒是实话。于是,我就慌着打电话给我们分管副行长。吴行长接了我电话,他告诫我说:“小安,你请假的事我听说了。其实我很看好你,好好干会很有前途的。年轻人一定要懂得处世规则,一个想在事业上有所发展的人,就要善于处理好事业与家庭之间的关系,这是从业人员的必备素质。这样吧,我现在很忙,有事还是等你回行里来再说吧。”说完就挂机了。我拿着手机一阵发愣,一瞬间,变得茫然不知所措了。
我心内在想,妈妈还躺在病床上,她只有我这么个女儿,这时我能丢下她去专请看护来照顾?我在心里一万遍的问我自己,我忍心吗?医生昨天还说,我妈的病情需要亲人的陪护,那样才能好的快。如果我现在就走,假如再发生病变怎么办?思前想后,我在内心决定,我要放开一切暂不去想这些事,目前的我,妈妈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
母亲醒了之后,在医院又住了一个星期,医生才允许她出院了。之后,陈大头开车来接我们回家了,医生说我妈还需要躺在床上静养一段时间。于是表哥又帮我找了个保姆来家里照顾我妈,这个保姆是表哥公司的员工家属,是个很爱干净的中年女人,干事挺麻利,而她家正好离我家不太远,来去方便。这样安排好了母亲之后,我才回到了上海。
刚回到部里上班,我就被柏依依叫去她办公室了。
进门之后,她用眼睛示意我坐下,然后她一言不发地还在忙着自己手上的活。我只好静静地等着,心里准备着她对我发难。她办好手中事之后,先客套地问候了我的母亲,然后就对我直言道:“安经理,你的工作岗位明年可能会有变动,你要做好思想准备,至于原因嘛,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行里人事上的事我做不了主,这你要理解。你走的这段时间,你手上的事是小刘帮你做的,现在你去接过来,年内也没有多少天了,大家都忙得很,你要把手边的事都做好。嗯,就这样吧。”我没再多说什么,只谢了声就走出来了。
我不再多想,只是拼命地做好自己份内之事。到了晚上,就电话告诉林东,说我在过年前,肯定是去不了厦门的,因为手上积压的事情太多。林东也理解了我,要我多保重别太累自己了,说等过两天他会来上海看我。一开始我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想不到过了两天,他真的从厦门跑过来了,这真让我惊喜若狂。
但他这次也只住了一晚上就回去了,因为他公司里的事也很忙。这晚,他还是住在我宿舍,我们依然与以前一样,他睡沙发我睡床,我们——相敬如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