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丫（十五）

　 姚清芳说不通白牡丹心里很沮丧，可是人各有志，她也不能再多说些什么。白牡丹习惯了这种生活，她自己不觉得羞耻，别人又能拿她怎么办。姚清芳劝她，她听不进去，反而在心里嘲笑姚清芳傻。凭她的身材，长相如果能放下面子，像她一样，不一定比她过得差。村里打她主意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就有人在她面前说过她的浑话。可是她就是不开窍，守着一个捡来的孩子，每天累死累活的，图啥呢！
　　村路人在背后嘲笑她，当面讽刺她，她都不觉得有什么。反正整天好吃好喝的还不用干活，多自在。名声算什么，又不能当饭吃，当钱花。她自管过得逍遥自在，别的都不去管它。儿子征帆在学校里学习不错，每次考试都是前几名，让她心里特别高兴。只要孩子有出息，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有人在乎。村里人在乎自己村子的名誉，她这么肆无忌惮地往家里招惹人，让村子的名声也不好听。附近村子的人都知道，李家村有个白牡丹，敞开大门招惹男人。村里人出去有人问起哪个村子的，一说是李家村的，就都异口同声地说，知道知道，你们村有个白牡丹。让村里人脸上很是无光，时间长了他们觉得不能再这样让白牡丹给村里丢人了。特别是跟她住邻居的几家人家实在受不了了。他们管不了她，就去找村主任，让他管管她。
　　夏天的时候，村里人都在大街上乘凉。他们眼看着村里，外村的光棍汉正大光明地去白牡丹的家里。有人撇嘴，有人骂娘。实在忍无可忍了，都一窝蜂似的去到村支书李德林的家。李德林正在大门外跟几个邻居说话聊天呢，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老远就听到他们的笑声。走近了李德林才看见他们，他热情地让他们坐下，让老婆刘秀英回屋拿几个马扎，小板凳，让他们坐。他们坐在那里老半天不说话，李德林问他们：“你们过来有事吧？没事你们不会过来，说吧，有什么事。”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怎么说了。沉默了一会，住在白牡丹东边的邻居，李德生的老婆说话了，她家跟李德林是本家，她叫他大哥。她叫了一声大哥说：“你得想办法管管白牡丹，你看看她整天不干正事，光往家里招人。”李德林呵呵一笑说：“这我怎么管？虽说我是支书，也管不到人家炕头上，再说，她又没犯法，我可管不了这事。”他的一番话，让那些女人不爱听了，七嘴八舌地向他述说，向他开火。他不急不恼，等她们都说完了，他微微一笑说：“我说，你们啊，别管人家的闲事，管好自己的男人，别让他们上了白牡丹的炕就行了。”那些男人听支书这么说都不爱听了，说：“支书，你还是一村之长呢，说话就着水平。不管怎么说，我们也不能干那事。”李德林哈哈一笑说：“那可说不准，男人的那点心思，谁不知道，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李德林的老婆听他这么说过来问了一句“你也是这样的吧？你看上谁了？”李德林听老婆这么问赶紧说：“我能看上谁？我就看上你了。”旁边的人都大笑起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白牡丹依然我行我素，任谁也奈何不了她。
　　丑丫十岁，上小学三年级了。她跟征帆上学放学都在一起，俩人形影不离。放了学，征帆也不回家就跟丑丫一起在姚清芳家做作业。姚清芳高中毕业，又教过学，他们有什么不懂的难题，她就给解答。俩孩子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丑丫是班长，征帆是学习委员，都是老师的得力助手。十岁的丑丫懂事了，知道替妈妈分担家务。妈妈在山上干活，她放学回家，学着做饭，喂猪，喂牛。收拾房屋，打扫庭院。姚清芳又心疼又欣慰，跟她一般大的孩子哪个放了学不是在街上疯玩，就是守在电视跟前看电视。没有一个知道帮大人干活的，都得大人说着骂着才不情愿地干一点活。只有她知道干活，自己的衣服，妈妈的衣服，她都趁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就洗出来了。放假的时候跟妈妈一起下地干活，妈妈干什么她也跟着干什么。村里人见了都夸她是个懂事的孩子，都说姚清芳的心血没白费。将来一定能享福的，姚清芳到没有说一定要享丑丫的福。她觉得丑丫能够快乐的成长，将来有个一技之长，能过上快乐的日子，她就知足了。
　　跟她同岁的征帆就什么都不用干，放学回家写完作业，就看电视。有时候看着丑丫干活他也跟着一起干，姚清芳不让他干，人家孩子在家都什么不用干，来帮她干活，让他妈妈知道了，还不得心疼。征帆喜欢在她家干活，也喜欢跟姚清芳待在一起，他羡慕丑丫，说丑丫有个好妈妈。姚清芳听他这样说的时候，就说：“征帆，你妈妈也挺好的，不要惹你妈妈生气。”征帆嘟着嘴说：“姚妈妈，我妈妈那里好了，他们都说她不好，不是个好妈妈。”姚清芳听他这么说，看着他不高兴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口气温和的跟征帆说：“征帆，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妈妈，你都不能说自己的妈妈不好，你妈妈也不容易，你要好好学习，长大了做个堂堂正正的人，给你妈妈争气，知道吗？”征帆点点头有些不开心的说：“学校里的同学都不爱跟我玩，他们都瞧不起我，他们说我妈妈是个坏人。”姚清芳看着征帆那跟年纪不相称的苦恼神情，心里叹着气，她严肃地跟他说：“征帆，咱们活着要自己瞧得起自己，不要在意别人怎么看你，你要争气，要努力学习，听老师的话，不跟同学打架，知道吗？”征帆点点头说：“姚妈妈，我知道，只有你和姚雪最好了，你们都对我好。”姚清芳说：“以后有什么事给我说，不要憋在心里。”“姚妈妈，我知道了，征帆使劲地点着头回答着。说完他就回家了，姚清芳看着征帆那落寞的神情心里一阵阵酸痛，她不知道这个孩子将来会怎么样，他妈妈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丑丫没有征帆那么大的心理负担，她活得快乐，虽然没有爸爸，可是妈妈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让她感到特别幸福。在学校里她不是穿的最好的，可她是衣着是最整齐最干净的，她不是吃的最好的，可是她却是吃的最开心最快乐的。在学校里她的笑声最多，她的学习最认真。老师讲的每一个字她都装到脑子里，老师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认真琢磨。老师说她是个有心的孩子，说她的头脑不是最聪明的，可是她是最努力最用功的。每个学期她都会捧回一张奖状，每次开家长会，妈妈都笑的跟花一样。谁有什么事找到她，她都会热心的帮忙。老师说她有责任心，那天老师有事上课来晚了，她会组织同学们上自习课，课堂秩序维持得比老师在的时候都好。学校组织的活动，她会发动班上的同学都去参加，老师都不用开会动员。不管是运动会，演讲会，还是歌咏比赛，他们班都是第一名。
　　丑丫的懂事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不管见了谁，她都笑嘻嘻地打招呼。都喜欢她那张甜甜的小嘴，说出话来那么好听。在她七八岁的时候，有一回跟村里的孩子一起玩耍。丑丫不知怎么惹的那孩子不高兴，她跟丑丫闹了起来，张嘴就说：“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知是哪里的野孩子，还敢跟我比。”丑丫生气了跟她吵了起来“我不是野孩子，你才是野孩子呢。”那孩子冷笑一声说：“哼，你是你妈捡来的的野孩子，不信回家问你妈去。”丑丫哭着跑回家，姚清芳见她哭的厉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道：“丫啊，你怎么了，谁欺负了你了？”丑丫哽咽着说：“妈妈，我不是捡来的野孩子对吗？”姚清芳听她这么说，愣住了。她把丑丫搂在怀里轻声说：“当然了，谁说我的丑丫是捡来的孩子？丑丫是妈妈亲生的好孩子。”丑丫扬起带着泪痕的小脸说：“兰兰说的，她说我是捡来的野孩子。”姚清芳轻轻地拍着丑丫的背用温柔的语调说：“丑丫，是妈妈的心肝宝贝，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怎么能是捡来的孩子呢？”丑丫安静下来，不再哭了，她偎依着妈妈搂着妈妈的脖子，开心地笑了。
　　姚清芳看她不哭了，让她自己在家玩，她急火火的去兰兰家找她的父母。她去的时候兰兰的爸爸妈妈都在家，一家人正在看电视，见姚清芳来了都很惊奇。姚清芳从来不串门，今天忽然来串门一定有什么事。兰兰的爸妈热情地让座，兰兰看见她来了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想偷偷地溜走。姚清芳见她要走就说：“兰兰你别走，我问问你，你怎么知道，丑丫是捡来的孩子？”兰兰低声说：“我爸妈吃饭的时候说的。”姚清芳听兰兰这么说就对兰兰的爸妈说：“大兄弟，弟妹，我姚清芳平时没惹你们吧？你们怎么能在孩子面前说这种话，让孩子回家哭得泪人似的。”兰兰的爸妈看姚清芳变了脸色，就去打兰兰，姚清芳拦着不让打，说：“这事不怨孩子，是你们说话不留神，拿孩子出什么气。”兰兰的爸妈向姚清芳说好话，道歉，说以后不会再在孩子面前胡说了。”姚清芳这才消了气，告辞出来，她从兰兰家出来以后，又去了村子里有小孩子的家庭，嘱咐他们不能在孩子面前说起丑丫的身世，孩子还小受不了这个。村里人都敬重姚清芳的为人，听了她的话再没有一个人说起过丑丫是捡来的孩子。
丑丫的童年过得特别快乐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