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后妈的秘密

　　袁小凤说：“我想听听你是怎么修炼的。”
　　龙腾飞说：“我已经讲过了呀。”
　　袁小凤问：“你是说爬凤凰山，陪凤凰仙子？”
　　龙腾飞答：“对呀，那就是我的修炼。”
　　袁小凤惊讶道：“有这么神呀？”
　　他看到了小凤脸上失望的表情，修炼哪能这么轻松简单呢。必须是历经磨难，不吃不喝不拉不撒，直到脱胎换骨。《龙飞凤舞》里的龙飞，甚至还惊动了上天各路神仙地上万物生灵，真可谓惊天动地惊世骇俗，那才叫修炼。
　　那些都是发生在另外世界里的事，他只不过是现实中的普通人。他也没想到那段时间自己不知不觉中会变化那么大，完全是雷燕惊讶的眼神告诉了他。说来也巧，也是在那个暑假里的一天，同假期里其他日子一样，他早早来到凤凰山脚下。清晨的雾霭尚未散去，前来爬山的人不多。山门前那块题写着山名的大石头旁一个靓丽的身影，像一道阳光晃了一下他的眼睛，吸引着他的目光。那个靓丽的身影看上去有几分眼熟，他禁不住心里一动，难道是梦里出现过的凤凰仙子？他揉了揉眼睛，那双变得连蚂蚁都能辨别出公母的眼睛很快就认出了那是雷燕。尽管有好几年没见过，那长相模子还是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更高挑了，更丰满了，更圆润了，那一头长发也飘逸了。他目光变得迷蒙，望着那个靓丽的身影呆想，凤凰仙子要是修炼成人形，会不会也是这么让人心动呢？
　　眼看着那个让人心动的身影就要转身离去，他鼓起勇气走上前去，喊了一声：“雷燕。”
　　雷燕一愣，疑惑地看着他：“你是？”
　　他说：“龙腾飞呀。”
　　“你是猴……猴哥呀！”雷燕显得很惊讶。
　　“应该说是帅哥了。”雷燕连忙补上一句，开玩笑说：“这么多年，躲哪修炼去了？”
　　雷燕的话让他一阵脸红，心里却有几分得意，想不到叫他猴哥的是雷燕，叫他帅哥的也是雷燕。他看了看四周，问雷燕：“你是不是在等人一块上山？”
　　雷燕说：“本来是和父亲，还有那个后妈一块来爬山的。不想跟他们上去了，正想一个人先回去，没想到就碰见了你，天意吧！”
　　雷燕开心地笑了起来，他问雷燕：“哪个后妈？”
　　雷燕说：“就是那次你来我家时，坐在沙发上那个大肚婆。”
　　他很快想起了那个给他倒茶水的大肚子女人，还有那张笑脸，竟露出几分担忧地说：“这么大肚子还来爬山？”
　　雷燕听了，禁不住大笑起来：“哪一年的事啊？早就生了，雷雨都好几岁了，就等着将来和我分父亲的财产。”
　　提起后妈，还有那个叫雷雨的弟弟，雷燕分明就有一肚子的牢骚。她说，刚刚就是和他们赌气后不上山的。来到山脚下时她心情很好，可能是早上山区的空气格外清新，风也特别凉爽，更难得的是父亲陪着一起来爬山。本来后妈牵着雷雨走是很正常的，刚刚朝山上走了几步，后妈又伸出另一只手来要牵着走在后面的雷燕，没想到雷雨不答应，就连父亲伸手来牵她雷雨也不肯。说姐姐这么大人了还要牵着，硬是要爸爸妈妈一人一只手牵着他往前走，把雷燕一个人拉在后面。气得雷燕迈不动双脚，说什么也不肯跟他们一起上山了。鬼使神差，等来了龙腾飞。
　　“都说女大十八变，没想到你这只猴子真的会七十二变，当年的猴哥摇身一变，成帅哥了。”雷燕变得兴奋起来，在前面开路，催他一起往山上走。两个人开始慢慢朝山上走着，试探着问几句对方一些基本情况，都分明是很想听一听对方那些年里的故事，那一定是比眼前这条山路漫长得多的故事。忽然间又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该让谁先开讲，便都不开口说话，两个人倒像是在比赛登山，有点你追我赶的。不一会儿，雷燕就气喘吁吁，看着一个做母亲的带着一儿一女从上往下走过来，母亲居然牵着大女儿的手，让小儿子自己跟在后边走。雷燕停了下来，不无羡慕地对他说：“这妈绝对是亲妈。”
　　快要走到那个竖着禁止通行牌子的岔路口了，龙腾飞犹豫着要不要带雷燕走进那条属于他的路，走进那个除了假清洁工外他还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的秘密。没想到雷燕一屁股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一边用纸巾擦着汗一边对他说：“我今天有点不舒服，不上去了，改天再陪你爬山吧，我在这里等你下来。”
　　雷燕说了等他下来，他就不好意思停下来不往前走了。他看了看那块禁止通行的牌子，在雷燕的注视下，只好沿着大路朝山上走去。一个人很快走到半山寺，寺庙前香烟缭绕，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香味。都说庙里的菩萨很灵，前来求财的，求姻缘的，求平安的，求各种利好的，人潮涌动，络绎不绝。他想起三岁时随父亲来时，进寺庙里对菩萨说的话，禁不住笑了。他不想进去，也没有什么可求的，好像什么也不缺。如果真要求的话，他只求能见到心里的凤凰仙子。想到凤凰仙子，他想从半山寺是没办法绕到那座峭崖边的小屋。忽然间他感觉提不起劲来，不想再往上走了，回头向山下走去。急匆匆走到那个熟悉的岔路口，没有看见雷燕。也许她的家人已经下来和她一起回去了，再说，凭什么让人家在这里等这么久呢？望着路边那块雷燕坐过的石头，他内心怅然若失。这一天过得真没劲。
　　晚饭时，父亲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母亲紧跟着问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没有呀。”他故意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进几口饭菜，津津有味地吃着，“今天我在凤凰山碰见雷燕。”
　　父亲问：“哪个雷燕？”
　　他说：“雷伯伯家女儿呀。”
　　父亲想起来了：“燕子呀，她又说你什么了？难怪食不甘味。”
　　他说：“她都没认出我来。”
　　父亲仔细端详了他一阵：“小飞飞确实是变了，变成大帅哥了。”
　　父亲一本正经地问他：“说说，你是怎么修炼的？”
　　没想到父亲也这么问，他对修炼这个词很陌生，不懂什么是修炼，问父亲：“什么是修炼？”
　　父亲从书房里搬来一本厚厚的《辞海》，对他说：“来，问问这位老师。”
　　母亲不满地说：“有什么问题等吃完饭再说。”
　　父亲一本正经地说：“不小心把问题吃下去了，怎么化解？”
　　他把饭碗放在一边，打开这本厚厚的《辞海》，找到了“修炼”，看上面的注解一知半解似懂非懂。他好像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每天爬上凤凰山，在山上认真地看蚂蚁觅食，蜘蛛结网，蝴蝶寻找伴侣等等。还有就是，每次都要和凤凰仙子敞开心扉说说心里话。
　　父亲举着筷子指着他说：“这就对了，你勤思考，爱幻想，额头宽阔了；爱观察，善辨别，眼睛变大了，鼻子高挺了；还有一点，你心态好，亲近大自然，采天地之灵气，滋万物之补养，身上凝聚着一股常人少有的精气神，培养出了勇于攀登百折不回的顽强意志，有了男子汉的魅力。可惜就是下身太壮实，小腿粗了点，屁股大了点。哈哈哈。”
　　父亲像在作诗，又像是在点评一件艺术作品，一一指出了他的变化，一口气说出了这么多赞美的话。母亲也顾不上吃饭，看着他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问母亲：“什么是后妈呀？”
　　母亲回答：“后妈就是后来的妈妈，不是亲妈。”
　　他说：“那就不应该叫妈。”
　　母亲瞄一眼埋头吃饭的父亲，问他：“你是不是也想要个后妈呀？”
　　“我才不要后妈呢！”他回答得很坚决，“雷燕的后妈居然还给她生了个跟他赌气的弟弟。”
　　父亲听了，仍埋着头说：“雷振志这下有儿有女了。”
　　他想起很小的时候，父亲开玩笑问他，让你妈给你生个妹妹好吗？他回答得很坚决，不要。母亲果然没有接着生，直到相隔了多年，在他毫不知晓的情况下生下了妹妹娇娇。
　　暑假总是过得很快，眼看就要结束了，又得去上学了。开学前一天，一大早龙腾飞突然感觉到，还有很多上学期打算在暑假里做的事情都没来得及做。可就剩下一天了，还能做什么呢？想到以后不能天天上凤凰山了，得把这一天的时间给凤凰仙子。他把心里想到的一切没来得及做的事情都丢在一边，直奔凤凰山。他要趁着人少，早些走进那条属于他的岔路。天很热，他想快些走到那棵长年树下歇一会儿，心里幻想着能在树下看到那个假清洁工王怀德。过去跟着父亲来或者自己单独来，都没有注意到那棵神奇的树。那时候心里只想着那个峭崖旁的小屋，想着小屋里的凤凰仙子。若不是那个叫王怀德的假清洁工突然插进来一下，也许就永远错过了那棵神奇的树。其实只是平时走过的路线稍微拐进去一点点就能看到的。
　　他这么想着，抬头看那棵树就在前方不远，树旁竟然站着一个男人在笑着朝他直招手。仔细看去，那男人穿一套蓝色的运动短装，模样很陌生，不可能是那个假清洁工。假清洁工个子不高，这个男的最少也有一米八的块头。他走到这个男人面前了，也朝男人笑了一下。男人却仍然笑着朝他的后面招手。原来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不是在跟他打招呼，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回过头来朝身后一看，禁不住呆了。跟在他身后不远走上来的一个中年女人，竟然那么面熟，尤其是那脸上的笑容，突然间却想不起来是谁。中年女人大概也认出他来了，原本对着前面那个男人笑着的脸也一下子僵住了。很快，又恢复了笑脸同他打招呼：“你好！你也来爬山？”
　　龙腾飞对着她尴尬地一笑，还在努力回想在哪儿见过这个女人，大脑偏偏出现了瞬间短路，就是想不起来。他感觉那个女人是肯定认出他来了，因为他从小就长得太有特点，就是难看。
　　中年女人忙向他介绍身边的男人：“这是我们家司机，白大哥。”
　　白大哥向他伸出了一只大手：“你好！”
　　女人说：“假期最后一天，跟白大哥出来爬爬山，出点汗。”
　　白大哥忙说：“是呀是呀，山上空气好。”
　　女人突然把脸一板：“白大哥，你走错路了，这条根本不存在的路是通不了山顶的。”
　　白大哥慌忙跟着她返回大路上去，走了几步，她回头走过来对龙腾飞说：“麻烦你，别把这事告诉雷燕。”
　　这事跟雷燕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突然想起来了，想起了女人的笑脸，这个女人就是雷燕心里讨厌的那个后妈。几年前看见她时是个大肚子孕妇，后来给雷燕生了个弟弟雷雨。生育并没有使她身材变形，反而更多了几分少妇的风韵。她见他没有反应，口气带着几分哀求：“不告诉雷燕，我会从心底里感激你的。”
　　他感觉这话说得有点重了，忙对她说：“你放心，我谁也不会说的。”
　　见她仍有些不放心的样子，他急忙举起了左手，慷慨激昂地说：“我发誓，我一定保守住这个秘密，凤凰仙子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