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丫（十三）

　　白牡丹哭了一会，累了，就靠在炕上的被子上睡着了。白天睡觉不安稳，她睡着了不大一会，就朦朦胧胧地觉得李玉山干活回来了，笑嘻嘻地跟她说：“牡丹，起来好好躺下睡，这样睡觉不舒服。”白牡丹一激灵醒了过来，家里就是自己依靠在被垛上，哪里有李玉山啊。她不由得想起李玉山临死前跟她说的话，他那时候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就抓着她的手说：“牡丹我死了，你再找个人，找个能对孩子好，对你好的人，你自己也要学会干活，没有人会像我这样对你的。”白牡丹当时哭着说：“我不找，我向清芳嫂子学，一个人拉扯着孩子过。”李玉山叹口气说：“你学不来清芳嫂子，她这里有大伯子帮她，娘家有哥哥爹爹帮她，你单人独手的，地里的活干不了啊。”白牡丹听李玉山这么说，不爱听了，她说：“我怎么学不来了，她有大伯子，我没有，她有哥哥爹爹我也有，我就不信我娘家人能眼睁睁看着不帮我。”李玉山轻轻地摸了她的脸一下说：“你看你又着急了。我不反对你以后找人，像清芳嫂那样太苦了，你找个人，帮你干活，你还年轻，再生个孩子，征帆还叫他姓李。”白牡丹哭着说：“我不找人，我就在家，守着征帆过。”李玉山看她生气了，就不再说话。白牡丹看他不说话了就说：“你是不是恨我，我又懒又馋，让你受了那么多苦。”李玉山看着她慢悠悠的说：“说什么傻话呢，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有了你我才有了完整的家，你又给我生了个儿子，让我当了爹，我真不想死，我想跟你一起过下去，让你过上好日子，没想到老天爷不让啊，唉！”李玉山说完叹口气，闭上眼睛眼泪随着眼角流了下来。
　　白牡丹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呆，看看墙上的挂钟快到中午了，孩子该放学了。她顾不上再胡思乱想，赶紧下地去做饭，一会孩子回来要吃呀。她做好了中午饭，把圈里的猪，喂饱了，去鸡窝里拣出鸡蛋。这时候征帆跟丑丫也放学了，听见姚清芳跟俩孩子说话，听见丑丫跟征帆说再见，相约下午还要一起去上学。儿子征帆蹦跳着进了院子，大声地喊着妈妈。白牡丹答应着，站在院子里迎接着他。儿子看见妈妈高兴地跑过来，拉着妈妈的手走进屋里。俩人坐在一起吃饭，征帆吃着饭，不停地说着幼儿园里的事，这个小朋友怎么样，那个小朋友怎么样。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白牡丹看着儿子在想，这孩子一点都不像他爸爸，这么能说。他们俩吃完饭，孩子去午睡了，她却睡不着，外边树上的蝉不停地鸣叫着，太阳火辣辣的照着。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坐起来看电视。孩子睡得很香，她怕影响他，把音量调到最小。看着电视想着心事，电视里演的什么一点都不没看进去。　　
　　下午两点钟孩子去幼儿园了，白牡丹又去地里锄草，肩膀上扛着锄头，手里牵着牛。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上衣，一条黑色裤子，因为天热，头上戴着一顶大大草帽。她爱美，喜欢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怕太阳晒黑了皮肤，不敢穿短袖。虽然李玉山去世了，她脸上没有涂抹得那么浓艳，也淡淡的擦了粉，细细的描了眉。走起路来一摇三摆越发显得动人，让看见她的男人垂涎三尺。她不理会身后那些带钩的眼睛，只管摇摇摆摆地走到了地里。到了地头她发现地里已经有人在那里锄草了，是上午给她锄草的那个光棍又来了。她的脸红了，心砰砰地跳个不停。她找个野草繁茂的地方，把牛拴好了。拿着锄头走到地里干活，正好那个光棍也锄到了地的这头，他看见白牡丹笑嘻嘻的说：“牡丹妹子，你不用来干活，我就都给你锄了，天这么热你在家乘凉多好。”白牡丹淡淡一笑“那多不好意思，大哥，我自己锄吧，你干你自己的活去。”光棍说：“我那点活早干完了，我闲着也是闲着，看着妹妹这么辛苦，我心疼。”说着话那双眼睛贼溜溜地瞅着白牡丹鼓鼓的前胸，天热白牡丹脖子底下的扣子没系，露出白嫩的一段胸，白牡丹看到他这样看自己不由得脸更红了，挥着锄头就朝前走。光棍看她朝前边走了，自己也赶快朝着前锄去，俩人肩并着肩走在了一起。白牡丹弯着腰，挥着锄头，胸一颤一颤地抖动着。时隐时现白嫩的皮肉，看的光棍心里痒痒的。强忍着锄到地头，地头那边就是一条深沟。沟里长满了茂盛的青草，他扔下锄头，冷不防把白牡丹抱住了，抱着就朝沟里走。白牡丹挣扎着，用手抓着他的衣服头发。他理也不理，尽管朝沟里走。走到一个人看不见的地方，把她放到地上，那里已经铺上了一条被单。看来他早有预谋。放下了就去脱她的衣服，嘴里说着：“好妹子，你让哥过过瘾，哥给你当牛做马都行。”白牡丹挣扎着起身，却怎么也起不了身，只能任由他在她身上蹂躏。完事后光棍满意地穿上裤子，说：“妹子，我第一次知道了女人的滋味，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的活我都包了。”白牡丹什么话都不说，她只是一个劲的哭。光棍给她穿上衣服，哄着她，又掏出几十块钱塞到她的裤兜里。对她说：“妹子这点钱你拿着，回家去买点好吃，买件好衣服穿。”白牡丹没有拒绝，也没有回话，她只是哭。光棍看她哭个没完，自己怎么也哄不好她，心里不耐烦。就不再理她，自己走到地里拿起锄头又去锄地。他把地锄完了，看白牡丹还在那里哭，自己扛着锄头，哼着小曲回家了。
　　
　　白牡丹哭了很久，觉得眼泪哭干了，也哭累了，就不哭了。她抬头看看太阳已经偏西了，知道时候不早了，站起身，觉得腰酸得很，身上哪里都不得劲。她走出深沟，来到地里看见地已经锄完了。去看看拴着的牛也吃饱了草，她牵着牛回家了。回到家，她把牛拴到牛圈里。去把饭做好，又烧了一锅水。闩上大门在家里洗澡，浑身上下洗了个遍。洗完了，孩子也回来了。她跟孩子吃完晚饭，征帆嫌家里热，要出去乘凉。她没有心思出去，就在院子里给孩子铺上了草帘子，让孩子坐在那上面乘凉。自己坐在家里发呆，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都在想些什么。想了很多，又像什么都没想。想了很久忽然想起，那个光棍塞在她兜里的钱。她起身拿起那条裤子，把钱掏出来，数了数，一共有六十块钱。她把钱攥在手里，又发起了呆。
　　
　　她呆呆地坐了很久。夜已经很深了，街上听不见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走路了。征帆也没了动静，她走到院子里，看见孩子在草帘子上睡着了。她把孩子抱回屋里，放到炕上。自己也躺在炕上，想睡觉了。这是个有月亮的晚上，银色的月光洒满屋子。墙上她跟李玉山的合影正好照在月光里，看得清清楚楚。照片上的李玉山笑吟吟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毛。她下了炕，把照片从墙上拿了下来，放到五斗橱的抽屉里，这才安心睡下。
　　第二天征帆吃完饭，跟丑丫一起上学去了。她待在家里默默地想着心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去地里干活，去吧，受不了那个罪。不去吧，庄稼地里的草比庄稼长得都快。地荒了，秋天没有收成，他们娘俩就得喝西北风。去吧不知道今天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昨天发生的一切像是在做梦，可是放在身边的钱告诉她那不是梦。想来想去，她还是拿上锄头去地里干活了。她走的有点晚，街上没有什么人了，都下地干活了。只有几个老头老太太坐在树荫下说话。她走过街道，没心思跟他们说话。她走到村外，来到村子西边的玉米地干活。她走到地头，看见自己的玉米地已经锄了一大半了。那锄地的人正在地头坐着歇息呢。白牡丹看见这个人不由得愣了，他不是昨天的那个光棍。正在坐着歇息的那个人抬头看见她来了，笑嘻嘻的说：“牡丹妹子，我来给你锄这块地，李玉安去给你锄那块地了，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今天都锄完，明天下雨也不怕了。”他嘴里说的李玉安，就是昨天给白牡丹锄地的那个光棍。白牡丹真不知该怎么说了，她只是很无奈地点点头，这个给她锄地的光棍，不让白牡丹锄地，他让她回家，说我再有几个来回就锄完了。你回家歇着去吧，天这么热，别晒坏了。白牡丹真怕昨天的那一幕出现，她不说话看着光棍开始锄地了，她站在那里发愣，不知该走还是该留。想了一会白牡丹扛着锄头回家了，一路上经过那些在自己家地里锄地的人们，看见她都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她走过去了，他们就唧唧喳喳地议论着。白牡丹毫不在意地走了过去，看见他们该跟他们打招呼，还是打招呼。他们听见她的招呼声都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样回话。白牡丹故意扭着身子，摇摆着屁股从他们面前走过去。她听见身后有人吐唾沫，有人悄声骂她。她仿佛没听见，尽管走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