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丫（十）

　　丑丫一天天长大了，会翻身了，会坐了，会爬了。虽然没吃一口母乳，可是长得很健康，一点不比跟她同龄的孩子差。这里边浸透着多少姚清芳的心血，只有姚清芳知道。丑丫也省心不会无故的哭闹，吃什么饭都香甜，有时候感冒了，喝药都会乖乖的。让姚清芳特别的心疼她，觉得这孩子这么懂事，她都不忍心让她吃一点点苦。村里的孩子有什么，她也让她有什么。给她做漂亮的小衣服，织花色繁复的小毛衣。姚清芳手特别巧，做什么都特别好看。把孩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谁见了都夸姚清芳会打扮孩子，她织的毛衣让许多当妈妈的当成样品，照着样子织。白牡丹也喜欢她织的毛衣，可是她不会织，毛衣针都不会拿，她也去买了毛线，装模作样的说要学着织。织了很久也没织成。还是姚清芳帮她织好的。姚清芳西屋的李玉香说她不要脸，清芳嫂子那么忙，还让她给织毛衣。白牡丹翻了脸说：“我又没让你给织，你跟着瞎掺合什么！”正是三伏天，地里没什么活，她们几个女人坐在姚清芳家门口的柳树下，每个人织着自己的毛衣。姚清芳双手上下翻飞，给白牡丹的儿子征帆织着小毛衣。她忙活着手里的活，顾不上说话。丑丫和征帆坐在地上铺的草帘子上玩，俩孩子玩的挺开心，不哭也不闹。牡丹就坐在一边嗑着瓜子说闲话，让李玉香看不下去了，跟她急了，张嘴骂了她一句。白牡丹也不示弱反唇相讥，她是从不吃亏的。姚清芳看她俩吵上了，就放下手里的活说：“你俩吵什么，再吵都回自己家去。大热天的，别吵了。”李玉香气鼓鼓地不说话了，白牡丹也去逗弄孩子玩，不再说话，心里却是很不服气。
　　晚上白牡丹跟李玉山在院子里吃饭，白牡丹提起了李玉香说她的话，心里还不解气，嘴里嚼着饭还骂骂咧咧的。李玉山默默地吃着饭，也不说话。白牡丹看他不吱声，气得骂他：“你老婆被人欺负了，你也不说管管，嫁你有什么用。”李玉山吃着饭，对她说：“你呀，就爱生气，跟她生什么气呀!再说人家说的也在理，你就不能自己学着织，嫂子多忙啊，一天到头都不闲着。”白牡丹气呼呼的说：“你也不帮着我说话，说我不好，我不吃了。”把筷子一摔就起身要走，李玉山拉住了她“看你又着急了，坐下好好吃饭，尝尝我给你炒的鸡蛋，好不好吃。”夹起一筷子鸡蛋就送到她的嘴边。白牡丹张嘴吃了，又坐下来继续吃饭。李玉山吃完饭，白牡丹还在那里吃，他回屋去看孩子睡醒了没有，睡醒了得给他洗澡。这时候屋子后边的姚清芳还没吃饭呢，喂好了猪牛，鸡鸭。又给丑丫喂饭，等丑丫吃饱了才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馒头吃着。东屋的嫂子，在外边喊她出去凉快。姚清芳三口两口吃完手里的馒头喝了口水，抱着孩子走了出去。出去的时候门口已经坐了好几个女人了，看见她出来都去争着抱丑丫。姚清芳把孩子交给她们，又回去拿了一把芭蕉扇。晚上有蚊子，得给孩子赶蚊子。
　　白牡丹在家里听着她们唧唧喳喳的说话声，心里着急，也想出去。就跟李玉山说：“我也出去凉快去，你把饭拾掇了。”李玉山在屋里说：“你走你的，我收拾就行了。”李玉山看着白牡丹走出去，不仅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媳妇啊，真没法说，没有坏心眼，就是有点懒，有点馋，脾气还那么急。也就自己能将就她，换个人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过日子，就得互相将就吧。如果她能有姚清芳一半的脾气，就好了，他也不至于这么累。这么想着，他不由得笑了。自己在做梦呢，能娶到白牡丹就不错了，还敢想别的。正想着，孩子醒了。他把孩子抱起来，哄着他洗澡，哄着他吃饭。孩子一醒他就忙了，顾不得想别的了。
　　
　　跟姚青芳前后屋住着，丑丫和征帆俩孩子经常在一起，征帆比丑丫大三个月。小的时候能看出来征帆大，他会坐了，丑丫才会翻身，他会爬了，丑丫刚会坐，可是一周岁以后，就看不太出来了。丑丫十个月就会说话了，征帆一岁多才会清晰地叫爸爸妈妈。白牡丹说她儿子白比丑丫大了，说话那么晚随李玉山。李玉山倒不在乎孩子说话早晚，只要不是哑巴就行。老天爷对他不薄，给他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还给了他一个健康可爱的孩子，他晚上做梦都能笑醒了。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虽然白牡丹不知道体贴他，心疼他，他也不在乎。
　　四年的时间过去，时间已经走进了九十年代。丑丫四周岁了，开始上幼儿园了。她每天都要跟征帆一起去上幼儿园，丑丫早上站在征帆家的屋后面，喊一声：“征帆哥哥，上学了。”征帆在家里答应一声，背着小书包吧哒吧哒的跑出来，俩人一起手拉着手去幼儿园。有时候姚清芳去送他们，有时候白牡丹去送他们。白牡丹整天闲在家里没事干，她去送的时候多，姚清芳要等活不忙了，她才能去送一次。
　　丑丫越长越漂亮，圆圆的小脸，大大的眼睛，乌黑的头发，被姚清芳给剪成了齐耳的短发，齐眉的刘海，显的天真可爱。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谁见了都爱跟她说几句话逗她玩。征帆也长得很好看，他的模样像极了妈妈，漂亮的眼睛，好看的鼻子，都继承了妈妈的优点，皮肤有点黑，像他的爸爸，嘴形也像爸爸。都说这孩子会长，继承了爸爸妈妈的优点。看着他们每天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学习一起玩，姚清芳感到高兴，丑丫能有个玩得来的伙伴，也不孤单了。记得丑丫刚懂事的时候跟她找爸爸，说人家的小孩子都有爸爸，我怎么没有呢？看见舅舅叫爸爸，看见李玉山也叫爸爸，让姚清芳很为难。孩子大一点了，不再见到年轻一点的男人，都叫爸爸了。有时候也会问她爸爸去哪儿了，她就说，你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等丑丫长大了就会回来的。小孩子，问过了就忘了。过些时候又会问，姚清芳每次都很耐心地给她解释一通。
　　日子简简单单地过着，姚清芳没有别的想法，只要丑丫健健康康的，她就心满意足了。这期间有人给她介绍对象，她都一口回绝了。她说就这样过了，跟孩子一起过下去。再找个人，没孩子的人家一定要让她给生个孩子，生了孩子一定会对丑丫有影响，有孩子的两家和在一起，怕丑丫受欺负，受委屈。这样娘俩相互依靠很不错了，有人说她傻，捡来的孩子长大了还不知怎么样呢。这样掏心掏肺地对她，长大了忘恩负义，姚清芳可就要后悔了。可是姚清芳不这么认为，她觉得孩子既然在她的门口捡到了，她就要对她负责，就要好好把她养大，长大了怎么对自己那都不重要。只要她能健健康康，顺顺利利的长大，就是最好的了。丑丫也懂事，经常帮姚清芳做点事。虽然她还小，干不了什么。妈妈洗衣服，她就洗自己的小袜子，妈妈喂猪牛，她会去喂鸡，喂鸭。妈妈去地里干活，她也喜欢跟着去，妈妈锄地，她就跟着拔草。妈妈去菜园里种菜，她跟着去浇水。村里人都说这孩子这么小，就知道体贴妈妈，真懂事。姚清芳也感觉很欣慰，她经常把她抱在怀里，亲亲她，给她鼓励。
　　征帆四岁了，上了幼儿园，白牡丹不用再看孩子了。可是她还是不爱去地里干活，不用看孩子就在家玩。李玉山还是那么辛苦地干活，回家洗衣服，做饭也都是他的活。他无怨无悔地忙着干家里，地里的活。白牡丹在家玩的腻歪了，嚷嚷着要买电视，说自己一个人在家没意思，在家看着电视能解解闷。李玉山二话不说就去买了一台黑白电视，只要白牡丹提出要求，他都会去满足她。白牡丹有了电视，就整天呆在家里看电视。没有节目看的时候在村里闲逛，嗑着瓜子，吃着零食。她前边走，后边的人就对她指指点点，说她的闲话。她一点都不在乎，有时候还在心里骂他们多管闲事，李玉山愿意这样惯着她，关他们什么事。村里有电视的人家并不多，可是她家没有一个人来看电视，她也不希望别人来她家看电视。丑丫爱来她家看少儿节目，她跟征帆一起看少儿节目。回家跟姚清芳说，电视多么多么好看。姚清芳知道孩子也想要台电视，别的心愿姚清芳都能满足她。可是这回她只能让孩子失望了。
　　白天白牡丹看电视，晚上李玉山回家想看会电视，白牡丹也不让着他。她自己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完全不管李玉山的感受。李玉山习惯了惯着她，也不跟她争。他就像惯一个孩子一惯着她，觉得她再过几年孩子大了就好了。只要她高兴，怎么着都行，儿子，跟老婆就是他的天，他的地。他喜欢这样的生活，劳累一天回家，看见白牡丹的笑脸，听见孩子的欢笑，他就感到很满足，很幸福。白牡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对她百依百顺。让白牡丹感到心情舒畅，她的心里只有自己，只要自己高兴，她才不管别人的感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