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上）

　　譬如道德范畴中的善良，人人都知道那是一种美好的品德，,然而在发生利害冲突时，谁都希望对方善良些，好把利益拱手相让给自己。在所有科目里，人人都知道语文重要，而实际操作中，人人都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语文上，除了一周中学校规定的必不可少的三个早读(余下的给英语)。其实，在一周所有的空闲时间里，学校也只愿意给语文这三个早读。（一学年俩学期，若本学期俩早读，下学期则为三个）。
　　本学期二中的语文早读为一、三、五，普通语文老师的晚自习就安排在二、四。由于周日必须给班主任，由是，既是班主任又是语文老师的，坐班就为周日、周二或周日、周四。
　　1日是周四，覃思晚自习（专科班只有语数英技术四科，一周最起码五个晚自习，本学期覃思两个晚自习都在四班），晚自习之后便是早读，所以，一般来说，轮着的时候，他都住学校。这天，让他觉着奇怪的是，整天都未见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游爱欣。她一、二节的课，自己是三、四两节，下午英语组集体备课，她不用晚自习，没见着本属正常。然而，不正常的是，爱欣桌上普法考试的试卷还在，那是早上第三节课的时候，艾学兵放她桌上的。他便去小办公室问慧萍爱欣怎了。
　　“请假了。”
　　“请假了？”
　　“昨天上午上完课她就回去了，晚自习是我帮她坐的，她说要带妈妈去市医院看病。”看着他那副惊讶的模样，慧萍打趣道：“这么重大的事情，你这当哥哥的居然不知道？”
　　听了慧萍的话，覃思没说什么。他去了自己的办公室，拿了桌上的普法试卷，又去段长那儿拿回自己已经上交了的，在晚自习时间把答案抄在了爱欣的试卷上。等晚自习结束，回到宿舍，他打了电话给爱欣。
　　“覃思哥哥，有事么？”爱欣的声音，有些疲惫与伤心。
　　“你妈妈还好吧？”
　　“今天住院了，检查结果得下周才出来。”
　　“我大姨夫在市人民医院工作，我叫他帮你看看怎样？”
　　“不麻烦了。”爱欣压低了声音。“其实都一样。”
　　“那么……你请几天假？”
　　“我本来只请一天的，看来要到下个星期了……不过，再说吧。”
　　“今天，发了普法试卷，明天要交的，我给你做好了。”
　　“谢谢你，覃思哥哥。”爱欣的声音里明显地带着一丝控制住的哭腔。“还有事么？若没的话，我要挂了。”
　　“没有，你多保重。”挂了电话，他心里觉得有些郁闷。爱欣妈妈身体一直不好，而且不管经济上还是生活上，她家里条件都较差。现在住院了，检查结果还要等到周一才知道，看来这次病得不轻。只是，她一个无亲无故、无兄无妹的人，该怎样才能熬过去呀！
　　周一，上好课之后，覃思去图书馆借了《万物简史》回来，当时，莫平、慧萍都围了艾学兵在谈论什么。他没有去过问，只是在办公桌前坐下，开始批改作文。可是没过多久，他们的谈论声就大起来了。只听得慧萍说太多了，能不能少几个；而莫平也只是说要减几个。他笑了。
　　“你们谈什么？太多了！这世上还有嫌多的？不要，就给我好了。”
　　“只怕你消化不了。”慧萍笑道。
　　“不会的，我大肚能容天下之物。”
　　“贪得无厌！”
　　“组长，说话好听点，你是女人呢。”
　　“对付你呀，我就不能再是女人了。我得号召学生们‘鸣鼓而攻之可也’。”
　　“倒好像我和你有深仇大恨似的。”
　　“色狼，你别打扰我们做事。”艾学兵也笑了。
　　“流氓艾，我不理你了。”
　　“覃思，你改你的作业，我们在商量高考指标的事，学校要段长撰写高考指标方案，本周要上交的。”
　　覃思便不说话，仔仔细细地批改作文。有时皱眉，有时微笑，之后，找出优缺点，写下评语。不管多差的作文，他都写鼓励的话语，不知不觉间一节课已经过去，他却只改了十二三本。此时，段长他们已不再讨论，慧萍去自己办公室拿了椪柑过来，分了在座的每人一个。覃思又问她多要了一个。
　　“看来，贪婪是你的本性。”
　　“不是你所说的这样。我的理解是，”覃思指着俩椪柑，对慧萍笑道，“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
　　“不要脸！还给我！”
　　慧萍伸出手去，覃思把椪柑放在了她手上，一边又笑了。“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难怪段长要叫你色狼了！”
　　“不是我说的，始作俑者是他老婆，泄密人是他儿子。”|
　　“流氓艾，你别说话！”
　　“好，好，我不说，但没人会叫我流氓的，你这色狼！”
　　“你们都别说了，听着这些话，不但让人觉着暧昧，连毛孔都要竖起来了。”
　　“涂丛，玩你的游戏去！再说，我就咒你玩游戏的时候被土行孙逮个正着。”
　　“那些女人看着你帅，由于晕轮效应，觉着你什么都好，其实，真实的你有时挺可恶的！”
　　“好了，暂停！暂停！”莫平叫道，“你们别影响我干活。话多的话，就着椪柑把它们咽回肚里去得了。”
　　“都是我不好，拿什么椪柑给你们吃，惹得一身臊！”
　　慧萍说着回办公室去。跟在她身后，覃思也出了办公室，一边调侃道：“我也要吃饭去了，都快11：30了。再晚些时候，又得和学生抢饭吃。”
　　吃过午饭，回到办公室，覃思打了电话给爱欣，问她妈妈病情怎样。
　　“没什么，周五就出院。”
　　“真的？那你应该高兴才是呀？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悲伤似的？”
　　“大概是这几天累的吧？覃思哥哥，你在做什么？”
　　“我在办公室，打算改作文，下午还要集体备课。”
　　“我得挂了，你也注意身体呀。”
　　“你自己要多保重。再见。”
　　挂了电话，他开始批改作文。不一会儿，艾学兵也来了，他说得把高考指标方案初稿打印出来给校长过目。覃思仍做自己的事。有时，他真觉得布置作文就是自找苦吃。每篇文章不少于800字，两个班八十多个学生，而且，改作文不是给个“阅”字就行的，得每个字，每句话看过去，最后还得从语言、结构、主题等各方面给出评论，优点缺点都得写明。而实际上，学生是否会去看呢？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这么做了，对高考作文有多少帮助还值得商榷。从自己参加高考阅卷的经历来看，作用似乎是寥寥。然而作为教学环节，不做又不行。
　　一边改着作文，一边这样想着的同时，他听到了敲门声，继而在窗玻璃上出现了慧萍的脸庞，就去开门，一边问道：“你不休息？”
　　“真是废话！现在都快十二点半了，一点半上课，我能休息吗？何况，十二点五十作业课就开始了。”
　　“对，我说废话！”覃思在座位上坐下，看着作文本，不理她。
　　“到现在还在赌气？看来，也只是个大男孩，还不是男人！”
　　“我赌气了？”
　　“你自己比我清楚！”
　　“我没赌气！”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说这个。今天下午集体备课，轮到你主讲，准备好了吗？”
　　“我讲语文的重要性。”
　　“语文的重要性！语文重要么？在我们学校连通用技术、信息技术都不如！”
　　“你这么说，段长要不高兴了。”
　　“本来么，我实话实说！”慧萍转过头，看着艾学兵。“你看，技术一年考两次，学生就得复习迎考两次。语文会这么用功去复习吗？随便考考就能拿到八九十分！高分不容易，低分也不会。那干嘛要浪费时间！”
　　“这是高考体制害的，和我教技术没有关系！再说，我现在正忙着呢，你们别烦我！”
　　“其实，我不是讲语文在高考中的重要性，是讲语文在生活中的重要性。”
　　“这话你也别说。你忘了，我们土行孙说，你们这些学中文的，若不是像我们学校这种行政事业单位要你们，恐怕连饭碗都要找不到了。”
　　“那你说我讲什么内容好？”
　　“再过两个月就会考了，讲怎么复习应对考试吧。”
　　“在我们组里，我的教龄短，教学经验也不丰富，叫我讲，我怕人笑话。”
　　“本就是形式，在乎的只是你讲了没，又没人管你讲得深刻不深刻，到位不到位！”
　　“那就这样了，这可是你说的。”
　　“胆小鬼，若有人问起，就说我说的好了。”
　　“真是的，哪有你这样当组长的？”
　　“这是社会经验，吃一堑长一智的结果！”听了艾学兵的话，慧萍回道。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便对艾学兵说：“段长，周三我出差，你给代理一下班主任吧。”
　　“叫涂丛。”
　　“叫他代理班主任？我不如不要人代呢。我知道俞烟会做好一切的，只是，我怕万一班里发生什么情况，得有个人去解决。爱欣没回来，莫老爷自己是班主任，所以只能是你了！”
　　“你放心去吧。就是我不代班主任，也会为你看着的。”
　　“那就谢谢段长了。”
　　“运动会开幕式也不能参加了？多可惜呀！”
　　“你看过之后，写下来或者拍下来都行，我回来再欣赏得了。”
　　“写下来？不是有校办吗？怎轮着我？就是运动会组稿，我都没资格呢。”
　　“放着你这个大作家不用，我倒觉得可惜了。”
　　“那你可真抬举我了，组长！其实，我说可惜是指，本来就没人看我们的开幕式，你走了，不就又少了一个人？以前，会请教育局、镇上的领导或者家长来着，现在，土行孙小气，也许没一顿饭吃，更没红包之类的，他们都不来了，只好通知我们每个老师都得到位。我们教语文、英语的倒没什么，早读起早已经习惯，只是苦了其他老师。还7：30必到！”
　　“覃思，有时，我觉得你真有些刻薄！”
　　“我知道牢骚太盛得防肠断，可是，这牢骚就像一股气，我们内心就是一个气球，不放一些出去，怕炸了呢。当然，段长，我只是内部说说而已，不是每时每刻这样的。我保证不在外面给大人您添乱。”
　　“我没空听你闲话，你改你的作业吧。我得给全年级老师发一条短信，校运会期间，取消晚自习第四节；还要通知美术班班主任，7日美术高考报名。”
　　周三晚自习，由于爱欣没有回来，俞烟坐讲台上维持纪律。按慧萍的吩咐，这天她得宣布校运会纪律及各项工作安排。她拿出事先写好的讲稿，仔细地再看过一遍，叫大家停止作业，开始布置工作。
　　“首先，明天7：00，大家都得到教室集中，穿好统一服装，7：15下楼去排队。其次，每天，不管上午还是下午，高三年级比赛开始之后，结束之前，大家都得到操场去，不准呆在教室。”
　　“班长，那我想看书，做作业，怎办？”有人问她。
　　“带到服务台去。学校有规定，必须有四人或以上呆在服务台，学生会要检查的。而且，在服务台的同学，吃了东西，如果有果皮纸屑，果核之类，都扔到畚箕里去。梅青青，你没有比赛项目，服务台由你负责。”
　　“就我一个人？”
　　“不是，每天上午或下午没有比赛的同学，你可以随意叫，只要人数不低于四个。”
　　“班长，我们能不能买些水果、饮料？”
　　“买桔子吧，不过，量得控制。还有，参加女子1500m、3000m，男子3000m、5000m的，每人次一瓶红牛或者同等价钱的巧克力，由他们自己选择。”
　　“早知如此，我就报3000了。”
　　“我们班5000m还差一个名额，当初你又不报？”郝向上笑道。
　　“这话你别说，要是你愿意，不用参加比赛，现在就去操场跑上5000m，我出钱给你买两瓶红牛。”
　　听了俞烟的话，同学们哄笑起来，那人红了脸，不再说话。
　　“大家别起哄了，这事我们讲到这儿。下面我讲稿件。要求是这样的：报两个项目的，每人写两篇；一个项目的，每人写四篇；没有项目的，每人写八篇。完不成任务的，罚做好事，为班级争取文明分或者罚扫教室两天，给大家表演节目也成。稿件由潘恩负责。
　　“再就是体育委员郝向上的事了。比赛的前天晚上，在黑板上写下第二天的比赛项目及参赛人员，并督促参赛人员准时到位；当天晚上公布得分情况及姓名。还有……”
　　“班长，我也有比赛项目，怎那么多任务？”
　　“这是你的责任，至于如何安排，那是你的事。况且，你为什么不拿出你的男人魅力呢？”
　　“我有什么魅力？”
　　“我不管！我只管分配任务。”
　　“秀腹肌！让我们看看是6块，还是8块。”
　　“到时，我给秀上24块！”
　　“那是大排！”一个男生叫道。大家便又哄笑起来。
　　“还有，郝向上要组织好拉拉队，队员由你挑选，为了班级的荣誉，我希望大家都能服从安排。另外，一个项目都没有的同学，每天中午、晚上非比赛时间得和我去操场捡拾包装袋、矿泉水瓶子之类的，争取为班级加分。”
　　此时，下课铃已响，有的站起来，想下课。俞烟见状，就加大了音量。“我们也许拿不到总分前三，但我们一定得尽力。而且，我们要团结一致，争取获得精神文明班级荣誉称号。”之后，她去到郝向上身边，叫他在黑板上写下明天比赛项目及参赛名单，又轻声对他说：“你是学生会体育部长，到时对学生会主席打个招呼，在精神文明班级加减分时给个面子。”
　　郝向上听了，笑道：“我还以为你是正人君子，没想到……”
　　“我不是为我们班级么？要是为了我自己，打死也不干！再说，为了班级，这种事，你也不应由我来提醒。”
　　“得，听你的。”
　　8日早上6：30左右，俞烟去了教室，督促值日生打扫卫生，又在班牌后面写上班级口号。要求大家喊口号时声音要饱满、响亮；行进步伐要整齐、有力；再就是开幕式之后的广播操比赛，一定要按着广播指令，不要抢拍子。交待完毕，已近7：15，大家下楼去排队。
　　7：30，开幕式正式开始。先是学生会成员抬着会徽入场，然后是彩旗队，接着从高一（1）班到高三（9）班按班级顺序依次进入操场。同学们精神饱满，情绪高涨。穿着自选的班服，喊着自制的口号，再加上广播上播着各班简介，会场气氛热烈。然而对于普通老师来说，这种热闹已经司空见惯，根本提不起兴趣。何况又是在土行孙的逼迫下来的，虽然身在，心却不在，个个兴味索然，呆立着或者聊着天。
　　全部班级进场之后，体育组长宣布开幕式的固有程序，升旗、校长致词、裁判员运动员代表宣誓，政教主任宣布运动会纪律，开幕式结束。
　　接下来是广播操比赛，老师们各自散去，学生们则紧张地准备着，待田径比赛开始时，时间已是9：30了。对于学生来说，本年级的比赛固然非看不可，紧接在每个项目之后的教职工比赛，也是大家的兴趣所在。运动场上，人头攒动，呐喊声，欢笑声此起彼伏。
　　欢乐的时光总是容易过去，一天的比赛很快就结束了。吃过晚饭之后，覃思独自在操场上散步。在夕阳的余晖中，在晚霞的笼罩下，整个校园呈现出了少有的恬适与和谐。这时，他看到几个学生拿着铁钳、畚箕在捡包装袋及饮料瓶子，待走近时，却是三（1）班的。虽然现在不教，但有几个高一或高二教过的，有几个由于常到办公室来，也就认得。她们向他打招呼，他也快乐地回答着。再往前，碰到了三（4）班的几个学生，正躺在操场中的草坪上，看到他过来，就叫道：“帅哥好!”
　　“你们倒是惬意，看着夕阳，吹着凉风。”
　　“难得有没作业课的时候，干嘛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一个学生笑道。
　　“再说，人生又不仅仅是读书，也应该懂得享受吧？”田海斌说着。
　　“看来，我比你们多活的那几年是白活了，对于人生，还不如你们看得透！”
　　“对呀，你也应该像我们一样快乐享受人生的，所以，今天晚自习看电影，怎样？”
　　“我们高三呢。”
　　“高三又怎了？高一、高二可以看，高三当然也可以！一年就一次运动会，一年之中呆在学校不用上课、没有作业的日子，也就校运会这三天。覃老师，让我们看一场吧？何况，这两天，学校允许看电影。”
　　“假如高三别的班级看，我们也看。”
　　“看周星驰，看鬼片，都可以。”江民说道。
　　“是你们求我，我不会让你们看这些垃圾的。”
　　“那看什么？我们不要文艺片，也不要老掉牙的。”
　　“《辛德勒名单》《肖申克的救赎》或者《三傻大闹宝莱坞》？”
　　“《三傻》吧，我看过一点，轻松有趣，不会太无聊。”
　　“那么，王嘉，田海斌，你们得给我管住纪律，看电影时，不准吵闹，而且都得呆在教室，一个都不能少。”
　　“这种小事，不用王嘉，我一个人就行。”
　　“那……如果纪律很差的话，唯你是问！”
　　“是，长官！”田海斌站起来，向他行一个军礼。
　　“哟，没走呢，倒行上军礼了。”
　　“我复检已经通过，过几天政审后，月底就要当兵去了，提前熟悉一下军姿。”
　　“只是到了部队，不要吊儿郎当，挨长官的训或者踢就行。”
　　“是，长官，保证完成任务！”
　　当天晚自习之后，覃思搭同事的车回了遂阳，因为他想带儿子到学校玩玩。
　　9日，比赛项目开始时间是8：00，覃思在7：50左右到达学校，他是终点裁判，于是带了儿子去终点。
　　第一场比赛是高三男子800m预决赛。莫平就来到起点，其实也是终点，看看班里参加800m的人都来了没；和他一道过来的还有艾学兵。艾学兵看到正在吃面包的小龙虾，便在他面前蹲下，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覃思见他这么问，笑道：“段长，你别逗他行不行？”
　　艾学兵没听他的，一手把小龙虾拉过来，又问了一遍：“小朋友，告诉伯伯，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龙虾一边吃着面包，一边喃喃着：“我爸爸叫小龙，我是爸爸的儿子，我叫小龙虾。”
　　由是，艾学兵大笑起来，一边抱起了他。“这么可爱的孩子，伯伯抱一抱。”
　　“我自己抱好了，你替我看一下秒表吧。这鬼地方，最早开始，最晚结束，就连分心一会儿都不行，累死人了。”
　　“你才干几年呀？除了当班主任的那几年，在这地方我一直干到三十六岁才退居二线。按我们学校的年龄划分，那是中年了。你等着吧，还有好几年呢。”艾学兵说。
　　“那我明年当班主任去。”
　　“你又不是没当过，只怕到时又说：早知如此，还不如在终点再干几年！”
　　“看起来，知我者真的是莫老爷了。”
　　“覃思，我把你儿子放这儿了，失联了可别怪我。”艾学兵笑着放下小龙虾，一边去体育器材室领器材；莫平也回服务台去。
　　这时，丁姿艳正从跑道对面过来，涂丛见了，就对覃思说：“你的……那个人来了！”
　　“我的什么人？”抬眼时，他见到了丁姿艳，便白了涂丛一眼，涂丛就不再说话。
　　当丁姿艳走到这边时，她在小龙虾身边蹲下，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告诉姐姐好不好？”
　　小龙虾看着她，很认真地说道：“我爸叫小龙，我是爸爸的儿子，我叫小龙虾。”
　　“小龙虾？真好听！和姐姐去玩好吗？”
　　小龙虾就抬头问覃思：“爸爸，我能和姐姐去玩吗？”
　　“当然可以。不过，小龙虾要听姐姐话，不能乱跑。”
　　“好的，我听姐姐话。”
　　“丁姿艳，你别给他吃辣的东西。”
　　“知道了，覃老师。”说罢，她就带了小龙虾往自己班的服务台去。
　　800m结束之后，是男女3000m预决赛，要跑七圈半。由于每个人的速度、耐力不同，终点总裁判就把运动员具体分到裁判手上。轮到高三男子组时，覃思自认了潘恩和江民二人，为他们记录圈数及时间。江民体力好些，最终得了第二，而潘恩只得了第五。高三女子组3000m只有十二个人跑，覃思认得陶丽娜及八班的一个女生，也就认了她们两个。在陶丽娜跑步的时候，覃思身边围了好几个四班的同学，他就和他们一起为陶丽娜加油。此时，丁姿艳也把小龙虾带回到了他身边，她左手拿着一次性水杯，右手拿着蘸了水的棉花，待陶丽娜过来，就把棉花塞到她手中。前面四圈，陶丽娜还能跟着第一梯队，不过从第五圈开始，渐渐与她们拉开了距离。四班的同学整齐地喊着：“陶丽娜，加油！”陶丽娜虽然脸色转青，但仍坚持着；到了第七圈时，左手按了小腹，有时已经在走了。当到了覃思面前，覃思告诉她已是最后一圈了，小龙虾也大声叫着：“姐姐，加油！姐姐，加油！”陶丽娜看了他一眼，露一个微笑过去了。王嘉一边陪着她跑，一边鼓励她：“陶丽娜，就一圈了，坚持下来，还有第五名！”此时，纠察过来，阻止了王嘉的陪跑。陶丽娜也终于加快了脚步，只是在最后半圈的时候，被八班的女生超过了。丁次艳一边惋惜着，一边跑向终点去扶她。
　　下午的项目先是400m预赛，然后是1500m预决赛及4×100m预赛。教工组径赛项目是中青年组100m，青年组1500m及中年组800m。录取名次，教工组与学生有所不同。学生取六名，教工取八名。早上已比过800m了，莫平很幸运的得了第六。四班的学生看到班主任那么卖力，也鼓足了干劲，到9日比赛结束，四班的总分名列高三年级第一。在教工青年组1500m比赛中，覃思拿了第一，四班几个调皮的学生就要他请客。
　　“我得了第一，该我请客，还是你们请客？”
　　“得了第一，当然你请了。何况，昨天100m你又拿了第一。”
　　“你们知道，为了拿第一，我的代价是什么吗？每天5：30起床跑步呢。况且，我得了第一，人家都说那是高三（4）班的语文老师。我为你们争得了荣誉，倒要我请客！”
　　“覃老师，小气就小气，别说那么多理由了。”田海斌说道。
　　“你给我戴一顶这么大的帽子，我倒是怕怕！得，给你们10块，买糖去吧。”
　　男生们便欢呼起来。
　　“别叫，呼朋引伴的，我可不会多给钱！告诉你们一个秘密，男人不能结婚，结了婚，迟早要变成穷光蛋！”学生们不理他，拿了钱跑小店去。
　　看大家走了，小龙虾说道：“爸爸，我也要吃糖。”
　　“宝宝不吃糖，会蛀牙牙的。”
　　“可我还想吃。”
　　“爸爸带你去买水喝。”
　　“我不要喝水。”
　　“要的，喝了水对身体好。”
　　小龙虾撅了嘴，站着不动，覃思就过去抱了他向小店走去。
　　4×100预赛是所有班级都得参加的，而且得清空跑道内的所有学生，所以得等所有项目比赛结束。当1500m结束之后，高二女子跳高尚在进行，覃思便有了一点儿空闲时间。在去小店的路上，他碰到了俞烟。她手上拿一台数码相机，慌慌张张地过来，一边东张西望着。
　　“找什么呢，俞烟？”
　　“找郝向上！4×100马上就开始，那死鬼却不知跑哪儿去了！”俞烟说道，顾自走着，碰着认识的就问见着郝向上没有。一个三班的学生告诉她，郝向上在司令台领奖，她就过去。郝向上真在那儿！她便叫他。郝向上见是俞烟，拿了奖品跑下来，问道：“什么事？”
　　“什么事？！4×100马上要开始了，你不把同学们叫一起说明一下注意事项吗？”
　　“他们都知道！”
　　“知道也得再讲一次。还有，跑鞋借到了没？”
　　“我到高一去借了。开始时，人家还不肯，我说跟他们换着用，他们才答应！”
　　“那好。我们一起去服务台。”
　　到了服务台，见周围都是垃圾，俞烟就生气了。“青青，你看，这么脏也不扫！”
　　“才扫过，他们刚扔的！”梅青青指着坐在边上吃桔子的几个男生，一脸的委屈。
　　俞烟就盯着他们。“马上扫掉！要是扣分了，下个星期，公共场所就你们包了。”
　　“比班主任还凶呢。”一个男生说。
　　“教室里玩电脑你都不管，扔些垃圾，至于吗？”另一个男生说道。
　　“啰嗦什么，叫扫就扫！”然后，她径直向教室去。此时，她听到了身后传来男生们的笑声，但她不管。
　　到了教室，门关着。走到窗边，果然有人在玩电脑！她就敲门，一边叫道：“开门！”
　　隔了一分钟，那男生才过来开了门。
　　“周三晚上，我们强调过的，不准玩电脑，你忘了？”俞烟看着他，眼睛也不眨一下。
　　“我刚来。”
　　“我不管你是不是刚来的，玩了就玩了！”
　　“那你说怎么办？”
　　“你报了几个项目？”
　　“两个。”
　　“两篇稿件写好了？”
　　“写好了。”
　　“那就再写两篇吧。还有，待会儿比赛结束，吃过晚饭后，去操场捡垃圾。”
　　“我一个人？”
　　“一个人！”
　　“我不去！”
　　“我随便。只是，周日晚上自己去和吴老师说，4×100就要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在操场紧张地准备着，你却在教室玩电脑。”
　　那男生犹豫了一会，说道：“好吧，我听你的。”
　　“你马上把电脑关了，门锁上，操场去。”说罢，俞烟就下楼，想着刚才对男生的威胁，不禁笑了。到了晚自习，她总结了这两天的比赛情况，之后说道：“学校截稿时间是9：30，任务没完成的，明天9：30之前一定要写好交到潘恩那儿。截止到现在，我们一共得了68分，排在年级第4名。明天有项目的同学加把劲，我们的目标是争三保四！还有，今天有同学在教室玩电脑，我希望明天不再有这种情况出现。”
　　10日，主要比赛项目是男子5000m和4×100决赛，然后就是田赛中的跳高、实心球等。对于潘恩来说，跑下5000m是艰难的，虽然，平时他一直在坚持锻炼。5000m，400m的跑道，十二圈半，于他而言，显得有些漫长。到了最后几圈，他几乎不清楚自己是否在跑了。同学们在跑道上为他加油，而他已经不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他们张着嘴，或跺着脚，自己则无意识地迈着腿，往前，往前……天空湛蓝，阳光洒满了操场。在他眼中，世界几乎是无声的。他见到莫老师张着嘴，好像在和他说话；他也见到覃老师在对他微笑，并向他竖拇指。而他只是无意识地尽可能地迈着腿，往前，往前……到达终点时，郝向上还有其他几个男生早就等在那儿了。他张开双臂扑在他们身上，整个身体就像藤蔓，从依靠着的树上剥落下来一般，霎时要滑到地上去。郝向上先抱住他，然后和另一个男生架起他，在操场上走着。四五分钟后，他才恢复了知觉，并且发现俞烟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一支矿泉水，眼中饱含关切。俞烟拧开了瓶盖，把矿泉水递给他，他喝了一口，觉得那水真是清凉，真是甘甜。再走几分钟，他说好多了，想坐下来。郝向上要他坐草地上，俞烟却说扶他到服务台去吧。
　　到了服务台，潘恩无力地靠着椅背。俞烟让他把双脚架在另一张椅子上，一边拿过必理通，将药水喷在他的小腿肚上，一边轻轻地揉着。看着她专注的神态，感受着她的手在自己皮肤上揉搓的温柔，潘恩不觉微微红了脸。此时，郝向上打开数码相机，把这个情景拍了下来。由于闪光灯的闪烁，被潘恩发现了，他就要起来，以至于差点摔倒。
　　“郝向上，删掉它！”
　　“这又没什么。班长给你抹药水，是好事呀！”
　　“删掉它！”潘恩继续叫着，涨红了脸。
　　“这么温馨的场面，难得一见呢。”看着照片，郝向上笑了。
　　“向上，你拍了就拍了，要是乱说一通的话，我和你没完！”
　　“那好吧，我不乱说。我只是觉得这说明我们班团结互助呀？也说明我们班同学之间交情深厚嘛。”
　　“随你怎么说，我不在乎！潘恩为班级跑5000m，作为班长，我给他抹必理通又怎了？”
　　“我也觉得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郝向上不要像让人生厌的狗仔队似的，到处添油加醋就行。”梅青青说道。
　　可是，潘恩却不让俞烟给抹药水了。俞烟也就作罢，叫了同学去准备4×100m接力赛。
　　运动会结束已是12点多。三（1）班总分仍是第四，但它拿到了精神文明班级（每个年级只取两名），稿件数及播出数都是全校最多的。四班本可以拿第一的，由于接力第三棒时，三班的学生跑进了四班的跑道，导致第二棒的田海斌被绊住了，慢了几秒。当然，最后三班由于犯规被取消了成绩，可是四班失去了第一。不过，莫平仍然十分高兴，这个结果，他当初并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