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狗爹与猫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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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妹又一次打来电话，特别叮嘱我要申请自学考试，要拥有知识和文凭，否则，将会被时代所淘态。
　　小妹在电话里对我说：“你要根据你自身的特长，掌握一技之长，才有可能在教育局立足，不然，日子久了，你的位置很容易被别人取代。就连嫂子也要抓紧自学，争取获得中专文凭，才有可能保住目前的位置。”
　　我说：“我也考虑到这些问题。可是，你嫂子她带着孩子，还要工作，还要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她哪里有时间自学啊！而且，她丟开书本那么多年了，本身小学都没有念上头，她怎么学啊！”
　　小妹说：“你可以辅导她嘛！”
　　我说：“我也有工作，也要自学，我怎么辅导她呢？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她说：“你就选择书法和绘画，让她选择绘画和刺绣，岂不是相承相辅、相得益彰吗？嫂子她也容易把握。”
　　我说：“有这类科目吗？”
　　她说：“有——你向你们局里申请就是了。”
　　真要是有绘画和刺绣之类的自学科目，我和妻子的自学考试，也许就容易通过了。我说：“好，我尽快地找局长申请办理自学考试。”
　　小妹在电话那头沉吟了许久，突然说：“狗哥，我想你！”
　　小妹呀小妹，时值今日，你为什么还不死心呢？我的心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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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我就向妻子讲了小妹的建议，也谈了我的想法。她沉吟了许久才说：“就我这样，也能拿到文凭？”
　　我说：“怎么不行？准行！”
　　她愁苦兮兮地说：“我本来就没上几天学，丢下书本那么多年了，识得的那几个字儿，早跟老师走得没影儿了。这时候读书，你让我怎么读嘛？”
　　我说：“其实，我们还是跟原来一样过日子，我画画练字，你搞你的刺绣；只是，你每天把我画出来的画，学画一遍——这你也办不到吗？”
　　她疑虑地说：“就这么简单？”
　　我说：“就这么简单。”
　　她说：“蒙谁哩！拿文凭就这么简单，那不都成大学生了！”
　　我说：“大学生学的知识面广，而你学的则是一技之长。你没见那王副局长吗？能画几笔画牛皮哄哄的！咱俩鼓把劲儿，一准把他比趴下！”
　　这下她来劲了。她说：“提他做什么？就你画的那些画，哪一张不比他画的强啊！”
　　我说：“画的再强也没有人认可，他那画再破也是被大画家认可的。”
　　她说：“你那画都得全国奖了，那认可的人还少吗？”
　　我说：“咱们要再鼓一把劲儿，争取更上一层楼。”
　　“就二楼轮椅都推不上去，还更上一层楼？再上你自个爬，我可推不动！”说罢，她忍不住嗤笑不已。
　　
　　不管怎么说，她已经答应参加自学了。只要她愿意学习，就会犹如吸烟上瘾，一旦投入到学习中去，就会迷恋得忘记自我——到时候不用你督促她、强迫她，她也会自觉地投入到学习中去，逐渐培养学习兴趣、慢慢扩大学习范围、循序渐进地增加学习负担，以至于达到预期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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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自学申请，很快得到了批准。但是，我的名字却不是“汪卫红”，而是端端正正地写着：蒋阿狗。
　　老局长看了以后，不禁疑窦丛生：“你怎么签上这么一个名字？”
　　我说：“我到竹溪以后，祝妈妈为了隐瞒我的身份，将我改名为桂云红。祝妈妈罹难以后，我和祝妈妈的亲生女儿桂云霞，也就是我在给小姑的信上提到的小妹，同时被蒋爸爸收养。蒋爸爸认为我和小妹的命太苦，名字却太冲，不是克老就是克小，要叫个丑点的名字，才能平安无恙。他要我们随他姓蒋，将我的名字改成‘蒋阿狗’，将小妹的名字改成‘蒋小丫’！”
　　老局长说：“真没想到，你那蒋爸爸还那么迷信。可是，你和你那小妹的名字虽然改丑了，他还是难逃厄运！”
　　我说：“名字不是决定命运的重要因素，重要的是自己该如何把握命运！”
　　老局长说：“我赞成你的说法，事实也确实如此。”
　　我说：“姓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老局长表情凝重地问：“你坚持你的决定？”
　　我坦诚地说：“虽然蒋爸爸已经不在了，我也应该尊重他的遗愿！而且，小妹一直以‘蒋小丫’这个名字而面对世人，她也绝对不会更改！我是她的哥哥，自然就不会更改了。我总不能让她改姓汪吧？”
　　老局长说：“我也尊重你的选择。你也的确是一个重情重义、知恩图报的人——这一点令人折服，我也很欣赏。但是，一切都得等证明材料到了，才能做出定论。”
　　我报的是武汉美术学院的函授学习，属于大专。妻子报的是武汉工艺美术学校的函授学习，属于中等艺术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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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溪方面的证明材料，以快件的形式寄了过来。证明材料写得很详细，也证明了我被祝妈妈收养以后，曾叫桂云红；后来，被蒋爸爸收养，而改名为蒋阿狗。所以，我便以蒋阿狗之名而落户于应城县教育局。我的妻子不用为名字费神，她依然用韩朝秀之名落户入档。我们的儿子，我和妻子通过商议，以蒋韩兴为名而上了户口。
　　我和妻子也正式投入工作。妻子为了不影响工作，也便于带孩子，忍痛买了一张童车，无论是送发报刊、杂志，还是递交公函、邮件，都能推着孩子分发；就是上街买菜，也能推着童车。
　　我和妻子也相继接到了自学教材。我们俩在一个办公室工作，我有电话就接电话，没有电话就读讲义、翻资料；我的妻子也是整天呆在办公室里，娃儿也是整天坐在童车里。她完成了本职工作，就是读教材，有不认识的字，她也会及时问我；有不明白的地方，我也会尽可能地为她讲解。有的地方连我也不太懂，我就去向局里的能者求教，直到完全弄懂为止。
　　
　　我们的儿子也的确很乖。按照我们这个地方的说法，生下这么一个乖巧的娃儿，就是得到了一个还债之人。意思是说，他前世欠下我们的债务，今生投胎到我们的名下，是为了还清前世所欠的债务，绝对不会给我们增添任何不必要的麻烦。他一天到晚坐在童车里，不是跟爸爸“哦哦”一阵，就是又和妈妈“咿呀”一气；高兴了还会摇摆着系在手腕上的手铃铛，“叮叮当当”地自得其乐；直到肚子饿了，他才啾起嘴儿叫唤。
　　于是，妈妈也就知道他饿了，也就中止了手头上的工作，给他喂奶。他叼着奶头欢畅地吮吸，眼睛斜睨着我，像是防备我与他争夺奶水。
　　于是，他的妈妈也会用手指挠着他那柔嫩的脸蛋儿说：“活是你那狗爹的狗样儿，一点也不差，这小鼻子小嘴儿，没有一样不像你那狗爹的，真是你那狗爹的狗儿子！”
　　说完，她还会得意地嗤笑。一旦发现我注视她，她还会以一种挑衅的姿态面对着我说：“怎么，我说的不是吗？”
　　我说：“你说的肯定不是。”
　　她说：“怎么不是呢？”
　　我说：“他根本就不像他的狗爹。”
　　她说：“你什么意思呀你？他不像他的狗爹，难道还像猪爹猫爹！”
　　我说：“那就更不靠谱了。”
　　她说：“那他像谁？哎，狗哥你跟我说清楚，娃儿他不像你狗哥他像谁？”
　　我说：“像谁也比像狗爹强啊！你放心，我不会在意的。”
　　她说：“你不在意我在意！狗哥你今儿非得跟我说清楚不行！他到底像谁？你凭什么要说像谁都比像你强？”
　　我说：“像谁都能站着走，唯独像他的狗爹只能爬着走。现在虽然坐上了轮椅，也只能推着走，还是不能站着走！像狗爹不如像猫妈，起码能够站着走路！”
　　她终于明白我是同她逗乐儿。于是她说：“不，他就不像猫妈，偏要像狗爹！你说是不是呀韩兴？哦，是的呀？哦，是的！连我们韩兴都说是的，谁也不敢说咱娃儿不像他的狗爹！谁也不敢说咱娃儿不是狗爹的狗儿子！”
　　说罢，她又嗤嗤地笑个不停，她笑得是那样的欢畅，是那样的甜美而幸福！她的欢笑，也令娃儿咯咯傻笑，笑得打嗝。
　　这种嬉戏虽然耽误了我们的不少学习时间，却增进了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也体会到了家庭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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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有一天她送完报纸回来，居然满脸阴郁。我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我的一再追问下，她忧愤地说：“那个王宽泽真不是个东西！这样下去，我真的受不了啦！”
　　不用细说，一定是那王宽泽对她动手动脚想占便宜。
　　我说：“以后凡是他的报刊杂志或是信件，你直接撂到他的寝室门口就是了。”
　　她说：“能行吗？”
　　我说：“能行。”
　　她说：“他在陈局长面前告我的黑状怎么办？”
　　我说：“他那臭德行，陈局长能不知道？量他也不敢向陈局长告你的黑状！”
　　可是，我的妻子觉得那样做太损，她根本就抹不下面子做那样的事情。但是，从此以后，无论是谁的报纸和信件，她都直接送到各个办公室，再也不跨入任何人的寝室门槛了。这样一来，也就避免了和王宽泽单独相处的机会，杜绝了王宽泽动手动脚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