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刁蛮的鸨母

　　竹碧玥和孟啸宗的交往也引来落红坊几个要好姐妹的打趣和祝福，在她们的眼中竹碧玥和孟啸宗佳偶天成，孟啸宗迟早会为竹碧玥赎身。然孟啸宗除了保护竹碧玥爱护竹碧玥，真的把她当作妹妹之外，没有丝毫其它情愫所在，也绝无流露为竹碧玥赎身之意，令竹碧玥心中上下不定。
　　如果能将终生托付竹碧玥，竹碧玥亦愿意的，只是……
　　竹碧玥思忖间走至走廊的尽头，忽听的屋内传出鸨母的笑声：“好好，孟公子真乃豪爽之人……”
　　红菱对竹碧玥笑：“小姐，就是这里了，待我敲门。”说着举手敲门。
　　“来了来了。”听得出是鸨母极少有的欢喜声，竹碧玥心中疑惑更重，鸨母打开门来惊惊咋咋道，“吆，碧玥姑娘到了，恭喜姑娘贺喜姑娘。哦哦，快进来。”
　　竹碧玥疑惑着举步进入，看到了对面八仙桌旁边端坐的孟啸宗，他正满面笑容用亲昵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她真的是他嫡亲的妹妹。竹碧玥上前一步施礼：“哥哥安好。”
　　孟啸宗起身还礼：“妹妹可好……”
　　“吆，都别客气了。姑娘辛苦，快坐了吧。”鸨母热情地拉竹碧玥到椅子上落座。
　　
　　自竹碧玥到落红坊，从来没有见过鸨母面对她时脸上有如此笑容，笑的脸上沟壑纵横却似乎又年轻了几岁，倒叫竹碧玥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此时竹碧玥不睬鸨母的笑容，抬头问孟啸宗：“哥哥最近不忙么？何以有空来看望妹妹？”
　　孟啸宗喜悦看我：“妹妹，是你非知，有一人托愚兄来给妹妹办一件大事……”
　　鸨母拍手笑着打断孟啸宗：“是呀是呀，岂止是碧玥姑娘的大事？也是老身和我落红坊的大事呀。碧玥呀，孟公子是受人之托来给你赎身了，老身那么问他为你赎身之人是谁他都不肯透露对方身份，看起来是那个高门官宦之家的公子王孙，碧玥姑娘好福气！只是我如何舍得姑娘呢？姑娘是我落红坊的招牌，走了姑娘，我是多大的损失呀……”
　　鸨母喋喋不休地说着抱怨着，孟啸宗的脸上露出不悦：“妈妈，难道我所给出的赎金不够多么？是你索要的身价的两倍了，我们只希望干干净净的走人，请你不要再多说什么。”转而又对竹碧玥说，“妹妹，若无其它要收拾整理的，你这就同愚兄一起离开。如若还需要收拾一下，愚兄陪你回去收拾，之后我们离开。”
　　
　　此刻就离开？这么快，竹碧玥觉得做梦一样。
　　竹碧玥的梦想就是能离开这污浊之地找一个干净去处容身，不料想机会真的来了，突然之间——在这个特殊的时刻。
　　她的确恍然如梦，将茫然的目光投往孟啸宗。孟啸宗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笑容，点头道：“妹妹，哥哥带你走。”
　　带你走……多么动听的语言，简直勾魂摄魄。
　　只可惜……遗憾，将来真正带她走的人不是孟义兄，他说了他是代别人来为她赎身，竹碧玥听得明明白白。那么给她赎身的人是谁？看孟啸宗如此淡定，那个人是他认可的了，既是如此竹碧玥也只有认定，只因为她相信孟啸宗，孟啸宗肯定的人一定不会错。还有，她也想早日离开这肮脏之所……
　　
　　竹碧玥的脸色泛红了，微微低了头，说道：“哥哥，我还是回去收拾一下了。”她没有多少东西需要收拾，不过是几件衣服而已，至于积蓄，说实话她没有几个。曾经她想过靠自己的积蓄给自己赎身，却又因为她洁身自好不染污浊，私底下极少为客人歌舞，谁会给她额外的赏赐？
　　却又听得鸨母说：“慢着，孟公子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鸨母突来其语，竹碧玥心知她又在刁难，心里一震，忙抬头看她。却听得孟啸宗说道：“什么日子，妈妈所指什么？”
　　鸨母笑：“孟公子难道忘了今日是我们花柳巷大喜的日子么？碧玥姑娘是我落红坊的头牌，今日里她也是整个花柳巷的头牌——花魁！孟公子忘了花魁的待遇了么？这样吧，就让碧玥姑娘参选夺了花魁在走，老身还能多得一千两的银子呢。”
　　真没想到鸨母会如此贪心，好叫竹碧玥生气！她正待开口，却听得孟啸宗又说：“妈妈，孟某给你的银子又是多少？罢了，即使如此，就只当我妹妹得了花魁，我额外给你一千两。”
　　竹碧玥皱眉：妈妈明明是故意刁难，她怎么就觉得我一定是花魁能给她争一千两银子？如果说我可以有争得花魁的机会，我也会想法让给青云姐姐，这是我来这里之前就想过的，我怎么是花魁？
　　鸨母的贪婪叫竹碧玥恶心，然而她又无能为力。刹那间她也想到她的处境了：若她今日无法给这鸨母争得一个花魁，只怕孟啸宗为她赎身的事情会被她设置出更多难题。好在孟啸宗做了如此回复，想来鸨母的心该得到满足。竹碧玥对孟啸宗投去感激的一瞥。
　　银钱固然重要，孟啸宗如此安排的情义对竹碧玥而言又是何等的重要？
　　不料鸨母却冷笑一声：“孟公子，我落红坊有花魁在，您该知道会有多少名门公子慕名前往？老身我的收入又是多少？少了我一个花魁，老身我的损失就大了，不是区区一千两就能解决的。若是如此，还是让碧玥姑娘去参选了花魁再和孟公子一起走，可好？反正孟公子也不是那么着急。”
　　真没想到鸨母会有此一出，令竹碧玥暗惊：如此一来，可怎么办？
　　“妈妈！我本着诚意来和你谈判，只为的是能让我妹妹简单地离开这里，不想妈妈会整出这么多的繁复！妈妈你可知道，就算你把我玥妹留在你落红坊一辈子，她能给你挣到我所出的赎金这么多么？若是我用别的方式，只怕妈妈你什么也得不到也会让我将人带走！我说了再给你一千两，若是再有其它，就算我一文不出也能把人带走！妈妈想想！”孟啸宗目光凌厉，抛出这番话后，愠怒地盯着鸨母。
　　鸨母一怔，忙道：“好好好，孟公子不要生气，我这不也是喜欢碧玥姑娘舍不得她走嘛。唉，不料孟公子这么着急的，那好了，我们怎么说的就怎么办吧。”鸨母满脸堆笑地给孟义兄施礼赔罪，转而又面对竹碧玥，“碧玥姑娘，你在落红坊的日子妈妈也没有亏待过你，你迈入高门了，将来可别忘了妈妈呀。”
　　孟啸宗无动于衷地听鸨母说完，即刻起身走至竹碧玥面前，柔声道：“妹妹，我随你回去收拾一番，然后我们走。”
　　竹碧玥对孟啸宗一笑：“多谢哥哥。”
　　就这样的，孟啸宗同竹碧玥一起走出去，鸨母在背后一叠声的说着：“走好走好……”竹碧玥没有回头，不是她不懂礼节，而是实在厌恶鸨母那副恶心的嘴脸。
　　
　　心中带着忐忑的喜悦，竹碧玥有些不知所措，她……真的要离开落红芳离开烟花之地了？没想到今日真的是个吉日，让她的人生迈入另外一个境地。
　　穿过长廊，走下楼梯，远远经过高台的时候，听得见传出悠扬动听的音乐，伴着歌声，竹碧玥心中明白期间一定还有美妙的舞蹈。花柳巷的群芳节，她之前是刻意的不想参与，今日准备要参与了却又失之交臂，看起来她不适应抛头露面，或者说冥冥中有谁安排她无需在杂乱的地方抛头露面——是一种呵护关爱么？竹碧玥不知道。
　　人都聚积在参选的地方了，其它处幽静安逸，红菱扶着竹碧玥一步步走出来，头顶上是明媚艳丽的阳光。
　　“小姐，我们这么快就要离开落红芳了，都不敢相信。”红菱看着身边的小姐，轻轻说。
　　竹碧玥轻叹一声，摇摇头不置可否，就要离开了……很突然，她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但她明确她是要离开的。
　　“小姐，这是真的么？”红菱又痴着一张脸问身边的小姐。
　　“你说呢？”竹碧玥笑着反问一句，用手捏捏红菱的手。落红芳……她停留三年之久的地方，哪怕厌恶，毕竟也是三年的栖息地，此刻就要离去，她百感交集。
　　“是真的吧。”红菱有些兴奋。
　　回到落红芳的住处，竹碧玥和红菱匆匆忙忙收拾，她们的物品寥寥无几，简单收拾一番就好了。
　　出门时，想到以后不会再返回来，竹碧玥匆忙中又写了两封简单的书信，托平日关系要好的一个姐妹分别交给青云和柳依依，算是和她们告别。
　　就这样离开落红坊，青云和柳依依绝对想不到吧？竹碧玥心中想着，此刻锦绣阁中的她们见她久久不到不知道作何感想。别了，青云姐姐柳妹妹……
　　
　　出门坐了轿子赶往孟啸宗的住处，百种滋味在心头堆积，眼下竹碧玥是离开烟花地了，以后是福是祸呢？一切都是未知。其实，就在家遭不幸的那一刻，竹碧玥就成了一枚飘零的枯叶，风带到那里就是那里，她自己做不得主了。
　　孟啸宗已经言明：虽然他亲自来替竹碧玥赎身，然是为了旁人，拿出赎金的那个人不是孟啸宗——那个人是谁？从孟啸宗的行动中，竹碧玥看起来那个人出手大方豪爽阔绰，赎她出去是势在必得，他……想必是一个富商吧？
　　当然，此人无论何等身份必是有钱之人，不然绝对无法满足鸨母的狮子口，妓院原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
　　走出花柳巷，闻不见关于花柳巷的丝毫气息了，竹碧玥轻轻掀开轿帘一个缝隙观看街景。
　　两旁的商铺摊位挨挨挤挤琳琅满目，加上叫买喝卖之声，还有如潮的人流，显示出一副盛世繁华的景象，令她感慨万千。如此阔绰的街景，如此爽利的自由，又叫她心旷神怡。竹碧玥贪婪地呼吸如此富贵的气息，心中一片开阔。
　　红菱扶了轿杆对竹碧玥言道：“小姐，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大街上真好。”
　　是啊，自从父母死后，竹碧玥入了落红坊，就算有机会走上大街，又何曾用宽阔的胸怀接纳过如此丰盛的街景？红菱的话却也让她再次想到今后，今日她是自由的，将来呢？那个为她赎身的人，若是将她从火坑里救出又关入牢笼呢？毕竟他为她做了这么多，绝不是侠义的善举救她……如此一想，竹碧玥心中的美妙荡然无存。
　　她叹息：“红菱，你知道为我赎身的人是什么人？”
　　红菱道：“不知道呀，不管他是什么人，也是我们的恩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