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事发突然

　　竹碧玥到了锦绣阁的时候，参选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姑娘们一个个花枝招展，看得她眼花缭乱。
　　一屋子的人，莺莺燕燕的站立着，有相熟者自然免不了窃窃私语。人群中，于竹碧玥相熟的有翠微楼的青云、紫玉楼的柳依依。大概她们在竹碧玥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她了，很自然地走出来，对着竹碧玥笑。
　　青云大竹碧玥两岁，已经夺了两年的花魁，柳依依比竹碧玥年小一岁。
　　前年的十月一日，竹碧玥到城外梅花庵敬香时于相伴的她们两个相识，继而相知，然后就引以为知己，情谊深厚，非同一般。
　　
　　青云执了竹碧玥的手笑：“多日不见，妹妹出落的越发清纯可人了，这般容颜，再加这身装束，真正典雅精致，飘逸如仙，叫人看了心旌摇曳。”
　　柳依依也小声笑：“是呀，不知道姐姐是怎么长的，越来越标致，叫人羡慕。”
　　竹碧玥侧了一下身子也执起了柳依依的手：“多日不见，柳妹妹不也越来越亭亭玉立了么。”说着对青云笑。青云年长，看起来更多了成熟的韵味，那是岁月沉淀的精华，在她身上酿成了风姿卓绝的典范。竹碧玥又说，“柳妹妹，你看看，不知道我们两个是不是能长成青云姐姐这般的耐人寻味？”
　　青云微笑，轻叹：“竹妹妹是不是说我老了呢？”
　　竹碧玥忙说：“哪里，我是说姐姐的风韵，就算我们再长上几年，只怕也不及姐姐的一半啊，姐姐的风韵不是叫人看的，而是叫人品读的，只有懂得的人才能读懂品味这精华，凡夫俗子只怕连读的资格都没有。”
　　青云又笑：“竹妹妹不仅仅舞姿卓越号称凌波仙子，连这口才也好到美妙绝伦了。”
　　“姐姐怎么取笑妹妹。”被青云说的有点不好意思，竹碧玥感觉到脸上发热。
　　青云笑着手上暗暗用了一下力气，竹碧玥和柳依依心领神会，随着青云走往一个相对僻静一点的地方。
　　
　　她们三个人执着手，形成一个等边的三角形。竹碧玥这才细细打量两个知己。青云一身水红的百蝶穿花锦绣裙，梳凤凰髻，插一支凤凰含珠金簪，流珠摇曳，耳上一对红宝石耳坠，身形婀娜，气度高贵，惊艳倾城。柳依依浅紫色团花衫裙，胸前垂挂了流水般的流苏，新颖别致，头上双环髻，飞燕式珍珠簪在发髻玲珑，耳畔协调着淡紫色的珍珠耳环，整个清新可人，如远山中的一束兰草，格外的秀雅，叫人百看不厌。
　　相比之下，柳依依新鲜清纯，青云娴熟醇厚。
　　竹碧玥不仅叹息：“青云姐姐和柳妹妹各得气韵，冠压群芳，谁人看了能忘记呢？”
　　青云笑道：“竹妹妹莫要打趣我们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是逢场作戏，不管过程，不管经历，只问结果。”
　　
　　虽然竹碧玥是第一次参选花魁，但青云话里的意思她懂。这花魁算不上什么，然而得到者自然也有一番好处，也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这个肯定偶尔也是别人的肯定，有了肯定……不免也有转机。必要的时候也可以省却许多麻烦，也让自己有不一样的待遇。
　　更重要的，倘若有正人君子将自己看得入眼，那么脱离烟花柳巷就有希望了。那一个被迫进入烟花的女子不希望早日脱离呢？青云是，柳依依肯定也是，而竹碧玥……也是。
　　竹碧玥轻轻点头：“是……啊。”
　　她的回答让青云叹息一声，四处看看小声对我说道：“竹妹妹，你可知道今日你到的是什么地方？”
　　竹碧玥怔了一下，诧异道：“不是……不是……？”
　　青云摇摇头，依然小声道：“竹妹妹，你到这花柳巷时日不短了，该知道如何在这种场合赢得旁人目光。那些男子能真正看懂美玉的有几人？你清淡装束，虽然典雅神圣，但是给人不屑一顾的感觉，那些庸俗不识好歹者需要的是火热妩媚，懂么？今日又和往昔不同，需要他们捧场。这样的你，如何和她人争夺？我们靠的是众人的捧场啊。”
　　柳依依也小声道：“竹姐姐，你高贵的和皇宫公主一般，这原本是旁人求之不得的。只是我们的场合……还有今日，你该穿色泽夺目的衣裳。”
　　竹碧玥对她们微笑道：“多谢关怀，只是我……”
　　其实她心里也复杂矛盾，扮成众人眼里的玩物她自己都鄙视自己，可自命清高的话……出路在哪儿？
　　今日的花魁，她是否争夺？又用哪种方式争夺？
　　柳依依道：“知道竹姐姐不愿意参加这样的场合，可是我们有什么办法？”
　　竹碧玥点头苦笑，心里默念：花魁……花魁……
　　
　　开场的时间不到，竹碧玥和青云柳依依也有叙话的时间。红菱和青云的丫环秀禾还有柳依依的丫环珠儿自到一处说话，竹碧玥她们姐妹三个也更方便。
　　青云看看竹碧玥，说道：“竹妹妹，我知道你不屑这样的场合，只是我们的处境不同一般啊，身为与人取乐的角色，又怎么能自在顺意？身于此处，若非机缘巧合得遇良人托付终身，就只能在此虚度。倘若内敛于心，谁人知之？明珠蒙尘，不得舒展，熬在这风月场所，待到人老珠黄，谁来怜之？”
　　青云所说的道理竹碧玥心中明白，青云能看到此间，也是深有心机之人。当然了，她大竹碧玥两岁，心中对此事更有体会。
　　竹碧玥默默点头，也就在此间，她突然心想，无论她技艺如何容貌何等，这一次不能与青云争论，虽然落红芳妈妈的话在她脑海回响，然她还是觉得如若可能，她将于花魁之位让与青云，青云年长，该早一点出去。她希冀埋藏在这些芸芸众生凡夫俗子之中的精英人士能识出青云的美好，给青云一个希望的未来。
　　竹碧玥又慎重点头说道：“姐姐说的是，妹妹明白了。妹妹自惭形秽，无论哪一点也比姐姐慢上一拍，缺乏姐姐的聪慧和才智。”
　　青云摇头：“竹妹妹，莫要这样说，我心里明白你是最聪明智慧的那个，只是你清高的心不屑于此。但我还是想奉劝妹妹，识时务者为俊杰。”
　　青云话到此处，自是对真正的知己才明示，竹碧玥深深感激青云的情义，恭敬对她施礼：“姐姐，你的金玉良言妹妹深知且体会，多谢姐姐的教诲。”
　　青云忙扶住竹碧玥：“妹妹说哪里话，我们三个在一起就如同自家亲人一般，知无不言。我比你们两个年长，在此间的岁月也长了，比你们知道的多些。”她又看着柳依依说，“望两位妹妹能记住我的话，若有机遇，且不可错过。”
　　柳依依灿烂一笑：“记住了，姐姐。”
　　说话中，红菱突然匆匆走至竹碧玥面前：“小姐，妈妈有急事唤你。”
　　竹碧玥一怔，这个时辰最重要的急事就是参选了，还有什么？莫不成又是她哪里做得不好让妈妈挑刺？只怕是妈妈担心她不用心争夺花魁吧？
　　竹碧玥心下疑惑，想问一下红菱却碍于两位姐妹在场，忙对青云和柳依依道：“两位且等一下，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事，回来了在叙。”
　　柳依依急道：“竹姐姐，这个时候唤你，只怕是比夺花魁很重要的事情，姐姐小心。”
　　看柳依依一脸的担忧，竹碧玥更是疑窦丛生。鸨母妈妈那样的势利，眼下对她而言，争个花魁拿一千两银子给她是最重要的，难不成有比一千两银子更重要的事情？心下猜测，面上却笑着安慰柳依依道：“柳妹妹不必担忧，我去去就来。”
　　青云用鼓励的目光看竹碧玥：“妹妹安心去吧，只怕妈妈另有要事。”
　　竹碧玥对青云她们两个微笑点头，然后和红菱匆匆离开。
　　
　　被红菱指引着，一路往长廊的西边走去，看到无人注意竹碧玥轻轻问红菱：“红菱，你可知道是什么事？”
　　红菱的面上有激动的喜悦也有疑惑不解，回道：“小姐，孟公子来了，其余事情我就不知了。”
　　竹碧玥疑惑：“这个时候孟义兄前来，所为何事？”
　　红菱道：“妈妈身边的丫环过来找我告知你速去的，我问她缘由，她只说孟公子前来和妈妈商议什么，其它的她也不知。”
　　竹碧玥心想：这个时候孟义兄来……
　　
　　孟义兄是竹碧玥的恩人，他叫孟啸宗。
　　竹碧玥到落红坊以后，只因她的倾城容颜和绝妙舞姿声明远扬。慕名而来者不计其数，期间不完全是风流雅士名人骚客，混杂着许多的市井无赖歹徒恶棍，我屡次遭险。
　　有一次，竹碧玥舞蹈完毕被一个恶徒动手纠缠，危机之时孟啸宗出手制止了那个恶徒，竹碧玥因此免遭侮辱。就这样她认识了孟啸宗公子。
　　一次两次，之后又有许多次，每到竹碧玥危难之时孟啸宗都出手相救，无论情势有多么危险，孟啸宗都能将事端消弭于无形，保竹碧玥平安清白。
　　竹碧玥不知道孟啸宗是什么身份更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她相信他是一个善良仗义的人。交往之中竹碧玥也十分仰慕孟啸宗的侠肝义胆。
　　孟啸宗又是器宇轩昂一表人才，说实话竹碧玥和孟啸宗的交往让一些姐妹眼热。
　　有一次，竹碧玥和孟公子在一起时，有一个姐妹进到竹碧玥的房间和竹碧玥开玩笑，说她俩真像一对亲兄妹。她言外有意，是说竹碧玥和孟啸宗关系亲近暧昧，令竹碧玥很是尴尬。但竹碧玥急中生智，当下就称孟啸宗“哥哥”，孟啸宗欣然应道“妹妹”……
　　就这样，他们义结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