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这时，大街上传来刺耳的警笛声。“快走！”张宁对瘦猴说。
　　瘦猴视线离开王花对着张宁说：“这个女人怎么办？”
　　“我们逃命要紧，顾不了她了，快走！”张宁又对着瘦猴说。
　　“这个女人是在这个家死过一回的人了，不能让她活，让她还死在这里！”瘦猴说着曲起腿，在筒靴里掏出刀子对着瑟瑟发抖的王花猛然刺去。王花伸出双手抵挡，张大的嘴巴没有来得及说一句求饶的话，冷冰冰的刀子已经刺进了她的肚子，她这一次永远醒不来了，呵呵！
　　张宁和瘦猴逃出了李全家，躲在一处破落的房子里准备晚上逃跑。
　　小美醒来后把自己山崖所见的情况告诉了刑警，刑警根据小美提供的情况对着乌鸦嘴大华山南前沟老牛坡出发抓捕张宁。在山崖找到了张宁拆卸的小车。
　　小李子和刑警到李全家搜查，一股血腥味刺鼻扑来，原来发现书房地下一具女尸，马上汇报了上级。经过相关部门鉴定，发现女性死尸就是失踪的王花。和李全出逃的时间相吻合，断定就是李全出逃时杀害了情妇王花。
　　李全醒来时已经在看守所蹲着，他没有想到自己为逃跑做了那样周密计划还是被发现了。他不吃不喝，好像要绝食去死。狱警向小李子汇报了李全的情况，小李子向公安局局长汇报上去。小李子说：“李全被抓不服气，绝食。”局长欣赏的眼光看着小李子说：“有什么不服气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以为他拔了假牙，安几根山羊胡子就能骗过我们的眼睛，再聪明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慧眼。小李子，你抓了李全立了大功……”局长只顾表扬小李子，忘记了小李子刚才说的话了。小李子笑了一下：“局长，是大家的功劳，我，我是说李全他……”
　　“哦，知道了，李全绝食……我只顾高兴表扬你了，”局长一副自我批评的样子，“李全被抓情绪不稳定可以理解，他的女儿病了嘛，他的妻子也撇下无人照顾了。可以理解，让他情绪稳定再提审。”
　　“要不让他妻子来见见他给他一点安慰，说不定稳定了他的情绪对审查工作有好处？”小李子说。
　　“也是，就这样吧！”局长同意了小李子的要求。小李子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局长突然喊住了他，他又返回了身。
　　“小李子，要秘密安排二人见面，不能让其他犯人发现，知道吗？”
　　“知道，李全的情况特殊，我知道！”小李子说。
　　“报告队长，我们没有发现张宁的踪迹，张宁可能离开了这里！”这是小李子对讲机发出的声音。
　　小李子看着局长，局长听到对讲机的内容脸色大变：“小李子，张宁不在老窝呆着就是出动了，这样的亡命之徒出动了恐怕给居民带来不利，赶快全城搜捕。”
　　“是！”小李子应声了就跑，跑下了楼梯发现没有问局长李全和他老婆见面的事怎么办？想跑回去再问一问，但在这紧急关头他自己拿了主意：找陈大哥帮忙吧！
　　陈浩此时此刻正准备和儿子去买棉鞋，接到小李子安排李全夫妻见面的电话他迟疑了片刻，还是答应了。给儿子买鞋的事交给了老父亲。他临走时安顿父亲要到商店买，不要为了省钱在街头巷尾买小商贩的不合格品牌。
　　李全和老婆张秀在一间暗室见面了，李全看着妻子几天之内好像老了许多，额头的皱纹可以填进一只毛毛虫。他鼻子一酸：“秀，对不起，对不起！”妻子看了他一眼，丝毫没有责备和怨言。他触到妻子那双温和的眼睛，感觉喉咙在撕裂，“秀，你可以骂我，打我，让我心里好受些……你温和善良，从小跟了我，老了老了是这样的结果……”他背靠在了墙壁上，举起手狠劲抽自己嘴巴，“啪啪啪……”一连串肉响，他自己也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耳朵嗡嗡嗡作响，眼睛冒着金星。张秀扑过去拉住丈夫的手：“老李，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你没有必要虐待自己了，老李……”
　　李全听到妻子的话，脸色由青转黄，稍微平静了情绪，深深吸了一口气，举起双臂正要拥抱妻子，那样子如同一只振翅欲飞的老鹰。狱警门口喊了一声：“时间到了！”他伸出的双臂凝固在空中，久久地不动，可以看出他思想的时针在大脑飞速旋转，意识之舟在颓废的精神浪花上颠簸：自由多么可贵！
　　下午六点，已经接近黄昏时分，有人举报发现两个可疑的人在一家偏僻饭店出现，警方赶快部署追捕方案。听到警笛声，张宁和瘦猴如同受惊的野兽，没有方向地逃命。这个小巷逃到那个小巷，跳过墙头，爬过护栏，还是没有甩开警笛声。张宁跑得气喘吁吁，满头臭汗，弯下腰，喘气的时候和瘦猴说：“好像绕进迷宫了，瘦猴，怎么办？”瘦猴弯下腰揪起了爬护栏脱臼了的鞋后跟，站起来打量着狭窄的小巷，抽起嘴皮：“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要不再让居民发现堵截就倒霉了，嗐，其实，警察的集中力在大街上，我们的体力白白消耗在这茫无头绪的慌乱中了。走，绕小道跳过渠壕就没事了，你上次不是这样逃命的。”两个家伙开始二次亡命似地逃跑，小巷的狗在不断狂叫，有一男性住户探出大门外脑袋往外瞧，发现两个可疑人马上通知巷子里的人注意安全，巷子里的人立即集中出来了，手里拿着扫把，铁锹，各种武器当在前面准备自卫。两个家伙看到前面路堵死，转身朝南城壕逃命。
南城壕正好有一家小商铺，陈老二带着孙子买鞋出来了。小宝拿着鞋子对爷爷说：“爷爷，爸爸说这里的鞋子质量不好，容易断底。”小宝说着小手弯曲了鞋底做试验。陈老二接过孙子手里的鞋子，翻起鞋底看着：“宝啊，你上学不走长路也耐穿了，爷爷小时候冬天也穿不上好鞋子。你祖奶奶给爷爷做了一双麻皮鞋子，爷爷和小伙伴到冰上玩还怕磨坏鞋底，舍不得穿抱在怀里。你们现在比起爷爷活上了天堂。”小宝听到爷爷仿佛在讲童话故事，他笑了，好奇地问：“爷爷，爷爷，你脚丫子好厉害哟，在冰上不疼吗。磨破了怎么办？”他扬起头天真地看着爷爷。陈老二也开心了，摸了一下胡子：“宝啊，爷爷脚丫子磨破了会好起来的，鞋子磨破了就没有了！”小宝这次拍着小手放声大笑，“爷爷是企鹅，爷爷是企鹅……呱呱呱……”小跑调皮地外勾脚后跟，胳膊伸开学着企鹅的模样。逗得陈老二也笑了。
　　这时，警笛声附近响起……
　　突然间，窜出一个黑影将陈老二推在一边，把小宝老鹰抓小鸡似地抢走，等陈老二回过神小宝已经无影无踪了，陈老二特别着急，他赶忙打电话通知儿子。
　　陈浩和温书记正在办公室谈李全的事，商量怎么撬开李全的口。陈浩说：“李全不但是一个贪污犯，还是一个杀人犯，王花就是他杀了，怪不得失踪了。”
　　温书记后背手思考，一会，捏住下巴看着陈浩：“小陈，他是你大伯啊，你觉得他坏到了这一步？”温书记这样的口气当然是看在陈浩父子耿直的性格上说李全，因为本是同根生。
　　“温书记，说真的，我从来没有把他当做我大伯，他在我心里就是一个罪犯。是我父亲几次提起他的身世和鼻子上那颗紫疱的来历好似我大伯，我有时候似信非信……”
　　“明天我们继续和李全谈话，尽量感化他，让他开口！”温书记说。
　　“温书记，难啊，罗书记没有感化他我们就更没有那能耐了……”
　　“叮铃铃。叮铃铃……”陈浩的手机响起，他看了看是父亲的电话，他赶忙接起，电话的内容让他呆若木鸡……
　　原来，张宁和瘦猴遭到居民的围攻，拼命逃跑。跑到一家小商店门口，恰好小李子带着警察迎面堵截，二人如同被控的猛兽，眼睛瞪大左右扫视寻找出路，突然看到不远处一老一少，这一老一少有说有笑完全没有觉察身边有威胁。张宁猛然扑上去把小宝夹在腋下做了人质。
　　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手里拿着刀子了，他对着围攻的警察吼道：“后退，后退，要不然我杀了这孩子，后退……”两个家伙手里拿着刀子，背对背和警察抗衡。
　　小李子看到这一幕急忙转回头命令刑警后退：“后退，后退……”刑警为了人质安全只得后退。
　　两个歹徒趁机退到商店一堵灰墙下。
　　小宝被夹在腋下，出气都困难，小脸憋的通红。他呼喊着，扑腾着；“爸爸，爸爸，爷爷，爷爷……放开我坏蛋，大坏蛋……”听到声音，张宁才发现是陈浩的儿子，他得意的抽起嘴皮子，弯下腰，眼睛凶狠狠打量着小宝，牙齿咬得吱吱响：“是你这个小兔崽子，算你倒霉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让你爸爸再和我作对……”小宝对着张宁的手臂狠狠一口咬下去。张宁“哎呀”一声，将小宝左手换右手提起来：“兔崽子，又咬我，看我不捏死你！”他一只粗大手捏住小宝的脖子，将小宝提起来，小宝顿时出气更困难，身子吊起，小脚在半空乱蹬，两只手抓住张宁的手。他实在不能再坚持了，感觉喉咙要被歹徒捏碎了，嘴巴用尽力气喊了一声：“爸爸，爸爸……救我！”
　　“放下我儿子，张宁……”
　　糟杂的人群中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镇静了混乱的局面，人群中走出了汗流浃背的陈浩，他的头上冒着一圈圈热气，他伸着一只手，语气刚硬：“张宁，放下我儿子，你这个亡命之徒放下我儿子！”张宁发现陈浩来了，放下小宝，又胳膊腕子夹住小宝的脖子挡在前面，左手赶快将刀子换过来，在小宝脸上比划：“陈浩，现在是你儿子在我手里，你还这样横，信不信我杀了你儿子？”
　　“爸爸……爸爸，救我……”小宝哭喊着。
　　面对张宁的威胁，儿子的哭喊，陈浩大脑一片混乱，双腿打颤：陈浩，儿子交给你我放心了，下辈子我们再做夫妻！他脑子里闪过妻子朱婵的影子，泪水顿时模糊了视线，看不清歹徒的眉目。听到背后小李子大喇叭喊话了：“张宁，快放了人质，法律给你们二人一个宽大处理，否则后果自负……”他听到喊声回过神不顾一切要扑上去救儿子，这时的瘦猴胳膊肘子狠劲碰了一下张宁：“杀了这孩子，我们反正逃不了了，下手……”
　　“陈浩，你敢上来我就杀了你儿子，你后退，后退！”张宁将小宝再次提起，刀划破了脖子，小宝哇哇大哭。
　　“不要，不要，不要，张宁……他还是个孩子，我，我可以做你人质，放了我儿子！”
　　此时此刻，月亮升上了天空，街灯一片通明，张宁手里寒光闪闪的刀子让多少人为可怜的小宝提心吊胆。
　　小美听到南城壕歹徒绑架了人质，她也跑来看个究竟。眼前的场面让她惊得按住了嘴巴。灯光下，她一眼认出两个歹徒正是绑架自己的张宁和瘦猴，两个家伙背靠墙，瘦猴左手背后，右手里的刀柄握得紧紧的，对着周围转着半圆，那样子明显是在顽固抵抗。张宁右手卡住小宝的脖子，左手握住刀柄在小宝脖子里比划。陈浩站在不远处，一只手伸出对着歹徒说着什么，一只手按住胸口，仿佛一放手受惊的心脏要从胸膛飞出来。小宝哭喊声，刑警喊话声，围观群众嚷嚷声，现场一片混乱，她第一次看到这样恐怖的场面，加之对昔日情人的着急心里，差一点晕了过去。
　　这时，刑警疏散了部分围观群众，调来的狙击手偷偷隐藏在对面一家茶馆。
　　“陈浩，要我放了你儿子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安全离开这里，我不想死！”张宁提出要求。
　　“答应你离开这里不是我说了算，但我可以做你人质，放了我儿子，你可以对我来……你看看，我手里什么都没有，你放了我儿子！”陈浩伸出了双手，为了使张宁相信，手掌翻动几下，证明自己手里什么都没有。他慢慢靠近，靠近。吓得小美大喊：“陈浩哥，不要靠近，危险！”
　　同时，小李子不停地喊话：“张宁，有什么打算我们答应你，只要不伤了人质的情况下我们都答应？把刀子收起来！”
　　陈浩听到小美也来了，那亲切的、担心的喊声，在他心里特别温暖，特别激动。如若平时他一定拥抱她，说上一万句：小美你原谅我了，我爱你……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儿女情长的事让眼前紧张局面隔开。他盯紧张宁的手，生怕一眨眼儿子的脖子血流泉涌……
　　“不能相信陈浩的话，你们又不是没有较量过，干脆杀了他儿子！”是瘦猴再次怂恿张宁。
　　小李子藏在警车里，举起望远镜看到另外一个尖嘴猴腮，眼珠子骨碌碌转动的家伙好像给张宁出主意，那家伙长相如同一只大马猴，哪里见过？对，对，想起来了。小李子放下望远镜双手一拍：“是杨煤集团档案管理部的小赵，绰号赵猴子，就是这个家伙。怎么和张宁混在一起了？”
　　小宝被张宁有时一只胳膊夹起，有时放下，孩子小，张宁大，张宁如同一颗歪脖子柳树压在孩子背上，折腾的孩子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眼巴巴看着陈浩，嘴巴一张一张喊不出声音。陈浩看着儿子，疼在心上，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儿子。
　　狙击手正好瞄准张宁的脑袋，他突然夹起孩子站起来了，狙击手再次转换方位。指挥员气愤地说：“干脆把劫持人质身边的那个瘦猴家伙打了算了。”正当狙击手瞄准瘦猴的时候，指挥员按住了枪柄：“不能，怕孩子受威胁，不能，还是先救孩子！”
　　“张宁，相信我的话，我做你人质陪你离开这里，你要冷静，冷静……”陈浩说着一步步向前。
　　“陈浩，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冷静？都是你害得我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桦林这么大我没有一块安身之地，稻米那么多没有我一碗填饱肚皮。你以为我想这样做，我也想吃饱了晒晒太阳，累了老婆孩子热炕头。都是你，夺我初恋，挑拨离间秦倩。我知道自己没有好日子，你儿子落到我手里也没有好结果……”
　　张宁说着举起了刀子对着小宝，陈浩吓得双腿一抖，差一点倒下去，他托住膝盖站立身子，对着张宁：“不要，不要，你杀了小宝你会后悔的，不要……”
　　成浩伸出右手对着张宁，小宝看到爸爸靠近，伸出了左手呼叫：“爸爸，爸爸……”那声音如同奄奄一息的猫。
　　张宁左手举着刀子对着陈浩，疯狗一样乱叫：“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张宁，不要，不要，陈浩说的对，你杀了小宝要后悔的，小宝是你的儿子，你的儿子！”小美跑出来挥动双臂突然这样说。果然，张宁停顿了刀子晃动，看看小宝，再看看声音发出的地方，对着小美吼道：“你，你胡说？”
　　“我没有，我没有，你让我看到过朱婵的照片，她是大眼睛，陈浩哥是大眼睛，他们怎么生出小眼睛的儿子，小宝就是你的儿子，你看看他是左撇子，你是左撇子，你们才是父子，陈浩哥说的对，你杀了小宝要后悔的！”小美一口气说完，心扑通扑通慌跳，她担心失去人性的张宁对可怜的小宝下手，不得已说了这样的话。
　　张宁听到小美的话抱起小宝挡在胸口，脑子里想起法院门口和陈浩打架时陈浩说的话：
　　“就骂你了，你这个人渣！”“我这一拳替我儿子打你！”“这一拳替朱婵打你，你这个没有人性的东西！”
　　张宁想到这里，周身一激灵，软软靠在墙上：小宝真的是我儿子？
　　这时的瘦猴嘟嚷：“快下手，不要听这个女人的话，你不下手我下手了！”瘦猴眼睛瞪大，灯光下发绿的猴脸拉的很长，那样子实在凶恶，他举起刀子……
　　就在张宁紧紧盯着小宝回忆的时候，瘦猴举起刀子对着张宁猛劲刺过来，寒光闪闪的刀影直逼张宁胸口，陈浩在瘦猴举起刀的同时，他一跃身跳了上去挡在小宝和张宁面前，瘦猴的刀子“嗖”的一声，带着风声刺进了陈浩的胸脯，陈浩慢慢倒下了。
　　“陈浩哥……”小美划破夜空的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