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当晚六点钟，桃源亭里已聚集了8位人士，江春水、王申先、铁梁栋、唐生才、柳金香、刘丽英、常娥、潘红莲，小精灵已经把四道凉菜：凉猪肝、猪拱嘴拼盘、朝鲜辣白菜、桔梗（狗宝）咸菜送到了大理石圆桌上，王申先和江春水各带的两瓶好酒：西凤、泸州老窖和从食堂搬过来的一箱啤酒也都摆上了桌，人们却不能入席，四道热菜也不能上。咋回事呢？缺俩人呀，缺两位重量级人物这席就不能开呀。
　　铁梁栋说：“这郑老弟是个很遵守时间的人，咋说来不来了呢？汪师傅咋也不见影子？”
　　“谁说我不见影子？”桃源亭的门一开，汪青山在前，郑仁君随后走进亭内。郑仁君手里还拎着一串葡萄，他把葡萄往圆桌上一放，说：“大家尝尝口感如何？”
　　江春水说：“大家就等你们二位到了好开席呢，你们俩咋转到葡萄长廊里摘葡萄去了？”
　　郑仁君说：“我从办公室出来就进了葡萄长廊，是从中间这道最长的长廊走过来的，我要估量一下今年到底能产多少葡萄，好准备盛装葡萄汁的容器呀。”
　　王申先说：“中间那趟长廊从东南角到西南角正好500米长还得走对了，要走不对那就不知得绕多少道了，你这腿能行吗？”
　　郑仁君笑笑说：“咋不行，我这不是走过来了吗？这还真得好好谢谢小精灵给我熬的蛇骨汤！她给我熬的那锅蛇骨汤正好喝了七天。喝完之后我就觉得我这腿疼的越来越轻了，晚上也能睡着觉了，我就减少了服用”高效骨痛康“的量，这高效骨痛康我已经整整喝了六年了，喝上它能止点儿疼，要停止用药两天就疼得连地也下不了。这回我发觉腿疼轻了，没敢停止用药而是减量，从每天服用9粒减少到6粒，但是我试着增加步行的距离，这不是从原来每天200米增加到500米了吗？”
　　江春水说：“你想增加行动距离，你在亮堂地方走啊，现在这葡萄长廊里早下了黑影，你要是绊一下磕一下可咋好？”
　　“咳，这不是有保镖吗？”郑仁君嬉笑着说：“我从葡萄长廊走，青山随后就跟过来了。”
　　王申先说：“得、得、得！人到齐了安全无恙就好，两位老弟都快请坐吧，你想弄装葡萄汁的容器也不必着急，你想用多少明天我就能给你弄过来，保你开个小型酒厂都够用。铁三弟，招呼小精灵把热菜一起都端来吧。”
　　铁梁栋刚站起身，桃源亭的门一开，小精灵拎着食盒走了进来，把菜一一摆上了桌。小精灵刚磨身要走，郑仁君一把拉住小精灵的胳膊，说：“请您坐下来，受我一拜！”
　　小精灵并没有受宠若惊，很爽朗地笑了笑，说：“郑老师，德高天助，您的腿疾能有好转完全是天意，你何必谢我呢？”
　　郑仁君仍拉住小精灵不放，说：“鄙人腿疾，十七年来大小医院民间验方都不见好转，今有好转肯定是天意，可是天意必由天使来实现，你就是天使，我不谢天使谢谁？”柳金香、刘丽英硬拉小精灵在身边坐下，众人这才落座。
　　铁梁栋说：“各位兄弟姐妹，首先我们祝贺郑仁君先生腿疾好转，并预祝他的腿疾会完全康复！”众人一阵热烈鼓掌。接着铁梁栋又说：“不过，郑老弟你要感谢恩人请稍迟一步，我先把今晚儿咱们弟兄姐妹聚会的目的说一下，我老铁认识汪青山师傅大约有七八年之久，当然都是我的家用电器出了毛病，请汪师傅过来修理，而汪师傅几次都是只收材料费不收修理费，后来跟汪师傅在一起玩乐器还吃过汪师傅两次请，我就总想报答一下，可始终未能如愿，前几天汪师傅又为我雕刻了一枚精美的印章，可以说，这枚印章最合我意，因此，今天得机会整治几个小菜，请汪师傅一定多吃多喝。另外，江老兄早想在园中成立个诗社，以宏扬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正好这些能诗善墨的人又都是汪师傅和我们大家的共同朋友，所以，今儿晚上咱们是谢恩和社友联谊会！”
　　“噼噼啪啪”一阵掌声过后，江春水说：“咱们今儿晚上即为感谢汪师傅又为成立诗社，总而言之就是大家到一起图一个乐和，今天是中元节，据天文部门观测今年中元节的月亮最大最圆，因此咱们今晚作诗就以中元明月为题，大家先慢慢饮酒吃菜，酝酿一首诗，待一会儿一个一个挨着来。”
　　柳金香说：“呀呀！那可不行，你们这些文化人吟诗作对出口成章，我们这些人不会呀！”
　　江春水说：“不会作诗会唱歌就行，我们作一首诗你们唱两首歌。”
　　铁梁栋接茬说：“要唱老歌红歌，不要现在的流行歌曲！”
　　柳金香说：“行。”
　　汪青山站起身来说：“咱今天晚上集会的男士中数我年龄最小，我给大家斟酒，同时也是对各位兄长表示感谢，想我一个农民，改革开放之后走出农村在城里打工混日子，今天却能同县委书记公安局长同桌就餐饮酒，实属在下的荣幸，是各位创立百乐园让我有个养老的安身之处，因此我得感谢各位兄长，来，各位兄长，请接受我汪青山一敬！说着，一弯腰行了个鞠躬礼同时还转了半圈，随后一仰脖，把半杯酒喝了下去，“我先干为敬，各位都干了我再给斟第二杯，你们女姊妹喝啤酒也得表示表示，不能光瞅我们老爷们喝！”
　　汪青山连着给男士们斟了三巡酒，要斟第四巡时，江春水捂住杯说：“汪师傅，今晚上不光是饮酒还要作诗呢，慢点儿慢点儿。”
　　汪青山说：“哦，对了，还要作诗，那我就先作一首给大家听听，请各位兄长姊妹指正。”用手挠挠后脑勺说：“有了：中元佳节月儿圆，兄弟姊妹大团圆。大家却比小家好，兄弟欢聚百乐园。”念完他的诗，左右瞅瞅，看看大家的反映。
　　江春水第一个带头鼓起掌来，叫道：“好诗，好诗！”
　　郑仁君说：“这不能叫诗，叫顺口溜或者民歌尚可，青山你听着，诗应该这样作：”中元明月照神州，开放改革似铁流。兄弟同居寻百乐，儿孙亲友不言愁。”诗要讲究押韵，平仄、绝句可以不对仗，律诗中间四句还要求对仗。我这首七绝韵脚和平仄还算合律，但字句不美。
　　汪青山哈哈一笑，说：“我哪会作什么诗，名义上初中毕业，其实早就饭吃了，我是抛砖引玉呀。”
　　江春水说：“郑老弟这首诗格律和诗意都可以，只是诗味不浓。”
　　郑仁君说：“这就是字句不美的毛病么，诗是文学的精华，因此要字字珍珠句句锦绣才好，当然诗也不是华丽文字的堆砌，诗贵情真，要有真情实感的迸发。因此，这就要看作者的文学修养了。”
　　潘红莲说：“江园长郑老师，我从事初中语文教学30多年，初中一至三年级语文课本上选的传统格律诗词也不过几十首，几乎我都能一首不落的背下来。但传统格律诗词给我的印象却是格调太高，具备一般文学水平的人很难驾驭，不如新诗好学。但最近几年的所谓新诗我却也觉得越来越难懂，简直叫人糊涂了！”
　　江春水说：“你说的是现在报刊上的一些所谓的朦胧诗吧？那是对诗的糟蹋！我也喜欢新诗，比如贺敬之的《回延安》、郭小川的《甘蔗林——青纱帐》，尤其是《祝酒歌》。”
　　“三伏天下雨呀雷对雷，朱仙镇交战呀锤对锤，今天晚上啊，咱们杯对杯！”王申先吟了几句。
　　“饮酒作乐的是浪荡鬼，醉酒哭天的是窝囊废，喝酒赞前程的，才是百乐园中咱们这一辈！”铁梁栋改了郭小川的一句诗。
　　汪青山接着吟道：“财主醉了，因为心黑。衙役醉了，因为受贿，咱们就是醉了，也是百乐园的酒太浓太美！”
　　江春水拍拍手笑着说：“烩炙人口的好诗是家喻户晓人人皆知的！好好好，咱们再喝一杯酒换换节目。”
　　大家举杯共饮了一巡，吃几口菜，都夸小精灵的菜作的有味道。柳金香说：“精灵姐姐是多年的饭店老板做菜能没味道么，精灵姐姐出个节目更有味道，大家欢迎！”说着带头鼓起掌来。
　　小精灵说：“让我来个节目我就献献丑，来点儿小孩子的节目，咋样？”大家说行。
　　小精灵起身离席边唱边舞：“大红花呀，开满地，小朋友拍手来游戏，大家变成个飞机，一同飞到北京去。飞呀飞呀飞呀快快飞呀，去见咱们伟大领袖毛主席！”
　　大家齐声喝好，要小精灵再来一个。
　　小精灵说，再来就得来文化大革命期间的。大家说行，啥时间的都行，只要不是反革命歌曲就行。
　　小精灵又边唱边舞，柳金香、刘丽英、常娥、潘红莲也跟着唱：“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毛主席就是那金色的太阳，多么温暖多么慈祥把我们农奴的心照亮，我们迈步走在，社会主义幸福的大道上，哎巴扎黑！”
　　趁小精灵唱歌跳舞的功夫，王申先附在郑仁君耳边问：“你说需要盛装酒汁的容器，得需要盛装多少酒汁的容器呢？”
　　郑仁君说：“今年是葡萄和猕猴桃第一年结果，估计至少也可榨出两吨果汁，明年就可以榨六到七吨，后年至少十吨。”
　　王申先说：“咱少花几个钱就能买到盛装果酒用的专用木桶。”
　　郑仁君说：“用木桶盛装果汁是最理想不过了，我听说那木桶非常贵吧？”
　　王申先说：“不能太贵，我的朋友姜玉是姜玉葡萄酒厂中外合资的中方经理，他按国际标准在国内定制了一批木酒桶都运到厂装上果汁发酵了，就在要运往合资出口国的时候，外方合资经理说啥也不准用中国产的木桶，他只要中国产的葡萄汁，他从本国发运过来的木桶跟中国制造的木桶规格完全一样，可他就非得坚持用他运来的木桶换装。结果把中国制造的100公斤装得木桶空闲下了，我那朋友气得两天没吃饭！这批木桶咱们弄过来开个小型酒厂也够用了。”
　　郑仁君说：“好吧，你明天跟那朋友联系一下，尽量少花钱多办事。”
　　王申先和郑仁君在帖耳俯首地合计果汁桶的事儿，江春水、铁梁栋、汪青山、唐生才和几位女士却被小精灵精彩的童声歌舞给吸引住了。只见那小精灵扎两个羊角辫，粉色的蝴蝶飘飘欲飞，腰上系着白围裙。发着标准甜美的女童音，跳着标准的儿童舞。唱跳完了《北京的金山上》大家热烈鼓掌要求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就再来一个，小精灵也来了表演欲。只听她又唱道：“太阳光金亮亮，雄鸡唱三唱，花儿醒来了，鸟儿忙梳妆……”
　　一群年过花甲的人拍着巴掌欢快地随和着小精灵，低声应和着，整个桃源亭里听到的只是一个女童音尖细、甜润的歌声。他们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年龄忘记了一切忧愁。又一曲结束了，小精灵也的确累了，渴了，刘丽英说：“喝杯啤酒，润润嗓子再唱，精灵姐姐，你真是个不老的童星，往后再排节目，少女或儿童角色就是你了。”
　　柳金香说：“江园长，你既然吸收了我们两人加入百乐园领导班子，我可就得给班子提点建议了。”
　　江春水说：“好啊，吸收你们的目的就是让你们多提意见和建议，咱们大家共同把百乐园办的更好么。有啥建议尽管提。”
　　柳金香说：“我们百乐园的群众文化活动不能仅限于几个人演出给大家看，全体养员除了瘫痪在床的两三位之外，其余的人都可以参加，那就是跳广场舞。跳广场舞既是娱乐又是健身，我们何乐而不为呢？在城里跳广场舞扰民，可在我们这旮扰不着任何其它人啊！”
　　“好，好，从明天晚上开始，除了雨雪天气，每晚跳一小时广场舞！”
　　当晚，江春水、铁梁栋、王申先、常娥、潘红莲各吟了一首诗。江春水说：“咱们今天晚上的活动搞得挺开心，往后每到农历月中日，咱们聚会一次，咱们的诗社就取名“明月诗社”，把每个人在聚会时吟的诗，加上月内写作的诗都记录下来，到明年农历七月十五日，咱就够出一本诗集。
　　王申先说：“这个记录整理的工作由谁来做呢？”
　　郑仁君想了想，说：“就由常娥同志来担任我们诗社的责任编辑吧，回去以后你稍事整理就把诗稿都存到电脑里去。”
　　常娥说：“行，保证完成任务。”
　　次日早饭后潘红莲坐到办公室里心头猛一热，一种似词非词的句子油然而生，她拿过一页纸就写了下来：“昨夜吟诗醉酒，今朝口有余香。切磋格律平与仄，不觉月临西窗。仁君水老栋梁，申先青山老唐。良师益友亲兄弟，共度寸金时光！”
　　常娥走进办公室，见潘红莲正在书写文字，拿起来读了一遍，说：“你这词看字数像‘西江月’头两句的平仄也对，第三句和以后的句子平仄就不对了，但是读起来还很有词味，你就叫它自度词，或者叫改调西江月，再命个本词的标题，叫《桃源亭诗会》咋样？”
　　潘红莲说：“行，就叫改调西江月吧，从前教学的时候按教科书死板硬套，教科书上怎么写就得怎么教，不敢错一个字。现在好了，自己写着玩，爱怎么发挥就怎么发挥。”
　　常娥说：“唐诗、宋词、元曲也是一步一步发展过来的，也不是一层不变……”
　　两人正在议论诗词，王申先领着一位司机模样的人走进会计室。王申先说：“这位是姜玉葡萄酒庄的司机小李师傅，今早他受经理委派给咱百乐园送木酒捅，请你给写个收条，加盖百乐园公章。”
　　常娥一时没明白：“那得咋写呢？”
　　王申先说：“你拿出一张单联收据来，我写你盖章。”常娥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单联收据撕下一页，王申先写道：“收据，今收到姜玉酒庄赠送废旧木酒捅100只，辽东县百老互助乐园。x年x月x日”常娥拿出会计专用章来盖了，小心翼翼地问：“咱要些废旧木酒捅做啥？”
　　王申先说：“啥废旧木酒捅，都是好酒桶，姜玉酒庄那个老外硬说中国制造的木酒捅不合格，非得用他们国家制造的，这100只酒桶就闲下了！他们闲下不用咱们拿来用呗。”
　　原来，昨晚儿郑仁君与王申先说完要盛装果汁容器之后，王申先就到亭子外边给姜玉酒庄的姜玉经理打了电话，一说即妥，酒桶就送来了。
　　当天，郑仁君会同汪青山去城里农机公司选购了一台榨汁机。次日，郑仁君就组织老人们采收葡萄，老人们早就知道这种288品种的葡萄酸的厉害，采摘时谁也不肯试着尝一粒。老汉们把一筐一筐的葡萄送进西厢南头的两大间空房子里，几位老太太就负责用水冲洗晾晒，汪青山和郑仁君就看着榨汁机榨汁，一天下来，葡萄采光了，汁也榨完了，100公斤装的木桶整整装满10桶，郑仁君高兴地说：“各位兄弟姐妹们，今年过元旦，咱就能喝上自产的纯果汁葡萄酒和猕猴桃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