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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 歡 』(25)

作品名称:清歡      作者:依湄湄      发布时间:2016-02-22 20:59:40      字数:4325

  文涛在一家酒店的大堂里坐着,等人的样子。
  酒店的大门开开合合的,总有人出去进来。终于,一个不高的女人进来了,站在转门处四下里看。文涛站起来,挥挥手。女人的脸上露出一个笑,走过去。
  脱了大衣,一套深色的职业套装,愈发显得人个子矮小,尽管是那种做工良好的高档服装。个子低一点没有什么,可恨的是身体比例不好,穿什么都别扭似的。衣裳架子一样的身材不是想有就有的。
  文涛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去一抹不耐。
  两个人悄声说着什么,渐渐的,女人就情绪激动起来,声音也高了,让一旁的人好奇得看过来。文涛涨红了脸,“珍妮,你轻声点儿!”
  “文涛!”珍妮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你跟我这话是什么意思?”感觉到了什么,心里又急又气,到底压抑了直往头顶上窜的怒火。
  “珍妮,你不要着急嘛。”文涛搓搓手,“来,喝口水。”推过去一杯水。
  “少来!”珍妮气哼哼得看着他,“你是不是想,”就顿住了,眼镜片后边一对褐色的眼珠子,淘虚了一般,脸上又现了几分惊恐出来。“文涛,你不是许诺了我的吗?”竟然有些央告的声口。
  “珍妮,”攒紧了眉,“你总不喜欢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吧?”
  “可是你并不是无情无义的男人。”
  “如果我现在跟她离了就是了。”
  “那你要怎样?我已经等了这么久。你也知道的,我马上就过33岁生日了,女人最好的生育期也没有两年好等了。”情急之下竟然顾不得害羞了,这样的话也脱口而出,说完了脸也红了一红,真真的又急又气,高高的胸脯子剧烈得起伏着。
  文涛也楞了一下,没有料到珍妮竟然会说出来这样的话。“珍妮,”张开口一时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合适,看着珍妮那张轮廓模糊的略微带着些松弛的白腻的脸盘,眉目疏朗,面如银盆,五官在一盆水里漾开了,分得太开了一些,额角低蹙,涂了当下流行的亮粉色唇彩,却因为脸上过于成熟的表情,少女的粉红色就显得有几分怪异,反倒更让人注意起她的年纪来了,复又在底下嗤嗤的嘲笑了起来:分明是根老黄瓜了,却硬要刷了绿漆,嫩哪里就那么容易装的合适?文涛看着珍妮的脸,忽然觉得这一张熟稔的脸竟是如此的陌生,——眼睛里的怒气?向来见了自己都笑意盈盈的,这样恼火的目光头一次看见,不免有些吃惊。
  “文涛,”竟然颤巍巍的,身体也微微抖动起来,“你不能够这样待我!”
  “珍妮,”文涛的脸涨红了,声音愈发哑了,“我并没有许诺过什么呀。”
  “文涛!”非常严厉的声口,周围的人又投过来好奇的目光。
  “珍妮!”慌忙四下里扫一眼,好奇的目光就都调开了去了,都知道这样盯住人看没有礼貌没有教养,当代人总愿意不相关的人看了自己是有教养懂礼貌的,尤其这样高档的场合,人就更加的自以为比别人两样了,色色要显得自己良好的教养出来,——中国人最喜欢挑剔别的人没有素质,往往见了不入眼的行为就瞥了嘴巴,丢一句:“没有素质!”其实,很多时候,很多人的很多行为跟这一个“素质”还有一点距离,基本的都做不到,怎么就论到了“素质”?很多行为根本就是人应该做的,而非“素质”。
  “珍妮,”咽了一口唾沫,很费力的样子,到底接了下去说道:“你果然真的如你说的那样是爱我的,那么就不能不替我着想。我不能够叫我的家人为了我的缘故没有了脸,你知道,尽管我们家不是什么大家子,到底是书香人家,我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尤其我父亲,最看重礼义廉耻的。不管现在怎么开放,社会上依旧不可能就原谅了我们两个——我到底是有妻子的人。你也会被唾沫淹死。如果被人知道了,我们怎么在公司里再做了下去?我知道你是单身一个人在这里的,一个女孩子打拼天下更不容易,你可轻易就将如今拥有的都丢掉不要了?珍妮呀,我这都是肺腑之言,也都是为了你着想,我想你的父母也总不会愿意看见自己的女儿让人不齿吧?”
  珍妮的眼睛瞪的圆圆的大大的,定睛看着文涛,一副简直怀疑自己耳朵的神情。倏的站了起来,太猛了,碰到了面前的茶几,杯子晃动着,撒了一桌子的水。站直了身子,看他,好像很诧异,怎么只几句话就弄到了这步田地——一切都变了这样的不道德?革命没有成功,反倒成了“弃妇”。怎样的疯狂?怎样的滑稽?怎样的讽刺?又坐了回去,却不说话,只打开了皮包,取出一个化妆盒,照起镜子来。左右侧侧脸,轻轻抚了一下鬓角,拿起化妆纸擦了擦眼角,刚才落了几滴眼泪。又对着小镜子审视了一下自己,站了起来,正眼都不朝他看,走了。
  一点点,珍妮矮小的背影变了一个黑色的点。
  文涛浑身都没了力气,一滩软泥一样瘫坐在沙发里,脸上渐渐现出一个黯败的微笑来,眉梢眼角整个的往下挂着,——脸拉杂下垂的如同拖把上的破布条子。终于,嘴角神经质一般的抽动起来,到底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喉结上下滑动着,“呜呜”的声音,好像什么鸟叫,又悲戚戚的。这样的恋爱,原本就整个是错误,可这样的犯罪性质的刺激又让人欲罢不能——爱得煎熬。
  木木感到嘴巴里有股子咸咸的味道,嘴唇已经咬破了,渗出了血。
  妇产医院的大门进进出出的,很多很多的孕妇,挺着大小不一的肚子,脸上都一样——微笑着,幸福满意。
  木木坐在医院对面的一个小饭馆里,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什么正一点点的变了,硬邦邦冷冰冰的。眼睛里的景象就模糊了起来。
  拿纸巾擦擦,从皮包里拿出手机,打电话。
  “喂?”一个甜美的声音。
  “绿茉。”可怜兮兮的叫了,眼泪“簌簌”落了出来。
  “怎么了?”很吃惊的声口。
  哭起来,悲悲切切的。
  “木木,到底怎么了?”焦急地问道。
  擤擤鼻子,终于开口了:“绿茉,你这会儿方便出来吗?”
  “方便的。”
  “我在妇产医院。”
  “啊?”
  “我想请你过来一趟,可以吗?”从来没有过的小心翼翼。
  “哦?”很显然楞了一下,但立刻就答应了:“好的,你等我。”
  木木笑了,大颗大颗的眼泪跌碎在胸前。 
  绿茉看着木木,眼睛里明显带着担忧。“你真的想好了?这可是一条小生命的哦。”
  木木点点头,眼睛里闪过一抹惊慌,立刻又摇摇头,又点点头,她很矛盾,到底要不要这个肚子里的还没有成型的生命,尽管已经梦见了一个模糊的婴儿的脸蛋儿,不过是梦,也不过只有一次。
  “潘玉章怎么说?”
  “什么也没有。”
  “哦?”就攒了眉,“你到医院里来就为了他没有说什么?”
  不作声,显然是说对了。
  “赌气,吃亏的只是自己。”
  “我不是赌气。”辩解的声口。“只是,”顿了一下,考虑要不要说,到底还是说了出来:“焦总前两天找了玉章,怀疑他报假账,挖公司墙角。”
  “哦?”眼睛瞪圆了,“真的?潘玉章有这样做?”
  “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可能会有的,不然他怎么会那么紧张。找了我,说可能要辞职了,问我会不会跟他一起干。”
  “什么意思?”
  “他说想自己开公司。”
  绿茉除了吃惊的表情,没有其他的反应。
  “我又怀孕了,很不巧。如果真的玉章要自己干,我总不能够不帮助他,一个人在这里,没有人帮忙怎么可能?况且,平常他的人缘也并不很好,果然开了公司不知道会不会找得到人。社会上找人总不知根知底,大学刚刚毕业的找了来,根本什么都干不了。只有我了。”
  “他知道你这样为了他想吗?”
  “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想先拿掉了孩子再说。”
  “这样不好吧?总感觉哪里有点儿不对劲。”
  “可是,孩子一天天在长呢。我上网查了,三个月就可以看出来了。”
  “你现在几个月了?”
  “快两个月了。”
  “我隐约记得我妈妈说过,第一胎最好不要拿掉。”
  “为什么?”睁圆了眼睛,本来就有些犹犹豫豫的,到底自己那么爱潘玉章,怀了他的孩子,却轻易就拿掉了,万箭攒心的痛。听了这样的话,又一片墨黑当中模糊的看到了一线光亮一样的惊喜。
  “好像就是会引起以后不能再怀孕吧?”
  “真的?”惊恐的声口。
  “这还只是一个可能的后遗症,还有别的,我不记得了。”
  “哦。”点点头,目光移开去,——医院门口,进进出出的孕妇们,一张张无限幸福憧憬的脸盘,一个个骄傲的高高耸起的肚子。
  “你不是说潘玉章的父母很想抱孙子吗?”
  “他父母那么想罢了。他又不是什么孝子。”
  “怎么?潘玉章不想跟你结婚?”
  “也不是,只是现在情况比较特殊,你说,万一他真的被开除了,或者就他自己说的,辞职了,怎么办?自己开公司,说着容易,不过两片嘴唇动一动,真的做起来,不知道怎么艰难呢。上上下下的关系要打点,政府机构多么难打交道,就玉章那个脾气,”攒了眉,潘玉章那张漂亮又略带自负的脸在眼前晃动了一下,“我还真没有太多的信心。”看着绿茉,圆圆的脸蛋儿一个凝重的表情,“这个孩子真的来得很不是时候。”说完,眼圈儿就又红了,眼泪滴落出来。
  “木木。”绿茉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木木擦了擦眼泪,看着绿茉,裂开嘴,“真不好意思。”脸上又微微抽搐了一下。
  “说什么呢?!”绿茉有些不满。
  “呵呵。”只笑了笑。
  “你,”看着木木,迟疑了一下,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怎么了?”
  “你今天就去做手术吗?”一边说着就抬了胳膊看看了表,“快11点了。”
  “是吗?”也忙拿起手机看一眼,木木没有戴手表的习惯,不像绿茉。“哦,真的,好快!我还以为还早呢。”喃喃说着,目光变得迷蒙起来。
  绿茉也沉默着。
  忽然,一阵“叮叮咚咚”的,木木的手机响了——潘玉章。木木看了绿茉,眼睛里一个“要不要接”的询问的目光,绿茉点点头,一个笑意掠过去,摁了接听键:“喂。”
  “你在哪里?”很着急的声口。
  “怎么了?”并不告诉他,却直接问。
  “我要见你,立刻。”
  “哦?”飞快得看了绿茉一眼,后者也正看着自己呢,眼睛里又关切又担忧。
  “你在哪儿?”
  “我在医院。”
  “医院?”愣了一下,“你去医院干嘛?”
  “我,”
  “你赶快到我这里来,我有事儿要跟你说!快点儿!”不容置疑的霸道,已经挂了电话。
  木木呆了一呆,看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暗了,黑了。
  “木木,怎么了?”绿茉小心翼翼地问。
  “没什么,玉章要我去他那里,他说有事儿要跟我说。”
  “哦?”攒了眉。
  “我要去一趟,他一个人在这里,我是他现在惟一可以商量的人。”
  “也跟他说说孩子的事儿,毕竟是你们两个人的。”总是替自己的朋友考虑得多,潘玉章,从来就没有觉得那是一个好男人,花花公子,恶名在外,真不知道木木怎么就爱的这样深厚。当然,各花入各眼,之君不就没有入得了木木的眼睛么,尽管在自己的眼睛里,在自己家人的眼睛里,之君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好男人。
  木木点点头。
  两个人在柜台后边坐着一直好奇得看着她们的小饭馆老板娘的注视下,走出了小饭馆。一阵风吹过来,木木缩了一下。走到路边,绿茉挥挥手,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木木坐了进去,“晚上我给你打电话。”匆匆丢下一句,车子绝尘而去。
  绿茉看着车子的尾巴,眼睛里的担忧加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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