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汽车飞快的的奔驰在赶往凤凰山的公路上。可是我仍觉得它慢得如蜗牛。口里不住的催促司机快点，快点再快点。
　　“儿子，别着急，爸爸给凤凰山的村长打过电话。他们等着你。”
　　“是呀，杨洋你千万别着急，再有半小时车就到凤凰山了。要是你急出个好歹，咱不白来一趟。
　　”妈，梅子真的死了吗？我不信，我不信我总是看到她在我面前，她没死，没有死对不对？”我泪眼婆娑，希望听到妈妈的答案，却又害怕妈妈说出口。
　　“儿子，你要坚强，要勇敢，不然梅子也会不安的。你想她走得不安心吗？”爸爸劝慰着。
　　“爸爸，我不哭，我不哭。”泪还是悄无声息的流满了脸颊。
　　欧阳梅子的葬礼安排在了凤凰山的祭祀广场，村民用凤凰山最高的礼仪来安葬她。全村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不约而同地聚到这里。他们再来看梅子一眼，来送梅子一程。这个女孩为了救他们的孩子，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恩情似海让他们怎能忘怀，同学们戴着黑纱，个个哭得昏天黑地。
　　凤凰山的全体村民面对她的遗体三鞠躬，然后默哀三分钟。现场哭喊声抽泣声，声声痛心。
　　梅子，这样好的姑娘，走得太早了，老天无眼大地不公。
　　我来到里葬礼现场，这里曾经是那样的熟悉，我曾在这里喝过五大碗的白酒，曾在这里和欧阳梅子手挽手围着火把欢快地跳舞。曾经发生的还在眼前，可是现在……我几乎傻了，两眼直直的一动不动。
　　“儿子，凤凰山到了。”爸爸提醒着我。
　　”孩子，你不是要见梅子吗？别吓妈妈，你说话，我们到凤凰山了，梅子就在那边。”妈妈见我呆若木鸡的样子，战战兢兢得地说着。
　　“妈，这是凤凰山吗？”我无力地问道。
　　“儿子，这是凤凰山，你热爱的凤凰山。”爸爸摇摇我的胳膊。
　　“是凤凰山，为什么看不到梅子。梅子没在这，这不是凤凰山，不是。我要去凤凰山去凤凰山！走……走呀……”我站起身恐惧地喊道。医生急忙把我按住才不至于吊瓶撞掉。
　　“杨洋，你醒醒，这就是凤凰山，梅子……梅子遗体就停在那里。梅子死了，梅子已经死了，她不会来接你了，不会……”
　　“不……不……不不梅子不会死，梅子那么善良，那样知书达理，老天爷不会无情的。你在骗我，你们统统在骗我，梅子不会死的，不会死的。”我简直发疯在车上声嘶力竭地怒吼着。
　　“杨洋，妈知道你不能接受，可千真万确梅子死了，为了救你和王二妮，被大梁砸死了，还有你没出世的孩子也没了。杨洋……你醒醒别吓妈妈，别吓妈妈。”妈妈颤颤巍巍地哭泣着，爸爸轻轻给她擦去泪水，“杨洋，人死不能复生，梅子姑娘死得伟大，死的光荣。你应像她一样，面对困难，不害怕不退缩。你振作起来，不能让梅子看不起。是男子汉站起来，梅子就躺在下面，咱大大方方的和她告别，诚心诚意地送她一程。”
　　爸爸的一席话，如当头一棒敲醒了我。是，梅子死了，我再不接受这个事实，梅子还是死了。她回不来了，再也回不到我的人生轨迹上来。我是来看梅子的，来送她最后一程的，来告诉她，她用生命救的那个人还活着，梅子为什么你这么傻？你那奋不顾身的一推，你成了永恒，也成了我一生抹不去的痛。
　　“梅子，我要去见梅子。”我用力地甩掉手臂上的输液针头，推开车门，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乡亲们看到我，自动的为我让开一条路，一条通道欧阳梅子灵前的路，一条如此短却又特别漫长的路。
　　梅子，我美丽的梅子，我善良可爱的梅子静静地躺在灵棚的红木棺材里。灵棚两边垂着徐长恩校长亲笔写的挽联，乡亲们送的几十个花圈摆在俩侧，牌匾下还有童男童女，和同学们采的白色野花。
　　双腿如同灌满了铅，似有千斤重，迈一步虚汗直淌，迈俩步，汗流浃背，迈三步痛彻心扉。梅子就在我面前，可我觉得是那么的遥远。身体的痛，心里的痛，痛上加痛我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妈妈跑过来扶我，我摆脱了她的手。我要自己走到梅子的面前。起来又跌倒，跌倒再起来，我几乎连滚带爬终于来到了梅子的棺材前。我哆哆嗦嗦颤颤巍巍地掀开了蒙在梅子头上的手帕。梅子静静地躺在那里，她安详的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紧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
　　“梅子，你起来，你起来和我说说话，我是杨洋，我是杨洋呀！”我泪如雨下，觉得天塌地陷。
　　村长走过来扶住我，“杨老师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梅子这丫头……哎！大好人一个，走时她一直记挂着你的安慰，当听到你醒过来平安无事，她才闭了眼咽了最后一口气。走时她是带着微笑的。杨老师……”村长本想安慰我自己却掩面痛哭。
　　“梅子，你起来，你起来呀！你说过和我白头偕老，你说过要比我多活一天的，你说过不会让我孤独寂寞，你说过要陪我一生一世永不分离的，梅子，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样狠心留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活在世上。梅子你起来起来呀！”泪水像断线的珍珠啪啪的落下来。
　　“梅子，我爱你，永远的爱你，不管今生还是来世，我都爱你！”我俯下身深深地吻在了欧阳梅子的脸颊。
　　“日落三竿，吉时到，入殓盖棺！”随着族长的一声长喝，走过来五六个族里的老人，他们抬起棺材盖就要封棺。我拼命地阻拦。“村长，我求求你我求求你给我一点时间，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恳求着。
　　“孩子，有啥事说，我能办到的一定帮你办。”村长示意几位老人退后。
　　“我想和欧阳梅子补办一个婚礼。”我不假思索地说，话一出口大家吃惊万分。
　　“孩子，你有这份心，我们替梅子领了。梅子没爱错人。可梅子已经走了，你还年轻，以后……”
　　“村长，我求你了？”我连声哀求。
　　“孩子，梅子打小没了父母，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可自从你到了凤凰山，看到出梅子开心快乐了。你给她这段宝贵的时光足够了。梅子不会再渴望什么，你就安心吧？
　　“那不是她渴望，那是我渴望和她结婚。求你成全。”我情急之下噗通跪在村长面前。
　　“杨老师，快快起来，快快起来。你和梅子的感情全凤凰山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你爱她，她也爱你。可这要结婚是万万不可的。”村长搀扶起我来，“梅子死了，你要接受这个事实。”
　　爸爸妈妈也走过来，他们搀住我，“杨洋，别冲动，让梅子安安静静地走吧，就是办一百个婚礼她也不知道了，是不是？你的心意梅子会收到的。”
　　“杨老师，你和梅子都是好老师，好孩子，这是上天弄人，是命呀……梅子走了，可她走得不屈，看全凤凰山的老老少少都来给她送行，值！梅子这一生没白活，有来生你们再续前缘。现在吉时已到，再不盖棺入殓，梅子黄泉路上走得会不安生。你爱她，就让她安心地走吧。”王奶奶在王俊生的搀扶下也来到灵前劝说着我。
　　“王奶奶，我……我舍不得，我舍不得！”我诉说着。
　　“孩子，结婚只是一种仪式，只要心中有对方，又何必拘泥于这种虚表。你爱梅子，爱的惊天地泣鬼神，这足以。”老族长也过来劝慰。
　　“妈……”我转眼看看妈妈。妈妈理会我的意思，到车上拿出我曾经摆在凤凰山教桌上的那张帅气的照片。接过照片我慢慢地把它放到了棺材里梅子的头旁。“梅子，我会陪你，一直守在你身边，你不会孤单寂寞的。
　　棺材和上盖封了棺。全凤凰村的人们失声痛哭。十六个壮汉抬起了红木棺材。慢慢地走向凤凰山上。漫天飞舞的纸钱，落在山上路上树上，也落在我的身上脸上，围着我飘飘悠悠飘飘悠悠。
　　梅子，那是你的灵魂在和我告别吗？是你也舍不得离开我吗？
　　”梅子，我的梅子，我要跟随她上山，我要守她一辈子。刚刚迈开步子，眼前一黑，我又昏死过去。
　　
　　按凤凰山的规矩没出阁的女孩是不能送进祖坟的。村民在凤凰山的一侧选了一个最好的风水宝地用最隆重的方式埋葬了这个女孩，这个为凤凰山付出生命的女孩，这个我深深爱着的女孩，这个我一生一世也不会忘怀的女孩！
　　欧阳梅子就这样走了，把我的心也带走了。记不得哪位著名的作家曾经说过，爱上一个人，因此爱上这座城。是的，我爱上了美丽善良的欧阳梅子，进而喜欢上她生活的凤凰山村。可是梅子走了，凤凰山变成了我的伤心地，它成了我心底不能触摸的痛。别了凤凰山，别了凤凰山的乡亲，别了凤凰山的孩子们，别了我亲爱的欧阳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