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车停在了县政府大院，“陈大哥！”刚刚下车的陈浩就听到这样亲切的喊声，他关上车门寻找声音的方向。是小李子笑着走来了：“陈大哥，好几天不见，出远门了？”他腋下夹着文件包。拍着小李子的肩膀：“一次小差，算不上远门，你有空上来了？”二人边说边走，脚踩在路面一层积雪上，发出“嘎吱”的声音，口里吐着白气。二人走进了政府大门。小李子皱着眉头说：“昨天晚上抓获了扬大明，我来汇报情况。”
　　“是吗，好事，早就应该抓捕这个家伙了！”
　　“罗书记早说引蛇出洞，蛇引出洞没有，那个家伙又犯下血案了。”
　　“谁？”
　　“秦骗子！”
　　“哦，秦骗子是杨大明杀的？”
　　“是，他本意不是想杀秦骗子，是想杀张宁！”
　　“为什么杀张宁？他们关系不错嘛？”
　　“因为张宁是帮杨大明掩埋七个矿工的唯一证人，他杀人灭口，另外与张宁在钱的问题上也有摩擦。”二人不知不觉上了三楼。迎面碰上熟人不断打招呼。
　　“杨大明都招了？“
　　“没有，是我一直监视他，在他车内放了窃听器！那家伙很顽固。”小李子和陈浩大致说了昨天晚上抓捕杨大明的过程。
　　“这下好了，杨大明落网了，‘7·28’矿难事故该结束了。”
　　“陈大哥，张宁那家伙跑了。”
　　“哦！”陈浩皱紧了眉心。
　　二人一路走一路聊，不知不觉到了纪检委办公室门口，小李子还是不舍，邀请陈浩中午吃饭，陈浩答应了，挥手告别。
　　陈浩将一沓资料放在温书记面前时，温书记激动得一拍桌子：“看这回李全这个老狐狸还拿什么话可以再狡辩。”
　　李全，是桦林第一个以假身份在外省拥有股份企业的官员。经查实,李全指使陕西一个派出所所长黄某违反户籍管理规定,为其虚假立户,办了一张名为“陈晋男”的假二代身份证,。作为回报，李全为他的老婆安排了工作。李全利用假身份隐瞒真实身份，隐藏财产，逃避监管。陈浩调查到在陕西有“陈晋男”的一套价值五百万的高级别墅。在桦林他是一个一穷二白的清官，住着筒子楼，他迷惑了所有人。鱼为诱饵吞钩，鸟为秕谷落网。李全，涉嫌严重违纪违法，再次接受组织调查。当他得知是陈浩回陕西调查出他的假身份证和隐藏的财产以及他在陕西所持有的煤矿股份时，他对陈浩可以说恨之入骨。
　　公安局刑警小李子带领刑警抓捕杨大明的时候没有发现张宁。小李子和其他刑警很懊恼。原来，张宁趁杨大明和张胖子吵得不可开交时，他口里含起玻璃片割开了被捆绑的手脚。他几次想逃跑，后有警车鸣叫追捕，前有刑警喊话拦截。他担心那个时刻滚出去不是被警察发现就是那样疯狂的车速也得被碰死。他没有敢行动，突然，他感觉自己身子飞上了车顶又一下子摔了出来，他的屁股摔成稀泥了，上西天了？摸了一下还有痛感：没有死，没有死！他趁警察抓捕杨大明的时机，他滚进了排水沟，溜着排水沟一瘸一拐逃跑了。公安局局长对此次行动放跑了张宁很不高兴，对小李子大发雷霆：“干什么吃的，本来可以一锅端，结果这样不理想，犯这样的低级错误我都替你脸红。让罪犯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遛跑，这是严重的失职……我常常教育你们说的口头禅忘了？”局长红脸膛都气紫了。站在面前的小李子让局长训得如同做下错事的小学生，一会抠指头，一会揪衣襟，头上都冒汗了。
　　“报告局长：对待歹徒要做到眼亮、手准。心细、胆大。”说完，小李子抬起眼睛平视局长。“好，小李子，吃一堑长一智！这也是一个教训。”
　　局长火气消了，指了一下凳子，让一直站着的小李坐下。这时，几个刑警到了，大家有序坐在凳子上等待局长部署下一次行动。
　　中午，小李子和陈浩在一家家常饭店去吃豆面抿面。这种家常饭店的小吃大饭店没有，乡下人城里人都喜欢吃。天气寒冷，面前一碗豆面抿面，头上热乎乎冒大汗。一个“香”字，直吃得人咂舌赞叹。抿面是用长一尺宽半尺的金属专用工具“抿面床”制作的，做时将和水兑好的豆面用铁匙盛在架子上，再用金属抿拐挤压，挤压成的抿面形同小蝌蚪，滑柔利口，吃的时候再放适量的打卤臊子，调匀用汤匙来吃，连吃带喝特别爽口。
　 店里人很多，忙得服务员不住地上盘下碗。二人第一碗抿面马上消灭，小李子又要了两碗。也许是贪食嘴馋的原因，第一碗二人没有说话，第二碗二人边吃边拉起了家常。小李子提起陈浩的婚事：“陈大哥，什么时候喝你喜酒？快了吧？”陈浩面对小李子热情的面孔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低下头大口大口往嘴里扒拉。“陈大哥，你是等双喜临门那一天了，孩子办满月你们办婚礼？”小李子的话陈浩突然停顿了下巴转动，翻起眼睛看小李子：“小李子，吃饭少说话，吃饭！”小李子缩了缩脖子，看着陈浩严肃的表情，吃了一口抿面觉得味道也没有了，陈大哥怎么了？
　　“小李子，你们局长对放跑张宁一事一定大发雷霆了，你小子吃批评了吧？”
　　“陈大哥，吃饭少说话！”
　　“呵呵，你小子还学舌了，注意！”陈浩拿着筷子在小李子碗沿敲了一下，眉心透露出一份知交的深情。
　　“是啊，陈大哥，你还是我的领导，嘻嘻！”二人对视一眼笑了，但这个笑在二人脸上马上消失了，小李子叹了一口气说：“本来是打进网的鱼了，还溜了一条。以我的意思是他们一进烧烤店就按住他们。局长命令放窃听器，这样放跑了张宁，又费周折了。”
　　“局长自然有他的道理，为了得到更多的消息嘛，一进门按住，他们不可能交代问题，杨大明那家伙有过一次较量了，顽固得很。张宁怎么就跑了？”
　　“杨大明那家伙粗心大意没有关上后备箱，也许是和张胖子吵架急了。”
　　陈浩皱起了眉心：“我和杨大明打过几次交道，那家伙狡猾老练，办事谨慎。想置于张宁死地不可能犯那样低级的错误，我怀疑是不是另外还有阴谋？”
　　“陈大哥，不可能吧，他对张宁已经恨之入骨，毒药没有毒死，还能饶了他，也许再精明的人都有疏忽的时候！”小李子说。
　　“也许吧！”
　　“全城贴了告示搜捕张宁，那家伙不知道躲在哪里了，这下肯定更不敢轻易行动了，”小李子给陈浩碗里倒了醋自己倒了一点，“其实，我估量他也半月十天不行动了，”
　　“为什么？”陈浩问。
　　“他身子不随便了，杨大明已经把他整得够呛，后备箱有打碎的啤酒瓶。他滚出后备箱逃跑时，身子和地面撞击不受伤才怪了。”
　　陈浩看着小李子，觉得小李子的分析很对，赞许地点了点头。小李子又说：
　　“我看这样的社会渣子瘫痪了正好，免得他健康了害人！”
　　“好什么好，他最好的地方是监牢，躲起来还有可能危害社会！我看这样的家伙磕磕碰碰算不了什么，古人还说‘好人不长寿，害活一千年！’”
　　人都有俗气，会说俗话，陈浩的话逗的小李子哈哈大笑：“陈大哥，你也说这样庸俗的话，哈哈，说得好听，要是‘害’真能活一千年，我们这些做警察的干脆晚上也不要休息了！”
　　二人开心大笑。
　　“陈浩，什么事这样高兴，你老婆生下儿子了！”
　　二人说着笑着，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二人的笑声。二人同时回头看着进门的女人，女人后面还跟着一个陌生高个子男人。
　　陈浩发现是李巧进了店。他对李巧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脸色陡然变了：说这句话什么意思？他挑起眼睛看着李巧。李巧坐在了他斜对面，小李子端起碗躲开和陈浩坐在一起。和李巧一起进门的高个子男人拉了一下李巧：“这是人家的座位，你坐这里不礼貌吧，我们坐那边。”高个子拉了拉李巧，看了一眼皱起眉头的陈浩。
　　“去，你一个人想坐哪坐哪，我们是老同学！”李巧说。
　　“哦！”高个子明白了，但不明白“老同学”见了李巧为什么皱眉。
　　陈浩为什么这样凑巧又在家常饭店碰上了李巧？原来，李巧想出来打听陈浩的消息，王大夫也跟着出来了。他们路过这家家常饭店，里面香喷喷的味道传出，她看到挂着家常便饭牌匾：抿面。她想进去品尝一次乡下口味的美食。加之王大夫对食物很讲究，说什么豆子面粉低糖低脂，含有丰富的蛋白质，维生素和人体必须的氨基酸，营养价值颇高。他随着李巧进了店，
　　陈浩虽然以前想过找李巧澄清一下小美堕胎的事，但不想在这样的公共场所见到她。他拉了小李子一把：“我们走！”小李子看着吃剩的半碗抿面：“没有吃完就走？”陈浩没有开口，对着门口点了一下下巴，意思是想马上离开。小李子站起身掏钱付账。
　　“哟，刚才还开开心心的，怎么我一进门就皱起眉头要走啊？”李巧看着陈浩阴阳怪气地说。这时，服务员上了一碗抿面放在李巧面前。王大夫坐在离李巧不远的地方，跑过来给李巧勺舀了臊子又坐回了原位。小李子瞪着眼睛看着。
　　“我老婆坐月子我得回去伺候，不能奉陪大小姐了！”
　　“什么，你老婆生了？孩子没有……”李巧伸长脖子看着陈浩，一副吃惊的样子，没有说完，马上按住了嘴巴。
　　“孩子没有什么？”陈浩朝着李巧追问。
　　“没有，没有足月吧！”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很难堪的样子。
　　“你是想说孩子没有死吧，对不对？”陈浩紧皱双眉，眼睛如利剑仿佛要穿透李巧丑陋的灵魂。
　　“你，你为什么这样说？”李巧背过了脸，不敢看陈浩。
　　“这要问你，你转回来看着我……转回来！”陈浩拉了李巧一把。
　　这时，在一旁的王大夫直愣愣地看着二人，小李子更是一头雾水。
　　李巧让陈浩拽条件转过了脸，但低下头紧闭嘴巴，手插进衣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鼻翼的汗珠。偷瞟了陈浩一眼，“你什么意思，我知道什么？放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说完，眼睛游移躲闪。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要装无辜了！”
　　“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怕我儿子认出你，女扮男装哄骗我儿子换了雪碧是不是？你太歹毒了，但不太聪明！”
　　“胡说，胡说……”
　　“你用你在法院门口摔过的有痕迹的雪碧瓶子里下了堕胎药，可见你蓄谋已久，可惜你手段不够高明，让我看出了破绽！”
　　小李子和王大夫仿佛在听故事。
　　李巧脑袋耷拉了。好一会，挺了一下胸脯，鼻子扩张，斜视陈浩：“胡说，胡说，你胡说……你爱她也不可以排斥我，我起码还是你同学和朋友，可你每次见到我，为了讨好那女孩不惜言语顶撞我；讥讽我……”
　　陈浩听到李巧还在为自己的龌蹉找理由，气得一拍桌子：“你这个老处女，杀人犯，还为自己的犯罪事实找借口，我哪里得罪了你，让你这样恨我？你父母没有教会你做人的本事，害人的本事学了不少，我当然不能把你怎么样，人在做天在看，你不得好死！”陈浩气急了，遇到这事，再有定力的男人都会大动肝火。
　　“死”字，是病人最忌讳的。李巧身子趔趄了一下，仿佛一下子抽了骨头，剩下一滩烂泥了。她双手扶住桌子，站了起来，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紫黑紫黑，比她父亲鼻子上的紫疱都难看。嘴角抽搐起来，对着陈浩：“老实告诉你，我是蓄谋已久了，我就是看不惯那女孩挺着个大肚子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看不惯你们双双对对在我面前秀恩爱，我想看到你们闹矛盾，看到那女孩哭，看到你们永远不能在一起，才搞死你儿子，看你现在对我的怒气说明我的目的达到了，我不要担心了。你骂吧，骂吧，哈哈哈……”李巧仰起头大笑。
　　“我不止骂你，我要掐死你，你这个可恶的老处女……”
　　陈浩狠得咬着牙呲，伸出两只大手紧紧掐住了李巧的脖子。掐的李巧不住“咳，咳”咳嗽。在一旁的王大夫赶忙跑过来撕扯陈浩的手：“你一个大男人殴打一个患病女子，我要报警！”小李子也拉陈浩：“陈大哥，不要冲动，放手！”陈浩哪里肯放手，李巧本来是病人，吃不住这样折腾，眼睛上翻。王大夫着急了，端起桌子上的抿面扣在陈浩头上。汤汤水水顺着他乌黑的头发流下满脸，他眼睛也模糊了，才放开了李巧。
　　小美自从堕胎后一直没有去上班，她要调养好身体和心情再去上班。身体基于年轻恢复很快，心情一直低落，原因还在思念陈浩。能不想吗，那样轰轰烈烈的爱情怎么说断绝就能断绝，除非是变成白痴。有活干的时候不怎么思念他，特别是雪花轻舞的时分她特别想他。不是嘛！不知何时，轻舞的雪花亲吻了寂寞的窗帘，惆怅的她静坐窗口，抬头远望，哪一片雪花是经过他的窗口飘到她的眼前，不知道，不知道！就像不知道他对她到底为什么“那样做”？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无情无义的男人？记得他说：长发飘飘的你，清纯脱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她笑了，那甜蜜的微笑，心中溢出无比幸福的感觉。他那一身威武的制服，高大的身材；她踏着轻快的步子飞奔在他宽阔的怀抱；至今那感觉依然是她心里一道最亮丽的风景！与他的相识相恋，是那样传奇浪漫；那样富有诗意！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触目一瞥。双目相视的那一瞬，就注定他是她今生今世要等待的人。因为那份特殊的爱，他们相互走进了彼此生命里，曾经多少次梦里情定两颗心；无怨无悔分担彼此悲与忧。现在怎么了，导致这样的结果谁之错？问天，问地，问北风？她哭了，双肩抽搐压抑地哭，不敢哭出声，怕惊动了妈妈。记得谁说过：不是心痛了才想你，而是想你了才心痛！此刻，她在静静想他，梨花带露般地想他，想他的每一抹微笑，每一个拥抱，每一句呢喃……每一次想起他，她的心疼一次：“没良心”的你可否感知？可否感知我发自心底对你的呼唤：陈浩哥，我想你！我爱你！我愿意再等你，哪怕望穿秋水化蝶成风我都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