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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萋萋(一二四)

作品名称:烟雨春晓      作者:红叶秋      发布时间:2012-08-25 22:15:12      字数:5269

  
  第一二四章 回首过去的好时光
  夏之阳曾到六层楼顶去过一次,现在想起来腿还有些发抖呢。那天,他来到工地没有多久,赵总让张明安排几个人到顶楼上打扫卫生。把顶楼上的木条、碎砖瓦等杂物清理干净。夏之阳知道自己有些恐高症,但他不服输,跟着工友们一起来到了楼顶。楼顶上风很大,远处的乌云一团团地堆积在天空。西边山脉横亘在地平线上,山坡上的青松在阳光照射下清晰可见。往下看,南边不远处的街道上,车辆像一条流动的河,而街道两边的人行道上,人显得是那样小……夏之阳感到一阵眩晕,赶紧收回了目光。打扫卫生时,他只是站在楼顶的中间,离边沿近的地方他却不敢去。王福看到夏之阳胆怯的样子,暗暗地笑。
  “明天晚上我们在楼顶加班,你就不要去了,白天干了一天,晚上好好休息吧。”张明对夏之阳说。他一定知道夏之阳的心思。
  天气非常闷热,也许要有一场大雨来临吧。宿舍里蚊蝇特别多,“嗡嗡”地飞来飞去,让人无法入睡。地板下的臭水沟,散发出阵阵难闻的气味。
  不知过了多久,夏之阳才朦胧入睡。突然一阵大雨声又把他从梦中惊醒,雨滴落在用石棉瓦搭建的工棚上,声音特别响。地板下的臭水沟响起了流水声,难闻的气味也更浓了。
  再也难以入睡了。夏之阳顺手拿起枕头旁的书,多想读上几页,排遣内心的纷乱。但是工友们都在熟睡,他不能打开灯看书。他只好睁着眼,听着“哗哗”的雨声,任凭思绪飞的很远,很远。不知家里下雨了吗?他家的小院地势不高,只有一个出水口,如果流水不畅,小院里就会有积水。如果家里也下着这样的大雨,妻又会发愁了。
  听着雨声,直到天亮夏之阳也没有再睡着。
  从宿舍到工地只有四、五十米远。工友们几个人打着一把伞,冒着大雨跑到工地上班。张明带着七、八个工友继续粉刷墙壁,李大朋带着王福、夏之阳贴瓷砖。
  雨越下越大,从洞开的门窗向外望去,一片水雾朦朦的。夏之阳打着伞,艰难地把黄沙和水泥背上四楼,汗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顺着面颊流下。一阵狂风吹来,他穿着湿湿的衣服,忍不住打个寒颤。
  “真是好雨知时节,现在地里的大豆和玉米正需要雨水呢。”李大朋熟练地贴着瓷砖,望着外面的大雨说。
  “可是,如果下个不停也不是好事,会淹呢。”王福有些担心地说。
  想到家里,夏之阳禁不住连打几个喷嚏。
  李大朋看看夏之阳,关心地说:“你的衣服都湿了,快回去换一下吧,别感冒了。”
  “没有事,天这么热怕什么。”夏之阳不在意地说。
  直到近午后一点了,他们才下班。午饭过后,夏之阳同工友们一起休息了半个小时,一觉醒来,夏之阳感到头重脚轻,呼吸不畅。莫非真的感冒了?夏之阳担心地想。但他没有同任何人说,仍是坚持着上班。
  雨停了,浓重的乌云并没有散去,低低地堆积在天空。空气中湿度很大,也非常闷热,他们工作的狭小空间更是让人喘不过气来。夏之阳感到身上燥热无比,不住地出虚汗。他咬牙坚持着,一趟又一趟地从楼下背来黄沙、水泥,匆匆地拌好……
  不知不觉又是五个多小时过去了,夏之阳感到浑身酸痛,像散了架一样。终于熬到了下班的时间,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吃过晚饭,夏之阳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了。他想静下心来好好休息,但越是想睡越是睡不着,越是睡不着,心里越是烦躁。汗水不停地流着,把被单都打湿了。他感到自己仿佛飘浮了起来,不知是在水里,还是在空中。山、水、小村庄、走不到尽头的路,还有那么多相识、不相识的人与自己擦肩而过。
  第二天,第三天……夏之阳仍是坚持着干活,晚上同样是不能入睡,虚汗直流,幻想不断。中午吃饭的时候,张明注意到夏之阳疲惫的样子,问他是不是不舒服,夏之阳只是摇摇头。张明摸了摸他的额头,吃了一惊说:“你发热啊,为什么不早说?我给你买药去。”他放下饭碗,匆匆走出工地,回来后又打来开水,催促着夏之阳把药吃下去。
  “下午你好好休息吧,身体要紧,等好了再上班。”张明关心地说。
  “没有事,感冒算什么,挺一下就过去了。”夏之阳尽管十分难受,仍是装着不在乎地样子说。
  吃了两天的感冒和退烧药,夏之阳的病情仍是不见好转。张明要送夏之阳到医院里检查一下,夏之阳苦笑着说:“大家都这样忙,怎么能再麻烦你们?要不然我回家吧。”夏之阳担心家里,思念妻子和孩子。说内里话,他一天也不想在外面呆了。
  张明看到夏之阳的神态,也只好说:“回去也罢,看你瘦的,比上学时还显得柔弱。回家后好好地保养一下身体,身体是一切之本啊。再说,这工地上的活也不适合你干。凭你的知识和能力,干这样的活太委屈你了。至于你的工资,我想办法给你支出来。”
  夏之阳来到工地总共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听王福说,不到年底工资是拿不到的。有时候还会拖上两年,他这一个多月的工资能领到?夏之阳不想难为张明,苦笑着说:“一个多月的工资,无所谓的,要不然年底你给我带回去就行了。”
  “你放心吧,我会想办法的。你来到这里,由于太忙,我也没有照顾好你,心里很过意不去。”张明内疚地说。“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给你买车票。”
  一个多小时后,张明回来了,他交给夏之阳一张回家的火车票,还有六百多元钱。“这是你的工资,不算多,你先拿着吧。等到年底如果能多分点,我再给你。”
  夏之阳接过钱和车票,感激地说:“太麻烦你了。”
  过了很久夏之阳才知道,那六百元钱是张明借的,根本不是工资。本来小工的工资就低,再扣除吃饭的钱,夏之阳的工资已经所剩无几了。
  坐在火车上,夏之阳百感交集。他渴望着回家,回到日夜想念的妻子和儿子的身边,回到白发苍苍的母亲身边。但一想到实现生活,他又愁苦不堪。没有经济来源,凭什么生存?作为一名男子汉,不能为妻子解忧,不能供养儿子,不能孝敬历经苦难的母亲,那真是比死还痛苦啊。他再也忍不住辛酸的泪水,伏在茶几上任凭热泪滚滚流下。他多想跑到野外没有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放声大哭一场。
  听着单调的车轮声,身心都疲惫不堪的夏之阳竟朦胧入睡了。
  “爸爸!”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儿子在叫自己,夏之阳猛然惊醒了。他抬头看到对面坐着一对夫妻,正在逗着一位三、四岁大的小男孩。那位小男孩衣着漂亮,胖胖的,非常可爱。小男孩与儿子的年龄差不多,只是儿子很瘦。夏之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想起妻子和儿子,心里一阵酸楚,泪水又几乎夺眶而出。
  他转脸看着车窗外,天空阴沉沉的,田野旁的沟渠里,积存着雨水。看来家乡的雨下得也不小。
  火车开进小镇时,已是傍晚时分。夏之阳踏着泥泞的路进了单位的大门,二十多亩低洼的煤场,聚积了四面八方的雨水,空荡荡的大院里成了一片汪洋。几片野生的芦苇长得更高了,水里传来阵阵蛙声。来到自己的小院前,积水离门口仅有一米多远,儿子正蹲在门旁,向水里丢石子。他看到夏之阳走来,抬头愣愣地望了一会,怯怯地叫了声:“爸爸。”
  夏之阳放下背包,抱起儿子,亲了又亲,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正在做饭的妻听到儿子的喊声,匆匆跑出厨房,看到夏之阳,也愣了一下,惊喜地说:“你怎么现在来了?放假了?”
  “没有放假,我太想家了……”夏之阳含泪对妻笑笑,仍是抱着儿子没有放下。
  妻看着夏之阳,眼睛也湿润了,她用毛巾擦了一下,温柔地对夏之阳说:“把孩子放下吧,你不累?我给你倒些热水洗一洗,饭做好了,我们吃饭。”
  小院经过雨水的冲刷,特别干净。靠西墙栽着十几棵毛竹,那是夏之阳在一个窑场上挖来的。有一次,夏之阳为窑场送烟煤,看到窑场旁有一片青翠欲滴的毛竹,一下子想到在部队新兵连时,团部后山上漫山遍野的毛竹。他向窑场的老板要几棵,老板立即让工人挖好装到了车上。想不到这几棵毛竹竟长得这样茂盛,最高的几棵已超过了院墙。在单位上班时买下的几盆花,文竹、栀子花、对莲等,妻管理得很好,整齐地摆在毛竹的周围。在黄昏幽暗的光线里,毛竹和盆栽的花显得郁郁葱葱,充满生机。
  “吃饭了。”妻摆好桌子,端来了热腾腾的饭菜。绿豆大米粥,平底锅煎的油饼,还有素炒小油菜……夏之阳贪婪地吃着,妻做的家常饭真是天下最好的美味佳肴。
  “在外面是不是吃不饱啊。”妻看到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地笑了。
  “工地上的大锅饭还不如学校食堂里的好呢。稀饭都是糊的,咸饭不是没有盐,就是太咸,还不干净。如果不是饿极了,我一口也吃不下去。”夏之阳说。妻深情地注视着他,泪水又忍不住流出了:“看你瘦的,不想出去就在家里找点活干,保重身体最要紧。”
  “西头煤球厂还在经营吧?”夏之阳忍不住地问。不知为什么,他心里还是时常想到单位。单位虽然发不上工资,领导也不会关心他们这些为了生活四处奔波的下属,但自己的档案还在那儿。再说,他还没有同单位脱离工作关系。也许有一天政策变了,或者换了领导,单位又红火起来也未可知。在单位里上班,无论干什么活,只要能领点工资,他都不想外出打工。
  “那个煤球厂在经营着,但已经完全属于孙厂长一个人的了。正式工人只是跟着他干活,多劳多得,仅仅挣一点加工费,上班还有什么意思呢。”妻说,“找不到好的工作你就在家看儿子,我真不想让你外出了。”
  “听说液化气公司独立了,工资多少有保障,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调进去。”夏之阳对妻说。
  “能在家上班最好了,说心里话,我一点也不想让你出去打工。”妻说着,擦了一下眼泪。
  吃过晚饭,孩子睡了。周敏看着更加瘦弱的夏之阳,忍不住伏在丈夫的胸前哭了起来。
  “晚上想你的时候,睡不着觉,我就一本本地读你的日记。从初中到高中,从部队到工作单位,读着那一行行的字,就像在与你谈心。你聪明好学,追求上进,但就是命不好。为什么老天对你这样不公平呢。”
  “什么命运啊,你还相信这些?”夏之阳安慰着妻子说,“生平多阅历,心中有丘壑。生活的磨难我不怕,就是想你和孩子。我对不起你和孩子,让你们在家受苦了。我会尽自己的努力让你和孩子生活得幸福。”
  第二天,妻带着儿子上学去了,夏之阳收拾好家务,在小院里徘徊了一会,坐在沙发上翻了几页书,心里怎么也不能平静下来。想起白发苍苍的母亲,还有仍在西头燃料分公司上班的妹妹,夏之阳锁上门,走出了小院。
  刚出家门,正好遇到准备上街买东西的王会计。单位解散后,孙主任请她到西头上班,她拒绝了。王会计在家里养了几百个蛋鸡,虽然起早贪黑的比较辛苦,但每月卖鸡蛋也能赚几个钱,勉强维持基本的生活开支。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在外面发大财了吧?”王会计笑容满面地说。
  “发什么财,干不下去了才回来的。”夏之阳苦笑着说。
  “你这是上哪儿?”
  “闲着没事,我到西头煤球厂看看。离开单位一段时间,还不习惯呢。”
  “你还留恋单位?”王会计露出嘲弄的神色,“你的思想真该解放了,现在都到什么时候了,还想依靠单位?单位早已成了私人赚钱的工具了。现在的社会,谁还管谁呢。”
  “母亲和妹妹还在西头呢,我很想她们。”夏之阳笑着说。
  “应该去,应该去。”王会计笑着说。
  一场大雨刚过,天空好像被清洗过一样,显得特别的蓝。夏之阳出了大门向西走去,没有多远就是木材公司,上班时每次过组织生活都是在这里。现在木材公司也解散了,大院里冷冷清清,一片荒芜,但还堆放着木材。听说木材公司也承包给私人了,电锯房里发出巨大的噪音,几位工人正在为客户加工着板材。再向西走一里多路,就是丰县煤炭转运站,大院里堆着高高的煤堆。几台加工煤球的机器正紧张地生产着,顾客拉着平板车,或开着机动三轮车,熙熙攘攘地排着队,争购刚加工好的煤球。现在虽然是销售淡季,可是这里的销售情况仍是红红火火,真让人羡慕。煤球用户越来越多了,私人煤球厂的生意都非常好,而单位那二十多亩的大院却荒芜着,十几位职工生活无着落,也没有人管没有过问,原因就是因为它是国营企业?!夏之阳心里一阵阵难受。如果公司不收回,让他继续承包下去,他有决心干得像这里一样红火,毕竟单位已经营几十年了,知名度更高,信誉更好……可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夏之阳忧心忡忡地来到西头燃料分公司,看到大门西旁的几间门面房前,竖起了一块很醒目的大广告牌。原来是液化气公司在这里开的经销点。孙经理正同几位陌生的工人坐在门口闲聊。他看到夏之阳,热情地说:“你怎么回来了?放假了?”
  “放什么假,不干了。”夏之阳掏出准备好的一包烟,分发给大家。“在外面打工太累了,身累,心更累。”
  “你好,不认识了?”一位年轻人接过烟,对夏之阳笑笑。
  夏之阳一愣神,仔细看了看眼前的青年,不由地笑了:“是你啊,杨成,我们从物资局一起分到燃料公司的,你怎么在这儿?”
  “你应该叫他杨主任,他现在负责我们镇液化气的销售工作。”孙经理介绍说。
  “真的?当上官了,混的不错啊。”夏之阳说。液化气不允许私人经营,所以这一块市场还是很吃香的。液化气站的工人还是在吃大锅饭,虽然工资不高,但能及时领到手。不管怎么说,还是铁饭碗。
  “我算什么官,什么活都得干。你还记得同我们一起分下的那位志愿兵刘虎吧?人家都当上经理了。”杨成吸了一口烟,老练地吐着烟圈。夏之阳早已听说,刘虎的老婆是局长的女儿,朝中有人好做官嘛。
  “当然记得,他还同我一起到各个镇上发放过煤本呢。那时我们的单位多么火红啊。”夏之阳感慨地说。
  “你快去看看母亲吧,别光在这儿说话,大娘每天都在念叨你呢。”孙经理听到夏之阳提起过去的事,有些不自在,赶紧提醒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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