泄密者（6）

董事长一刻也没耽搁,大家都坐好后他立刻讲起话来:"今天是周一,这个会也是咱们通常的例会.只不过今天的会议有点特殊,往常的会都是各部门总监汇报本部门一周来的实质性工作进展.今天在正式开会前,我先和大家说点别的."
他一边说我一边飞快记录.好在我的速记速度还可以,将要点记录下来绰绰有余.老总他讲了二十多分钟,我也记了二十多分钟.直到他出现了一个非常明显的停顿,我才将笔从本子上稍稍地抬了起来,左手按住右手麻木的手腕用力地活动了两下.
“恩,这最后一件事就是现在咱们公司印刷工厂人手不够造成的报刊质量下降.我想在不改变印刷工厂人数的前提下提高报刊的质量.毕竟劣质的报刊大家看起来心里都不舒服.”我没想到董事长竟会把我一时的玩笑话当了真,并且在这样的高层例会上提出来.看来这个袁源行事还真是一板一眼的.这与他给我的俊朗印象不大符合.在我的记忆中,这种细致的人一般都是比较严肃而呆板的.
他的话立刻得到了几位副总的响应:”好啊,您说该怎么办吧?””办法就是印刷工人将报纸送到公司后不再负责下面的分发,而改由各部门的主管统一发放.这样节省了印刷工人们奔波的时间,他们也就有更多精力去查找报刊中原有的错误了.”
几位副总一听,有些面面相觑:”他们的任务确实挺重,,可我们的担子也不轻松,现有的活计已经够我们忙活的了.再加上这些,我们根本无法承受呀.再说,我们部门清一色的一线工人,很少有时间呆在办公室内.如果是印刷工人给发放那还好些.让我们来发,我们怎么知道该如何给他们分配呢?”
袁源板了一下脸,说道:”这些都是小问题,努力一下可以克服嘛.再说咱们公司的目标是冲击世界五百强.五百强的大企业是什么样子,你们知道不知道?现在知道咱们公司的普通人还不多.除了网络以外,了解咱们的主要方式就是通过报纸了,可咱们的报纸都办成那样了,人家还有兴趣看么?人家如果不看咱们指望什么来提高自身的影响层面?”
几位副总被他说的一声不吭.好半天,不知是谁起的头,大家都噼噼啪啪的鼓起掌来.袁源虽然摆手止住了大家,可却是面带笑容,看来他对这个结果还是满意的.几位副总发言表达了自己的决心,看来这项决议就这么通过了.
接下来还是各部门负责人依次汇报本周的工作成绩,目标完成状况以及下周工作计划.我正卖力地记着,可突然”哧”的一下,中性笔笔尖一滑,竟然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了.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刚才写字时用力过大,将笔端的小圆珠给压飞了.我抓起另一支中性笔,努力地记着,想把刚才的讲话给补上来.可孰料也写了没几个字,那支中性笔又”啪”的一声坏了,却是里边的笔心开始漏油,弄的我满手都是油墨.无可奈何之下,我撕下了一张纸擦擦手上的墨迹,小声地向关雪求助.她甩给我一支大号自来水笔,我写了两笔,觉得还挺顺手,就赶紧接过来跟着记录.不过,此时我的记录却已漏掉了一位副总关键性的发言.我虽然其他地方写的很多也很有条理,可在这一点上我却做的很失败.好在会议不久就结束了,我总算有时间来弥补我的过失了.
我对关雪道:”关部长,能借我你的笔记看一下么?中间不小心漏了一条.”在我想来,她个性比较平和,刚才对我也很热情,这么点儿小事应该不会拒绝.哪知她头也不抬,用很冲的口吻说道:”这不行.公司是有规定的.”我初时一听这话觉得很生气,但转念一想,这女人说话这么直,看来没多少心计,也就不放在心上了.由于我们的笔记最终都是要上交的,我的那一大段话不可能空着,于是我凭着记忆简单地写了两句,混在那一大堆翔实的资料里面,估计没人能看的出来.
但事实证明我错了.第二天一大早刚进到办公室,我就被董事长叫到跟前,问我道:”张总关于外联部的汇报,你是怎么记的?这态度有些不认真!”我一听这话知道坏了,连忙老老实实地认错.天维公司和其他用人单位一样,对人才有三个月的试用期.我要是在这三个月内被炒了鱿鱼那可就亏大了,这么多天来的辛苦就全化成了一锅泡影啦!
这件事的最终处理结果是我把电话打给了那位副总的秘书,让他把副总的发言稿给我一份,我对着那发言稿起草了一份提纲,交上去才算合格.
这件事过后,为了能保证我在天维能安稳地呆下来,我小心翼翼地完成着董事长交给的任务,也没再出什么差错.
然而几天过后,我发现袁源每天安排的工作太多,工作时间也极不固定.想要和他有进一步的交流,达到让他信任的地步太难,而我因为职务的关系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呆在办公室中.怎么办呢?我略一思索,脑中就出现了一个主意:在我和袁源的办公室中安装一个窃听器,不就可以随时知道他在做什么了么?
主意打定,我立刻就开始行动起来.不必担心窃听器的来源,现在在网上就能够订购到.怎么?不相信?那我就来告诉你!你一定知道在每年的全国高考中有很多人都在作弊,他们用的作弊工具都有什么?无绳耳机,作弊鞋---对了!随便你选其中的哪一样,只要将其中的部分部件稍微改装一下,就可以成为一个很隐蔽的窃听装置.至于怎么改装,那就不是我能够告诉你的了.
好了,装置都准备齐全了,我就开始寻找合适的机会.一天瞅着袁源钻进了厕所,我在办公室内就开始了工作.我早就在我的办公桌上找到了一个很细的裂缝.此时我将抽屉拉开,将手伸到裂缝的下方,将窃听器的细引线牵到裂缝外面(也就是桌面上),而窃听器本身却留在了抽屉内.这样从外面几乎看不出任何异样.然而在我的耳蜗内,却能清晰地听到从接收装置中传来的办公室中哪怕一丝一毫的声响.正在这时,袁源回来了.他看见我正在推抽屉就问了一句:”怎么了,小张?”我干笑了一声:”这个抽屉现在比较紧,我给它打了点蜡,它就好拉多了.”袁源说:”是啊.有时候就该多掌握点常识,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我连连点头称是.
自此以后,袁源在办公室的行动便都落入了我的掌握之中.他想要做什么,我往往能恰如其分地作出反应.再加上我踏实肯干,又有那么股子机灵劲儿,我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日渐上升.几天下来,我虽然没什么大收获,可也通过袁源偶尔与别人的谈话中了解到公司内部的人事纠纷问题,慢慢地我也习惯了这种生活,直到有一天我忽然看到了金钧给我发来的邮件.
我的那个邮箱是Yahoo的,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我,他.我们相互之间曾经约定有什么事可以通过这个邮箱联络.准确的说,那个邮件其实并不能算是他发来的,而是他写在那里等着我去看的.因为我们用的是一个帐号和密码.
他在邮件中只写了三句话:”据悉T地新进了一大批珍稀货物,放在了仓库中的W区中,你去把它弄出来.”T是我们约定的,指代天维公司,货物指的是一些资料文件,而珍稀货物指的是密级较高的资料文件.仓库指的是公司的内勤部门,W区指的是文献信息部(因为它的首字母是W).总体来看,老板的话就是让我去弄一些文献信息部新进的珍贵文献资料.这件任务看起来并不轻松,但我知道这是老板对我的考核.如果这次做不好,就没有下次了.
关了电脑,我开始坐在办公桌前,闭目思考.我有一个习惯,就是在思考的时候闭上眼睛.因为我认为那样可以减少视觉对思维的干扰,更为理性的判断自己的行动.
我第一个想到要利用的人就是关雪.打上次那件事发生以后,接连我们两个人之间又发生了几件不愉快的事.不过为了保持我在公司的形象,也为了能在公司中扎的更深,我每次都选择了隐忍不发.比如说有一次她来到办公室找董事长商谈筹办文献信息部分网站的事,我为了避嫌就出去上厕所去了.而我的电脑因为走的匆忙,恰恰就没有关.而我对于自己的专业能力又过于自信,各个文件夹也没有设置密码之类的东西.等到我回来后,才发现她在无意间居然闯进了我的E盘,找到了我大量收藏的东西,包括MP3,网络小说等等.而我的一个秘密资料库险些被她发现!在那个资料库中,有我精心收集的特工原则和注意事项,从中国本土到西欧北美日本的都有,甚至还有一大段克格勃"乌鸦"诱奸少女的录像.这些东西要是暴露在人前我可怎么办?我当时就很生气,不过没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等她一走之后,我立刻将所有的文件都设上了密码,她再来我们办公室的时候我就将电脑关上,省的这样没私德的人再看到些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从此她就走入了我的视野.至于她为什么爱翻别人的私人物品,我从公司同事那里听来的小道消息是这样的:她虽然还不到四十岁,可结了两次婚又全都离了,内心很是空虚和寂寞.而那两次离婚原因都在于她男人太过花心,老是在外面拈花惹草,所以她就变成了这样一副模样.每次老公下班回来她总要翻翻老公的衣兜和公文包,看看里面是否有哪个女子留下来的长发,或者闻闻他的西服上有没有女人身上沾来的香水气味.对于这样的女人,任谁也受不了.所以老公闷在坚持了一阵后就都不得不选择了离婚.但她却丝毫没察觉自己身上的毛病,或者说是察觉了也不想改变,反而把它带到了日常生活和工作中,众同事们都很是无奈.尤其是那些跟她一个办公室的那些人,都简直有些忍无可忍了.可她在公司中辈分既高,威望又著,倒也没人敢小觑她而来太岁头上动土.
我瞄准她的主要思路是,她在文献信息部是副部长,又兼着整个公司的行政秘书长,这些文献资料肯定逃脱不了她的掌握.于是我就借着去文献信息部去查资料的机会,弄清了那批资料的下落.它们果然在关雪手中,还被她带回了家里.
我一听这话就乐了:这简直就是一笔现成的买卖么!得,我得先计划计划怎么勾住她的心,让她心甘情愿地为我服务.对于这样的女人,我对她们的心理很有了解.一方面,她们因为离婚和丈夫的背叛而对所有男人都产生了一种厌恶之情;可另一方面,她们毕竟还没到老年,生理和心理上都需要抚慰,因而又向往两人间单纯,平等的生活.在社会中这种女人最好骗.不信你可以去看看那些被骗者的记录,你就会明白她们沉入爱情是头脑有多么简单.你如果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或者即便不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但保持有一颗年轻的心)你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利用自己身体上的优势来换取钞票上的优势.但如果你这样做的话,可千万别告诉别人这话是我说的.
关雪的私人兴趣爱好不少,诸如泡咖啡馆,唱KTV,打高尔夫等等,都是些比较耗钱而又比较没意义的事(基本上都是精神享受).看来她这两个老公留给她的钱还真是不少.我心底暗自盘算着:看她那丰乳肥臀的模样,和她在一起倒也不十分屈就自己.我经过慎重考虑,决定从她经常去的一个咖啡馆入手来逐步征服她.
从这一天开始她每天的行程就全部纳入了我的视线.这一天是周五,晚上下班,我看着她从办公室中拎着挎包出来,便也紧紧地跟了上去.根据我多天的研究,她在晚上很喜欢去那家门前装饰有蝴蝶图案的咖啡馆去喝咖啡.此时我也正利用这一机会来开展我精心的行动.
云琅大厦有十二部电梯，分成三组，分别通向大厦的东门，正门和西门。此刻我看见她走向东门的那些电梯，我便加快速度走向通往正门的那些电梯。上帝保佑，电梯一定要快点过来，不然等我从正门出去的时候她早已走的无影无踪了。
电梯很给我面子，很快就在17层停下了。我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重重地按下了1键。虽然还有几个人想跟我一块挤进来，可我在一进入电梯时就按了关门键，他们的人全都被挡在了门外。我听见了他们重重的咒骂声。还好，这里面没有我认识的人。电梯在空旷的大楼内一路疾驰，很快提示铃声就响了起来。我抓紧时间挤出了电梯门，从正门口冲了出去，径直向东门方向飞奔。
我冲到了东门。此时正是下班时间，从大楼内向外走的人可谓是熙熙攘攘，络绎不绝。从这么多人中搜寻一个目标可谓是太难了。我为了防止自己被她发现，而躲在了一棵绿化树后面。我之所以敢肯定她还没有走掉，是因为我注意到了她今天穿的是低胸装、超短裙、高跟鞋，应该说是比较暴露吧。爱穿暴露装的女人内心都缺少安全感。这是我研究多年心理学得出的结果。这一点就成了我行动的切入点了：她穿着这些行动绝对不会比我更快，就算是她一到地方就坐上了电梯。
绿化树的主干很粗，基本上能屏蔽掉我的整个身体。我一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一边向东门仔细张望，果然就从东门门口找到了她的身影。我心中一喜，正要蹑手蹑脚地跟上，却不料守卫东门的一个保安冲我跑了过来。坏了，他一定是以为我是偷了赃物的贼，在给同伙望风呢。我一咬牙，趁着关雪还没注意，侧身滑步溜到那保安身前：“大哥。”
保安一把扭住了我的胳膊：“你是干什么的？”我抽出腰间的天维公司的证件：“我是天维的人啊。今天在这里等我女朋友，想给她一个惊喜。”保安半信半疑地检查着证件，确认无误后还给我道：“那你为什么不去门口直接等？”我一看他这话没完没了，于是对他道：“这件事我回头再跟您解释。我女朋友已经走远了，我得赶快追她去。”保安既知我是天维的人，便也放下了一大半心思，挥挥手任我去了。
关雪的行进速度虽然不算太快，可保安耽搁的时间实在太长。就在这一当口她已沿着飞云路走出将近五十米了。幸好那家咖啡馆不算太远，就在飞云路与汇圆街的道口。我一来熟悉地形，二来也进那家咖啡馆观察过多次，因此也就紧走几步，和她保持一个三十米左右的距离，肉眼紧紧盯住她的背影，心想这一下她总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哪知她在走到前面的感觉内衣店门口又停下了，顿顿足，便一头扎了进去。我心中暗暗叫苦，这家内衣店是主营女性内衣品牌的，面积很大，还有前后两个出口，我一个爷们儿总不能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吧？因为不管怎么说，男人在那里都是很引人注目的，如果叫她发现了那接下来我的准备工作就全都白做了。而且万一她买完了内衣，径直从后门直接溜回家，而不再去那家咖啡馆喝咖啡我这一番行动也照样全都打了水漂。不过即便那样我也无可奈何。因为特工工作有一句话：“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我想了想，快步走进内衣店对面的烤鸭店内，对店主道：“我来一只现烤的烤鸭，这是现金。”说着我将钱往桌上一拍，便坐到了窗前一个空着的位置前，紧紧盯住对面内衣店的门口。
烤鸭滋滋的香气在空气中无情的飘荡着。我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还真是有些饿了。行了，等呆会儿烤鸭上来大吃一顿吧。
哪知关雪在对面的内衣店内呆了不到十分钟，就匆匆跑了出来，而此时我那只鸭子才烤了个八成熟。我狠狠心，努力咽下一口唾沫，大踏步走出门去。店主在门内喊住了我：“您的烤鸭还没好呢！”我答道：“您烤好了就给我留着，我呆会儿再来拿。”
这次关雪总算上了正道，买完了内衣就直奔咖啡馆而去。我在后面亲眼看着她走进了咖啡馆，瞅了一下表。五分钟后，我也大踏步走了进去。
为了给她留下一个更为深刻的印象，我走进店内，尽管眼角的余光已经瞥到了关雪的身影，可我仍然目不斜视地对着那个大个子服务生道：“来一杯极品蓝山。”然后在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趁咖啡还没端上来，我装着在店内四顾的样子发现了关雪：“哎呀，关部长，怎么你也在这里？”她可能是在想着心事，被我突然一下子喊的几乎呛到：“呵，我当是谁，原来是小张。怎么今天也有工夫到这里喝咖啡了？”我笑笑：“这里的咖啡好呀，滋味独特，口感正宗。再说，这里经常有美女出没，来这里放松放松眼球也是好的。”她道：“该不包括我吧？”我说：“怎么会呢？原来我在这喝咖啡的时候是没遇到你，现在好了，这里就你最为光彩照人，简直就是鹤立鸡群呀。”两旁两个十七八岁的小妞和她们的男友投来极为置疑且愤怒的目光，可我只当作没看见。她拢了一下头发：“瞧你说的，我都快四十岁的人了，你还说光彩照人呢！”我明明知道她的年龄，甚至知道她是哪一天生的，可我却故意装做惊讶的样子：“是么？一点都不象！看上去也就三十岁，正当韶华呢！”女人都很虚荣，这一招简直就是百试百灵，屡试不爽。即使有过多年文秘经历的她也很快被陶醉了，脸上现出极为兴奋的神情。
正在这时，那个大个子服务生端着我那杯极品蓝山走了过来。他还想去我原来的座位找我，我却在这边喊道：“服务生！再给我来一杯极品蓝山！”待他将我那杯端来，我立刻将它推给了杯中已快见底的关雪。她连忙推辞：“你都没领第一次工资，哪能叫你破费呢！”我说道：“您在办公室内是我的前辈，在工作中是我的典范，在日常生活中是我的信仰。为了表示我对您的尊敬，这点破费是应该的。”其实我知道她为人极小气，这样多半她就不会掏腰包了。果然，她做样子地摸了两下就不摸了：“哎呀，真是不好意思，钱不够了，下次我再来请你。”我心中嘻嘻冷笑：“你就等着为这杯咖啡付出更大的代价吧。”不过我脸上还是挂满了谦和的笑容：“能坐在这儿和您喝咖啡真是一种福气，有这些我已经足够了。”这时我的那杯极品蓝山也端了上来，我品了一小口，幽幽地看着她，观察着她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