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芳草萋萋(一一六)
作品名称:烟雨春晓 作者:红叶秋 发布时间:2011-11-17 21:29:37 字数:3199
夏之阳承包时,李站长曾与他有口头约定,那就是一年的承包费是五千元。想不到现在一个季度领导就要五千六百元的承包费,这让他深感意外。
“就是交这么多钱公司还要赔本呢,你知道不?”王会计斜着眼看了夏之阳一眼。
“另外,工商、税务等费用,你还得自己交,公司是不管这些的。”李站长漫不经心地说。
“这几个月的利润总共也没有这么多啊。”夏之阳无奈地说。
“你说这些也没有用,谁会相信?账目都是你管着。你自己承包了,我们也不会查你的账。”王会计不阴不阳地说。
“我没有这么多钱交。”夏之阳沉默了一会,有些生气地说。
“我也作不了主,公司领导等着要呢。”李站长苦笑着,“说实话,你交钱我们也得不到一分。”
“那我到公司去说明情况,能不能年底一齐交。”夏之阳忧愁地说。
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天,夏之阳让周敏守着煤球厂,坐上公交车,赶到了公司。公司办公大楼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难怪,今天是星期天,怎样会有人上班呢,着急中的夏之阳竟忘了。但既然来了,不能就这样回去啊。他向看门的人打听着牛经理的家,看门的老人说:“你向前走三十米,右拐进入胡同,左边第一个小院就是牛经理的家了。”
夏之阳来到小院门前,敲了一下门。“谁呀?”院里传来牛经理的声音。
“是我。”夏之阳陪着笑脸说。
牛经理看到是夏之阳,先是一愣,然后满脸堆笑地说:“啊,请进,你有什么事嘛?”牛经理看看就夏之阳一人,就把他让到屋里。
一套真皮沙发,一张漂亮的钢化玻璃茶几,还有几幅字画挂在墙上。里间,有位三十多岁的妇女,正在梳理着长长的秀发。她穿着时髦,看到夏之阳进来,微笑着招呼他:“请坐!”又认真地梳理着头发。
夏之阳在沙发上坐下,开门见山地说:“我想请求公司领导,我的承包费能不能年底一齐上交?李站长让我每季度交一次,如果这样交,我连周转资金都没有了。”
“你说这事?那可不是李站长的意思,而是我们公司研究决定的。不过,这也不是绝对的,可以商量。”牛经理注视着夏之阳,意味深长地说。
“谢谢领导。还有一件事,我承包煤球厂时,与李站长曾有口头协议,那就是承包期暂定一年,承包费是每年五千块钱。可现在李站长一个季度就让我交五千多元,我怎么干下去?现在有些工人,看到我进了些煤,就眼红了,说我独占了单位的有利条件,赚了钱填满了自己的衣兜。当初又不是我要求承包的……”牛经理听着夏之阳的诉说,脸色渐渐地变了。
“口头协议?谁来当证明?李站长要你交那点费用,简直是乱弹琴。就你们一个煤球厂,你知道公司每年要填进多少钱吗?”牛经理用怪怪的口气说,“不能赚了点钱就全装进自己的腰包,要考虑一下集体的利益,工人的利益。你是一名党员吧?照章办事,依法纳税是每一位公民的义务,这点道理难道你都不懂?”牛经理的口气越来越严厉。
“我想年底一齐交,我又不会赖账。我只是想多进些煤,扩大经营规模,这样才能与私人相竞争。”夏之阳据理力争。
“你可以年底一齐交,但所有的利息都得加上,加起来会更多,你考虑清楚就行了。至于说赖账,公司还怕你?我们是有办法对付你的。”牛经理用威胁的口气说。
“最多我赚得钱全交给你们,我反正也没有钱填进去。”夏之阳看到牛经理的态度,很后悔来到他家。他站了起来说,“我回去了,厂里还没有人呢。”
牛经理斜着眼看了看夏之阳,一言不发地跟着他来到门口。夏之阳刚走出门口,牛经理就把门重重地关上了,夏之阳还听到牛经理有些气急败坏地说着什么。
走在街上,夏之阳心里很难过。真后悔,为什么要承包那个烂摊子?自己花了那么多的心血和精力,不仅没有赚到钱,还得罪了同事,得罪了领导,弄不好最后还得赔钱进去……何苦呢。想到终日劳累的妻子,年幼的儿子,白发苍苍的母亲,他的泪水几乎要流出了。
已近中午,暮春的阳光照耀着世界,气温渐渐地升高了。街上行人稀少,夏之阳疲惫地走在县城的大街上。来到小吃部,夏之阳买了几个水煎包和一碗辣汤,漫不经心地吃着。突然,夏之阳看到战友李新在大街上闲逛着,李新正巧也看到了他。他惊奇地看了一会夏之阳,快步走了进来。
“怎么?又来学习了?也不到我家去玩,在这里吃什么饭呀?一个人多没有劲。”李新责怪他说。
夏之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不是来学习的,是到公司有点事要解决。我马上要赶回去呢,所以也没有去找你。”
李新端详着夏之阳一会,微笑着说:“看你的脸色不对,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听说你承包了煤球厂,当上老板了,自由自在地挣大钱,还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别提了,就是因为承包的事,搞得我焦头烂额。”夏之阳叹息了一声说。
“说来听听。老板,再来两碟小菜,两瓶啤酒。”李新拉过一条凳子,坐了下来。“今天我老婆不在家,回家我也是下方便面吃,干脆在这里陪你喝几杯算了。”
“单位那个烂摊子,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了,站长让我承包下来。说好的每年上缴五千元钱,可现在一个季度就要我交五千多元钱,太气人了。”夏之阳忿忿地说。
“你呀,太诚实了。与当官的比心眼?那你真是差远了。你也不想想,如果有利可图,哪里能轮到你?当官的有几个好东西,他们考虑的只是自己的前途。至于工人的利益,他们才不管不问呢。你一开始就不该承包,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就像一个热茄子含在嘴,咽下去太烫,吐掉又太可惜……”李新打开一瓶酒,为夏之阳倒了一杯,又为自己倒了一杯。
“你到公司来就是为了这事?”李新又问道。
“是啊,我想找公司领导评评理……”
“什么?”李新用异样的目光看看夏之阳。“你真是太幼稚了,你难道不知道,从来都是官向官,民向民,他们能帮你说话?你找他们只能起反作用,对你的前途可不妙啊。”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夏之阳愁苦地说。
李新想了想了说:“你到公司来,也没有给领导意思意思?”
“什么意思?”夏之阳有些不解地说。
“就是向领导送点礼,送个红包什么的。”李新提醒他说。
“给他们送礼?有那些钱,我还不如直接交给李站长当承包费省心呢。”夏之阳直爽地说。
“你是真不懂还是有意与领导闹别扭?今天你是空着手去的经理家?”
“是啊,公事公办嘛,我做事从来都是光明磊落的。”夏之阳说。
李新听了,无奈地摇摇头,“你真是不可救药了,假如你今天偷偷地送给牛经理一千元钱,就可以少给那个什么站长两千元钱,你难道不明白?”
“那不一定吧?如果牛经理不吃我那一套,我不是自讨没趣?”夏之阳不相信地说。
“哪个当官的不爱财?没有不吃屎的狗,没有人不爱财。况且现在当官的要想向上爬,靠的是钱铺路,他们不竭尽全力地捞钱才怪呢。”李新小声地说。“你知道吧?你们物质局的那个王局长,马上就要当副县长了,你知道他花了多少钱?一百多万!羊毛出在羊身上,当了副县长后,这几个钱一年不到也就捞回了……”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夏之阳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
“当然了,我还知道更让你感兴趣的事呢。”李新神秘地说。
“什么事?”夏之阳笑了。
“你知道现在让王局长最发愁的是什么事吗?”
“我怎么知道?”夏之阳笑着说,“再说,我也不管他的事。”
“现在王局长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彻底、干净地摆脱吴艳的纠缠,可他又做不到。吴艳那个人太重感情了。另外,她总是想为女儿争取一个合法的父亲。王局长要想满足她,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放弃家庭,放弃仕途。你想想,这可能吗?!同事们都劝她不要妄想了,早些找一个可靠的人嫁出去好好过日子,可是她不听,真没有办法。”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夏之阳笑着说。
“我老婆和吴艳是干姊妹啊,她们之间无话不谈。吴艳为了达到要挟王局长的目的,还有意无意地向别人透露她与王局长的关系。她甚至对上小学的女儿说,她的亲生父亲就是王局长。你想想,这不是玩火自焚吗?!吴艳也觉察到了自己处境的不妙,她把自己和王局长的真实情境,全写在了一个日记本上,交给我老婆保管着。她告诉我老婆,那本日记谁都不能看。如果她万一遇到什么不测,才可以向别人公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