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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磨难 第六章 身陷囹圄 (四)

作品名称:苦乐人生      作者:老有所学      发布时间:2016-02-13 19:25:30      字数:3576

  七、获释慨叹
  
  刘队长名瑾,是个转业军人,年龄比我大不了几岁。他苗条身材,白净面皮,穿一身退色军装,精神抖擞、潇洒大方,显得十分干练。说话也干净利落、色厉内荏、和蔼可亲。因他心肠好,对劳教人员关怀备至,深得大家感戴。晚上查房,发现有人把被子踢掉,他会重新给他盖好,完全保持了部队爱兵如子的作风。大家都说,这才是好干部,这才叫仁至义尽!
  一九六一年春节,劳教队仍放假三天改善生活。初二早晨吃荤汤油羔,我用一胶布粘贴的破砂锅打饭,双手捧着油辣辣香喷喷的大半锅荤菜汤往宿舍走。突然砂锅又漏了,油汤一滴滴洒在路上,越来越快。我看在眼里,痛在心上,眼见一顿美餐将顷刻化为乌有,心急如焚,忙跑到队部求救。
  “刘队长,我的砂锅漏了。”
  “嗨,你怎么搞的,不小心点。真是,多可惜,快,倒进我的饭盒。”说着立即拿来他的饭盒给我救急。
  当举国上下挣扎在饥饿线上,十七级的科长跪在垃圾堆上拣白菜叶的非常时期,济人一餐犹若救人一命。刘队长的恩赐虽只是个小小的饭盒,我则视为大恩大德,永远铭记在心。这位刘队长后来升任阳泉交警大队队长,后来我在街上曾偶然相遇,虽无缘交语,但景仰之心仍油然而生。他和邹瑜同属一个阶级,都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得力工具,人性却有那么大的差异,岂不令那些不准提人性、宣扬阶级性决定一切论者自打嘴巴?
  
  又到秋风送爽的季节,转眼国庆节来临,我的劳教生涯将满三年。突然传来振奋人心的消息:劳教队将要释放一批人。我却无动于衷,认为这样的好事绝不会临到我头上,因为那次狮垴山劳动我出了问题,邹干事当众宣布我没有改造好。
  事实证明消息是可靠的。不久劳教队召开大会,耿厂长讲话说:由于党的改造政策的强大威力,许多人经过感化教育和劳动改造,已经做到改恶从善,经上级批准决定释放一批人,给他们摘掉帽子,解除劳动教养,恢复公民权利。随后由管教股宣布解除劳教的人员名单。
  俗话说“哀大莫过于心死”,我的心已经死了,不知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想。直到七十多人的名单宣读完毕,我都没听见自己的名字。我问旁边的李庆:“没有我吧?”
  他说:“有,你没听见?就排在我后面。”并握着我的手,像是在安慰我,又像是安慰自己。我也紧紧握住他的手,千言万语汇聚成同一句话:“总算盼到头了!”
  但我仍然将信将疑,散会后跑到管教股问:“崔股长,这次解除劳教有没有我?”
  矮胖的崔股长坐在办公桌后翻着文件,抬起老鼠眼盯住我看了几秒钟:“你叫田生玉?”
  我说是,他连声说:“有,有。正要派人通知你们,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上午来拿户口,结算工资(我在劳教队每月挣二十八元工资,是最低级别)。下午三点准时到阳泉车站集中,到时有人买票送你们上车,返回原籍。”
  听他说要我返回原籍,意识到新的磨难正在前方等我,赶忙请求:“给我把户口迁到石家庄吧,我父亲在那里。我只有他一个亲人,回原籍无处落脚。”
  他说:“不行,现在全国正在压缩人口,许多干部职工都要上山下乡,你怎么能再回城市。接上级指示,这次解除劳教人员一律回乡支援农业。”
  “可是我老家房无一间,物无一件,赤条条一个人回去没法生存,我恳求……”我还在坚持。
  “别罗嗦了,”老鼠眼又发火了,“这是党的政策,谁敢违抗!你要放明白,记住我的话——冷静!”
  
  又是一个冷静!
  这一夜我又失眠了,思潮起伏,真的冷静地思考了一夜,想了许多许多。想三年前的奇冤,想三年的生死挣扎,更为今后的生活犯愁。我原本没想过能活到今天,但毕竟活下来了,对我这样一个瘦骨嶙峋、未老先衰的萝卜头来说,大难不死就算是奇迹了。然而仅仅有了人身自由,今后的生活仍无着落,等待我的又是怎样的命运,真不堪设想。但不管怎样,又回到人民中间,有资格被呼为同志了,还是值得庆幸。
  “同志!”三年前,我每天几遍、几十遍这样称呼遇到的所有熟悉和陌生的人,也同样几遍几十遍被人这样称呼,在人民之间这两个字似乎极普通极平淡。可一旦被排斥出人民的范畴,剥夺了享有这个称呼的权利,你就会感到它有多么亲切,多么深刻,多么珍贵,你又多么强烈地需要它,企盼它。那年中秋,我曾在同学中高谈阔论,谈友情,谈自由,还给“同志”一词下过确切的定义。那时我绝想不到不久我将失去自由,失去被称为同志的权利。三年前在各种社会活动中,报纸广播里也不断会接触到“敌人”一词,在我看来那是指被打倒的日寇、蒋匪帮和被镇压的反革命分子,我和他们风马牛不相及。“反右”运动初期,当右派分子向党猖狂进攻,提出共产党只能打天下不能坐天下,应该退位下台时,我起初很迷茫,很气愤。当人民日报社论《这是为什么》发表后,我认识到那是资产阶级向党进攻,阴谋要推翻共产党实行复辟,出于对党的热爱,我积极参加对右派分子的声讨辩论。未曾想时隔一年在一片“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口号声中,我也被推到敌人营垒。多么不可思议而又多么可怕!
  过去由于母亲和二姐的突然离世,我感到生死之间一纸隔的悲哀;这次的遭遇我又发现,原来“人民”和“敌人”之间也只是一纸之隔。今夜躺在床上你还是同志,不妨半夜有人把窗户纸捅破,天明出去你可能就成了敌人。我佩服陈英那句口头禅:事在人为。世间的事原来全部包罗在“事在人为”中了,今天还是同志,一觉醒来你会发现已被人糊里糊涂推到敌人队伍中。
  正是:人妖混淆是非颠,沉冤樊笼命由天;
  试看三载恶梦后,无限凄凉接踵来。
  附:
  书香伴我终生
  
  我自幼喜欢读书。但我生于战乱年月,三岁父亲离家出走,家贫无法上学。我给人放牛,看到别的孩子结伴去学校念书,心里十分羡慕,常趁主家用牛耕地之机偷偷跑进学校混在那些学生中间和他们一起背书做算术。解放后父亲有了信息,我找到他才开始读书,那时我已十一岁。我上学的道路很短,几乎全是速成,小学读了一年半,初中也只二年,连中专三年、俄专一年,满打满算七年半。刚上初中时有点跟不上,非常吃力,那时每学一篇课文老师都会在黑板上抄出中心大意和词语解释,我照抄不误,却根本不懂,只会照背应付考试。但我对书籍如饥似渴,开始借阅一些通俗小说,如《新儿女英雄传》、《吕梁英雄传》、《小二黑结婚》等,慢慢地我的语文水平有了提高;接着就看稍难点的如苏联的《宁死不屈》、《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卓娅与苏拉的故事》,并开始接触诗歌。
  我上中专读的是化工系,但我求知欲很强,爱好广泛,各方面的知识都想涉猎。读完一本《少年无线电爱好者》和五本《实验电子管收音机(一至五册)》,我给父亲装了一台五灯收音机,那时一台五灯收音机要一百多块钱,一般人是买不起的。
  可是我读书读成了书呆子,不了解社会现实,也不懂人情世故,不会与人交际;参加工作后在政治运动的大风大浪里注定翻了船,“反右”运动锒铛入狱,“文革”中两次被遣送回乡。在二十年的漫长岁月里我每天为生存而奔波,做着各种苦力活,几乎与书籍绝缘。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落实了知识分子政策,将过去的所有冤案和污蔑不实之词全部推倒,历次整的“黑材料”彻底销毁,我开始了后半生的教书生涯。
  在近二十年的教书生涯中我数理化都代过,只未代过汉语,与文学更是一点不沾边。但我喜好文学,业余时间到县图书馆借了大量文学和历史书籍,每晚贪婪阅读,到夜里十一二点才睡。我上学那阵还通行繁体字,教书初始不会写简化字,写教案都感困难,看过大量新出版的书才学会简体写法。五十年代初的字典用的是注音字母,波泼末佛,后来改用拼音字母,B、P、M、F,我硬是蚂蚁啃骨头,学会了汉语拼音,为现在在电脑上写文章打下坚实的基础。
  退休后我萌生了写自传的念头,想把我一生的离奇经历写出来留给子孙,留给后代年轻人。读书帮了我大忙,由于读了大量文学书籍,肚子里的词汇积攒了不少,提起笔来就有话可说,写出来文笔流畅,脍炙人口。二OO八年我学会电脑打字,开始在电脑上写自传,去年终于完成了近三十万字的自传体小说《苦乐人生——一个普通老人的回忆录》,并付梓成书。
  如我今已过古稀之年,仍然不断读书。不但读古典名著,也爱读历史书,中央电视台的《百家讲坛》我不但期期不误收看,还买回《易中天品三国》和《刘心武揭秘红楼梦》等书重读。我认为作为一个华夏子孙,应该了解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的辉煌历史,懂得老祖宗留给我们的传统文化.
  
  我祖孙四代都是读书人,可谓“书香门第”。我常想,《书香门第》这个成语不知起自何时,出自何人,但把无色无味的“书”和色味俱全的“香”字紧密结合在一起,的确绝妙之极。就是说读书如食美味佳肴,如身临百花园中,不仅能让我们吸取丰富的营养,能令人心旷神怡,而且能使我们身心得以健康发展,做一个有能力有品位的完人。
  常言道“活到老学到老”。知识是无穷无尽的,而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我会让书香伴我终生,但凡一息尚存,我就要读书,读书,一直读到生命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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