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作品名称:巨浪滔天 作者:云端轻舞 发布时间:2016-02-14 10:04:41 字数:5666
被告代理人冯律师,一心想驳回原告为被告举证,让杨大明出庭作证,稳稳当当赢了官司,自己十万元就揣在了腰包。没想到让眼前的一幕打乱了阵脚。他慌了,坐不稳了,屁股一扭,椅子发出“咯吱”的嘲讽声,声音特别刺耳难听。他伸出腿踢了张宁一脚,张宁瞪着秦倩的眼睛转向冯律师。冯律师眼睛传递着他的意思,张宁明白冯律师眼睛里发出的指令,立即大声说:“秦倩,你回去,你来干什么?”
秦倩怒视张宁……
此时,陈浩激动地站起来打量着秦倩:她脸上似乎有哭过的痕迹,头发散乱,蓝色上衣没有扣扣子,露出里面红色衬衫。红色皮鞋一只系了鞋带,一只鞋带拉在地上。从她的衣衫不整和怒视张宁的眼睛里看出了她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让她如此慌乱?
“秦倩,发生什么事了?”陈浩焦急而关心地问。
“陈浩哥,我……”秦倩语未完泪先流,一咬牙,“我愿意为你作证人!还有我爹……”她举了举手里的东西,好像是一叠纸和手机。
这时的冯律师暗暗踢了张宁一脚,愣着的张宁回过神来突然大叫:“这是我老婆,一个疯子,神经病,请求赶出法庭去!”
“对,神经病人不可做人证,赶出去!”冯律师随声附和。
冯律师低俗卑鄙的嘴脸彻底暴露出来,对秦倩进行人格的侮辱。他几次暗示张宁制止秦倩出证,要是制止不了就彻底完了。这个女人和秦骗子是这个案件原告最重要的证人。眼看案件一锤定音了,这个“可恶”的女人跑了出来打乱了全盘计划,坏了,坏了!他将一叠纸咬在嘴里,一脸愁苦。突然眼睛偷瞟陈浩,正当陈浩鄙夷的目光看着他时,他装出一副不在乎的神情扬起了头:“审判长,这个女人是被告老婆,出庭为原告作证和亲夫唱对台戏,按正常思维不是疯子是什么?赶出去!”他“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仿佛要吓唬秦倩似的。甚至想借法庭庄严气氛镇住她,让她胆怯不敢出庭作证。
“冯律师,拍桌子瞪眼睛算哪门子‘辩词’,你字字句句用‘法律’字眼说话,秦倩是被告妻子不假,你说她有神经病根据什么证明,哪家神经医院出据证明?哪个医生开过病历?”陈浩直视冯律师,“法律辩的是理,争的是公平正义,如果正义被金钱随便践踏在脚下,那法律何谈森严,岂不是一纸空文。如果以正义的名义行不义之事,正义将被亵渎,人性将被玷污!”
冯律师看了陈浩一眼,猛然觉得自己矮了半截,麻秸似的腿有点打颤。好一会,声音带着嘶哑:“反对,原告所出证据无法律效率,其原因是在未经过本人同意的情况下非法录音,不符合取证条例,驳回原告此项证据。”
“我同意陈浩录音取证,我愿意为他作证,我愿意,我不是神经病,我不是……我刚刚说了,还有我爹的手笔和口录证据……”秦倩二次举起手,晃动着手里的东西。
冯律师和张宁对看了几秒钟,冯律师腮帮子蠕动,在张宁耳边嘀咕了几句。张宁挽起袖口,抓了一下大腿,好像要站起身和谁打架似的,突然绕过冯律师背后快步走到秦倩面前用力拽秦倩:“你回去,回去,疯子,来这里胡说,都是你这个疯婆娘被陈浩迷惑,把你爹也搬出来扰乱法庭,你爹骗子也知道深浅,比你疯子强多了……”
“放开我!”秦倩大声嚷道,眼睛里燃烧着怒火,突然抬起手“啪”一个耳光打在张宁脸上,打得张宁按住脸愣住了。她嘴唇抖动,脸色惨白,眼睛发红,眉毛竖起扫视了一下整个法庭,吐了一口气,按住胸口,她似乎努力镇定自己:“审判长,我再说一遍,我愿意为原告作证……还,还有我爹!”
“疯子,还不赶出去,愣住干什么?”冯律师指使张宁。
“被告代理人,你身为法制工作者,公然贬低他人人格,破坏他人名誉,强行丑化他人行为,侮辱他人,依照法律你犯的是不是侮辱罪?”陈浩还击冯律师。
“你,你,你……”冯律师指着陈浩的手慢慢缩回来。看着审判长。
陈浩的坦率真诚,和冯律师的狡诈虚伪形成明显对比。仿佛一下子让所有人看到了冯律师伪装面具下的真实的丑陋面目。
此时此刻的审判长,审慎地看了看被告代理人,看到他躲闪的利欲蒙蔽了的眼睛里藏满了虚伪。冯律师转过脸注视一眼靠窗口坐在旁听席的李全,发现李全摸着鼻子上的紫疱低头思考什么。忽而抬起头看向审判长,当与审判长的目光相遇时他脖子立即扭向窗口,假装看着窗外。审判长和身边的审判员低语一句,审判员点了点头,审判长站起身宣布:“原告证人带上证人席!”
秦倩被两个工作人员带上了证人席。庭审继续进行,惊心动魄的无声挤兑一点也没有扰乱庭审,反而显得更加严肃庄重,这种不畏权势,一丝不苟,庄重严肃的气氛使陈浩看到了正义的力量!
“原告证人,姓什么,叫什么?”审判长严肃地问。
“姓秦,叫秦倩!”
“做假证是负法律责任的,你是否明白?你所说一切是否属实?”
“明白,一切属实,我和我爹是知情人,不会说假话!”
当秦倩介绍了自己年龄性别,住址并且出示了身份证后,审判长又播放了那段录音让她辩听是否属实。
审判长严肃地问:“原告证人录音你是否属实?是否是你和原告对话?”
“属实,是我和原告对话,这是我在洗脚城工作,第一次遇见张宁听到他的电话,当时我正在给他洗脚,听到电话里是陈浩的声音,我就注意听了。张宁好像怕被人听到,他按下我的头,后来再没有听清楚以后说了什么……后来,我把这些告诉了陈浩,就是手机里的内容,是我同意才录制了这段录音!”秦倩这样说。
张宁坐不住了,手抠了抠桌子,桌子发出“吱吱”声音,他看着冯律师,企图寻求帮助,企图扭转事态。冯律师用抱怨的眼光回看张宁,手按住鼻子,声音压低,牙缝里挤出几句:“你连你老婆也制服不了,看我干什么,败了也是你老婆坏了事!”张宁眼睛瞪大,张大嘴巴,看着秦倩,那样子如同哈巴狗呲开锋利的牙齿恐吓一只落地的麻雀,仿佛再不离开就扑上去活吞了。他下巴转动几下,腮帮子的肌肉抽搐几下想呵斥秦倩,但碍于法庭的威严他耷拉下了脑袋。
面对审判员的提问,秦倩坦荡自然,毫不胆怯,胸脯不时起伏一下,仿佛胸口憋了多少对张宁怨恨要在这场官司中发泄出来……
“原告证人,你所说的你和你爹是这场官司知情人,你爹又在哪里?”
“我爹在这里……他说的一切都写在这里,录制在这里了……”秦倩提起爹泪流满面,语不成句。
原来,秦骗子在女儿屋子里找到了半瓶烧刀子酒,等不到中午下饺子自己打开煤气放上了锅准备下饺子。等待水开的时间他拿出老腌菜坐在餐桌旁喝了起来。喝了几口巴嗒几下嘴巴,感觉烧刀子的味道没有二锅头纯,他举起看了看,闻了闻又“咕噜咕噜”连续喝了几口。半瓶酒所剩无几了。想留下饺子熟了再喝,盖上了瓶口。嘴里“嗯,嗯,嗯”几声,眼睛眨了几下,好像有点肚子疼,他趴在了餐桌上。此时,老婆开始收拾卫生,秦倩呆坐在床上。老婆边擦桌子边唠叨:“一天三顿酒,喝死算了!”她擦到他趴的位置狠劲推了一下丈夫,“让开,睡觉没有地方了,床上睡去。”秦骗子依然嘴里“嗯,嗯,嗯……”好像要说话。手指头抽搐几下,胳膊也抽搐起来。老婆又推了一把,秦骗子咬住牙齿,整个身子哆嗦了,老婆才发现丈夫和以前喝醉酒的反应不一样。着急地朝躺在床上的秦倩喊:“倩,你爹咋了?好像病了?和以前喝醉酒不一样。”说着拿起桌子上的酒瓶看了看。
“咋了,妈妈,我爹咋了,哪里不一样了?”秦倩赶忙下了床靸着拖鞋走到父亲身边。摸着父亲的脑门,秦骗子牙咬得“吱吱”响,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话。秦倩看着妈妈说:“妈妈,爹是不是感冒了,可不烧啊?”
“我试一试!”老婆又摸了摸秦骗子脑门,没有一点感冒的症状。她突然害怕起来,对女儿大声说:“快扶你爹到床上躺一会,妈妈去准备醒酒汤。”
母女将秦骗子扶到床上,秦骗子嘴角也开始抽搐了,口水流下脖子。脖子的青筋暴突起来,出气一口大一口小。老婆在厨房准备醒酒汤,秦倩守住爹,看到爹的样子吓坏了她,双手推爹的肩膀,大声喊起来:“爹,爹,你醒一醒,醒一醒!”
秦倩的喊声管用了,秦骗子摸着脖子,睁开了眼睛,看着女儿。秦倩擦去爹嘴角的口水:“爹,您就不能少喝一点,吓坏了我和妈妈!”
“爹,爹没有,没有多喝,没有……”他如同一只冻僵了的虫子,僵硬地弯起半截身子指着厨房说,“爹,爹就喝了二两左右,本来瓶子里不,不多了。好,好像酒里有,有……有东西……”
“啥?”秦倩吓得眼睛要蹦出眼眶。
秦骗子“嗵”一声倒在了床上,侧身卷曲起来,膝盖几乎顶住胸脯。明显在忍受疼痛。秦倩对着厨房大喊:“妈妈,妈妈,快出来……”
“来了!”秦倩妈妈手里端着醒酒汤出来了,“倩儿,快,快扶起你爹喝下去!”
秦骗子听到老婆的话摇了摇头。秦倩哭着对妈妈说:“妈妈,爹的意思是酒里有毒!”
“啪”一声,碗掉在地上碎了,醒酒汤洒了一地。
“啥,谁这样毒辣要毒死你爹?”秦倩妈妈慌了手脚。
“妈妈,快打120!”
秦骗子抓住床头要坐起来,对着老婆女儿摆手:“不要打120,我,我,我不行了,要死了,可,可我现在死了不瞑目,我,我对不起陈浩……我,我有罪!”
“他爹,不要说这些了,快去医院!”老婆准备被子东西,他用力拉住老婆的手,又断断续续说:“今天是陈浩的官司,我,我,我要去为陈浩作证,我一定要,要……去……”没有说完就晕了过去。
120将秦骗子送到医院,经过抢救,秦骗子醒了过来。医生马上洗胃输液。秦骗子依然惦记陈浩官司的事,执意要去法庭,让女儿老婆拦住了。他突然扒开手臂的输液器说:“拿来纸和笔……”医生迷惑地看着他。唯有女儿理解他的心思,找来了纸和笔。他说:“倩,打开手机录音,爹的声音和笔录足以给陈浩作证。”在一旁的医生明白了这个“患者”此时此刻不配合治疗的来由。
……
法庭上,打开手机,是秦骗子的声音,和笔录一字不差:
“我叫秦强,生于1955年10月2号。身份是桦林煤矿工人,喜欢打卜算卦,人送绰号秦骗子。老家是A城陈家庄人,现居桦林县第八胡同三号出租房。我,我是这起案件知情人,也是牵扯这起案件的主要人物之一。我,我因为特殊原因不能当场出证,故此笔录和手机录音为原告陈浩作证……
庭上的每个人都仔细听着录音,张宁知道秦骗子出手冯律师也没辙了,他头埋在桌子上,不敢看任何人,两只手下意识堵上了耳朵。
“张宁接受了桦林煤老总杨大明的100万贿赂,答应替杨大明疏通门路,杨大明当然是为了逃避矿难事故的法律追究。张宁虽然和陈浩是大学同学,但他们关系不怎么友好。另外,他明白陈浩不会收受贿赂,从而和我商量,我想出了贿赂他父母的办法。因为我和陈浩是老乡,当然熟悉陈浩父母了。我,我,我趁机会想捞一把,要求张宁事成后送我20万。张宁答应了,我,我……”
“爹,爹,您不用说了,不用说了……”手机里是秦倩的声音。
“爹要说,要说,再不说爹一辈子愧对陈浩了!”
张宁听到这里,直立了腰,眉头皱了:老东西怎么了,病了?
陈浩听到这里看着秦倩:“秦倩,你爹怎么了,好像病了?”
秦倩回看陈浩一眼,点了点头。
“……我和张宁在陈浩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把钱送到了陈浩父母手里。我得了20万好处费。陈浩得知父母收了贿赂回去向父母要回了100万,发现少了20万。张宁事先和我咬定就是100万,我,我和张宁一股气对付陈,陈浩……陈浩几次找我说出实情,我,我说出实情后又后悔了,更怕退出20万自己变成穷光蛋。我怕他三番五次找我,我,我干脆丢下女儿带着老婆躲到,到,躲到了外地……我,我以为事情平息了才回到了桦林。一次,张宁不在家的时候。我,我看到了法院通知书,附带陈浩的起诉内容:说陈浩收受张宁100万贿赂,是为了给张宁找工作,这,这些都是诽谤陈浩。根本不存在的事情,张宁一个穷工人哪里有100万。另外,杨大明那80万张宁装了腰包。他同样为了躲避陈浩到山沟开了停车场,那,那资金就是杨大明的80万,我,我说的句句是事实……”
陈浩听到这里,全身不由得一颤,激动的眼泪在眼眶打转。他吸了一下鼻子,眨了眨大眼睛,企图压回要跳出眼眶的眼泪,可无济于事,泪珠还是顺着面颊滚下来,他背过脸手指轻轻擦去。一只手理了理头发,轻松地吐了一口气,心里对秦骗子无限感激,不,是秦叔!只有他才能让案件水落石出,只有他的配合法律才能为自己伸张正义!
陈浩对秦倩投以感激的目光。这时的秦倩已经看到了他擦泪的动作,感染她也忍不住泪眼盈盈,擦了一把泪却含笑看着他。二人目光相遇,陈浩看到秦倩还是小时候那张天真含笑的脸,眼睛里还是对他流露出崇拜的依顺的神情。他对着她点了点头,无声的感激!
“不,不是事实,是我老婆联手她爹坑我,我老婆从小就喜欢陈浩,不能相信他们的证据,不能相信……”张宁看了看二人突然咆哮起来。
“啪”一声,这次是审判长拍桌子了,现场的工作人员都听清楚原告证人贾刚所陈述与秦强手机录音完全吻合。审判长对审判员说了什么,审判员点了点头。审判长转头对着张宁:“被告休得咆哮法庭,对原告证据若有什么异议那就展开法庭辩论。”
冯律师听到审判长的话,头上大汗淋漓,解开了胸口的扣子,扯了扯衬衫领口,露出胸毛丛生的胸脯。发黑的脸变得白里透黄,鼓起腮帮子吐出了一口气。许久,许久,才站起麻秸般的身子,摇晃几下,好像站到审判庭的犯人胆怯到腰身都无法挺立。眼睛扫视一下审判长,又看向陈浩,搁在桌子上的手握成了拳头,一甩脑袋:“原告二证据其一还有质疑……手机与纸笔是否秦强所为?一没有秦强当场出证签字,二没有人证证明秦强特殊原因限制不能到庭,是否伪造证据?根据法律规定,证人必须是自然人,录音里提出‘情况特殊’,是什么原因特殊?是生理上、还是精神上有缺陷或者是犯神经病,不能辨别是非、不能正确表达的人,不能作证人……”
“被告代理人,再次提醒你不要对我证人进行人格侮辱!法律也有规定,证人在生理上、精神上有缺陷或者年幼,如果能够辨别是非并能够将自己所了解的案件情况准确表达出来,如盲人讲述所听到的情况,聋、哑人讲述所看到的情况等,依法也可以作为证据。对于我证人能否辨别是非、能否正确表达,不是你说了算,何况我证人秦强是正常人,也许是有病不便到庭作证,请审判长可以进行掉查。”
陈浩的话驳得冯律师哑口无言,脖子里的喉结上下鼓动几下,瞪着陈浩。审判长当即宣布休庭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