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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蓝·连载】芳草萋萋(一〇八)

作品名称:烟雨春晓      作者:红叶秋      发布时间:2011-09-26 07:58:26      字数:5362

第一〇八章无可奈何花落去痴心未改水东流
夏之阳送走张明,又忙着进行司磅工作了。没过多久,外面突然传来吵闹声。夏之阳透过窗户望去,原来是一位顾客因为买不到煤球而发火:“你们送煤球的人为什么有煤球装,我们自己拉却没有?!我看你们以这种态度经营,离垮台也不远了。”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衣冠楚楚,正在煤球车间旁大发雷霆。
“他是我们镇第二中学的老师,我认识。”刘小芳看了看外面说,“每次来买煤球,他都是牢骚满腹的,这次他买不到煤球,又有好戏看了。”
李站长听到吵闹声,匆匆走出办公室。他来到厂房前,对那位老师解释说:“对不起,昨晚停电了,加工的煤球少。你要多少,我马上叫人给你加工。王忠,下班后你再送煤去吧,现在抓紧时间加工煤球。”
“我们刚翻好料,总得过一会才行吧?”王忠推辞说。
“一切以顾客为重,请你们再翻一次,马上加工吧。”李站长带着商量的口气说。
“刚加工出来的煤球我才不要呢。”那位老师忿忿不平地说,“那么湿的煤球,我拉到家里就全散了。”
“你放心,我让他们把压力调大些,保证一个不会烂。”李站长说,“万一有烂的,我免费给你换。”李站长劝说了半天,总算把问题摆平了。
下午上班时,王忠给张明送煤球回来后,看到夏之阳,羡慕地对他说:“你那位同学家里真有钱,小洋楼住着,彩电、冰箱、VCD一样不少,就是城里人也比不上。再说他们两个人也很热情,通情达理,不像镇上有些人,看到我们送煤球的,趾高气扬,好像高人一等。”
“他是我上学时最好的同学。有人说高考是穿草鞋、穿皮鞋的分界线,这话也不是绝对的。人家没有考上大学,照样混得很好,大学毕业生也不如他挣得钱多。”夏之阳说。
“市场经济嘛,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有真本事的人就能挣到大钱。”王忠说,“就说我们镇上那些干生意的人吧,几年前谁看得起他们?年轻小伙子连老婆都不好找。现在你再看看他们,家家都挣足了钱,腰杆也直起来了。要想发财致富,光靠社会好像不行了。”
是啊,前几年,单位非常吃香,经常有媒人来单位里打听,有没有刚上班的小伙子?那可是香“饽饽”。可现在,很少有人来关注没有对象的小伙子了。单位里的那些小混混有什么出息?每天只是打打闹闹、闲谈扯淡地混日子,每月就等着那些工资,还不够他们喝酒抽烟的。靠社会不如靠自己,铁饭碗不如要饭碗了,夏之阳闷闷地想。
放年假之前,发了两个月的工资,还领了年终奖金。正如大家预料的那样,奖金数甚至超过了去年。
“今年的奖金是公司领导从局里借钱发的。就凭我们现在的经营状况,也许是最后一次领年终奖了。”在磅房里,李站长苦笑着对夏之阳说,“单位的前途掌握在我们手中,政策的挟持是靠不上了。你经常看报纸,这些道理应该知道。社会在改革,我们的经营模式也要改革,要适应社会的发展变化啊。市场就像一块大蛋糕,总不能只看着别人去占有,我们在一旁看热闹吧?!”
夏之阳听了,默默地点点头。他知道李站长一肚子的生意经,有李站长的领导,单位还不至于在一、两年内垮掉。
“可是,有些事也不是我们说了算。我要写报告,等着挑剔的领导审批,往往是等了半年也没有消息,机会也在等待中消失了。”李站长知道夏之阳是一位好职工,有什么苦恼总是推心置腹地向他诉说。
夏之阳看看李站长,感觉他同赵站长很不一样。他们都是那样正直,热情,对工作一丝不苟。但赵站长的工作作风是按政策办事,丁是丁,卯是卯。而李站长更多地是关注单位的效益,市场的变化等。
李站长的忧虑不是多余的。从单位的现状与丰县煤球厂的比较中,就可以看出,单位的前途不容乐观,夏之阳想。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也想与李站长一起,走出一条闯市场的路子。但是,现在他们还是国有企业,一切要听从上级领导的。一条条无形的绳索束缚着他们,他们只能看着别人在市场的大潮中搏击,享受着市场经济的优越条件大赚一笔。
过年后的一段时间,是全年销售的淡季,销量锐减,大院里整天冷冷清清的。杨义放假回家了,单位里只有王会计和夏之阳值班。周敏和母亲忙着收拾家务,夏之阳就抱着儿子在大院里玩。
立春过后,在晴好的天气里,让人明显地感觉到春的气息来临了。“打了春,放凉气,立春过后的冷也不入皮了。”老人们都这样说。
让夏之阳高兴的是许站长又来了,他又有了说话的伴儿。因为儿子出事,他在县城过了整整一个冬天。现在儿子好了,他们老两口又回到大门旁的小屋里,安度晚年的时光。
许站长的儿子在县煤球厂上班,是一位技术很好的修理工。在一次维修机器中出现意外,他的右手被机器切掉了几个手指。
“你儿子现在上班了吗?单位怎样处理的?”夏之阳和许站长坐在阳光下闲聊着。
“伤是好了,可少了两个手指,干什么活都不方便。”许站长用手捋了一下雪白的头发,慢腾腾地说,“虽然他是因公至残,可我们公司资金那样困难,只给报了点医药费。不上班怎么办?儿媳又没有工作,他们一家四口人吃什么啊?真为他们发愁。说是‘一辈人不管两辈人的事’,可看着他们吃不上饭,不管能行吗?”许站长忧愁地说。
夏之阳看了看许站长,几个月不见,他更加苍老了。又瘦又黑,头发也全白了。精神状况也大不如以前,他常常默默无言地坐在太阳光下,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打盹,极少与人说话。
也许,他在回忆解放战争、抗美援朝那些戎马倥偬的岁月?在沉思如履薄冰的文化大革命的年代……
夏之阳静静地坐在许站长的身旁,享受着初春的阳光。
“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幸福,也有自己的不幸。”许站长好像从深思中醒来,“我和你父亲那一代的人,虽然经历了战争年代的艰苦卓绝,经历了文化大革命的胆颤心惊,但我们从没有为自己的信仰动摇过。我们浑身充满着力量,把自己溶入到时代的洪流中。可现在的年经人呢,他们的信仰是什么?是吃、喝、玩、乐?是享受?那些有理想,有抱负的年经人,他们依靠的单位又是怎样呢?多数企业的经营状况都不景气,甚至倒闭,他们往往是有力无处使……”许站长唠唠叨叨地说着。
“现在的社会,靠单位大概是不行了。”夏之阳说,“要凭自己的实力闯荡社会,实现人生的价值。”
许站长看看夏之阳,笑笑说:“你这样的话在过去可不能说,领导会给你扣上‘个人奋斗’的帽子,说不定还会把你当成反革命批斗几场呢!”
“有这么严重吗?”夏之阳不相信地笑了。
“现在是言论自由了,你们想象不到文化大革命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岁月。有时不注意,一句说错了,就有可能身败名裂,甚至生命都能丢。那真是帽子满天飞,夫妻、父子之间也是整天处于派系斗争中。”
夏之阳记得父亲曾向他说起在文化大革命时期,“踢派”、“保派”之间的斗争十分激烈,但“踢谁”、“保谁”夏之阳一直不知道。那些动荡的岁月虽然已逝去,可它在人们心中留下的记忆还没有消失。
“但是话又说回来,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渺小的,要干一番事业,必须依靠社会和集体的力量。”夏之阳说。
“就是嘛,现在街上生意的人们,其目的不过是为了挣几个钱,谈不上什么理想和前途。”许站长听了夏之阳的话,点点头。
春节过后,万物复苏,春的气息一天比一天更浓烈了。夏之阳和许站长正在闲聊着过去的事情,突然来了一位买煤球的顾客,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你们这里还上不上班?怎么一个人也没有?”那位年轻人四处看了看,有些不耐烦地说。
“上班啊,我就是值班的。你买什么,我马上去叫会计给你开票。”夏之阳热情地说。
“买什么?真是废话!来你们这里买汽车,你们有吗?!”他瞪了夏之阳一眼。
“我的意思是说,你是买散煤还是煤球。”对这种怪里怪气的顾客,夏之阳早已习惯了,他匆匆走到王会计的家门口,把她叫了过来。王会计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笑着对夏之阳说:“现在还有买煤球的,今天总算是开张了。”
那位顾客开好了票,把提货联交给了夏之阳,原来顾客要买三百个煤球。
“你没有拉车来,用什么装啊?”夏之阳不解地问道。
“你们不是有专门送煤球的人吗?”那位顾客说,“私人煤球厂都是免费送到家,你们不给送?来到你们这里买煤球真是麻烦。”
“这不是刚过年嘛,送煤球的几个人都没有来。”夏之阳为难地说,“要不然等两天他们来了,我马上叫他们送去行吗?”
“如果不是等着用,谁大过年的来买煤球!一天也不能等,你必须马上给我送去。顾客至上嘛,再说,我又不少你的运费。”
许站长看了看他,有些不高兴地说:“人家是司磅员,还要值班呢,怎么能给你送煤球。”
“我不管,反正我急着用,你们必须把我的煤球送到家。”看那位顾客的神情,丝毫没有缓和的余地。
几辆送煤球的平板车都上了锁,夏之阳想用也用不了。只有单位拉料的铁皮平板车能用,可那辆车又重又难拉,他想了想说:“我给你送去吧。”
夏之阳向王会计说明了情况,用铁皮平板车装了三百个煤球,拉着平板车出了单位的大门。
铁皮车的重心很高,拉着特别费劲。刚走出单位没有多远,夏之阳就出了一身的汗水。那位顾客大摇大摆地走在前头,口里哼着小曲儿,视而不见。
来到铁路的道口处,有一个很陡的坡,夏之阳正用尽全力向上拉,突然感到车子轻了起来。他回头一看,守道口的工人正帮着他推车。
“谢谢你!”夏之阳喘着气说。
“你不是煤球厂的司磅员吗?怎么送起煤球来了?”他笑笑说。
“送煤球的几个工人都没有来,顾客又等着用,我只好帮他送一趟。”夏之阳无奈地摇摇头。
“像你这样有敬业精神的人真是太少了。”那位铁路工人感慨地说。
大街上的人很多,人们过完了大年,又忙着走亲访友,忙着准备过小年。小商贩们吆喝着,好多商铺的门前都挂着红灯笼,处处洋溢着新年喜庆的气氛。
夏之阳在人群中吃力地拉着车,感到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身上的汗水更多了。
“咦,这不是夏之阳吗?你怎么干这活了?”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夏之阳抬头一看,是李峰!真是越怕见熟人,越是遇到熟人。夏之阳的脸一下子红了。
李峰西装革履,神采奕奕,身旁还有一位娇艳的女伴。听说李峰在年前已担任物资分局的业务员,不仅可以到处浏览观光,品尝美味,还可以拿到回扣。物资局的业务员可是人人梦寐以求的肥缺,想不到李峰混得这么好。
“今天是特殊情况,我帮这位顾客送车煤球。”夏之阳解释着。
“不错嘛,领着工资,还能挣些外快。”李峰用不知是羡慕还是讽刺地口气说。
“好了,好了,快走吧,你们不要闲聊了,我还有事呢。”那位顾客不耐烦地催促着。车子停在大街上,也挡住了许多人的路,他们也用责怪地目光看着夏之阳。
“再见,我们有时间再谈。”夏之阳告别李峰,又低头用力拉着平板车前行。
煤球送到家后,那位顾客递给夏之阳五元钱,说是运费。夏之阳推辞说:“对不起,我是正式工,只是帮助你送煤球,我不要你的运费。”
“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还炫耀什么正式工。拿着吧,我不能让你白出力。”那位年轻用嘲弄的目光看着夏之阳。夏之阳脸上一阵发烫,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没有再理会年轻人,转身匆匆走了。
回到单位,周敏正在院子里焦急地等着。她看到夏之阳满头大汗地拉着平板车走来,不由地责怪他说:“你真实诚,没有送煤球的,不卖就是了,你还给人家送去。你累成这个样子,会得到什么好处。”
夏之阳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能这么说,领导安排我值班,我就应该接待好每一位顾客。如果我不去送煤球,这次生意也就做不成了。”
许站长仍坐在那里晒太阳,听到他们俩的谈话,笑着说:“现在像他这样的职工越来越少了。就是因为缺少这样的职工,单位的经营状况才一日不如一日啊。”
“也不能这样说,现在单位的状况,是各种原因造成的。”夏之阳笑着说。
“不管怎样说,像你这样认真地工作态度,无论干什么都能干好。”许站长夸奖他说。
“也只有你欣赏他。”周敏笑了,“他呀,一点也跟不上社会形势的发展。现在的年轻人,谁不是想方设法赚钱?他倒好,满脑子还是为企业奉献,为国家出力,我看他还是十年前的思想。”
“你辛苦了!”王会计听到他们的谈话,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笑着对夏之阳说。“对了,刚才你哥哥打来电话说,他已经替你报名了。让你参加今年的成人高考,你要好好地准备一下。”
“真的?”夏之阳高兴地说,又可以参加高考了。他一定要珍惜这次机会,圆自己的大学梦。
“我真佩服你,毕业这么久了,还敢参加高考。”王会计说,“听说取得国家承认的文凭后,公司还给报销学费呢。”
即使单位不给报销学费,他也要学习。能进入大学中文系学习,是夏之阳梦寐以求的。可想起高中学习的那些知识,他又感到忐忑不安。幸运的是成人高考不考英语,本来自己的英语学的就不好,离开学校五、六年了,就是掌握的那几个单词也早已忘到九霄云外。离开学校后,虽然生活工作是那么紧张,但他从没有停止过读书、写日记,对学习的渴望和书的痴迷丝毫也没有减退。
夏之阳读的大多是社会科学方面的书,考文科那几门课他很有信心。但毕竟五、六年过去了,功课的内容有哪些变化,他心里没有底。
“再过三个多月就考试了,如果能找到一套高中的课本就好了。”夏之阳发愁地说。周敏看到他着急的样子,想了想说:“我听说李光从师范院校毕业后,分到了我们镇高中教政治,有时间你去找他试试。”
“那太好了,他一定能解决我的难题!”夏之阳高兴地说。高中时虽然同李光接触不多,但毕竟是三年的同学。夏之阳对李光的印象也很好,他的性格与夏之阳很相似,勤奋好学,书呆子一个。只是李光把所有的精力全用在了功课上,而夏之阳却“红杏出墙”,把精力分散在课外书上,以至荒废了学业。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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