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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蓝·连载】芳草萋萋(一〇四)

作品名称:烟雨春晓      作者:红叶秋      发布时间:2011-09-06 06:44:54      字数:5122

第一〇四章远虑和近忧
寒露节气过后,天气逐渐冷了。农村秋收秋种的忙碌过后,人们又有时间来到小镇上赶集了。每天上午上班点过名后,夏之阳和同事们一起做好各自上班前的准备工作,就集中在磅房南面的空地上闲聊。虽然大门外的公路上,到街上去的人络绎不绝,可光临单位的顾客并不多。
七月份调进的两百多吨无烟煤还剩下三十多吨,在二十多亩的大院里根本不显眼。几场秋雨,接着又是几天骄阳天,煤场上起了一层白花花的盐碱。听说公司领导正在筹集资金,准备调进一批优质晋城煤,与生意日益兴隆的私人煤球厂一争高低,尽最大可能地占领民用煤市场。可是,煤炭迟迟不能及时购进,眼看着冬季就要来临了,又一个煤球销售的旺季即将到来,如果出现脱销的现象,对单位今后的发展是非常不利的。
“绝不能让无烟煤出现脱销的现象。”面对职工们七嘴八舌的议论,有一次在点过名后,赵站长自信地说,“陈经理和许股长几天前就到山西去了,与煤矿洽谈进货的事宜,最迟十月底煤就要来到。万一来不到,我们也可以像私人煤球厂那样,接几车汽车运输公司送来的煤先用着。”
“说什么也不能接私人送的煤!那样对我们的声誉必定会有严重影响。现在有些客户只所以愿意花高价到我们这儿买,就是认为火车运来的煤的质量比汽车运来的好,如果我们也接汽车送的煤,我们与私人煤球厂还有什么区别?我们的优势就没有了。”王会计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对,我同意王会计的看法。”杨义赞同地说,“这不仅是信誉问题,火车运来的煤,价格上更合算,质量也更有保障。”
“无论利用什么进货渠道都行,总之,决不能让我们的煤球脱销。”夏之阳说,“现在私人煤球厂这么多,你不卖人家卖,老百姓一天也不能缺煤球啊。再说了,如果我们脱销了,那对我们的信誉影响太大了。”
大家听了,都不由地点点头,保证供应才是最重要的。万不得已时,接汽车送的煤缓解一下也是一个办法。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微风吹来,丝丝凉意扑面而来。单位大院的南半部,十几亩地的烟煤场地上,长满了一人多高的野生芦苇。芦花在秋风的吹拂下,轻轻地摇曳。
夏之阳与同事们正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单位的经营现状,营业员陈玉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她对赵站长说:“公司来电话找你呢。”
“又有什么事。”赵站长快步走向办公室。杨义看着赵站长的背影说:“这些领导,每天忙得很呢,就是不干一些实事。”
“听站长说,这几天公司领导都在开会,研究工资改革的问题。”陈玉说。
“无论怎样改,只要有计划煤供应,你们就得上班,上班就得发工资。”临时工王忠送了一车煤球刚回来,笑着说,“领导总不会让你们饿着肚子上班吧。”
“那不一定呢。”陈玉一边说,一边不停地编织着毛衣,“听说以后我们的工资要同单位的经济效益挂钩。像现在这样的销售量,一天也卖不出几吨煤,工资肯定不会高。”
“就是啊,我们现在还是大锅饭,铁饭碗。卖多卖少,都与我们的工资无关,每月还有三十多元的肉食补贴。如果按效益发工资,别说肉食补贴了,就是基本工资也恐怕领不全。”杨义有些悲观地说。
“无论怎么说,老百姓总得吃饭烧煤啊,只要不取消煤本,你们就不用发愁。”王忠说,“你们有许多私人煤球厂没法比的优越条件。比如进货渠道,完善的生产设备,以及长期以来建立的信誉和销售市场。我看无论怎样改革,你们都不用担心工资的问题。”
“我看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乐观。”陈玉撇了一下嘴说。
几分钟后,赵站长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脸色很不好看。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互相看了看,谁也不敢多说话。
“真是没有一点责任心,自己有多少库存还能不知道?早不着手进煤,现在快脱销了,又说货源紧张进不来,我真不知道公司领导是怎么想的。”赵站长生气地嘟哝着,“现在眼看就到销售旺季了,如果出现脱销现象,能是小事吗?!”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卖完库存后关门大吉吧?”王会计苦笑着说。
“陈经理说了,让我们暂时从西头煤球厂拉几十吨卖着。”赵站长说。
“从西头煤球厂拉煤?亏他们想得出这个主意!如果加上运费和工人的开支,煤的成本不就提高了?”王会计不解地说道,“这样一来,我们是不是得提高煤的售价?”
“不能涨价。”赵站长说,“就是亏损,也要保证供应啊。”
几场秋雨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磅房前那棵高大的法桐树,浓密的叶子已变成了金黄色,阵阵寒风吹过,枯萎的叶片像蝴蝶一样翩翩落下。
赵站长与西头煤球厂孙主任联系后,对夏之阳说:“走,我们一起到西头看看。”
夏之阳把司磅房里的工作交给了杨义,与赵站长一起骑着自行车来到了西头煤球厂。
西头煤球厂的办公室里,孙主任正在办公桌前核算账目。看到赵站长和夏之阳进来了,热情地站了起来。
“我也接到公司的电话了,你们从这里拉煤真是不得已的办法。眼看冬天就要来了,各个单位都要购买取暖煤,再加上城镇居民的供应煤,农村用户的购买,我们一天的销售量都在一百多吨。你们看,我们的库存煤也不多了,最多也只有八、九百吨吧。”孙主任有些焦虑地说着,“如果再给你们,我们又能支撑多久呢。”他带着赵站长和夏之阳来到了煤场。
几位合同工穿着单衣,紧张地挥动着大铁锹正在粉煤。大型的粉碎机正通过输送带,吞噬着按照一定的比例装进的煤和粘土。张海和吴华也在煤灰飞扬的粉碎车间忙碌着,他们看到赵站长和孙主任走了过来,停下手中的活,热情地打着招呼。
西头煤球厂开业后,居民计划煤的供应大部分被转到了这里。因为这里有一流的生产设备,煤球的质量也提高了,深得居民的信任。在老百姓的心目中,公家的煤球质量一定比私人的好,火车运来的煤的质量一定比汽车送来的好。所以,这里的煤球即使比私人卖的贵一些,人们还是愿意到这里来买。
“真不知道公司领导在忙些什么。”孙主任也发牢骚说,“现在不抓紧时间筹集些资金进煤,到了冬天,几场雨雪过后,不仅煤价要上涨,运输也是个难题。到那时如果再想进煤可就难了。私人煤球厂都是靠汽车运输,他们进不来煤,如果我们库存有大量优质的晋城煤,就可以乘机夺回失去的市场。”
“这些问题公司领导也不是没有想到,只是到哪里去筹集资金?公司虽然有几十万的家底,也不敢全部拿出。现在改革的浪潮是一浪高过一浪,全国许多中小企业都面临着倒闭的困境,我们将何去何从?谁也不知道。”赵站长忧虑地说,“如果将来真的取消了居民供应的计划煤本,每年几十万的差价补贴可就没有了,我们的工资从哪里出?到时候我们的职工,就会像这些小鸡一样,只能靠自己找食吃了。”赵站长指着一群正在煤场里觅食的小鸡风趣地说。
煤场里长满了野草,经过几场苦霜,已变得有些枯黄。阳光下,几只小鸡正在草丛中欢快地寻觅着虫子。
“走一步算一步吧。往你们那儿运煤的事我也考虑了,为减少开支,我们也不必叫搬运站的车辆送煤了。就用我们送煤球的三轮车拉,叫他们几位装车,装车费按搬运站的标准发给他们。”孙主任指着几位正在粉料的工人说,“这样一来,也让我们的工人多挣点钱。”
“可以,如果正式工愿意干也行。”赵站长赞同地说,“一人为私,两人为公,让夏之阳同秦伟一起过磅,记账,并开出调拨单,直接划入东头的库存就行了。
两位领导商量好后,第二天上午点过名后,赵站长就派夏之阳来到西头煤球厂,全面负责过磅并记账。在孙主任的安排下,两辆送煤球的三轮车已准备就绪。几位合同制工人昨天加班加工出了十几吨煤球,足够两天的销售量。这样,他们就有时间装卸煤了。
三轮车开到了煤堆旁,不到半小时,几位工人就把车装满了。
夏之阳和秦伟一起过了磅,记账后,秦伟又忙着为其他顾客过磅。买煤和煤球的人很多,秦伟忙乎了一阵后,长出了一口气说:“越是忙,公司领导越是添乱。”
“你们这边比我们生意好多了。”夏之阳看到院里那么多买煤的顾客说。
“卖多卖少还不是无所谓,反正我们领的都是基本工资。”秦伟笑着说,“说真的,还不如在东头上班呢,多清闲。”
“我们现在能领到基本工资,托的还是计划经济的福。如果将来取消了煤本,肯定会实行多劳多得的分配原则。销售量与工资挂了钩,到那时我们东西两头就不一样了。”夏之阳忧郁地说。
“那是以后的事。你听说了没有?赵站长已经退休了。”秦伟低声地说。
“真的?”夏之阳不相信地说,“我怎么没有听说?”
“他现在是退休不离职,过一段时间,公司肯定会派新的领导来。”秦伟神秘地说,“到时候我们的经营状况如何改变,还是一个迷呢。”
赵站长退休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但现在真的来临了,夏之阳仍是感到意外。在他的心目中,赵站长正直,原则性强,虽然办事有时太世故、太圆滑,有时还强词夺理,但表面上的工作做的很好,让人很难挑出毛病来。赵站长对他很好,无论在生活上还是在工作上,都处处照顾。刚上班没有多久,赵站长力排众议,为他安排了房子,让他担任最重要的司磅员工作,那可是许多人觊觎已久的“肥缺”。不仅有油水可捞,还可以广交朋友,为自己将来的发展铺平道路。“现官不如现管”,结交上站长也不一定比司磅员实惠。但夏之阳担任司磅员后,从不假公济私,从不为自己着想。尽管许多同学、同事,甚至仅有一面之交的人都想尽办法讨好他,但他从不领情。结果惹得人家都在背后骂他是“石猴子”,一点也不开窍。夏之阳对这些议论不屑一顾,总不能因为一点私利而损害自己的名誉。他是一名党员,要有原则性,不能损害集体的利益。再说,他也不能辜负领导的信任和期望。
在夏之阳心里,单位就是他终生的靠山,而赵站长也是他最敬佩、最依赖的领导。现在,单位的前途一片迷惘,赵站长也退休了,他心里怎么能好受呢。
“……现在从公司到各个经营点上,都是人心惶惶的。有能力,有门路的职工都调走了,老职工也捞够了油水,能办退休的都退休了。最倒霉的是我们这些新工人,都说燃料公司是一块肥肉,可我们摸到勺子就没有饭了……”秦伟看到夏之阳怔怔地不知在想什么,也停止了唠叨,“不说了,还是那句话,走一步算一步吧。”他长叹一声说。
两辆三轮车不停地运了一天。晚上下班的时候,夏之阳和秦伟一起,对账目进行了合计,共运了二十八吨。夏之阳认真地核算了几遍,把过磅单交给了孙主任。
几天后,赵站长交给夏之阳一张调拨单,上面清楚地写着调来无烟煤三十八吨,比他过的数目整整多出十吨。
“这不是前天调来的数字啊。”夏之阳看看赵站长,不解地说。
“你直接加到库存中就行了,不要管多少吨,有些事你还不了解。”赵站长微笑着说。
你们领导之间的事我是不了解,也不想了解。可是,我的任务就是保管库存的煤炭,你虚加到库存里十吨煤,将来对不上数,还不是我司磅员的责任?夏之阳心里想。
赵站长看到夏之阳为难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说:“你放心好了,出问题也找不到你的。你知道这煤场有多少年没有清底了吗?你知道在你之前换了几任司磅员了吗?有些问题要灵活处理,不能太死板。你要相信一点,我们领导处处都是在为职工们着想。”
是啊,以前不知多少人对他如此说过,可内心的那些无形的原则总是束缚着他的思想。算了,现在都到了什么时候了,难得糊涂吧,夏之阳无奈地想。
几场强劲的冷空气袭来,气温下降了许多,煤球和散煤的销量也骤增了。其他的工人照常按时上下班,只有夏之阳连中午休息的时间也没有了。
王忠和李建接到许多用户送煤的要求。正常上班的时间要加工煤球,粉煤,他们只好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送煤和煤球。这样,夏之阳不得不在中午下班的时间,为他们过磅,清点煤球的数量,每天忙得连饭也不能安心地吃。尽管没有一分钱的加班费,夏之阳也毫无怨言,因为他认为这是他份内的任务。
王忠他们有时用提货单拉煤和煤球,有时顾客来不及开票,夏之阳只好为他们记账。先提货再开票,这样做也是赵站长同意的。
一天中午,王忠拉了三车煤,过了两天也没有开票。夏之阳没有在意,以为是顾客没有给他钱,反正记着账,怕什么。第三天中午,王忠又拉了一车煤,只开了两车的票,他看到四处无人,偷偷地对夏之阳说:“给你票,你把前几天的账都销了吧,这些钱给你。”他硬塞给夏之阳一百多元钱。这是一车煤的钱,相当于夏之阳半个多月的工资。
“你这是干什么?不行,这又不是你我两个人的事。你以为拉了煤别人都不知道?”夏之阳严肃地说,“我不能因为这几个钱坏了前程。”
王忠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很是难看。
“现在都到什么时候了,单位里谁不在想尽办法捞钱?就你想保持清白?现在有机会不捞一把,将来想占一点便宜恐怕都没有机会了。”王忠低声地嘟哝着。
“不行就是不行,别人的事我不管,反正我管好我自己就行了。”夏之阳坚持着说,“还有两车煤,你下午开好票交给我吧。要不然如果领导追究下来,我也没有办法。”
王忠不解地看看夏之阳,生气地说:“你这人,胆子太小了,这事只有你知、我知,怕什么。”
“不要说了,你抓紧时间开票。”夏之阳说完转身走开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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