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李大毛发现陈浩也和女儿回来了，陈浩手里还提着东西。她赶忙原路返回家里对着贾刚说：“快，快躲起来！”她着急地推贾刚。
　　“躲啥，是小美回来了？”
　　“还有陈浩！”
　　“那躲啥，都是熟人，又不是生人。”
　　“是熟人才躲，让他们发现我们在一起多难看，快！”
　　“躲哪里？总不能躲进破衣柜里！”
　　“对了，就躲进衣柜里。快，脱鞋！”李大毛指着她取衣服揭开的衣柜。
　　“还真让我躲里面了，你要憋死我啊，憋死我你又守寡了！”贾刚带着诙谐幽默说。
　　“快！”李大毛拽住他的胳膊，他脱了鞋子弯下腰钻了进去。
　　杨大明自从那一次性虐待王花后，王花离开了他。留下他一个人吃饭有一顿没一顿。一大早起来打开冰箱看到冷藏里放着一块馒头，取出来就啃。嚼了几口感觉越嚼越多，难以下咽。他打开饮水机蹲下倒了一杯水，突然呲牙咧嘴“哎呀”一声站起来了，两腿拉开，手捏了一下裤衩口：“疼死我了。”仰起头眯了一下眼睛，喉咙里“咯咕”一声咔住了，他赶忙喝了一口水伸长脖子“咕噜”一声咽下去了。口角挂着馒头屑伸起手狠劲擦了一下：都是李全这个老东西惹的祸，不能放过他，再找他去，哼！
　　下午四点，李全穿了一身特别陈旧的中山服，戴了一顶褐色帽子，帽檐拉下，到了工商银行，排了号坐在凳子上等。他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两个办事不力的家伙也被抓起来了，会不会说出自己就是指使打陈老二的幕后人？要是供出了自己就不止打陈老二的事件那样简单了，自己就全完了。连陪女儿治病的时间也没有了，杨大明的事情还在那里等着收网，这些事都与自己分不清。怎么办啊？被纪检委早盯上了，银行的钱说不定什么时候冻结，好在自己有个‘替身”。他也感觉自己要出大事了，真是祸不单行了！轮到他办理了，营业员叫了几次号他都没有听见，最后几次叫的很高：“23，请到四号窗口办理。”还没有动静，营业员又喊了起来：“23，请到四号窗口办理。”
　　这一次他听到了，站起走到窗口掏出了身份证和银行卡交给了营业员。
　　他将取出得钱装进腰部，揪下了衣襟，又按了按鼓起的腰部，走出了工商银行已经六点多了，天色已经暗淡，他大步向县医院走去。
　　“李叔！”
　　他突然听到这个声音像杨大明，停顿了一下脚步，脑子里想：不可能，是不是错听了？不可能这么巧又遇上了杨大明了？他又迈开了步子。又一声“李叔”。天啊，就是这个家伙，他还想干什么？难道上次没有敲诈成功还不甘心？他停下了脚步。杨大明已经站在他面前了，看到李全没有戴眼镜，一身叫花子衣服。
　　“李叔，您这身打扮是不是去扶贫办了？”杨大明阴阳怪气地打量着李全。
　　“少废话，你还找我耍什么花招？”李全头侧在一边，看都不想看一眼杨大明。
　　“我没有猜错您是从银行出来的，取钱了，还是转移账号？”
　　“我做什么也与你无关，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错，你的一切都与我脱不了干系！”
　　“你，你说什么？”李全直视杨大明。
　　“眼下，我的危险处境你也知道，可你不要以为自己就平安无事了。你严重违纪问题在这个节骨眼上够着立案审查了。你的底细我都清楚，你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个人谋取利益，多次对我索取、收受贿赂、接受礼金、还与我老婆长期通奸，已构成严重违纪，并涉嫌违法犯罪。”
　　“你说这些还有意思吗？哼，我已经不怕这些了，随你！”李全说着就要离开。
　　“不要走！”杨大明当先一步拦住李全，他的脚尖踢在李全迈出的右脚上。李全一甩手，鼻子里发出“哼！”一声，背过了脸。杨大明看到李全还和上次一样，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他斜看一眼李全，嘴角浮出一个阴险的笑；“李叔，我知道您是铁公鸡，也知道您是抱着金元宝跳井，要财不要命的人。不过，我杨大明铁公鸡身上拔毛有的是办法……”
　　“你……”李全指着杨大明，顿感眼前雨雾迷蒙，他擦了擦眼角，“你，你这个无赖，你……”李全没想到杨大明还是纠缠不放，他的心脏绞痛起来，和杨家往昔多少恩情，现在都成泡影。
　　“我什么我，最爱我的王花也离开我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你就不同了，你还有你的宝贝女儿李巧。你要是敢和上次那样较劲，可我有‘跟你玩’的耐心……”
　　“不要大街上叫嚣了！”李全抬起一只手制止杨大明，低下头好一会才抬起来。他看看黑蒙蒙的天空，吸了一口气，嘴巴抿的紧紧的；又看看长而空的街头，吐出一口气，按住胸口：王花还是离开了这个家伙，看来这次躲不过了。事实上，李全只要对女儿的病情心里有一点点好转的希望，还是很在乎自己的名誉。
　　“那好，我们到茶馆谈一谈？”
　　李全又一次跟着杨大明进了茶馆。他坐在凳子上弓着身子，好像挺起了怕人看出他腰部揣了东西。杨大明要了两杯热气腾腾的茶，一杯放在李全面前。李全依然头抵着裤裆，心里无比慌乱。
　　“李叔，喝茶！”
　　“你这次还要耍什么花招？”李全欠了一下身子，明知故问的神态掩饰他的慌乱。
　　“您心里也有底，钱……”杨大明看着李全搓了搓右手拇指和中指。
　　“我知道你就是为了钱，一次又一次敲诈我，你得‘想钱疯’了是不是？上次为了讹诈我弄了那么一出，这次又搞什么名堂？是不是你死都要拉我做垫背？”
　　“不是，我要你命没有用，要钱，其实你心里清楚，我实实在在掌握了你和我老婆王花偷情的丑事……”杨大明阴森的眼光看着李全，“不过，我白费辛苦了，让你女儿给我毁了。可还有另外的证据在我手里，你没有想到吧？你不会说这不是你的东西吧，要不要去鉴定一下？”杨大明的话一针见血，让李全没有狡辩的余地。他在上衣口袋里掏出两颗塑料假牙，递在李全面前。
　　李全看到自己的东西脑子里“嗡”的一声，好像炸了马蜂窝，一股巨大的恐惧与羞愤袭来，脖子后面冒出凉飕飕的冷气直逼胸口；仿佛一把隐形的利器剜他的心。他对着杨大明冷笑了一声：“你，你不止是无赖，太无耻了，我的东西还我！”他伸出手抓杨大明手里的假牙。杨大明一下子攥住了。“您骂我无耻不止一次两次了，我也无所谓了，还你可以，不过有条件？”
　　李全低下了头，鼻子上的那颗紫疱看得出细密的绒毛在抖动：这次真的躲不过了，原来是女儿销毁了摄像机里的东西，已经让女儿知道自己的丑事了，再让女儿知道两颗假牙‘下落’的事，这不是羞杀人了。他按住了自己的脸，眼睛疲惫得不想睁开。指缝间仿佛有千万只妖蝎的毒针刺他的眼睛，刺他的鼻子和嘴巴，他不住地哆嗦……钱是命，命是钱，钱命相连，李全知道这一次说什么都得要“命”了，能不哆嗦。
　　“怎么，不愿意，那我走了……”
　　“慢……”他的嗓音紧张的如同既断的弓，伸出手做出一个妥协的动作……
　　李大毛藏好了贾刚，穿好了衣服，对着镜子理顺了头发才走出了院子开了门。她心里特别高兴女儿回来，脸却故意板着：“回来了？”
　　“嗯，想妈妈了，我回来了！”小美撒娇的声音，她看着妈妈笑了。陈浩看着李大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以前为了平息她去县政府闹事，在她面前假称过远房表弟，现在该怎么称呼。他挠了一下脑壳：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二者在时间差距之间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闹事者”演变成了丈母娘。远房表弟演变成女婿了，更近了。再说人家女儿也快和自己结婚了，自己是名副其实的女婿了，不叫娘叫啥，古话也说“丈母娘也是娘”。他想到此叫了一声：“娘，我们回来看您老人家来了！”李大毛听到陈浩的称呼眉宇间舒展了一个笑意：“回来好，回来好，快进屋吧！”陈浩提起礼物进了大门。李大毛关上了大门跟在后面唠叨：“人回来就好了，东西别买了……”
　　躲在一米高的衣柜里的贾刚，实在憋的够呛，忍不住顶起衣柜盖透透气。伸长脖子看看外面的人回来没有，忽然看见大门口走进了陈浩，手里提着礼品。他跳出了衣柜，塔拉了衣柜旁的鞋子：浩子来了，正好唠叨唠叨，躲啥子。他走到了窗口偷窥，听到他们边走边说，是小美说：“妈妈，院墙围起来了，是贾叔帮忙了吧？”
　　“是啊，也有邻居帮忙了。”
　　“贾叔最近常来吧，妈妈，我们给他老人家买酒了。”
　　“没有，没有，干完活再没有来！”李大毛连连撒谎。
　　李大毛的话贾刚听得清清楚楚，唉！大毛，为什么撒谎，说来了怕啥子，害得我还得躲进衣柜里。他又伸长脖子看看院子里的三个人已经走近了，他猫腰揭起衣柜躲了进去，“啪”一声盖上了盖子。鞋子还脱在原地。衣柜盖的没有一点缝隙了，他真的要憋死了，他又顶起衣柜盖，露出一条缝，将衣服掖在缝隙里，露了通风处。走近门口的三个人都听到了家里的响动。小美问：“妈妈，家里什么声音？”
　　“哦，好，好像是猫偷食了。”李大毛说得结巴。进了门，小美和陈浩看到一堆破布和扫把摊在地上。李大毛踢了一下说：“我正要绑拖把，你们回来了，我还没有收拾邋里邋遢的。”陈浩把礼品“嗵”一声，放在衣柜上，腿靠在衣柜上：“娘，我给您买了脑白金，给贾叔买了白酒！”衣柜压了下去，缝隙更小了，衣柜里的贾刚抽了抽嘴；哟，哟哟，臭小子，想憋死你叔啊！他在衣柜里不住地挪动身子。里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衣柜顶不时晃动一下。陈浩仔细打量一会，好像衣柜里面有东西？低下头看到一双男人运动鞋，呵呵！一定是贾叔的鞋子，人呢？陈浩看了整个屋子一眼，又收回了原地衣柜上：呵呵，贾叔一定是在衣柜里，两个老人上演“柜中缘”了。但柜中可不能久留哟，还是找个借口离开让贾叔出来吧！“哎呀，小美，我们忘了买红葡萄酒了，你最爱喝了，我们去买！”陈浩翻着礼品箱说。
　　“我最爱喝的是雪碧，你买了一箱子了，我不喜欢喝红葡萄，不要买了。”小美反对。
　　“哦，那是我喜欢喝，还是去买吧，走！”陈浩拉着小美就走。走到了院子中间，小美说：“陈浩哥，你搞什么搞，我喜欢喝雪碧你忘了？”
　　“嘘！不许说话！”陈浩按住小美的嘴。二人出了大门，陈浩将小美拉在大门角：“别动！”
　　“你干嘛？”
　　“我要赢你，要你跟我回家！”陈浩忍住笑，满脸诡秘。
　　“喂，你搞什么猫腻，明明是我赢了，现在就背我，蹲下！”小美说着，撒娇似的双手搭在陈浩背上。
　　“为时过早，等等！”他转身拉住小美的手，二人脚步轻轻遛墙根回到了院子……
　　小美和陈浩一出大门，李大毛探出门口看到二人已经走了，她折回身赶忙打开衣柜，衣柜里什么都没有了，人哪里了？她左右打量着，奇怪了，她喊了一声：“贾哥！你哪里了？”
　　原来，贾刚在李大毛离开的时候他就憋不住出来了。“我这里呀！”贾刚好像地缝里冒出来，站在李大毛身后，拍了一下李大毛。
　　“吓我一跳，你是孙悟空变苍蝇飞出来了。”李大毛嗔怪的口气。
　　“我要有那本事就好了，变一只蜜蜂天天在你鼻子上‘嗡嗡嗡，嗡嗡嗡……’采你花蜜！”
　　贾刚说着在李大毛鼻子上亲了几下。在窗外偷看的陈浩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小美赶忙按住他的嘴，“不许笑，走！”拉着他猫下腰又出了大门外，躲起来了。
　　“怎么样，谁赢了？”陈浩忍住笑问。
　　“你！”小美嘴角一撇，隐藏了一个笑样。
　　“我赢了怎么办？”
　　“背我，输赢都要你背我！咯咯咯……”小美终于忍不住了，笑着爬在陈浩背上，抱住他的脖子，头探前调皮地看着陈浩。
　　“小赖皮！”陈浩转后头爱惜地、深情地看着小美，看着她笑得纤尘不染，伸起手又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背你！”
　　爱！这个最温馨的字眼，陈浩更深体会到：爱是一杯清茶，当疲惫不堪时只需要轻轻啜入一口便使人神清气爽。爱是一架古筝，当烦恼来临时轻轻一指，优雅的旋律飘荡出一片葱绿。爱是寒冬的棉被，当瑟瑟发抖时送来了温暖的贴心和呵护，让人安然入梦。爱是挫折中的拐杖，当脚步蹒跚，握在手心支撑了重心，支起了一片蔚蓝天空。爱是沙漠中的一口清泉，当干枯焦虑时只需要一滴便滋润了生命的汪洋在血液里蔓延。爱更是人生航行中的港湾，当精神受到严重的颠簸，只需靠在她的臂弯，轻轻抚摸伤口，便精力充沛，再次高歌扬帆。爱是世界上最富有，最无私、最芬芳，最温馨、最文明、最温暖、最美好的正能量。陈浩珍惜这样的爱，他宠她，惯她，她那么天真，那么单纯，那么漂亮，那么圣洁，仿佛是上苍恩赐到他身边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