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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蓝·连载】芳草萋萋(九十九)

作品名称:烟雨春晓      作者:红叶秋      发布时间:2011-08-08 19:09:05      字数:5178

第九十九章 职责大如天
 日复一日的上班,让夏之阳感到生活无聊而又单调。如果不是季度底,经营处的大院里常常是空荡荡的,很少有顾客上门。私人煤球厂出现后,议价煤的销售量明显减少。除了营业员、司磅员外,其他职工的任务只是管理煤堆,很是清闲。职工们上班到单位点过名,转了几圈就可以回家了。而夏之阳和秦伟必须守在单位里,万一有人来买煤,总得有开票和过磅的人。
 阳春三月的一天,西头煤球厂正式开业了,这是全体职工们期待已久的事。
 那天,刚刚荣任物资局局长的王副局长,也春风满面地来了。刘局长光荣退休后,王副局长终于如愿以偿地坐上了物资局的第一把交椅。同他一起来的还有物资局的朱股长、以及公司的郑经理、陈经理等。还有几位不认识的青年人,随着局领导们来到了经营处。
 平时空荡荡的办公室,显得有些拥挤。大家落坐后,首先是王局长讲话。
 “今天,我们筹备已久的曹马集第二门市部终于开业了。这是燃料公司的一件大事,也是我们物资局的一件大事。其意义不用我多说,大家也都知道。希望你们东西两厂互相配合,共同发展,最大可能地占领煤炭的销售市场。下面,让郑经理布置一下具体的工作。”
 郑经理看了看大家,声音洪亮地说:“经过公司研究决定,第二经营部由孙民担任主任,张海为副主任,协助孙主任搞好各方面的工作。公司又从县煤球厂调来技术员吴华同志,全面负责机械保养和维修工作。最近,公司又经过上级领导的批准,进行了一次内部招工。他们将作为合同制工人管理,工资按计件发放,多劳多得。公司决定分给你们五名工人,负责煤球的加工和销售任务。你们再从东厂调几位业务能力好的同志,担任司磅员、营业员。今天开过会后,我们就试营业!孙主任,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领导安排得这样周到,只有大家齐心协力,我相信西厂很快就会进入正轨的。在这里我向领导保证,不出半年,我们将打开曹马集市场!”热烈的掌声响起,孙主任站起来向大家表示感谢。
 郑经理同赵站长低声说了几句话后,然后对工人们说:“今天的职工大会到此结束,大家各就各位,开始上班。”
 职工走出办公室后,领导们继续研究西厂的人选。半小时后,西头的人员确定了。秦伟担任司磅员,夏之阳的妹妹夏雨担任营业员,东头的营业员由陈玉担任。
 一切就绪后,孙主任、张副主任、技术员、司磅员、营业员还有五名合同制工人,在公司领导的带领下,来到西头煤球厂,全面地展开了经营业务。
 “他们开业后,我们这边大概会更清闲。”李峰悄悄地对夏之阳说。
 “反正你们到月底工资就发了,越清闲越好。”王忠笑着说,“我们本来打算西头开业后,能多干些活,多挣些钱,现在看来计划落空了。公司派来那么多的合同制工人,要不着我们加工煤球了。”
 “你们可以为西头送煤球,不就多挣钱了?”夏之阳说。
 “有道理,我们两头跑,哪里有活就在哪里干。只要不怕吃苦,总会有钱挣的。”李建点点头说。李建的家庭很困难,他虽然是高中毕业生,但父母早逝,跟着哥哥过日子。到了二十六、七岁,连个妻子也没有。前年,他听说在西部贫困地区很容易找到老婆,就同本庄上的人一起跑了几千里地,花完家里的全部积蓄,领了一位女子回来。他与那位女子草草地办了婚事,也算是成了家。他妻子曾到单位来过,身材不高,很漂亮,少言寡语的。可是好景不长,年前的一天,不知什么原因,他老婆突然上吊死了。有人说她是无缘无故的想死,是恶鬼缠的。也许如此吧,但谁又知道她内心的秘密?她们离开家乡和父母,每人都有一肚子的苦水。听说还有的女人本来有丈夫,有孩子,为了家庭能生活下去,不得已来到这里,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再为人妻。她们的心里有多少痛苦和自责,有多少怨恨和仇视,谁又知道呢……老婆死后,李建消沉了好长时间,同事们都很同情他。
 现在的社会,能出力干活有什么用?有文凭又有什么用?如果一个人太老实,像人们说的那样,“三脚跺不出个屁来”,不会说不会吹,不会交友不会攀附,还不是废物一个?看到李建每天拉着平板车,辛辛苦苦地为顾客送煤球,每天也挣不了几个钱,夏之阳常常感慨不已。
 随着煤球用户的大量增加,无烟煤的销售量也大幅度增加,议价煤的销售量甚至超过了平价煤。尽管西头煤球厂开业后,煤球的生产能力提高了三、四倍,但一到季度底,煤球还是供不应求。而烟煤的销售量却大减,东厂库存的五百多吨烟煤,除了窑厂、浴池等个别单位购买,几乎无人问津。烟煤库存的时间太久,表层的部分都已风化,质量也大减。所以,公司领导研究决定,那些存放已久的烟煤,将全部销售给南方某工厂。
 三月底的一天,天气阴沉沉的。在公司领导的指挥下,来了两辆大铲车,还有七、八辆大货车。车辆日夜不停地装运着烟煤。据说这些烟煤都运到了徐州,再由万塞港,转运到南方某电厂。
 铲车在烟煤场地里来回地轧,本来水份很大的场地被轧出一道道深沟,好多烟煤都被轧进深沟里。夏之阳看着很心疼,平时过磅他常常与顾客们斤斤计较,唯恐库存数目对不上。可现在那么多的煤与黄土轧在一起,根本没有办法清理,不知会糟蹋掉多少,真是太浪费了。 
 “这些烟煤都没有过磅,库存账目怎么办?再说了,用铲车这样装法,损耗不知有多大呢。”两天过后,夏之阳终于忍不住了,他拿着五百多吨的烟煤库存账本,找到了赵站长。
 赵站长看到他焦急的样子,笑着说:“这件事你就不用多操心了,徐州万塞港有我们的人在过磅,每一车都是有数量的,少不了。再说,就是真亏损了,也找不到你,你把账本交给我就行了。”
 看来自己真是过于操心了,领导的事,自己本来不该过问的。夏之阳不好意思地把笑了笑,把账本交给了赵站长。
 几阵乌云涌过,天空又飘洒起小雨来。为了赶进度,铲车仍是没有停止工作。烟煤堆变得更加潮湿了,地面上也渐渐有了些积水。笨重的铲车在积水片片的烟煤场里工作着,车轮轧翻了地面,煤和土都混和在一起。大货车的车轮沾满烟煤,把经营处的地面都染黑了。
 夏之阳看到这么多的烟煤被碾进土里,被雨水冲走,不理解地对李峰说:“为什么不等到天晴好了再装呢,你看,这样下去,不知道会浪费多少呢。”
 李峰看了看夏之阳,嘲笑他说:“你管那么多事干什么呢,这些事是你操心的吗?再说了,烟煤亏损的再多,也不要你去赔,升益的再多,你也得不到一分钱。”
 听到李峰的嘲弄,夏之阳想起前几天的一件事,不由地脸红了。那天,一位养鸡的顾客来买烟煤,他用蛇皮袋子装好后,夏之阳给他过好了磅。不巧营业员有事出去了,那位顾客又急着要走,李峰就把烟煤钱代收了下来。过了一天,李峰却不提那件事,也不去开票,好似忘了似的。夏之阳又等了一天,他仍是不提开票的事。夏之阳没有办法,只好开口问他要提货联。李峰听了很不高兴,他极不情愿地开了票,把提货联甩给夏之阳就走了。看到李峰生气的样子,夏之阳心里也不舒服。不过他问心无愧,领导把烟煤交给他,他就该负责,责任大于天啊,那能怕得罪人呢。可是,现在看来,那几十公斤烟煤又算什么呢?他们用现在的方法运煤,亏损又何止三吨、五吨?
 还有一次,王忠为旅社拉了一吨的烟煤,两天也不没有把提货联交来。夏之阳正为这事不安,第三天的傍晚,职工们都下班了,王忠悄悄来到夏之阳的家里。他掏出一叠钱,交给夏之阳说:“这是那一吨烟煤钱,我看干脆不用开票,交给你算了。”
 夏之阳一愣,立即义正词严地说:“那怎么行呢,你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嘛。”
 “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如此的认真。”王忠悄悄地说。“现在是谁有机会都往自己口袋里捞钱。”
 “我不管别人怎样,我只是知道贪污公款是可耻的行为。”夏之阳坚决地说。王忠看到夏之阳的神情,苦笑着摇摇头,转身走了。第二天,他一斤不少地开了票。那件事发生后,夏之阳发现王忠对自己的态度也改变了。
 铲车冒雨工作十几天,五百多吨的烟煤,终于从大院里彻底消失。
 “处理吧,把什么都处理完了,落个空空荡荡的大院才干净呢。”李峰怪声怪气地说,“反正我也要调走了,你们随便怎样折腾吧,我是眼不见心不烦。”
 “你真的要调走?”夏之阳问道。
 “骗你干什么?我告诉你一个内部消息,你可要为我保密啊。从下个月开始,我就在镇上的物质分局上班了。”
 物资分局是县物资局直接领导下的单位,位于曹马集最繁华的大街上,离李峰的家很近。分局里经营着钢材、机电、化纤制品等,生意很是红火,效益在全物资局是最好的。听说工人每月领到的资金比工资还要高,李峰调到那里,比在公司上班还要好。
 “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了。”夏之阳真诚地说。
 “这个社会,埋头苦干的人最后生活苦如黄连,‘老黄牛’精神要不得了。社会在变,利益分配也在重新组合。不灵活点,将来你摸起勺子就没有饭了,到那时后悔也没有用了。”李峰开导夏之阳说。
 李峰的话算是委婉的劝说。夏之阳担任司磅员后,由于他严格遵守司磅员的职责,常常听到同事们在背后责骂他。有人说他是死脑筋,碰到南墙上都不知道回头,也有人说他是个“石妮子”,永远不开窍……夏之阳心里清楚,这是因为他要账时得罪了同事。
 顾客来买煤时,有时营业员不在,只好让同事们代收钱。但钱收了,却不见票。甚至有的顾客到营业室里交了钱,却不开票。这些事情常常发生,夏之阳都认真地一一记在工作本上。等了几天,不能消账,他只好硬着头皮一个个地去要。这些账目搞得夏之阳焦头烂额,心情被账目纠缠着,折磨着,十分痛苦。他不想得罪同事们,但票不能不要,国家的财产落入了个人腰包,是他的失职啊。实在要不来,他只好把账本交给站长。
 赵站长看到账本后,大发雷霆。点名时,他义正辞严地说:“有谁收钱没有开票,马上给我补上!这里都有名字,我也不点名,看你能不能自觉。一个星期之后,没有开票的,我上报公司,是处分是开除,就看领导的决定了。”
 同事们都很怨恨夏之阳,有人在背后开导他说:“单位里哪次进煤都是几百吨,年年积压下来,从没有清过底子,哪里有数?再说了,煤堆常年放在那里,风吹日晒,雨淋水冲,损耗也是正常的,何必这样认真?现在都到什么时候了,还死抱着那一套不放。改革开放了,人人都要解放思想,搞活头脑,现在的社会,捞钱不是错,贫穷才是错……”
 夏之阳觉得同事们说的不无道理,但领导相信自己,无论如何自己不能让领导失望,不能监守自盗。虽然无论是亏损还是升益,都是国家的,与自己无关,但起码不能让国家的财产从自己的手中流失,甚至中饱私囊。
 春雨一下起来,好像就没完没了似的。烟煤场地变成了一个洼坑,四处的水聚集那里,成了一片汪洋,野生的苇草长出了水面。宁静的夜晚,水里的青蛙不顾人间的烦恼,日夜歌唱着不太和谐的曲子。
 虽然小雨不断,但买煤的顾客却特别多。尽管煤的水分很大,装在袋子里,都向外滴水。但人们都被涨价的风潮吓怕了,不得不买些准备着。前几天,粮站里的面粉价格一夜之间涨了两倍。好多顾客问夏之阳,你们的煤价会不会涨?夏之阳只能回答说不知道。
 一天下午,已到了下班的时间,王会计仍在营业室里忙碌着。赵站长的儿子赵勇开了两吨多煤,王会计的女儿也开了几张票。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夏之阳感到有些异常。果然,到了傍晚,职工们都已下班了,赵站长找到了夏之阳说:“我刚接到了公司的通知,从明天开始,议价的无烟煤由原来的每斤三分一厘,涨到七分四厘。煤本的价格仍按原价执行,暂时没有涨价。你用毛笔写两张通知,明天早上贴出去。”
 夏之阳回想起今天的情景,恍然大悟。他按照赵站长的要求,认真地写好两张通知。
 第二天一早,同事们还没有来到,夏之阳就把通知贴了出去。看到通知后,职工们和顾客们都议论纷纷,人们的担心终于成了现实。
 “上级领导口口声声说要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可生活水平没有提高,生活必需品的价格却提高了。”王忠在司磅房里坐着,听到人们的议论,也禁不住发牢骚说,“整天听到的都是涨价的坏消息,钱也不值钱了。像这样下去,人们的生活水平只会越来越差。”
 “就是嘛,现在物价飞涨,工人的工资却没有涨。我整天发愁,以后的日子怎样过呢。”另一位司磅员刘小芳说。
 “甭想涨工资了,你看报纸上整天喊着要砸烂‘铁饭碗’,能保证工资的正常发放就不错了。”夏之阳苦笑着说。
 “若真的砸烂铁饭碗,说不定我们还能多领些钱呢。”刘小芳说,“都像现在这几天的销售量,我们的利润可真不小呢。”
 “西头煤球厂开业后,听说最多的一天销量都达到一百多吨,每吨煤球的毛利润最少也有六、七十元钱吧?我们才几个人?如果自负盈亏,也许比现在还要好呢。”夏之阳乐观地说。
 “现在还是大锅饭时代,赚的钱再多也是公司的,你们工人一分钱也捞不到。”王忠笑着说。
 “工人想得到利润?这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你想想,几百万元的设备和货物都是国家的,场地也是国家的,工人只是雇用者而已。”
 是啊,都说工人是企业的主人,若真的走向了市场我们凭什么能得到销售利润经济,工人的地位又何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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