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皇宫内苑劫难

　　他们火急火燎穿行在庄稼地中，后来复又回到官道上。
　　内心如同悬块巨石，恨不能肋生双翅即刻飞到宫城。
　　一路比较顺利，渔阳突骑军队并未过多注意这几位苦行僧。
　　启夏门已有渔阳军队把守，大唐军队不知逃往何处，他们排队向前接受军爷检查。
　　基本程序是搜身，搜查有否凶器，大概包括金银细软。
　　看看来在排头，法慧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小包铜贯钱，打点为首那名军爷。
　　那军爷放在手心掂了掂，努努嘴，冷着脸道：“总共三位和尚？进去吧!”
　　心疼钱贯却也无奈，三人只好准备饿肚皮。
　　法慧朝军爷哈哈腰敬个礼表示感谢，三人急忙夺路赶往皇宫内院。
　　法慧在路边空院场寻到一根缆绳缠在腰间备用，三人各自找到干木棍权作随身兵器。
　　皇城丹凤门并无军队把守，大批渔阳突骑尚未跟进，估计是少量游动部队进京骚扰抢掠。
　　他们顺利钻进皇城丹凤门，紧贴宫墙直奔皇宫西内苑。
　　甬道旁宫苑内，随处可见宫女太监被杀害，被强暴，或正在被追杀......
　　前方是一片梅林，中央伫立梅亭，却见梅亭旁躺卧着两名女子，皆是受了重伤，身畔已然浸满一片血迹......
　　法慧忽见其中一名年轻丫鬟挣扎爬动起，打个趔趄又摔倒。
　　法慧飞跑过去，扶她起身。
　　满脸沾血，环髻缭乱，她吃力地睁大眼睛看清来人是几位和尚，当即有气无力央求说：“别管我，快去救救梅妃娘娘！”
　　她是梅妃娘娘！法慧很早就听姑姑提起过倾国倾城的梅妃娘娘。
　　可是皇上出逃是，为何没能带走她呢？法觉、法能相继跑过去搀扶，法觉以手指向她唇前试试气息，脸上露出失望表情。
　　法慧放下丫鬟，凑近梅妃身前，她身穿一袭天蓝色长袖纱裙。
　　唉，他仔细看了看，那弯如山黛长眉，那长长紧闭双睛，那高耸的鼻峰宽大的唇廓，真的是梅妃夫人吧？！
　　可叹，她已肋中一刀，由于流血过多已然绝气身亡。
　　法慧半跪一条腿，用手拂开她额前一丛乱发，但见她脸色苍白，两眼分明没有完全闭合。
　　“施主姑娘，”法慧难过地说：“夫人她，芳魂已经归西了！”
　　“不会的！不会的！”那丫鬟加大声音哭泣叫喊道。
　　“姑娘还宜节哀顺变哪！”法能在一旁劝慰道。
　　“法觉，你来跟我将妇人贵体抬进水池边沿安葬吧。，可借假山石块沉入水中......”
　　那丫鬟只是哀泣，不再哭喊。
　　三僧尽力掩埋夫人贵体不留痕迹，须臾之间一座平墓加载水上岸边。
　　四人齐齐跪倒祭拜，法慧默念三声佛号祈祷魂归西天。
　　苍天有眼，这一刻竟未遇反军。
　　那姑娘后背被乱兵砍了一刀，幸亏砍得不深，保住一条性命当时是被砍晕过去。
　　“谢谢各位圣僧搭救！请受环娘一拜！”那姑娘倒地便拜，伏地不肯起身，
　　“奴婢名唤环娘，随从梅妃娘娘整整八年，恳求和尚哥哥带我走吧，到了寺院那边，奴婢情愿洗衣煮饭......”
　　“施主请起，莫说其他，逃命要紧，就随我们一同上路吧！”法慧说着探手搀扶，环娘借力挣扎而起。
　　“法能，你搀扶着环施主后面随行......”法慧吩咐道。
　　“不！”她倔强地摇摇头，说：“我能走，自己能走。”
　　法慧从梅林中寻到一根干树枝简单修理后递给她：“呶，拄着它，就是三条腿呢！”
　　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接在手里。
　　人员增加，现在是四人同行。
　　不敢走宫中大陆，他们专拣些小路潜行。
　　“环施主，你比较熟悉皇宫路径，还是你来带路吧，”法慧探问道：“晓得太子府在哪边吧？”
　　“陪伴梅娘娘去过太子府那边，”环娘点头说：“跟奴婢走吧，我来引路，往西行还有一段路呢！”
　　前面，忽见园林那厢跑过来一群突厥兵勇，他们急忙回避，躲进一片疏林中。
　　等那队兵勇全部过去，他们才继续前进。
　　拐过几道弯，穿过重重宫苑，环娘手指前面一处宫苑说：“那边就是太子府了，听说太子好像已随皇上逃出京城了......”
　　她没明问，法慧深知她是想问此行是去找谁呢？
　　“我的妹妹，”法慧向她解释说，“在太子府乐班里杂役，小僧是惦记妹妹，过来看看。”
　　“哦......是这样，”环娘不再探问。
　　她边走边向前张望，却见前面假山僻处探出一对小丫鬟的环髻和她的半张脸颊。
　　“是笋儿？！”她怎么躲到假山里了？环娘自语着，随后回过头来说：“是太子府的丫鬟藏在哪边，我们过去问问吧。”
　　然而此时北面又冒出五六个突厥军兵，内中一名瘦子大叫道：“那假山里面藏着人呢，过去看看！”
　　那些番兵手持长枪钢刀，呼啦啦一齐逼近假山。
　　慌乱中，笋儿扯着一名身穿僧衣的漂亮女子，从假山空隙里钻出来，向正东方向仓皇逃窜。
　　笋儿看见追兵逼近了时，把银牙咬了咬高声叫道：“娘娘你快走，快跑啊！”
　　她向前推了那娘娘一把，转过身来向那一群兵勇恨道：“该杀的贼寇，姑奶奶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她顺手抄起一根干树棍，照着扑上来的胡兵楼头一棍砸下去。
　　“哎吔？”那胡兵愣愣神赶紧躲，“小丫头，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啊！”
　　没等他伸手，后面上来一个瘦高个挺长枪直刺丫鬟胸脯。
　　就听噗地一声重创，笋儿愤愤地哼了一声，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直喷到前面那兵勇鼻梁上。
　　“娘......娘娘，”她想说娘娘，奴婢去了！
　　前面那厮犹不解恨，提起钢刀抢上前往这丫头身上又补了一刀。
　　“笋儿呀！”环娘哽咽着，“快呀，你们快去救她呀！”
　　三僧同步冲将上去，尽用罗汉降龙十八手招式，三下五出二，
　　当然不会解决他们性命，即便法能将那持刀兵勇擒住，真想撕开他腮帮子。
　　他扭住这胡人右臂往前一扯，一招“气冲霄汉”一拳捶击到对方下巴上，登时震掉四颗大牙，顺嘴淌血，旋即又往他肚腹处狠狠击了一拳，心道便宜了你小子，你把人家大活人挥刀砍死了，本该偿命的啊！
　　法慧一人打横拦住后面诸胡兵，那些兵吓着了，缩在原地不敢上前。
　　法觉左闪身夺下瘦高胡人枪把，自叹方才手臂苦短，没能及时拦下这鬼头的杀人长枪，眼睁睁看着笋儿姑娘被刺中胸膛，把自家胸腔里那颗心疼得自打颤！
　　他掐紧这厮的哽嗓咽喉大吼道：“叫你杀人不眨眼睛，小僧我今日掐死你！”嘴上这么叫，心里发着狠，怎奈师父有训导断不可杀生害命哪。
　　眼见得这杀人恶魔脸憋得通红，已然快要瞪眼的样子，他方才松开手，顺手使了个“巧挎花篮”，当时就把这瘦高胡人右臂折断。
　　听着这瘦高胡勇疼得嗷嗷嚎叫，他方才恨恨地松开手，放他逃脱。
　　这五六个胡兵一时被打的落花流水，一个个弃了兵器抱头鼠窜。
　　法慧他们急忙围拢到笋儿身边，环娘挽抱起她时，眼里不由泪如雨下......
　　法慧见这笋儿姑娘早已绝气身亡，无可奈何悲惋着说：“还是将女施主速速就地安葬在假山空隙里吧......”
　　法能上前背起笋儿，往假山空处安放妥当，众人拆石堆垒很快即将笋儿安葬。
　　环娘在中间郑重引见道：“几位僧兄，这位便是太子妃崔娘娘。”
　　三僧齐步上前参拜，法慧拜道：“阿弥陀佛，小僧拜见韦妃娘娘！”
　　“三僧免礼，”面对救命恩人，韦妃急忙双掌合十还礼道：“谢过诸位武僧出手相救，此处不是久留之地，诸位且随贫尼闯出宫闱吧！”
　　“借问娘娘一句，”法慧看看附近还算安静，当即询问道：“小僧的妹妹在太子府中做艺妓，小僧特来寻她。”
　　“你的妹妹姓氏何名啊？”韦妃随后问道。
　　“她叫慕容莲。”
　　“哦，贫尼想起来昨晚，艺妓们都随着太子爷去皇上那边议事去了，想必是半夜时有了紧急军情，想必艺妓们也是随着太子爷出城了吧？”
　　听到这个消息，法慧心头稍觉安稳，但愿妹妹能跟着太子他们远走高飞，一路平安！
　　“可是，”法慧有些疑惑着低声问道：“韦妃娘娘缘何也是穿了尼服了呢？”
　　“娘娘她啊，”环娘抢先替娘娘解释道：“娘娘是被逼着跟太子爷离了婚，名义上是出了家带发修行的，实际上还是住在与太子府毗邻的佛舍里，与太子还是有些来往的......
　　因为环娘说的是事实，韦妃当时缄口未语。
　　“哦，法慧点点头，“缘来缘去，原来如此。”
　　
　　壮大的小队增至5人，多了两名女子，这无疑给行动加添了难度。
　　因为得到了妹妹的确切消息，法慧临时决定说：“既然贫僧的妹妹已逃出京城，我等也不宜久留，抓紧离开宫苑！”
　　去意已定，他们沿着原路返向丹凤门。将至此门不到百丈处，果见有一大股突骑军兵拦住去路。
　　为首两名首领皆穿绿战袍披银甲，其中一名红脸络腮胡须的将官把长柄金瓜往前一指，以不太流利的汉话高声喝道：“呔，哪儿来的野和尚，跑到宫里来寻女人，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另一名彪悍头领也拍马舞刀冲进过来叫道：“尔等往哪里走！”
　　法慧注意到，对方突骑旌旗上大书着异邦文字，自己却不识得，到底还是韦妃娘娘经多见广看出了来历，低声说道：“这一群突骑兵是突厥人，首领是阿史那从里。”
　　法慧听了连连点头，那边发觉前去赤手空拳迎战摆刀番将，法慧边去拦住红脸突厥首领。
　　红脸首领见法慧手中没带迎战家伙，不由嘿然一笑道：“和尚是空得久了，跑进唐宫里来拐带嫔妃宫女来了吧？识相的把那美妃留下，我阿史那从礼大可汗可以饶你一条小命！”
　　“啊呀呀，真的是西北大漠亲亲大可汗哪，”法慧沉稳地上前应酬，双手合十唱道：“阿弥陀佛，贫僧是来接应亲妹妹出城的，万望可汗施主大人高抬贵手，放行一条生路！”
　　“好啊，想得好美啊，不留下人就想开溜？没门，看瓜！”
　　阿史那从礼举瓜噌地向法慧头上砸来，法慧纵身闪开，这一瓜击空。他紧接着又来了个“秋风扫落叶”，直取法慧右肋，法慧向后一个翻滚避开。
　　法能觊个空从旁侧袭来，亮着破锣似的尖嗓吵嚷道：“这位串胡子大施主，小贫僧从关中给施主您带来些蜜枣，您张张嘴小贫僧顺手扔进去，您尝尝味道好不好要不要啊？”
　　“好你个球啊，”阿史那从礼恨骂道，“小沙弥休得啰嗦，看瓜！”
　　他嘴里叫着，纵马挺瓜宿鸟投林直戳法能心窝。
　　法能急忙车身跑走，阿史那从礼岂能放过这机会？立即放马追赶。冷不防，说时迟那时快，法能回过头来，扬手撇过来一大绢包沙土，阿史那从礼躲闪不及，闹个满脸花----这扑面而来的沙尘可不比蜜枣享受，立马贼拉拉弥煞眼皮，这仗还能打个蛋？
　　阿史那从礼当时气的，边揉眼睛边哇呀呀大叫道：“好你个小鬼头啊，都给我上，拿下他，给我剁了他的手！”
　　众突骑兵勇发声喊，呼啸而上。
　　法慧见此情景，登时吩咐道：“法能，你尽快护着娘娘先走，我跟发觉断后，我等边打边撤！”
　　法觉续战金刀胡将，双方你来我往一时难分上下，发觉苦于徒手迎战，处处防着那金刀砍剁，时不时抽空徒手进招。
　　法慧稍回眸看见城门在即，法能三人已行将跑到丹凤门口。
　　紧急时刻偏偏又遇阻，法慧发现自偏西方向飞跑过来一队突厥骑勇，领头的是两位青年突厥将领，皆穿白袍金甲，手握长矛。
　　法慧与众人合在一处，准备一发冲将出去。
　　法慧眼见突厥援兵赶来，断然指令道：“法觉、法能，你们先走一步，我在城门洞这儿抵挡一阵。”
　　法觉不肯走，坚持要留下，此时追兵已然呐喊着扑上来。
　　法慧大喝一声道：“快走！你们快给我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倏然从城墙边几株古槐树上飞身纵落下来两位仗剑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