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芳草萋萋（九十六）

第九十六章重任在肩，忠心赤胆
晚上，夏之阳和妻紧紧地相拥着，沉醉在浓浓的爱恋中。他们倾诉着相思之苦，享受着爱的甜蜜。
“我可能怀孕了。”周敏俯在夏之阳的耳边，悄悄地说。
“真的？”夏之阳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把周敏抱得更紧了。
周敏羞涩地点点头，依偎在夏之阳的怀里。
“我太高兴了，我要有儿子了！”夏之阳深情地吻着周敏。直到夜深人静了，他们仍在窃窃私语。
春节来临，工作一天比一天忙碌，每天买煤的顾客都排着长队。夏之阳回到家的第二天，就来到单位上班了。
上班前点名的时候，赵站长对夏之阳说：“司磅员郑荣调走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担任司磅员一职，同刘小芳一起肩负起这个重要任务。”
夏之阳感到很意外，司磅员也是单位的管理员，那可是一件责任重大的工作，因为所有的煤炭都是经过司磅员之手发出的。单位是亏损还是升益，司磅员都逃脱不掉干系，要负主要责任。但司磅也是让人羡慕的工作岗位，许多工人早已对司磅员这一职务觊觎已久了。因为在有些职工的眼里，司磅是一件“肥缺”，有油水可捞。顾客对司磅员也是另眼相看，甚至过年过节的时候，有些做小生意的主顾，还偷偷地给他们送礼。如做卤菜的、卖早点的、开饭店的等，他们要经常买煤，巴结好了司磅员，过磅时就可以高抬贵手，多个三、五斤的也就算了。所以，司磅员的权利不低于站长、会计，现官不如现管嘛。这样有名有利的工作，是许多职工梦寐以求的。想不到自己才上班半年，领导竟把这样重要的工作交给自己。
“我能干好吗？”夏之阳有些不自信地说。
“这是公司领导的安排。”赵站长鼓励他说，“司磅员的职责重大，希望你不要辜负领导的期望。”
“谢谢领导对我的信任，我一定会尽力而为。”夏之阳激动地说。领导这样相信自己，他感到肩上的任务很重。
点过名后，夏之阳和刘小芳一起来到司磅房。磅房不大，放着两张桌子，左边是烟煤的司磅处，右边是无烟煤的司磅处。有时太忙的时候，也不分彼此了。两个司磅员同时工作，以最快的速度打发众多的顾客。
“你负责无烟煤的司磅，我负责烟煤。”刘小芳说。
无烟煤的销售量要远远大于烟煤，相比较来说，负责烟煤就轻松得多。
“可以，你是老司磅员了，我不懂的地方，请你多帮助我。”夏之阳说。
“这个你放心，司磅工作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只要你认识地磅，会算账会打算盘就行了。”
夏之阳打开抽屉，看到里面散乱地放着提货联。前几天由王会计替郑荣司磅，提货联都没有来得及整理。
夏之阳一边整理着提货联，一边对刘小芳说：“郑荣工作能力那么好，领导对她也不错，为什么要调走？”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别看我们单位现在这样红火，谁知道以后会走到哪一步？”刘小芳说，“她丈夫在一个效益很好的单位上班，所以把她也调过去了，两地分居总不是个办法。现在，谁有好的出路，都及时地全身而退，如果等到改革，被辞退了那就不好看了。”
是啊，在这几天的报纸上，夏之阳看到宣传的都是要深化改革，砸烂“铁饭碗”等方面的文章。有一篇文章说，国务院批转了国家经济体制改革委员会《１９９２年经济体制改革要点》，该文件提出了要改革企业的劳动、人事、工资制度，彻底砸破企业的“三铁”现象。所谓“三铁”者，是指计划经济下，国有企业内部的铁饭碗、铁工资、铁交椅。文章公布后，全国各地“砸三铁”的改革轰轰烈烈地开展着。据有关部门统计，全国进行三项制度改革试点的国有企业就有六万多家，涉及职工三千多万人，占全国国有企业职工总数的三分之一左右。
改革的浪潮在全国一浪比一浪高，一时人心浮动，或者说人心惶惶。有人想不通，工作固定有什么不好？捧着铁饭碗衣食无忧又有什么罪过？也有人举双手赞成，铁饭碗造成了人们的惰性，不砸烂企业就没有活力，又有人说，铁饭碗如果让人产生惰性，那是人的思想觉悟不高，而不是体制本身存在问题……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说你有理，我说我有理。不管怎么说，社会改革的洪流是不能阻挡的，社会在改革中发生着巨变，人们的思想和生活自然也在改革中发生着变化。看到报纸上铺天盖地的文章，夏之阳很担忧，因为像他们这样依靠国家财政吃饭的单位，正是首当其冲要砸烂的对象，真不知单位到底能走到哪一步。不过也有的职工抱着乐观的态度，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公司有这么大的家底，就是改革了，总比私营企业有竞争力，何必杞人忧天？
买煤的顾客渐渐增多，外面的吵闹声打断了夏之阳的胡思乱想。他把算盘、圆珠笔、划账单等准备好，立即紧张地为顾客们过磅。忙碌了一上午，夏之阳也没有离开司磅房。快下班的时候，赵站长来到磅房，对夏之阳说：“以后中午你也要值班，为了工作的需要，你要从西头搬过来。郑荣的那个小院还空着，下午不忙的时候，让王忠和李建帮着你把家具等搬过来就行了。”
夏之阳听后，真是喜出望外。那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很干净，有三间主房，两间配房。家境富裕的郑荣，在那个小院上投资了好多钱。现在她调走了，职工都想得到那个小院。赵站长的儿子赵勇，也是站里的正式工人，现在他一家三口挤在一间房子里。有的工人甚至一间房子也没有得到，至今仍在单位外面住。郑荣调走后，她的房子成了全单位职工争夺的焦点。公家的房子，一分钱都不用花，谁不想得到？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给站长送礼的有，托人拉关系的也有，明的暗的，软的硬的方法都有。赵勇甚至想直接就搬过去，遭到赵站长的严厉训斥，为此他们父子还吵了一架。老实巴交的夏之阳自知不是大家的对手，根本没有去努力，他也不敢奢望得到那所院子，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现在领导竟主动找他来了。
“谢谢赵站长！”夏之阳激动地说。
“让你住这个院子，是公司领导决定的。领导是从工作的角度考虑，一切为了工作嘛。至于其他的人意见再大，也没有什么作用！”赵站长有些激动地说。
“谢谢领导，我会好好工作的，请领导放心。”
下班后，夏之阳找来一辆小货车，李峰、王忠、李建等几位同事，都主动前来帮助。大家七手八脚地直忙乎了两个多小时，才把家搬好。
“大家都别走啊，晚上我请客，大家好好地喝几杯。”夏之阳高兴地说。
“你是应该好好地庆贺一下。一是领导委以重任，当了司磅员，二是乔迁新居，这是双喜临门啊。”李峰望着夏之阳说，“你真够幸运的，才上班几个月，就得到领导如此的重视。我混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个看大门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是啊，今后混好了，别忘了我们几个患难与共的哥们。”王忠也笑着说。
夏之阳笑笑说：“大家放心，能帮助的我决不会推辞。”
妻子也特别高兴，她紧张地收拾好东西后，又匆匆忙忙到惠隆饭店要了几个好菜，买了两瓶酒。大家围坐在一起，兴致勃勃地喝了起来。
几杯酒下肚，大家话也多了。李峰端着酒杯说：“我是个不思进取的人，但我对朋友绝对够意思。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生在世，什么最重要？情义！《三国演义》中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那情义感天地、泣鬼神，千古传扬。现在还有没有那种情义？有。我哥哥和王副局长，还有交管站的徐宁就是拜的把子弟。每到过年过节，他们都相聚在一起，就同亲兄弟没有什么区别。徐宁的母亲病故时，他的几位把子弟全都披麻带孝，跟亲儿子一样，把老人送到地里。”
“有王副局长的光照着，你的前途也是无量的。”王忠笑着说，“你调动的事怎样了？办好了别忘了请客。”
“很快就办好了，只要我哥哥向王副局长提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李峰说，“说实话，在这里干工作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再说了，现在报纸上整天喊得最响的就是进行改革，改革，说不定哪一天，我们的工资就被‘革’去了。工作干的再好又有什么意思？只有到了公司，才会有更多的发展机会。”
“来，大家干一杯，祝李峰早日高升！”李建举着酒杯说，“你们都是前途无量，不像我们俩，干一辈子还是临时工，永远没有出息。”
“以后的社会，什么正式工与临时工，大家都是凭本领吃饭。只要有能力，肯出力流汗，到哪里都能挣到钱。”夏之阳说。
“光有本事还远远不够，还要有关系，有人帮助才行。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啊。”李峰斜着眼看着夏之阳，“不是我说你，你的性格要好好改改，不与领导搞好关系，从长远的角度看，对自己很不利。”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王忠提出了不同意见，“夏之阳来到我们单位，也没有去巴结领导，不也当上了司磅员，分到了人人都羡慕的房子？”
李峰冷笑了两声说：“不能只看眼前，现在领导重用他，是因为他对单位有用。说个不好听的话，是在利用他的实诚，把他当枪使呢。你们想想，现在我们的单位都到了哪个地步了？国家的资产人人都想占有，总怕现在不捞，过了几天就永远摸不到了似的。比如，我们院里的那几百吨煤，都存了几十年了，哪里有数！现在不捞点，说不定过几天公司一下子全处理掉了，哪里还有你的份？现在正处于改革前的混乱，国有资产就是王二麻子的麦瓤垛，谁想拽谁拽。乱世不仅能出英雄，乱世还可以发大财呢……所以，公司必须安排一位忠诚的人来管理，夏之阳正是最合适的人选。如果有一天单位不需要他了，会是什么结果呢？你们自己想去吧。”
王忠和李建听了一时无语。夏之阳觉得李峰的话有一定道理，但是，无论领导是重用他，还是利用他，只要自己对单位有用，就是值得骄傲的。至于将来，走一步算一步，做到内心无愧就行了。
送了同事，周敏悄悄地对夏之阳说：“李峰真会吹啊，靠别人的帮助向上爬有什么意思呢。”
“这就是他的处世态度，只想着投机取巧，华而不实。”夏之阳笑着说。
“不过他说的话也让人深思。像你们这样的单位，现在看来非常吃香，说不定哪一天政策变了，你们的前途就堪忧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必须为自己多考虑一下后路。李峰靠着他哥哥攀附王副局长，也是一个好办法。你知道他哥哥李俊是干什么的吗？”周敏悄悄地问夏之阳。
“不知道。”
“李俊是我们县有名的小痞子，他手下还有一帮打手，专靠打架生活，就像黑社会一样。”周敏说。
“你怎么知道的？”夏之阳看着周敏，不相信地问道。
“我听同事说的。吴艳和你们王副局长的暧昧关系，对王副局长的高升造成了一定的威胁。李俊知道了这件事，曾派人威胁过吴艳，要她知趣些，不要再纠缠王副局长。可吴艳对王副局长那样痴情，她不仅没有收敛，还带着女儿，搬到县里住了，为的是离情人近些。如果不是王副局长同样深深地爱恋着吴艳，不让李俊做出伤害她的事，还不知李俊能做出什么呢。”
“这些事你可不能乱讲啊。”夏之阳低声对周敏说，“吴艳这样执迷不悟，又会有什么结果呢？王副局长是不可能与妻子离婚的。”
“谁不说呢，吴艳的好友都劝她早些死了心，可她说为了女儿，坚决不会放弃，她要为女儿争个名份。”
“真是痴情女子负心汉啊。”夏之阳感慨地说。
“其实王副经理并不是负心，他也是真心爱吴艳的。只是他摆脱不了金钱的奴役，权贵的诱惑。他能升官发财，还不是靠的老丈人有钱有势？如果他与老婆离婚了，会变得一无所有的。”
在整个腊月里，每天都是那样忙碌。作为司磅员，夏之阳更是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只有到天黑了，他才能松一口气。经过几场雨雪，煤炭里的水分很大，但买煤的人仍是络绎不绝，每天煤炭的销售量都在十吨左右。
夏之阳直忙到年三十那天，下午，顾客们才渐渐少了。职工们领了工资，还有年终资金，肉食补贴等，欢天喜地，准备回家过年。
“公司规定，我们初一到初五放假。在这几天里，大家走亲戚，看朋友，尽量把事情办好。”放假之前，赵站长召开了全体职工会议，“我们初六正式上班。放假期间，有我、王会计，还有夏之阳值班。”
同事们走后，喧闹的大院一下子冷清了。夏之阳刚回到家里，赵站长拿着一大叠写好的春联，交给了夏之阳。
“我知道你忙，没有时间写春联，银行给我们单位送了一些，你拿去贴吧。”
“谢谢站长！我正准备买去呢。”夏之阳高兴地说。
周敏和母亲、妹妹正在包饺子，忙着招呼赵站长：“快坐，等会在我家吃饺子。”
“不能啊，今天是年三十呢。”赵站长笑着说，“你们快忙吧，我也要回家过年了。”
送走赵站长，夏之阳立即着手张贴春联。他用面粉自制了一些浆糊，在经营处的大门上，贴上了“欢度春节”四个大字。然后他又在磅房、办公室、营业室等各处的门上贴好福字，最后在自家的门上贴上春联。春联贴好后，过年的气氛一下子浓郁起来。艳阳照耀着鲜红的春联，烘托出节日喜庆的气息。又是一个春天来临了。
母亲和周敏早早地包好了饺子，贴好春联后，下饺子，放炮，吃饭。夏之阳想起在部队时，每当年三十的这天，心里总是非常思念家乡和亲人。现在的生活多么幸福啊，和全家人，和自己最爱的人团聚在一起，快快乐乐地过年，人生又有何求。他默默地祝愿，祝愿每年每天，都这样幸福地生活着，与家人永远不再分离！他有了终生依靠的单位，领导又这样重视自己，相信自己，委以重任，并分配给他最好的房子……真应该知足了，一定要好好珍惜这幸福的生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