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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龚老大下山

作品名称:逃四川      作者:春雨阳光      发布时间:2016-02-08 19:49:01      字数:3764

  这一天,四个人什么都没有做,就在厨房里做饭、吃饭、烤火,陪着徐姑娘和学镒疗伤,等着他们身体恢复元气。看着徐姑娘无事了,龚老大笑着说:
  “小徐,看来你真得跟着学俭走了。昨晚那么厉害的妖风,竟然没把你从学俭身边带走,这是老天在成全你们呢。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相信,我们能躲过所有的灾难。”
  四个人就这样说笑着,忘记了瘟疫,等到了又一个夜晚的来临。
  晚上,四个人,三个男人睡在挨着楼梯的一个房间,徐姑娘睡在里间,这样,外面、里面有什么动静,龚老大和学俭都能及时起床。本来,龚老大是和学镒睡一间房,让学俭和徐姑娘睡一间屋,便于照顾两个被妖风伤害的人,可徐姑娘的脸红得像鸡冠,直摇头。学俭也不同意。
  最初龚老大以为,他们是碍于在他家,心里装着忌讳,就说:“你俩已经是夫妻了,虽然没有堂皇的婚礼,毕竟是在老人面前拜了堂的。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不用讲究什么。阳台那边那间屋就做你们的新房了。”农村里有一个忌讳,夫妻二人做客人家,是不能同床而睡的。龚老大把这忌讳挑明了。可学俭还是摇头,说急了,他就说:“还没到时候呢。”声音里有着无奈的隐忧。
  龚老大明白,经历了这么多生死,他们俩都想能平平安安地成一家人,本来以为到了龚家椅子就平安了,谁知道又弄出了大头瘟,遇到了妖风。妖风虽然过去了,可瘟疫还躲在龚家椅子,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跳出来咬人,咬着谁。学俭不到安宁时候,要他和徐姑娘同房是不可能的。还要不要逃难,谁也不知道。如果徐姑娘揣上了孩子,那逃难就难了。想到这些,龚老大就不再劝学俭了。
  垫着草垫,盖着草垫子,虽然没有被绒舒服,但是已经没有前几夜凉了,总算能躺着睡了。劳累了一天,四个人一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龚老大醒了,他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屋子,嗅着还很浓的烟味,听到了房顶上啪啪的声音,下雨了。雨不是很大,已经是秋天了。屋檐水滴在房檐下,嘀嗒嘀嗒地响着。这声音比房上的声音动听,房上的声音一会着急,好像在追赶;一会又停息,好像跑累了在弯腰喘气。而屋檐水的声音,总是像散步,总是那么慢腾腾地滴着。风吹着撑起的窗板,窗板不是发出被拍打或者拉扯的声音,风比雨大多了。龚老大想。是先下雨还是先刮的风?先下雨就好了,那草木灰不会给卷走,不仅可以做肥料,说不定还可以起杀毒作用。下雨,草木灰湿了,可以渗进泥土里,杀毒效果可能会更好。虽然民间有石灰水杀毒,没有草木灰杀毒的,可现在没法弄到石灰水啊!
  明天得下趟山,得花点银子买几床被子,靠这草垫子,怎么能过冬?抵御大头瘟,要有吃的,更不能感冒。
  “快走!不要管我!快走!”学镒突然喊了起来,蹬着了龚老大。
  “学镒,学镒,醒醒!”龚老大推着学镒,学镒醒了。醒了的学镒喘着气。
  “怎么了学镒?”
  “我做了个梦,梦见我们逃下山去,你们打了出去,我被官差抓住了,你们要转来救过,我让你们快跑!”学镒说,声音里有哭的味道。
  “不用怕,学镒。这里应该没有大头瘟,你看到了,每家每户连锅和盆盆罐罐都带走了,说明他们是逃进后山去了。后山可大了,有五六百里长,有十多二十里路宽,随便哪里找个平坝,开一块地,就能生存了。如果真的是瘟疫,他们哪里还有机会逃?”龚老大拉着学镒的手,紧紧地握着,慢慢地说着。他是在安慰学镒,也是在安慰自己。大头瘟有潜伏期,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感染了再逃的?但是,应该有人活着,如果发现后就开始分散逃离,哪里传染得那么快?父亲、妻子、孩子还活着吗?
  “睡吧,龚大哥,没事的。我们来了这么久了,如果真的有瘟疫,我们早倒霉了。哪还有精神去烧山?我只是做的梦。以前在家里,我也常做噩梦,又是半夜把爸妈吵醒,害得他们通宵守着我。哥做恶梦的时间少,我爸妈说的。是不是,哥?”学镒编着故事,安慰着龚老大。学俭嗯了一声,表示他也醒着。然后就是静,三个人都不说话了,都默默地听着外面的雨。
  天亮了,四个人都起床了。
  “昨晚睡得好吗?”龚老大问徐姑娘。徐姑娘高兴地答应着,学俭看着她的脸,那脸有点疲倦,明显昨晚就没有睡踏实。头发上还有草灰,脸色疲倦中有点黑,都是妖风害的。
  “晚上一个人睡一个房间害怕吗”学俭问徐姑娘,徐姑娘脸一红,说:“不怕。有你们,我怕啥?”
  徐姑娘一夜都没有睡好,只是实在耐不住疲倦时才打了一会盹,打了多久,她不知道。学镒做恶梦的喊叫,她听到了,这木板墙不隔音。
  学镒的喊声和龚老大的说话声,又勾起了她的担忧。自己死了无所谓,自己一个女人。可学镒、学俭一死,李家就真的断了香火了。自己是学俭的妻子,却不能给他生子。这世道,哪里安家?哪里养子啊!她明白学俭不和她同屋的原因,学俭不想拖累她。一路的逃亡,徐姑娘看得清清楚楚,每时每刻,都是学俭在打头,第一时间迎接着危险,他和龚大哥一直在保护着她和学镒。
  等将来平安了,她一定好好伺候学俭,像母猪一样,给学俭生很多的孩子。想到生孩子,徐姑娘的脸发热了,她悄悄地骂自己:“十多岁的女娃子,真不害臊!”骂完之后,她又陶醉在未来的甜蜜之中。
  第二天,吃了早饭。龚老大让学镒和徐姑娘把马牵到外面吃点青草,让学俭好好照顾两个大小孩,怕有野兽出没。他要下山买点被子衣服回来,还要买点盐回来。学俭不让,说是雨后路滑。龚老大笑着说:“你忘了,我们这路可全是石梯子,不是泥路。”
  学俭还是不同意,说天晴了一起下山。
  “龚老大说,这天啥时晴?如果弄出病来咋办?那时再想下山,可能官差就不见我们了。放心吧,这是我的地盘呢。”龚老大说着,招呼了学镒和徐姑娘,就下山去了。
  学俭带着学镒、徐姑娘去放马,田埂田里的草都烧光了,哪里还有马吃的草?三个人突然不习惯起来,他们从来没有离开过龚老大,突然离开了,好像没有了主心骨,好像没有了壮胆的力量,就像小时和爸妈一起,突然间爸妈不见了一样。学俭竟然也有这种感觉。他们牵着马,往昨晚逆风的方向走去,那里还有田地没有被烧,那里还有野草。
  龚老大很快就消失在山下的云雾里,他看不到学俭他们,他们也看不到他了。他在狭窄曲折的石梯路上小心地走着。很快来到了官差们住的地方。
  “官爷!”龚老大喊道。
  几个官差跳了出来,盯着龚老大,上下打量着龚老大,看得龚老大也诧异起来。“怎么啦?你们这样看我?我不是好好的吗?”
  “你上了山还跑下来干嘛?快回去吧。”一个官差说。
  “我们什么都没有,晚上冷得慌。我们编织了草垫子,可不是长久之计啊。我下来,想请官爷再帮一次忙,我给工钱。帮我买几床冬天的被子,买一点盐。另外,再买几服感冒的药……”
  “什么?有人病了?”一个官差惊讶地喊道,赶紧闪到了一边。
  “看你的脸色,咋那么黑?是不是真的遭了?其他几个人呢?病了?死了?”又一个官差说。
  所有的官差都往后退去,躲着龚老大。他们转身往峡谷的上游跑着,摔倒了,爬着跑,喊叫着。好像龚老大的影子像箭头一样在追赶他们。
  看着他们那惊慌的样子,龚老大苦笑着摇摇头说:
  “那好吧。我自己去。”
  龚老大说着,迈步就走。
  “兄弟,留步!”四十汉子出来大声喊道,“你这一走,就是要了兄弟们的命。你给我们说说山上的情况吧!”
  听到四十汉子的喊声,逃跑的官差都停住了脚步,站住了,远远地听着龚老大和四十汉子的说话。
  “我说来你们相信吗?”
  “不信有啥法?信了有啥用?兄弟说吧。”四十汉子说。
  “龚家椅子空了,我们上去这么久,一个人也没有看到……”
  “什么?死光了?”一个官差站在远处恐惧地喊道。
  “没有。家具,猪牛羊都没有了。估计是逃走了。我们上去,没有看到人死的坟堆和尸骨,也没有看到动物的尸骨。你们看,我不是好好的吗?我脸色黑,是烧山弄的,遇上了妖风。”
  龚老大讲着烧山的故事,四十汉子听完后说道:
  “好吧。去四位兄弟,跑一趟。要死早死了。每天在这山沟里,掉一堆泥石,你我也会没命;下一场大雨,那山上的雨水带着瘟疫冲下来,我们也会没命;怕什么?哪四位兄弟去?”四十汉子说完,远远地看着逃走的官差,官差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着。犹豫一阵后,有四位官差跑过来,接过银子,小跑着走了。
  山上,学俭他们一次又一次地看着山下,他们看到的只有云雾。他们希望那云雾飘动的山崖处的石梯上突然出现龚老大,可是龚老大没有出现,那石梯也很快被云雾罩住了。
  三个人把马牵回了龚老大家拴牛的屋子,就再也找不到事情干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很慌。学俭走出了屋子,顺着石梯慢慢往山崖走去。学镒和徐姑娘也在后面跟着,都不说话。他们担心着龚老大,害怕官差不放他,害怕官差捆绑了龚老大。
  “龚大哥——”来到悬崖处,看着石梯,等了一会还不见龚老大,学镒终于喊了起来,他的声音在山谷次第传递着,好像很多人在模仿着学镒的喊声。这些声音里,没有龚老大的声音。
  “哥,我们下去看看吧。”学镒拉着学俭的衣袖说。学俭好像也成了孩子,他竟然没有了主意。他自己一个人从海龙囤逃回了项李镇,他以为自己长大了,此刻,他才感觉到,自己竟然和学镒一样,竟然也没有了主意。他觉得自己是徐姑娘和学镒的保护神,可突然间他感觉到自己是那么弱小无力。他也怕,怕龚老大出事。
  徐姑娘也拉着学俭,轻声说:“走吧,这样等着更难受。我们下去,说不定能帮上龚大哥。”
  学俭看看学镒和徐姑娘,点了点头。学镒走前面,学俭走后面,三个人顺着石梯往山下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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