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四章
　　
　　“春秀姐，真对不起，上次我非礼了你，完全是我被情感冲昏了头脑，才做出这样的蠢事，请你原谅我………”耿明在电脑上小心翼翼地打出一串字。
　　“耿明，这事就让它过去吧！我早就原谅你了，你也别一直放在心里……”春秀毫不迟疑地回复道。
　　“我知道你已经结婚，可我还是控制不住心里对你的爱，你就是我心仪的女人。”
　　“耿明，说实话，我也喜欢你，喜欢你是个帅哥，更喜欢你有文化，是个正直又善良的人。和你相比，我没什么文化，也没见过大世面，是个很庸俗的小女子，真不值得你爱。当然，喜欢不一定非得和婚姻划等号，喜欢也不等同于爱情。我对孟波虽然没有多少感情，但毕竟他已经是我的丈夫，所以，我只能面对事实。”
　　耿明沉默了片刻，又在对话栏里输入一串字：“姐，这道理我懂，可我还是难以自拔……”
　　“早点拔出来吧！这对你有好处。哎，我问你，你老实回答，你有女朋友了吗？”
　　“怎么说呢！算有吧！但我不爱她。”
　　春秀一看，笑了，她迅速回复道：“算了吧！别清高了，有人爱也是一种幸福，别轻易放弃人家。只要对方人品还不错，就退一步吧！这世界里没有十美十全的东西，只要适合自己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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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春秀和耿明在QQ里聊了很长时间，不仅谈了情感问题，也涉及了网店话题，这是春秀从未有过的。本来今晚她并没有与人聊天的打算，只是想在自己空间更新一下日记，是耿明主动发信息找她的，她无法回绝。与耿明一番对话后，她感觉自己释怀了许多，她原先担心耿明会出事，一直忐忑不安，因为她很珍惜彼此之间的友情。
　　聊天之后，春秀见睡觉时间尚早，就在QQ空间写起了日记。但日记仅开了个头，她就听见有人敲门，忙起身打开门一看，只见有一位抱小孩的妇女站在门口，对她笑笑：“春秀，你婆婆让我带个口信，她让你去一趟。”
　　春秀感觉不对劲，因为婆婆从来不让人带口信，有事都是自己过来，今天怎么啦？难道她病了？她谢过后，就匆匆关了电脑，来到婆婆那里。
　　黄宝珠的屋里没开灯，漆黑一片，春秀叫了一声，顺手又拉开了灯。灯光下，春秀看见婆婆倚靠在一张破旧的沙发上，似乎睡着了，她又叫了一声。
　　其实，黄宝珠并没有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想着心事。她微微睁开了眼睛：“春秀，你来啦？”
　　“嗯，妈，你找我有事？”春秀怯怯地问。
　　“没啥事。下午我给你炖了一只母鸡，现还在炉上煨着呢！你端回去吃了吧！补补身子。”黄宝珠柔声地说。
　　春秀没想到婆婆会亲自给她炖鸡，她真有些感动：“妈，你这是干部啥？我身体还好着呢！你还是自己留着吃吧！”
　　“得了吧！春秀，我还不知道你？从来不舍得花钱买点营养品。如果你没怀孩子，也就罢了，可你现在不一样了，你得加强些营养，别亏着自己。”黄宝珠说。
　　春秀有些为难，她真不想吃这只鸡，但她又了解婆婆的脾气，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媳妇只有顺从的份。所以，她略迟疑了一下，就爽气地说：“行！妈，我就不客气了。”
　　“是呀！你跟妈客气啥，等一会儿，你就自己端走，慢慢吃。”黄宝珠刻板的老脸，露出了笑容。
　　春秀来到厨房，掀开锅盖，鸡汤的鲜美味顿时扑鼻而来。然而，当她用勺子尝了一口汤，却感到味道有些异样，鸡肉上还有明显的毛没除尽的现象，春秀顿时明白，这是婆婆眼疾、看不清东西的缘故。于是，她又回到婆婆的面前，仔细看了她一下眼睛，柔和地问：“妈，你眼睛最近还好吗？”
　　“还是这样，时好时坏。具体说，一只眼睛还能用，另一只眼睛就不行喽！……”黄宝珠苦笑了一下。
　　“我看明天我陪你到医院看一下好吗？”春秀说。
　　“老喽！眼睛不中用了，看也白看，随它去吧！”黄宝珠叹息道。
　　“妈，你60还没到呢！就想放弃了？你就不想看看大孙子啦？”春秀嗔怪道。
　　黄宝珠的眼睛里似乎露出了一丝光亮，她感慨地说：“春秀，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孙子我怎么不想呢？可是我这眼睛，真的难治，还得花很多钱，不值得。就这样混混算了吧！”
　　“妈，你还是听我一句劝，别这么悲观，日子会越来越好的。不是还有我们呢？没有过不去的坎。”春秀安慰道。
　　“是呀！我也经常这么想，可又常常事与愿违……”黄宝珠自言自语道。
　　“好了，我回去了，妈，你也别多想了，眼睛还是去看一下好。”春秀拍了拍婆婆的手背。
　　想不到黄宝珠一把攥住春秀的手，说：“等等，春秀，我还有话要说。”
　　“妈，你说，我听着呢！”春秀回答。
　　“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会和他离婚呢？”黄宝珠脱口而出。
　　春秀一楞，她没想到婆婆会提这个问题。她犹豫了片刻，才说：“妈，不瞒你说，离婚这事我早就想过，也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但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我又不忍心，我真不想孩子一生下来，就是个单亲家庭。所以，我想，只要孟波迷途知返，早日投案自首，我会给他一次机会的。”
　　“谢谢你，春秀，以前是我错怪你了，你真是个好媳妇。”黄宝珠热泪盈眶，紧紧地将春秀抱住。
　　
　　第十五章
　　
　　经过8个多小时的长途跋涉，傍晚时分，一辆从开河市开出的绿色厢式卡车，终于到达东海市某停车场。这时，从驾驶室跳下3个男人：司机和两个装卸工。戴着网球帽的司机，朝站在路边的两个男人吩咐道：“哎，我说你们两位，要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还得卸货。”
　　“好咧！”一位矮胖子答应了一声。
　　而另一位头戴白色旅游帽中等个子的男人，却笑嘻嘻地说：“王师傅，这车货物能不能明天上午再卸行吗？反正我们要明天中午再走呢！”
　　“为啥要明天再卸？早点卸，回去时间充裕点不是更好吗？”司机瞪了他一眼。
　　而他却不慌不忙地从衣兜里掏出一包“中华”烟来，扔给了司机：“王师傅，这儿有我一位亲戚，好多年没见了，我想趁这机会去看看他，你看？”
　　司机看了看手里的那包红“中华”，态度立刻缓和了下来：“你怎么不早说？早说的话，我可以直接送你去。”
　　“不不！谢谢王师傅，我那亲戚家离这儿不远，走一站路就到。”他笑呵呵地摆摆手。
　　“那好吧！你去吧！但回来不能太晚哦？”司机朝他挥了挥手。
　　于是，他走了，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这位头上扣着白色旅游帽的不是别人，正是隐姓埋名、逃亡在外的孟波。
　　逃亡的日子真不好过，孟波人生头一回尝到了这种苦涩的滋味。东躲西藏不说，每次出门者得刻意将自己遮掩一下。每天当有警车呼啸而过，他都提心吊胆，唯恐是冲着自己来的。在逃的时间越久，对家的思念就愈发强烈。虽然他也能从春秀的日记里，多少知道家里的一些情况，但只是片言只语，满足不了他的欲望，想家，像无数的蚂蚁在吞噬着他的神经。于是，他终于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潜回家一趟看看妻子妹妹和母亲，了却自己思念的煎熬。他当然知道这无疑是往自己脖子上套绳索，，但越是有危险的地方也越安全。所以，他趁着这次到东海市送货的机会，悄悄溜回去一趟。
　　事实上，停车场离孟波的家还有好多路，加上他对此地的交通又不熟，所以，他只得打车往目的地赶。到了柳堤路他下了车，一看时间尚早，夜色还没完全降落，他只得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了几只包子，躲进街头小花园里，边吃边等待夜幕的降临。大约等了近两小时，夜色渐渐降临，一切都在朦胧之中，他这才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扶了扶遮掩用的眼镜，低着脑袋，像做贼似的悄悄地向水泥桥方向摸去。
　　尽管已经走近了这熟悉的小村庄，也不断有人从他身边走过，但就是没人注意他，这让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悄然地借着夜色，靠近了村头一户人家的屋后，仔细观察着四周的动静，想着对策。已是晚上7点多钟，很多人家都已经闭门休息，外面人影渐疏，他这才从屋后闪出，慢慢接近自己的小屋。
　　孟波不想让妻子发现，因为他太了解春秀了，弄不好不是报警就是让他去投案自首，自己犯不着，所以，他还是悄悄地走近西南角的一扇低矮的窗户前。窗户是开着的，透过白炽的灯光，可以清楚地看见屋内的一切。只见电脑开着，春秀正坐在电脑旁，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东西。由于春秀的背对着窗口，他只能偷窥她身后那长长的独辫。看不着她的正面，孟波有些扫兴但又不甘心，于是，他捡起一块小石子朝窗内扔去，只听见“嘀落”一声，清脆的响声引起了春秀的注意，就在春秀扭身朝窗口打量时，他躲在暗处才看清了她的脸。瘦了，比过去瘦多了，椭圆的脸变成了瓜籽脸，虽然仍不失风韵，但脸色显然已有憔悴，他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再往下探，他看到春秀的腹部明显隆起，已有孕妇标准的韵味，这让他宽慰不少。在春秀将窗关起后，他这才悄然离开。
　　母亲的小屋，离自己住的地方只不过相隔几米远，抬脚便到。孟波四下看看没人，就迅速靠近窗口往屋内探望，可屋内有堆起的杂物挡住了他的视线，根本无法看清屋内的情况。他思索了一下，心一横，索性壮着胆来到门口，轻轻地叩了一下门。
　　“谁呀？”母亲叫了一声。
　　“派出所的，有事。”孟波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回答，他编了个谎言。
　　黄宝珠“吱呀”一声将打开，还没看清来者是谁，却被人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并关上了门。孟波小声地说：“妈，我是孟波，别吱声。”
　　“孟波，你真的回来了？是来自首的吧？”黄宝珠拉着儿子的手，颤抖的声音里透着惊喜。
　　“不！，妈，我是偷着来看你的，实在是太想你了。”孟波用力抱着母亲，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你回去看过你媳妇了吗？你可害苦了人家，她还怀着你的孩子呢！”黄宝珠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我知道，我对不起她。刚才我在窗口看了她一眼，没进屋。妈，你还好吗？”孟波哽咽着，悄悄地用手抹去脸上的眼泪。
　　“还好，就是视力越来越不行，看不清东西，这都是让你给气的。”
　　“对不起，妈，我让你们失望了。”
　　“回来自首吧！孟波，你在外面躲藏也不是办法。就是坐几年牢，也有出来地时候，你何苦这样呢？”黄宝努力劝说着儿子。
　　一听到坐牢两字，孟波神经骤然抽搐了一下，他恐慌地往外退着：“不不！妈，我不能，不能……”
　　“为啥？难道你杀人放火啦？难道你不想要这个家了吗？”黄宝珠严厉责问着。
　　“没、没有，我还、还有其他事……”孟波语无伦次地回答。
　　“那还有啥事？你说说看？”
　　“没、没有，我、我走了，你多保重。”孟波慌乱地回答。他拉开门，朝外面张望了一下，唯恐久呆会有不测，于是，没等母亲再开口，就迅速逃离，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黄宝珠呆若木鸡，欲喊又不敢喊，她叹息了一声，还是将房门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