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芳草萋萋（八十三）

第八十三章爱情的力量
在宽阔的南北大街上，夏之阳他们向东一拐，进入一个小胡同。大约走了有二十多米，就是吴梅的家了。高高的院墙，红色的大铁门半开半掩着，门前还挂着两只大红的灯笼，大门上贴着红纸金字的大“福”字。他们还没有走进院里，就听到从正房里传来阵阵笑声。
刚进大门，吴梅就看到他们了。她惊喜地迎上来：“你们怎么来了！大家新年快乐，快进屋里坐。”
“我们几个正逛街呢，顺路来看看你。”周敏高兴地说，“我们不进去坐了，走，一起到街上玩去。”
“怎么能不进屋坐坐？”吴梅热情地说。她穿着红色的羽绒服大衣，一双擦得发亮的马靴。徐芳偷偷地打量着她，露出羡慕的目光。
“大家新年好，快进来坐吧。”一位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少妇，听到外面说话，从屋里走了出来。她衣着时髦，言谈举止中流露出成熟女性的魅力。几分庄重，几分风流，散发着无限的诱惑力。
“她是我的姐姐吴艳。”吴梅笑着向大家介绍说。
周敏曾向夏之阳介绍过吴梅的姐姐吴艳，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了。周敏说她是一位很不幸的女人，可是，看她的神色没有一点忧伤的样子。她穿着这么漂亮，倒像一位生活幸福的贵妇人。
在吴梅姐妹俩热情的邀请下，他们几位来到屋里。夏之阳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人，不由地大吃一惊，是王经理！他怎么在这里？王经理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服，雪白的衬衣，更加风度翩翩。他一边抽着烟，一边逗着一位两岁左右的小女孩。王经理拉着那位漂亮小女孩的手，流露出慈爱的目光。他注视着她，欣赏着她。
王经理听到有人进来了，回头看了看，也认出了夏之阳。他微笑着站起来，掏出香烟，抽出一支递了过来。
夏之阳连忙摆摆手说：“谢谢王经理，我不会抽烟。你看，我也没有带烟，不能招呼你呢。”
“怎么？你们认识？”吴梅看到他们那么客气地说着话，惊奇地说。
“有过一面之交，你不是刚退伍回来的夏之阳吗?”王经理笑着说，“赵站长向我介绍过你呢，他对你的印象很好。你如果分配到燃料公司上班，那我们就是同事了。”
“王经理还记得我？”夏之阳受宠若惊地说，“以后上班了，还得请王经理多照顾。”
“放心好了，我们都是一个镇上的，能照顾的一定会照顾的。再说，吴梅同周敏还是同事呢。”吴艳妩媚地看着王经理说。王经理却装着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似的，只顾抽烟。
周敏看到吴梅家里有客人，坐了一会，就拉着吴梅的手，走了出来。
“我们还是到街上玩去吧，坐在这里怪别扭的。”周敏说。
吴梅向姐姐说了声，夏之阳告别了王经理，他们说笑着回到了街上。
“王经理怎么在你家？”夏之阳好奇地问吴梅。
“他是我姐姐的老同学。再说，王经理的父亲和我爸爸也是老同事。我们两家一直都很好呢。”吴梅说时，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神情。周敏暗暗地拉了一下夏之阳，使个眼色。夏之阳不知其意，也不敢多问了。
虽然是过年，小镇上百货商店、服装店等仍然照常营业。街上的人特别多，商铺全靠这几天挣大钱呢。她们几位兴致勃勃地逛了一家又一家，夏之阳索然无味地跟着走了半天。
快到中午了，初春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感到懒洋洋的。周敏和几位女友终于逛够了商店，准备回去了。
“你们中午到我家住下吧。”吴梅邀请大家说，“逛了这么长时间的街，我都累得一步也不想走了，你们难道不累？”
“你家里有客人，我们怎么能再去打扰？”周敏说，“我们也都不远，还是回去吧，再见。”
告别了吴梅，他们回到厂里，妹妹已做好午饭。周敏和两位女友要走，妹妹挽留她们说：“都到中午了，一定得住下，吃过饭再走吧。”
“我们不住下了，明天有时间我再来。”周敏看着夏之阳说。夏之阳看看简陋的家，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也没有强留她们。
送走她们后，夏之阳草草吃了中午饭，无聊地躺在床上读起书来。可上午的经历仍是盘旋在他的脑海，注意力怎么也集中不到书上。他想到对战友的冷遇，不由地苦笑着摇摇头，自己做的真是有点过分了，再见到李新怎么好意思呢。周敏责怪他是对的，李新一定会记恨他。人家从县城来到镇上，他不但没有热情招待，还如此无礼，太不应该了。可夏之阳一想到那两位战友丑陋的嘴脸，恨不得揍他们一顿，他永远不会原谅他们的。
没有办法，他就是这样的性格，与有些战友就是格格不入。有人说，当兵的回来后，个个都是色鬼，好像没有见过女人似的，这话也许有道理。在退伍回家的火车上，战友们谈论最多的话题不就是异性吗？听王斌说，李新现在的女友已是“第四任”了，真是不可思议。
夏之阳手里拿着一本雨果的《悲惨世界》，那是他上高中时买的。这套书大概是五本装订的，他只有三、四册，无头无尾的。就是这无头无尾的书，让他沉醉了三、四年。特别是书中描写的马吕斯和诃赛特的爱情，那样的纯洁，动人，高尚，深深地感染了他。“石头下的一颗心”那一节，他不知读过了多少遍。他觉得那不只是一颗心，简直就是来自天国的神圣的光。在夏之阳的想象中，男女之间的爱情就应该是那样的，圣洁、高尚、一尘不染。
夏之阳又想到王经理，他为什么在吴梅家里呢，大过年的，他怎么不同家人在一起？那位小女孩是谁？吴梅轻描淡写的介绍，周敏对他的暗示……那小女孩真是太可爱了，文静的面庞像王经理，而美丽的大眼睛又像吴艳。他们在一起那么开心、快乐，多像和睦的一家啊。可听王忠说，王经理的老婆是刘百万的女儿，周敏还说过，吴艳的丈夫瘫痪在床，不能走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后来周敏的一番话，解开了夏之阳的疑团。
两天后，周敏来到夏之阳家。她高兴地对夏之阳说，父母对他俩的交往，已改变了态度，不再干涉了。
“我母亲听说你是城镇户口，还可以分配到燃料公司正式上班，就放心了，老年人总是很现实。以前我母亲常常说你是一个大骗子，一封又一封地来信，甜言蜜语地把我的魂都勾走了……”周敏说着，不由地笑了。
“我真希望能勾来你的魂呢，把你牢牢地抓在手里，想逃也逃不脱。”夏之阳深情地注视着周敏，“我可不是什么大骗子，我从没有想到去骗你。我是真心实意的，我给你写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内心的。”
“我能不了解你？就你那样，单纯的像一个小学生，会骗谁呢。”周敏挨着夏之阳坐下。夏之阳忍不住拉着周敏的手，周敏羞涩地红了脸，把头靠在夏之阳的肩上。
阳光普照着静静的大院，大院的东边，有几棵高大的柳树。柳树长长的、柔软的枝条在惠风的吹拂下，轻轻地摆动，仿佛随时都会绽出嫩叶来。
“那天在街上，我问起王经理的事，你直向我使眼色，为什么呀？”夏之阳忍不住问周敏。
周敏看了夏之阳一眼说：“我讲一个爱情故事，你就会明白的。”
……英俊潇洒的王伟与漂亮多情的吴艳从小就青梅竹马。他们是邻居，每天放学回家，他们常常在一起玩。因为两人的父亲是老同事，两家交往也很频繁。同学十几年后，在高中毕业的那一年，他们深深地相爱了。星期天，他俩常常隐瞒着家人，双双到附近的田野里互诉衷肠。后来，王伟的父亲高升了，成为运输公司的经理。而吴艳的父亲，却作为一名普通的干部退休了。
当王伟向父亲谈到自己的婚事时，想不到父亲坚决反对：“找一个退休干部的女儿，有什么出息。我只有你一个孩子，还指望你支撑门户呢，不要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你的婚事我会给你操心的，放心好了。”
“我们是真心相爱的，除了她，我谁都不娶！”儿子急了。
“胡闹！婚姻大事，虽然父母不能包办，但我们总比你们考虑的周全吗？！前天，你刘叔来了，专门提起你的婚事。他的意思是把女儿嫁给你呢，那是人家看得起咱。你想想，你刘叔的家产是多少，何止百万！你若娶了他的女儿，一辈子还用愁没有钱花吗！你刘叔说了，你们结婚后，无论花多少钱，都要给你寻找一个好的出路。他家没有儿子，会把你当儿子对待的。”
在两家父母的撮合下，加上金钱、地位的引诱，王伟妥协了。可他心里爱的仍是以前的恋人吴艳。
“你说的那位刘叔，就是刘百万吧？”夏之阳打断周敏的话。
“对，就是他。”
“后来呢？”夏之阳好奇地问。
“后来，王伟终于成为刘家的女婿。刘百万遵守诺言，为女婿花钱打通了官路。而吴艳在父母的威逼利诱下，在绝望中草草嫁了另外一个人。”
“你说的王伟就是王经理吧？”夏之阳肯定地说。
“当然是他了。吴艳的不幸婚姻我曾对你说过。吴艳的丈夫是一位大货车司机，在一次意外事故中，他失去了双腿。本来对他就没有感情的吴艳，毫不犹豫地与他离了婚。”
“那她一直没有再嫁？”
“没有，她领着女儿独自生活。多少媒人劝说她，趁年轻早些改嫁，也算为自己找个出路。但是，任谁劝说也没有用，她心里早已容不下其他人了，她一直爱着的是王经理。”
“那小女孩是王经理的女儿？”
“这事人人都明白，可谁去挑明呢。”周敏说。
“可是他们这样生活，算什么呀。”
“听说吴艳一直没有停止对王经理的追求。她发誓说，一定要得到他，不仅在事实上，还要在名誉上。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女儿。”
夏之阳听了周敏的叙述，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呢，写出来，简直就是一篇小说了。”
“我从吴梅那里听说些，还有学校的老师也常常议论吴艳的事。真有人以这些事为素材，写一篇小说呢。”周敏笑着说。
“谁？”
“陈玉洁啊。”
“陈玉洁！就是你那位不爱说话的女友？”夏之阳不相信地说。那天同她们一起逛街，半天也没有听到陈玉洁说几句话。她常常面带着微笑，听着别人滔滔不绝地说话。
“你可不要小看陈玉洁。”周敏说，“她特别聪明，看书非常快，而且过目不忘。一部四、五百页的小说，她一天晚上就看完了，还能讲出故事的梗概。她心血来潮时，几天就写完一本日记。她文笔也特别好，不亚于你呢。”
夏之阳笑了：“我可不敢同她相比，人家是名牌大学的学生。再说，我读书特别慢，从来不敢期求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有时看到好书，我总是一个字、一句话地去咀嚼，去体味。就像端着一盘好吃的点心，舍不得狼吞虎咽地吃下去，只是慢慢地、一点点地品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