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芳草萋萋（八十二）

第八十二章新年的快乐与烦恼
一连几天大雾弥漫，潮湿得很，东南风吹着，却少有寒意。毕竟已过了立春的节气，是春天了。
夏之阳吃过早饭，匆匆忙忙来到街上，买了一百多元钱的东西，与母亲一起去了周敏家。
周敏正忙着帮家里蒸“年馍”，看到他们母子俩来了，很是惊喜。她母亲特别热情，忙着倒水拿糖。周敏年迈的祖母拉着母亲的手，问长问短的，她指着夏之阳说：“我看这孩子就是不错，老实，稳重。敏儿的父母总是担心孩子将来分不到好工作，生活没有着落。只要孩子好就行，日子慢慢地过嘛。想起我年轻时的时候，那日子才难过呢。我领着两个孩子四处讨饭，最后走到这里安顿下来，现在不是过得都很好吗？只要孩子人品好，走正路，能吃苦，还愁过不好日子……”
“你老人家放心，我儿子最诚实，从不让我担心。再说，他的工作分配问题也基本上有了着落。”母亲对祖母说。
“你们是城镇户口吧？那就好。”周敏的母亲也高兴地说，“两个孩子的事，我们也不反对，只是担心他分不到好的工作。”
“我已经找了熟人，决定把儿子分到燃料公司。能在公司上班最好，不能在公司里上班，就在我们镇上。单位里给分配了房子，孩子的婚事就不用愁了。”母亲介绍说。
“那就好。只有孩子有工作，这门亲事就可以定下了。”周敏的母亲放心地笑了。
周敏把父亲也找来了，大叔忙着要去买菜，母亲阻止说：“家里忙着呢，我们不能在这里住下。我们娘几个正说两个孩子的事呢。他们交往这么长时间了，感情很好，作为孩子的父母，我们应该让孩子生活得幸福。”
大叔哈哈地笑着说：“只要孩子有了正式工作，婚事也就不用愁了。”
“儿子工作的事已办得差不多了，请你放心。”母亲说。
“好！好！你们娘俩中午一定得住下，吃了饭再走。”大叔热情地挽留他们。
“不了，家里忙着呢!”母亲坚持说。
看到他们不愿留下，周敏悄悄地拉了一下夏之阳说：“等过了年没事时，我再去找你。”
夏之阳微笑着点点头。周敏父母的态度，让他心里踏实了许多。
春节，老百姓眼里最隆重的节日，在孩子们的盼望中，在大人的忙碌中来临了。几天阴沉的天气和毛毛细雨，悄悄退去，太阳露出笑脸。真是“紫微高照三阳开泰，东风劲吹万物咸苏”。
夏之阳有三个年头没有在家过年了。少年时过年的热闹气氛，经常浮现在他的心里。虽然那样的物质生活不富裕，可过年的那份喜庆和祥和，总是让人难以忘怀。
大年三十那天，曹马集的大街小巷挤满了人。做生意、买年货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涌来了。最火红的生意就是卖红纸和春联的，每一个摊点前人都很多。还有卖鞭炮的小商贩，经常燃起小盘的鞭炮，阵阵硝烟更增添了新年喜庆的气氛。夏之阳挤了半天，买了三大张红纸，又在百货公司买了一瓶墨汁和一支毛笔，匆匆回到了西边的厂里。
母亲和妹妹正忙着包饺子。他们家买了三、四斤猪肉，两条草鱼，四只鸡，老家自留地里种了白菜和萝卜，年年有“鱼”，岁岁“鸡”祥，年货就算齐了。
“今年过年节省点吧，要存钱给你结婚呢。”母亲对夏之阳说。
夏之阳兴奋地说：“全家人一起过年，就是我最高兴的。”
夏之阳找来剪刀，按照他们家堂屋门的大小，裁开了红纸。又翻出一本《春联集锦》，找到几条好的春联，认认真真地写了起来。他好久没有写大字了，写的字没有一点毛笔字的韵味，只能算是工整的大钢笔字。
忙乎了半天，夏之阳在每一扇门上都贴了门心、门横、门竖等，还贴了许多“春”字、“福”字等。
母亲看到夏之阳忙碌的样子，笑着说：“每一扇门上贴个‘福’字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
“既然买了红纸，就写好全贴上吧。”夏之阳不怕麻烦。他在裁红纸、写春联、贴春联的忙碌中，感受着过年的快乐。
妹妹也笑着说：“哥哥三年没有贴春联了，今年就让他贴过瘾吧。”
正说着话，王忠匆匆忙忙地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大卷写好的春联。他看到夏之阳已贴好了春联，笑着说：“这么早就贴上了？赵站长让我送来了春联，让你贴呢。”
“你怎么不早来啊？你看，我都贴好了。”夏之阳也笑了。
王忠看看手表说：“才十点多呢，你也太心急了。我看到单位的大门上，还有车间的门上都没有贴，麻烦你给贴上吧。”王忠说着，放下红纸，急冲冲地要走。
“就要下饺子了，吃了再走吧。”母亲招呼他说。
“不能，今天是年三十啊，要不是为顾客送煤球，我早已回家了。”
送走王忠，夏之阳看看贴春联的面糊已基本用完，就笑着对妹妹说：“你再给我做点面糊，这些还不够呢。”
“好，我再给你做上半碗，让你贴个够。”妹妹笑着看了看哥哥。
又忙乎一阵，夏之阳把王忠送来的春联也贴上了。灿烂的阳光照在红红的春联上，映得人心里也暖洋洋的。
初一，阳光灿烂，每一个家庭都在享受团聚的快乐。夏之阳同妹妹一起，悠闲地坐在门口的阳光下打扑克。突然听到有人说话，夏之阳抬头看到周敏和两位漂亮的女友走进大门。他高兴地放下扑克，迎了上去。
“嗬，你们这里是不是春联不要钱？到处贴的都是。”周敏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你看，我们这个大院空荡荡的，不多贴些春联，不就更冷清了？”夏之阳也笑了。
“那你就要努力啊，尽快地把周敏娶过来，那才能真正地为这个院子增色呢。”那位衣着时髦、俊美漂亮的女友说。
周敏捶了她一下说：“就你爱耍贫嘴！我介绍一下，她是我小学时的同学，叫徐芳，在大城市上的中学。学习成绩不怎么样，倒学会了干生意，现在是一名女老板呢。”
“什么老板，不过是人们看不起的生意人，比不上你们正式工人。”徐芳自谦地说。
“这位是陈玉洁，一位才女，正在大学学习。她是我的女友中最有出息的。”周敏又向夏之阳介绍了另一位女友。
陈玉洁身材不高，瘦瘦的，衣着十分朴素，脸庞清秀，眉宇间露出几分睿智。她友好地对夏之阳笑笑。
“天气这么好，为什么不到街上玩去？在家里呆着有什么意思！”徐芳妩媚地看看夏之阳说，“是不是专等着周敏呢？”
夏之阳笑着看看周敏，正遇到她深情的目光。在他们对视的一瞬，都感觉到了对方深沉的爱。
“好，我们一起到街上逛逛。”夏之阳高兴地说。
徐芳看到妹妹正在收拾扑克，就笑着说：“我们把你哥哥拉走了，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不会！欢迎你们常来玩。”妹妹笑着说，“你们去吧，我在家里做好饭等着你们，中午一定要来吃饭啊。”
他们一起步行十几分钟，来到了街上。街上的人很多，大都是少男、少女们，三五成群地说说笑笑。在老年人的观念里，初一、十五不准干活，学生们当然也就不用学习做功课了。于是，他们就在这难得的时间里，呼朋引伴，尽情玩乐。调皮的男孩子衣兜里装着拆散的鞭炮，看到女孩子走近了，就偷偷地点燃，扔下就走，突然的响声吓得她们一阵尖叫。
夏之阳和几位女友一起来到电影院前，那里更是人山人海，熙熙攘攘。扩音器里播放着武打的叫声，正在放映的香港武打片，吸引了不少人。夏之阳正挤在广告前看，突然有人拉了他一下。夏之阳回头一看，竟然是战友李新！他的身旁还有两位衣着时髦的青年。
“你什么时候来的？”夏之阳惊喜地说。
“我舅舅刚调到你们镇上当镇长，你不知道吧？”李新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周敏和女友。“哪位是你的热恋情人?给咱介绍一下嘛。”
“是她。”夏之阳指着周敏说。
“你小子艳福不浅啊。”李新转身对其他两位青年说，“别看夏之阳闷气闷声的不爱说话，可心里并不老实，竟挂上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夏之阳看看那俩位流里流气的青年，皱皱眉头。“这两位是……”
“你不认识？他们也是我们的战友。”李新笑着说。
“你真是目中无人啊，你不认识我们，可你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我们是四中队的。”其中一位青年斜眼看看夏之阳。夏之阳仔细地看看他们，是曾见过，只是叫不上他们的名字。
“你们来到这里了，中午我请客。”夏之阳看到他们不时地瞅着周敏和女友，心里十分不自在。就转身对周敏她们说：“你们要买什么就先走吧，我陪战友们聊聊。”
“你这就不够朋友了，让她们陪我们几个玩玩嘛，怎么能放她们走呢！”其中一位战友嘻皮笑脸地说。
“你们是夏之阳的战友？我看怎么一点也不像呢？”徐芳带着嘲弄的神色说，“部队就把你们教育成这样？”
“咦？这丫头的嘴巴怪厉害，老子就喜欢这样的妞。”那位矮胖的战友说着，伸手就想扯徐芳的胳膊。
李新看到夏之阳的脸色都变了，赶紧拉着那位战友说：“算了吧，你们不了解夏之阳的脾气。”
“他的脾气怎么样？他可以同她们一起玩，就不让我们也玩玩！”
夏之阳忍了半天的火气终于爆发了。他颤抖着吼道：“你们是些什么东西？她们是我的朋友，你不尊重她们，就是不尊重我！有你们这样的战友真感到耻辱！”他拉着周敏说：“走，不理他们。”
夏之阳、周敏她们转身走了，扔下三位战友目瞪口呆地站在人群里。
“这几个兵痞，早该骂得他们狗血喷头！”徐芳仍是气愤难平。
“是啊，素质太差了，哪像个退伍军人的样？”陈玉洁也说。
周敏看看夏之阳阴沉着脸，有些不高兴地说：“你怎么这样对待战友？他们做得再不对，你也不能这样啊！他们背后会怎样说你呢？”
“真是太气人了！”夏之阳看到周敏的神情，又对周敏说：“以后见到李新，我向他赔礼道歉就是了。至于那两个家伙，我永远不会原谅他们。”
“不要再提他们了，新年的第一天，我们都应该高高兴兴地，何必自寻烦恼？”徐芳看到夏之阳不高兴的样子，就逗他说：“你是不是看到他们直瞪着周敏，有些吃醋了？”
“他们那种态度太让我反感了，不尊重你们，就是不尊重我。”夏之阳气愤地说。
“你呀，还是上学时的样子。”周敏带着嗔怪的口气说，“当了三年的兵，一点也没有学会待人处世的学问。不能老是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其他人，去要求其他人。”
“本性如此，今生今世大概也不会改变了。”夏之阳苦笑着说。
“哎，老同学，你不要教训他了，我就喜欢他这样的个性呢。对了，你不是说要给我们介绍一位漂亮的同事吗？走，带我们去看看。”徐芳对周敏说。
“好啊，她的家就在镇委会附近，不远。我们现在就去。”周敏指了指前面。
夏之阳站住了，看看周敏说：“我就不去了。”
徐芳拉了他一下说：“难道还能把你一个人丢在大街上？一起去，多认识几个人，多见见世面对你有好处。”
“你也认识她的，就是吴梅，一起去吧。”周敏对夏之阳说。
夏之阳不想再让大家扫兴，只好硬着头皮与她们一起走向吴梅的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