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新婚夜日本鬼血洗小镇,赵老四与玉莲游赏孤山
作品名称:古镇稀奇古怪事 作者:泽润荷兰 发布时间:2016-02-25 19:51:09 字数:10586
夜晚十点左右,日军的先遣部队就慢慢接近古镇。他们派出几人组成的小组,轻悄悄地摸到古镇外围。发现了沈麻子游动哨,小组长就对他的部下用眼示意,几个日本兵同时上来,掐住了游动哨的脖子。不一会儿,游动哨就一命鸣呼。几个人朝后一招手,其余的大部队就快速地跟了上来——
锦鹏、玉秀累了一天,加上今夜是个特殊之夜。锦鹏迫不急待地脱掉自己的衣裳,又来解玉秀的衣裳扣子。玉秀的衣裳扣子是布做的,好难解。锦鹏又急,解了半天还解不下来。惹得玉秀笑道:“看你猴急的?慢慢解吗,急么事?”
解了好久,布扣子才解开了。锦鹏急得满头大汗,正要脱下自己的衣服躺下——
镗!镗!镗镗!镗镗镗!镗镗镗!急促的铜锣声响彻整个古镇。
锦鹏急忙爬起来,对玉秀讲:“快!快!快起来,穿上衣裳。把妈也叫起来。日本佬来了,赶快走——”
古镇的人全醒了。开门关门声、急促促讲话喘气声、呼爷叫娘声、伢儿的哭声、大人的吼声、乱纷纷的脚步声、群狗听见铜锣响发出的狂吠声、远远听见急促奔跑的脚步声、吓得古镇压人三魂掉了二魂半。有人大声呼喊:“大家快起床,跑哇!日本鬼子打进来了!”
人们颤抖着,快速地跑出家门。如无头的苍蝇,不知往哪里跑好!远远好像听见讲日本话的鬼子声,更使人们胆颤心惊。将一个宁静的夜晚,搞得风声鹤泪,草木皆兵——
玉秀急忙穿好衣裳,正想去叫妈,牛家姐也起床了。婆媳俩急忙跟着锦鹏,朝着河边跌跌撞撞走下去。玉秀想回去叫姆姆。锦鹏拉住她:“来不及了,姆姆他们会跑的。”他手上的电筒正照到河里停着一只小船,那是来往过渡的船。还好,今晚停在河这边。锦鹏一家人急急忙忙上了船,正想开船,对面一家人也上船来了。锦鹏赶快解开船,将它划到河中间。正在这时,听到了枪炮声,日本佬已经与沈麻子部队接上了火。
霎时,枪炮声、喊杀声响成一片。古镇来不急跑的人家,都躲在屋角里。颤颤抖抖,好像打摆子一样。孩子吓得哭,当妈的连忙用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哭出声。
老天也在助纣为虐,呼呼的北风,刮得铺天盖地。更增加了恐怖的气氛——
湖区游击队也听到了古镇传出的枪炮声。正急急朝古镇快速前进——
这次,日军是有备而来,足足开来了一个装备精良连。人数比沈麻子的人数要多。武器充足精良,又是黑夜袭击。沈麻子的部队拚命抵抗,还是不能将他们强大的攻式压下去。鬼子攻破了沈麻子的防线,闯进了古镇。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见妇女就不放过——
古镇人半夜遭到鬼子突然侵袭,大多人家都没跑掉。鬼子杀了古镇好几十个人,烧了几处房子。正值北风刮得紧,风助火势、火借风威,使好几处房子惹了火。鬼子正杀得红眼时,湖区游击队即时赶到,用鬼子的武器朝鬼子打了过来。鬼子连忙撒到镇边,来对付湖区游击队。
双方激烈的枪炮声,震得山摇地动。喊杀声震天动地,四乡八镇的狗也跟着凑热闹——
到处是一片凄惨的哭声、楚楚的哀嚎声、被杀人绝望的叫声,令人心颤的救命声——
古镇火光冲天——
锦鹏他们站在河这边,听到看到这幅惨景。锦鹏、玉秀、牛家姐,还有对面家人。一起跪倒在河边上,掩面痛哭。河这边的人,看古镇遭到血洗。同时发出对鬼子的异常愤慨声,怀着刻骨仇恨!年青人拿起锄头,钉耙、铁锹等农用工具,就要渡过河找鬼子拚命。锦鹏也自告奋勇地当他们的船夫。
就在人们跃跃欲势找敌人拚命时,枪炮声渐渐稀疏下来——
原来沈麻子的队伍打散后,慢慢集拢来。商量着用么法子,再次与鬼子交战。见到湖区游击队又来救他们,就调转头来,对日本鬼子双方夹击。日本鬼子见又来了援军,不知对方来头。只有垂死挣扎顽抗。
这时,天也渐渐亮了,他们见达到了血洗古镇的目的,叽哩咕噜了讲了几句日本话。就开起摩托车,小汽车。调转屁股,朝来路逃窜。
古镇霎时冷冷、静静、凄凄、惨惨、寂寂!老天爷也不忍看这悲惨场面,阴沉着脸。大朵大朵的卷云向古镇上空积集着,天空渐渐出现一层白色的帷幕。这种云叫卷层云,卷层云慢慢向前推进。天气越来越阴沉,云层越来越低。越来越厚,出现了高层云。
古镇人都晓得,天空出现这种云,在几个钟头内就要下雨或雪。恍惚间,天空被灰暗色的雨层云遮住了。过了一会,绵绵不绝的细雨,漂漂洒洒地落下来。将古镇的血水冲得到处都是。顺着低处沟坎,流到河里。古镇充满一般血腥味。被大火烧的房子也在雨水中慢慢熄灭,但没完全熄,从屋里往外冒着青烟。恰似受到大冤的人们吐出一口闷气。
日本鬼子走了以后,古镇受害人家才敢放声大哭,哭声惊天动地!听见哭声的人都忍不住洒一鞠同情悲泪,陪着哭了一场。咬牙切齿地骂:“灭绝人性的小鬼子,你们不得好死!”
日本鬼子撒退时,两支队伍又追着他们打了一阵!这才收兵。
锦鹏、玉秀等人见鬼子走了。这才划着船到河对面,回到自己的家。一到家,他们又大哭起来。原来,昨夜的洞房花烛,锦鹏家为结婚准备的新被子,新衣裳。玉秀不多的嫁妆,全被鬼子抢劫一空。
对门人家好在都是旧东西,到没遭抢。他们见牛家姐一家哭得伤心欲绝。就过来劝道:“牛大姐,东西损失是小事,好在人没伤到。心放宽一些,东西以后再一件件置办。”
牛家姐一家想想也是,就收住眼泪。
玉秀迫不急待回去看望姆姆和家婆。还好,鬼子是从东边过来的。他们家住西北角,又是茅草屋,鬼子根本看不上眼。虽然姆姆和家婆被吓了一次,幸好都没伤着哪里。
玉秀宽慰了他们几句。就回到婆家,帮着一起收拾被豺狼遭塌的家。
锦鹏上街一起帮助受害的人家处理后事。有钱的就帮他们去买棺木,将亡人入棺。没钱的就几个人凑着摊钱,去办该办的事。
被火烧了的人家就一起帮他们安排吃、住。并和大家一起,帮他们请来木工、泥工,那些人也一叫就来。都是一个镇上的人,人家遭了祸事,理应帮忙。将房子快速地修建起来。
古镇沉浸在悲痛之中,每天都听到哀哀的哭声。传来香纸爆竹声、有钱人家请来和尚道士念经声、对日本鬼子充满刻骨仇恨愤怒诅咒声。
到了出殡那日,天还未明,四十多付棺材一起抬出。古镇被鬼子杀死的人,沈麻子的阵亡将士,排在古镇街头。古镇人全部为他们带孝。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怀抱中的婴儿。都穿着孝衣、来为他们送行,远远看去,一片雪白——
送葬的锣鼓声、燃放的爆竹声、锁呐吹着安魂曲、全镇人参加这次出殡活动。失去亲人的啕嚎哭泣声、令古镇充满了悲哀、肃杀气氛。
沈麻子来到出殡队伍前,脸上刻着铁青色。慷慨激昂地讲述了日本佬的罪恶!讲述在国家危难时刻,全体军民都要抱成一团,共同打击万恶的日本鬼子!湖区游击队也派代表参加了这次送葬,他们安抚受到伤害的人家。要想打跑鬼子,只有拿起武器,才能自己救自己。
沈麻子讲话后,他的队伍排成一排。一起脱帽,为死者默哀三分钟。然后举起枪,向天上齐刷刷放起一排枪。向亡者辞行。
宿鸟惊飞——
枪声射出了古镇人满腔的愤怒,与日本鬼子誓死战斗到底的决心——
当日,就有好多人报名参军。有正式加入沈麻子自卫团的,也有偷偷参加湖区游击队的。
赵老四躲过了这一劫。原来,他带江玉莲到小孤山拜菩萨去了。当天晚上没回来,他们住在小孤山脚下的小旅店里。因为江玉莲与他结婚一年多了,没生伢儿。赵老四不要伢儿,他觉得自己有五个伢儿。自己也到了五十岁。再要个小伢儿不像,也增加经济负担。江玉莲可不这样想,她认为既然嫁了人,就得有个伢儿,也就像个家庭。天天吵着要到小孤山来拜娘娘,求娘娘赐子。
赵老四被她吵不过,冬月初六是个好日子,就陪着她去了。哪里想到日本鬼子那晚打进古镇,血洗了好多人家。赵老四暗自庆幸:真是亏得玉莲吵闹。要不然,讲不定也没命了。玉莲宝贝,你真是我命中的福星。
小孤山离古镇有三十五里路,当时没有汽车。只有小独轮车和马、轿子等交通工具。
昨天为了上小孤山,一家人一天都吃素。晚上洗澡更衣,不敢同房。天一亮就起床,王妈见他们今天要上小孤山。连忙早起烧了洗脸水,下点素面。让他们吃了,吃了就动身。
赵老四骑了一匹租来的马、雇了一乘小轿给玉莲坐。冬天日短,他们走到小孤山,已到了半下午。
小孤山,又称为小姑山。是长江绝岛,东南蓬莱。它在安微省松滋县阳关乡境内,与江西彭泽隔江相对。江对面有个庙宇叫彭郎矶,据说与小姑是一对恩爱夫妻。所以苏东坡有诗:“舟中贾客莫漫狂,小姑前年嫁彭郎。”
小孤山形成于第四纪冰川时期。相传大禹冶水,于此山刻碑纪功。秦始皇东巡,勒“中流砥柱”于石上。进入盛唐,则见诸于诗人文人笔下。
小孤山以其独立无依而得名。形似妇女头上发髻,山体形态秀美。东看一枝笔,西看太师椅。南观如撞钟,北观啸天龙!
小孤山周体约一平方公里,山体高达百余米。山上树木竹子郁郁葱葱。无处不景,无景不奇。上有奇花异草,下有江流急湍。海潮到此不复往上。故有“海门关”和“海门第一关”之称。
环山而上层层叠叠,弯弯曲曲。忽而接近波涛,忽而悬空托起。令人一步一个新奇。奇峰缀怪石、古木裹云衣。好像进入神仙福地。山上绿草如茵、茂林修竹、庙宇亭台、层次分明。
它的主要景点有一殿门、龙角石、龙耳洞、关圣殿、弥佗阁、先月楼、半边塔、界潮祠、御字碑、梳妆亭、观涛亭、启秀寺、藏经楼、圣母殿、大雄宝殿等十多处名胜古迹。
大雄宝殿中挂满了历代文人墨客匾额和文人雅士之对联,诗词。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上小孤山,攀三百六十五级台阶。取登山一回,就走过三百六十五天,一年之意。其道曲径通幽,其景奇怪突出。“天梯”一景,两边一边一个山峰。万物尽收眼底,心旷神怡。
赵老四来过小孤山,对这里的景点很熟悉。以前他经济条件好时,还是这里的大施主呢。功德碑上有他的名字,刻了放在庙门前,以鼓励更多善男信女对小孤庙募捐。
玉莲是第一次上小孤山,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上第一层山门时,那路坎好高哟?玉莲一边上,一边笑。赵老四晓得,上小孤山要严肃一点,不能有事没事总是笑。就用眼色制止玉莲笑。玉莲看他这么严肃,伸了一下舌头,吓得也不敢笑了。
刚进山门,牛头、马面塑像在这里守住山门。他们脸形奇特:三角耳、暴眼突出眼眶、舌头伸得老长、手里拿着钢叉,好像随时都要将人抓到阎罗殿上一样。
玉莲吓得大叫一声!赶紧捂住嘴,不敢叫了。她紧紧拽住赵老四的手,心惊胆颤、一步一步,小心奕奕地上山。
大雄宝殿上,有文人镌刻的名联:
“小岛矗立江心,彩霞佛帐。明月禅灯,哪能算小?
孤峰耸凌天际,庐岳云屏。彭郎伴侣,怎个称孤?”
“一柱擎天,挂日月双轮,落波涛万丈:
千村对话,介吴楚两地,播名胜千秋”
玉莲将带来的黄表、香纸、爆竹,放在大雄宝殿门外燃烧。待爆竹响时,大雄宝殿上和尚击鼓、撞钟,钟鼓声传出好远,十分宏亮悦耳、威严肃目。
爆竹燃尽后,玉莲就跪在大雄宝殿前蒲墩上,喃喃向着小孤娘娘祷告:“我江玉莲与赵老四为妻。成婚一年多了,尚未怀孕。求大慈大悲的小姑娘娘,赐给我一男半子。若娘娘成全,待得子之后,再来还娘娘大愿。许香油十斤,为娘娘佛前添灯。”
祷完,磕了三个响头。赵老四也来磕了三个头,喃喃祷告娘娘保佑他财运好些。
夫妻俩祷告完毕,就到签筒里摇签。摇了一会,蹦出来一枝签。玉莲学着别人的样子丢窖,窖是用木头做的,如三寸金莲。要一个顺窖,一个反窖,才是娘娘准的窖。
玉莲将窖丢下去,两个都是顺的,玉莲只得重新摇签。摇了几回,窖了几次,不是顺、就是反。玉莲没法,只得再摇再丢,最后一次。娘娘准了窖。玉莲拿起一支签,叫赵老四看。
赵老四看了一遍:“此签二十一签,中平。好像是讲以后有福享,我也讲不清楚。你还是找人看看吧。”
玉莲只得拿起签,找庙里和尚解签。
和尚念道:“‘欲求胜事可非常,争奈姻亲日渐忙。到头竟必成中箭,贵人指引贵人乡。’签上说:此卦因祸得福,凡事营谋吉利也。”
夫妻俩人好喜欢。玉莲还要上山看看其它景致。赵老四没法,只得陪着她看。一边走,一边对她解说小孤山的由来:“这里供奉的天后圣母,是妈祖娘娘。姓林名默,福建莆田湄州屿人。生于建隆无年(960年)三月二十三日。八岁上学,十分聪颕。
十岁开始信佛颂经。悟力极强。能悉解“金刚金”。(就是佛教里面的经书,她都懂得。)
十三岁,玄通老道授其道典秘法,(玄通老道是一个道士的名字,教授她道德经之类的经书。)
修其二年,尽得要领。(就是学了两年,里面的学问全掌握了。)
十五岁时,与同伴闲游,照妆于古井,忽见井中神人捧送铜符一双,默受之不疑。(她与同伴一起出去玩,将古井当作镜子,照自己的容貌。忽然井中有神人捧出铜符给她,她用双手接了。)
此后,符咒可辟邪,力日见玄通。常身在室中,神游四方。扶危济险。救人于水厄海难。(自那日起,她得到的神符可避邪,她觉得神通天天在长进。常身子在家中,而精神却可以遨游四方。经常扶持有难之人,救济穷苦人。常救落水之人,救船遇大风,快要沉没的船上人。)”
讲着讲着,俩人来到梳妆亭,亭柱对联上刻着一付名联:
“梳长生鹤发,妆不老峰头。”
俩人来到亭子里,朝外观望。只见青山翠绿、江水滔滔。对面的彭郎矶庙宇也是青瓦红墙,暮鼓晨钟,气派非常。玉莲不由啧啧赞道:“真是好地方,他们二人隔江对望了几千年,情比海还深啊。”
赵老四讲:“背后还有好地方呢,看完就走,天都要黑了。”
玉莲点点头同意了。他们来到亭子背后,见石缝中长出一棵高壮粗茂的树冠,青枝绿叶,直冲云宵。
赵老四讲:“这棵树不是普通的树,它名叫长生树,有学问的人又叫它‘梭椤树’.据讲是同月亮里面的树种一样。织女那把梭子就是用这种树剜成的。”
玉莲毕竟是乡下丫头。听到最后一句,惊奇地瞪大了眼睛。直到赵老四叫她下山时,还没回过神来。
赵老四这边陪着玉莲游小孤山,他的正室夫人在家就苦了。日本佬打进来时,她还没睡。心里想着,规定赵老四将地契赎回来的日子快到了。若他不赎回地契,就彻底将他赶出家门,赵老四永远不是她的丈夫。
从将他狠狠羞辱一顿后,赵老四就未回过家。齐夫人开始心里恨,不回就不回,老娘就当你死了。可是,赵老四没死,一个高高大大的活丈夫还忤在古镇。而且与后娶的小妾恩恩爱爱、游山玩水、活得潇潇洒洒,出入成双成对,好像要故意气死她似的。
倒是自己守了活寡。原来他还隔三差五回来一趟,现在连面都不让我见。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娘白白为你赵家吃苦受累。你个黑了良心的东西,心给狗吃了。
正在自艾自怨之时,忽听街上传来日本鬼子进镇的消息。齐夫人头脑聪明得很,平日就将金银手饰、各店往来帐单、地契、等值钱东西放在一个梳妆合里。听说日本鬼子进了古镇,就叫代毛伢带她到一处多年未修过的牛棚内躲了起来。
日本鬼子进了镇,直接奔东街。他们早就打听清楚,东街做生意的人家多,先到东街去。将他们的货款货物抢劫一空,余下时间再来对付那些财主。东街还没抢完,他们又得对付湖区游击队,沈麻子部队。因此,古镇只有东街受的损失大,死的人也多。其他几条街,相对来讲,受的损失就小一些。
鬼子撒退后,齐夫人才从牛棚里钻了出来。她更恨赵老四,这兵荒马乱年头,你整个家都不要,连儿子都不要,反而跟婊子在一起。又一想,是自己做得太过了点,把他绑起来下跪!要是自己做错了事,赵老四这样对自己。我心里恨不恨他?回答是:“当然恨!”把他逼上了梁山,不要他结帐,收租子。看样子,他对这个家死了心。唉!
沈麻子的部队损失好大。日本鬼子走后,沈麻子只好将队伍修养一段时间。又到各地收粮、收钱,补允给养。等这些都做好后,就在街上贴了一张告示:招兵买马,打日本鬼子!
秀兰哥秀林早就参加了湖区游击队,在镇上没有公开他的身份。这次趁着沈麻子招兵,顺理成章地当了兵。他的另一个身份只有游击队长晓得。
新招来的兵要训练,沈麻子的营地,整日响起立正、稍息、齐步走!教官训练新兵的声音。还有接连不断的射击声,那是新兵在练靶,教场上不断地传来互相拚剌刀的肉搏声。
沈麻子原来的计划:将张裁缝的底细摸清楚,好去向上级邀功请赏。湖区游击队虽两次救了自己。那是联合起来打鬼子。日本佬一走,国民党和共产党哪里合得来?等赶走了日本鬼子,还不要翻脸?
张裁缝是代表共产党来到古镇,是古镇的领导人。只有他才是搞政冶的领军人物。也只有他才是自己升官发财的政冶资本和阶梯。
本想叫三太太去探他的底,日本鬼子一偷袭,将沈麻子的信心都打没了。败军之将,不可言勇!自己在这时候叫三太太出马去探裁缝的底。合适吗?人家会不会小瞧自己?还是等等再讲吧。
锦鹏也想去当兵,牛家姐舍不得。锦鹏身子太弱,根本不是当兵的料?想做生意又没本钱,就那么在家晃着。有时,帮玉秀做做家务。牛家姐见娶了媳妇,媳妇又能干,将家里做得服服贴贴。就将事情交给他们夫妻去做。自己从年轻时吃苦到现在,接了媳妇,也该歇歇了。
玉秀下午有点空,又回去帮助家婆洗洗刷刷。马成才和老母从脸上笑到心底。幸亏玉秀嫁得近,幸亏嫁了个好人家,我家玉秀才能回来帮一把。
晚上,一个说书的客人来投宿。吃过夜饭,客人将鼓架在锦鹏家客厅,就开始敲起鼓来。(咚!咚!咚咚!咚咚咚!)
街坊一听有说书的在说书,全部围了过来。说书的见人到得差不多了,就开唱:“一条水牛四两重,(咚咚!)两只老鼠八百哟斤。(咚咚!)三个和尚梳辨子,(咚咚!)四个哪个道士去成哟亲!(咚咚!咚咚咚!)”
大家听了,一起笑了起来。这真是讲的瞎话!
唱过开场白,接着说起来:“话说那个唐僧到西天取经——唐僧何许人也?他本是一探花之子,父母上任时,他正怀在娘肚子里。
父母上了贼船,那贼将他父亲整身丢入江中淹死。自己冒名顶替他父亲去上任。霸占了他母亲。那时,他怀在母亲肚子里才几个月。母亲忍辱偷生,随贼到江州上任。为的是生下儿子,长大后好叫他去搬兵报仇。
将要生产他时,母亲禀告盗贼说到小孤山寺庙烧香。将他生在小孤山寺庙江边,用木板将他托起。上面写了他的生辰八字,姓什名谁?并将他父被盗贼杀死,盗贼顶替他父名上任之事一一写在上头。
列位听众:听好了?(唱)小小孩儿本姓陈,说出那个身世伤人哎心。你父上任遇盗贼,母亲那个怀孕忍偷哟生。一朝分娩孤山去,孩儿生在寺边哟林。用块哪个木板浮江哟心。身下裹着三尺哟绫,生辰那个八字写得哟真。若有哪个来捡起,他是你的大恩哟人。你被恩人养成人,讲你的那个出身让他哟听。叫他外祖家中去搬兵,好雪那个父母怨仇哟恨!
(说)列位听众:就有这么巧的事。小孤山寺庙的和尚到江里去挑水,发现了木板上的红绫,将扁担钩子将红绫钩了过来,原来是生下来的小伢儿。徒弟忙跑上山,对师父言讲‘师父喂,江里有个刚生下来的小儿,我把他抱上来了。师父你看——’欲知后事如何?喝杯哪个香茶,再追哟根——”
就将鼓停了下来,放在架上。牛家姐忙叫玉秀端上茶来,说书人一边喝茶,一边与周围人说些闲话。
大家都晓得说书人的规距,歇的时候是最关键时刻。你若想听下文,听众就得打采。那些听众想听他说下去,连忙掏出身上的钱,有两角的、五角的,一块的、两块的,不等。
说书人喝完了茶,采也打了一些,重新拿起鼓槌,咚咚敲了起来——
到了腊月,赵老四身上的钱也确实不多。他没法,只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到各店铺去结帐。谁知到了各店铺,伙计讲的话都一样,一个店铺都不叫他结帐。赵老四这次没上次那么好脾气了,他将柜台上的杂货朝下一抹,那些杂货就滚滚溜溜滚了一地。伙计们也不理他,也不上前捡。随他一个人在那里跳起脚来骂:“你们这些狗奴才,只听那个泼妇的。老子生起气来,将这些店堂,一把大火烧了。大家都不过安生日子。”
伙计心里想:烧就烧吧。这是你家产业,不与我们相干。我们只晓得哪个有权听哪个的。你现在来骂,迟了!他们装聋作哑,一律不回嘴。
赵老四骂不过瘾,他一把揪住一个伙计,挥拳朝他头上砸去——
店里的伙计一起涌过来。将他的腰身抱住,手脚抓住,使他有力无处使。赵老四口里还骂着伙计,骂着齐氏。伙计一声也不回他。他想打伙计,可就不随他打了。大家一起上前,将他摁住。
毕竟是老爷,只是与夫人呕了气,夫人不叫结帐就不结帐。人家家里事随人家自己处置,犯不着得罪人。伙计摁了一会,掌柜的朝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放了手。
赵四爷才得以松开,他见在这里骂也不是事。就骂骂咧咧离开了店堂,朝着第一个家走去——
齐夫人在门里听见她男子汉的骂声,叫代毛伢将门锁上,随他骂。齐夫人好脾气,在门里悠悠地吸着水烟,朝门外问道:“赵老四,你把地契拿来了吗?”
赵老四回道:“我拿来了。你开开门呀。你连这个胆量都没有?只晓得问我要地契?你个泼妇,把你男子汉当个么东西?租不叫我收,帐不给我结。天底下哪有你这个狠堂客?你出来,我与你拚个死活!大家都不过安生日子?”
齐夫人缓慢地:“赵老四,是你自己不想过安生日子。又拿家里钱,又偷家里地契。你讲讲,是人做的事吗?既然有本事养婊子,做么事就没本事赚钱?你走吧,五十亩地我也不要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等儿子、女儿们回来,叫他们评评这个理?”
赵老四恨恨地走了,离开他的第一个家。
回到家,玉莲看他的脸色,就晓得他没结到帐。玉莲心里也急,这样下去,以后日子怎么过?她又不敢讲出来。只好安慰他几句,让他慢慢平静下来。
晚上俩人商量:玉莲讲,最好将王妈辞掉。少一个人吃饭,还不用开工资。自己是农家出身,粗细事都会做。又没孩子,只有俩个人的事,做做时间还显得充实一些。赵老四没法,只好点头同意玉莲的提议。
沈麻子各项工作都安排得很好,新兵有教练训练,他只要管各级兵头儿就行了。这时,他又想起张裁缝。将他放在身边,也不是长久之计,说不定哪天他瞅个空——
脚底抹油——溜了。
自己是抓鸡不着倒蚀把米。这人真怪,日本佬那么对他施行惨无人道的酷刑,都没从他嘴里掏出一个字。难道他比洪承畴还刚烈?难道世界上就没有他爱的东西?难道他对美女,这个令男人垂涎三尺,为她们倾国倾城的尤物。就不动心?张裁缝难道是当和尚的,对她们视而不见?他决定,还是叫三太太出马,将张裁缝拿下。
当他和三太太商量这事时,三太太扭怩了半天。一来不好意思,二来怕沈麻子趁机甩她。直到沈麻子赌咒发誓,三太太才免免强强答应下来。但又不放心地问:“你要那个裁缝有么用?你们不是和共产党联合起来对付日本鬼子吗?依我讲,人家救了你们两次命。管他共产党不共产党?将他放了算了。”
沈麻子笑笑:“你是女的,不懂这些军事上,政冶上的事情。不错,现在是我们联手对付日本鬼子。但是,等鬼子打跑了呢?共产党和国民党能合得来吗?一家亲兄弟还为争家产各孽打架呢?鬼子跑了以后,两党还不为争江山打得天昏地暗?俗话讲‘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不要光想到现在,要想到将来。才是长远目光。我就是抱着这个目的,才对张裁缝好乞好喝的供着。假如这尊菩萨一点灵都不显,我要它有么用?你尽管放心去,我替你保密。等你拿下张裁缝,让他说出上线、下线的共产党要人。我一定会重重赏你!”
赵老四自己的家都不让他进。人活到这个份儿,也真是活得没有意思。他本想冲进去,一把火将家烧个精光。你个泼妇、母老虎不让我活得舒服,我也不让你好过。
随即脑子冷静下来。还有五个伢儿,不能讲烧就烧。三个好儿子,大儿子赵匡文在上海高等学堂念书。二儿子赵匡武黄埔军校毕业,在他舅舅那里当军官。
最小的儿子赵匡民也在念私熟。
宋朝赵匡胤当开国皇帝,我就不相信三个儿子不能成材?他们可都是皇帝的后裔,是龙子龙孙。到那时,老子就享儿子的福,坚决与你这个黄脸婆一刀两断。
现在不能烧房子,千万不能冲动?冲动是魔鬼。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江玉莲,我也要忍!唉!卖地吧,一想起那五十亩上好的土地,他的心也好痛,不由一阵紧缩——
游民君又来住店了,他长长的个子,儒雅、文静、戴一付金丝眼镜。长相好、为人处事四平八稳!很少讲话。他这次是来收黄豆的,还是住在牛家姐家。他见一个标致的小媳妇,忙里忙外。又见锦鹏对她言听计从。他微微一笑,晓得是锦鹏娶的堂客。就对牛家姐讲:“牛老板,恭喜你呀,找这么个又能干又漂亮的媳妇,你睡梦里都笑醒了。”
牛家姐连忙道谢:“谢谢游老板,媳妇还小,才十七岁。有么不周到的地方,你尽管跟我讲。托福、托福!是的,她能做我家媳妇,我好高兴!小店全靠你们这些老客照顾,才有我娘儿几个的饭吃。”
游民君谦逊地:“哪里、哪里?是你们服务态度好。饭菜可口,收费不高。我们这些人到了古镇,不住你家住谁家呢?”
到了晚上,玉秀将店里收拾好。就自己洗了脚,打水给锦鹏洗了脚。再给牛家姐打来洗脚水,就到自己房里去睡了。锦鹏见她去睡了,就心急火燎地洗完脚,迫不急待地倒完洗脚水。连忙将房门推开,进去了。牛家姐对他讲么事话,他也听不见,一心想快些进房去。
古镇俗话,接了媳妇忘了娘,这话真不错。牛家姐想想自己一辈子,为了怕重嫁人伢儿吃苦,自己吃了一辈子苦。现在,为他娶了媳妇,与他讲个话他都不大听得见。唉!好孤独哟!
锦鹏到了房里,迫不急待地将玉秀的衣服扒了下来。自己也急忙脱掉衣服,看见玉秀妙曼的身材。锦鹏的眼睛亮了,目光慢慢在玉秀身上从上往下滑。神情诧异,像面对天外来客。
自从古镇遭血洗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彼此的身体。锦鹏的神情变了,变成一种面对宝藏的欣喜若狂。手不由自主地,缓缓从玉秀脸上往下溜。从平原、双峰、再平原,三角洲刚凸出土面还未转青的嫩草。荫凉神秘的峡谷,最后凝聚在那如烟似幻的双峰。那两颗跳颤的、水淋淋的红樱桃上。
锦鹏接着歪头思索。
再接着是猛扑过去,压在玉秀身上。像一座大山,压得玉秀喘不过气来。玉秀娇喘地:“你滚过去点,快将我压死了。”
锦鹏用嘴含住那两颗奇特的红樱桃,用力地吸,里面饱含玉液琼浆。起伏的平原与沙莫融会贯通。一片绿荫盖住了荫凉。锦鹏身上“财大气粗”的老板,小人得志,不可一世。极想冲破封锁,到达他心中的彼岸。就拚命逢山开路、遇水架桥锐不可挡。但缺乏起码的知识,令老板屡屡碰壁。非但没进入神秘的圣地,反而搞得垂头丧气。小老板成了瘪三,好像街头的流浪汉垂头丧气。
玉秀也是第一次做新娘。她还不知道嫁人是么回事?当然更没经验。俩人累得气如牛喘,也没达到理想中的彼岸。锦鹏只得败下阵来,感到极度疲惫。头一侧,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