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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赵四爷见美色日思夜想 王老二逼退婚伪虎作怅

作品名称:古镇稀奇古怪事      作者:泽润荷兰      发布时间:2016-02-03 22:10:40      字数:11916

  霜煎草木,落叶纷纷。秋收完了,正是古镇冬闲时。
  赵四爷变了,他喜欢上了一个比他小三十岁的女子。
  那是在一次看戏时认识的。
  
  古镇在松滋县都算得上是有名的大镇。它曾为松滋县县级筹备处。筹备处于民国二十九年由古镇迁至比古镇大些的兴旺镇。兴旺镇才改成伪县政府所在地。
  松滋县最富饶的大平原包括兴旺镇、古镇、江口镇、江边镇、营盘镇以及下面靠近望江县华阳镇的阳关镇。年收入可抵松滋半个县,直接影响着松滋县的经济和发展。
  特别是到了丰年,雪白如云的棉花、园滚滚的黄豆、麻壳喷香的花生、黑油油如缎的芝麻、红焰焰的高梁、金灿灿的玉米、胖娃娃似的红芋。铺天盖地,堆积成山。
  一年辛苦到头的农民看到这个好年景,从心里往外冒笑意,财东更是喜得合不拢嘴。古镇街上的人川流不息,有各地来收货的客人,也有靠替双方主人拉生意的伢贩子。到处都是欢歌笑语,人人都在谈论着今年的好年成。各种粮食,棉花均卖了好价钱。
  古镇河里停着几十艘大船,最大的能装几百石,最小的也能装几十石,都是来收购粮食,棉花的。河里整天响着搬运工的号子:“扛起来哟!嗬嗬!加油干哟,嗬嗬!棉花白哟,嗬嗬!粮满仓哟,嗬嗬!”
  由上游来的客人,他们将这些粮食运到长江,再从长江上游运到九江、湖北、汉口、重庆。下游来客就运到安庆、南京、芜湖、上海。再从这些地方运到全国各地。再外运往全世界。
  这时,从山里、丘陵地带就涌来大批捡粮食的妇女孩子。有亲戚的靠亲戚,没亲戚的靠朋友。在收完庄稼的地里再搜索一遍或几遍,就如米勒的名画“拾穗者”。将收割后掉下来的粮食、棉花等一一归在她们自己的口袋里。还别说,山里好多人家都是靠每年捡洲贴补家用。
  棉花除了纺纱织布、做全家人的棉袄、棉裤、棉鞋、打棉絮外(有姑娘要出嫁的得预备下出嫁的棉絮),其余都卖了。粮食也只留一年的口粮,其余也都换作了钞票。农民的口袋有点闲钱了,财东更是富得流油,大家都想找点乐子。
  
  张师付与来古镇的领导游民君接上了头。俩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游民君是作为商人来古镇收购粮食的。他无事便来裁缝铺闲逛,看看墙上挂的布料,问问做一件衬衣要多少钱?等没人时,他宣布上级指示:古镇要成立贫农协会,商民协会、妇女协会、儿童团等组织,宣传抗日。
  俩人商量好久,决定把附近各地的党员召集起来,晚上就在裁缝铺里,召开一个支部会议。成员有田光生、孙大胖子、方笑玉、汪谷旺等,游民君任支部书记,其余均为委员。当即商量古镇唱戏时,他们也行动起来:在街上贴标语,组织人游行示威,高呼口号!
  不过,上级指示:张裁缝和游民君不能出面。由其他主要成员出面组织,动员四乡八镇的农民兄弟。
  
  古镇找乐子就是请戏班子唱几天几夜的戏文。大家看看戏,乐呵乐呵。
  戏台搭在镇中间的大场子上,大场子座落在古镇边一块大空地上。凡是古镇重要的事情都在这里举行:唱戏啦、杀人啦、惩罚谁家女的偷情、男的做强盗之类,是全镇人最开心或最背时的地方!今年年成好,赵四爷与镇上的财东们就商量着:以赵四爷为首的大财东,一家出多少钱请戏班子。再按镇里户头摊下去,高门大户多出,穷家小户少摊。大家都有戏看。
  搭戏台的东西是祖辈留下来的。只要赵四爷吩咐一声,马上就有青壮男劳力自动站出来,挖桩埋柱子,绑横梁,将架子搭好,垫好木板。都是一个镇的老少爷们儿,唱戏是大家的事,而且都是熟手,没有哪个退后不前。要不然,就会被本镇人瞧不起。木板用上好的杉木,且有三寸厚,无论是文戏的呀呀唱唱,还是武戏的腾、跳、蹦、打,一律承受得起戏子们的折腾。
  
  游民君和委员们也在忙着他们的头等大事。亲戚找亲戚,朋友串朋友,说明来意,讲通理由。鼓励他们参加以党组织为首,游击队为副的打击敌人抗联活动。有的人胆大,同意参加。有的人担心家小,摇头不想参加这危险的游戏。还有人模棱两可,说不懂这些活动有么意思,等等再看。
  于是,他们就动员那些答应参加的人背诵口号,买纸写标语。哪些人贴标语,嗓子大的领头喊口号。各项事物一一落实。要向党宣誓:不准泄露秘密。假如被敌人抓去,不准供出组织等等。
  到时戏一开场,他们也就游行示威,高呼口号,唱另一台戏。
  
  古镇家家户户都有亲戚朋友散住在四乡八镇。如今自家镇上唱戏,可就热闹了。接姆姆家婆的、亲家夫妇的、接岳丈岳母的、接大姑小姨的、接叔叔婶婶的、接兄弟姐妹的、接好朋好友的。戏还没唱,古镇已热闹非凡。独轮车唱着自己的歌谣,往古镇上赶。被接的人在自己家乡,觉得好有面子。接人的也热情周到,必竟这是喜事,几年才遇一回。大家同乐,比独乐乐要好。
  赵四爷请的是今年松滋县有名的黄梅戏班,当家的旦角儿、小生、武生、青衣、小丑等,在周围县区都是有名的。唱、念、做、打霎是好看。青衣唱苦戏时,台下一片唏嘘,心软的妇道人家陪着演员掉泪。唱乐戏时,又逗得台下人哈哈大笑,乐不可支。演坏角色的演员引起观众强大的愤慨。他们忘记了这是在演戏,一再要求将他绳之以法,加以严惩!
  赵四爷这几天特别忙,一些锁事都要他出面安排。比如,戏班来了安排在哪家有名的旅店。男人住多少间。女人住多少间。每天的伙食钱是多少……当然还要与镇上头面人物戏班班主共同商量。第一天唱么事戏文,第二天又唱么事戏文,唱哪些小戏,哪些大戏。都一一落实好。
  第三天,一切都准备好了。演员化好了妆,在后台等着看戏人到来。锣鼓奏着:“八哥洗澡”
  “呛七、呛七、呛呛七。一打、一打、一打打。呛七、呛七、呛七、呛呛七。令呛、令呛、令令呛、令令呛。”
  在等观众。
  另一个戏班子这时也出马了,在街上贴着红红绿绿的标语。急急忙忙组织游行队伍,队伍排好时。有人在旁高呼口号,队伍里人一起学着他喊。
  后来看戏的人凳子还未放稳,就对先来看戏的人讲:“街上不晓得来了么事人?贴了好多红红绿绿的纸条,上面还写了好多字。”
  先来的问:“写些么事字?”
  后来的人答:“我又不认得,晓得写些么字。”
  先来的人讲:“管它写么字,我们看我们的戏,其他事不管。”
  后来的人讲:“对!对!我们看戏,其他事管不到我们头上。”
  观众到得差不多,先是小戏开场。今天唱的是“打猪草”。男演员一付农家小子打扮。上场连歌带舞唱道:“小子本姓金,呀子以子哟,笋子年年生,以呵儿哈……昨天偷了笋,呵善……看笋要小心,呀呵以呵儿呀。”
  观众全神贯注看着戏。
  忽然传来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将日本佬赶出中国去!”
  “将日本佬赶出中国去!”
  “打倒土豪劣绅!”
  “打倒土豪劣绅!”
  “中国共产党万岁!”
  “中国共产党万岁!”的口号声,由远而近。
  快到戏台底下了,盖过了戏台上演员的声音。观众没心思看戏了,纷纷站了起来,伸头探颈,看是哪些人呼的口号。
  原来有本镇人,也有外乡人。领头呼口号的是一个不认识的人。他们到了戏台底下,还是高呼口号。硬是要跟唱戏的唱出对台戏。
  姓金的演员唱不下去了,站在哪里呆若木鸡。
  戏台班子的班主看到此种情形,知道不好。忙叫道:“快打锣、快打锣!唉!哪里来的这些人?硬是要砸我的场子,夺我们的饭碗啊!”
  锣鼓激烈地敲打起来,这次敲的是:“报子头”:
  “扒打扒、扒打扒。呛七、呛七、呛呛七,呛呛七、呛七、呛七、呛呛七。的、的、的、呛、呛、呛。的、的、的,呛、呛、呛、呛呛呛。呛的朴里呛,呛的朴里呛。”锣鼓声大作,淹没了呼口号的声音。
  赵四爷赶快叫代毛伢去叫本镇的自卫团团长沈麻子来,镇压这些扰乱社会的乱民。
  游民君看起到了宣传的作用,就与躲在暗处的张裁缝使了个眼色。张裁缝又对别个使个眼色,大家分头各自走开。
  等本镇自卫团长沈麻子带领团丁赶到戏台底下时,呼口号的人已跑得巴子不见烟。
  
  沈麻子是古镇周边沈家湾人。儿时出过天花,那时医疗条件落后,没有好的医药救冶,出天花时差点送了一条命。等到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时,脸上却落下了一些坑坑点点。
  他从小喜欢舞枪弄棒,冲冲杀杀。当日本鬼子占领中国大多数地方,在松滋县驻扎时。他就带头领着一些年青人,组织起了古镇自卫团,并自任团长。
  自卫团开始是民间组织,后被国军收编,加入松滋县大队。沈麻子被授予营长官衡。一边对付日本人,一边对付共产党的地下组织。他本来只有一百多人,但他编了好多假名字,骗取上级的军晌、服装。
  上头若来检查,他贿赂了大队长身边的人,可以提前得到消息。然后将古镇的青壮年请到部队,冒充他的兵。检查人员一走,那些人也走了。
  古镇人还是按照老称呼,称他为团长。他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是团长了。军晌若不按时发放,他一来要古镇人摊派一些,二来他的部队也做出一些蒙面打劫过往客商之事。
  赵四爷这些财东们,怕日本鬼子来抢自家的财物,也怕共产党来共他们的家产。就很赞成并支持沈麻子的队伍维持秩序,保一方平安。
  当沈麻子率领自卫团赶到戏台边时,哪里还有喊口号、游行的队伍。沈麻子没法,只好看着看戏中间有哪个不顺眼,有哪个像共产党的人,捉几个回去过堂。
  这又引起看戏的人一阵骚动。好多人怕了,驼着凳子往回走。看一场戏这么多事,干脆不看了。可怜那些无辜的人,看戏看出了祸事。
  戏台班主没法,与赵四爷等人相商后,才又重打锣鼓另开张,将戏接着唱了起来。
  戏散后,赵四爷往家走。一个身影将赵四爷的眼睛拉直了!
  前边的身影不高、不矮、不胖、更不瘦。一条乌油油的大辨子,辫稍正好垂在那鼓鼓的地方。辫稍扎着的红绳儿左摇右晃,在鼓鼓的地方如同舞蹈。一身裁剪合体的青花小袄,将那曼妙的身体紧紧裹住。赵四爷心中一惊,暗叹道:“好美妙的身材,但不知脸形长得怎样?”
  班主与他告辞,赵四爷都没听见。班主说了几声,赵四爷充耳不闻。班主一看前边,心中暗笑了一声,转身回店,不与他告辞了。
  班主走了,赵四爷都不知道。他为了看姑娘的脸型,加快步子,赶在姑娘前面,故意咳嗽了一声。姑娘突然听到有人重重地咳嗽,吓了一跳。抬头望着咳嗽之人,表情惊愕。
  赵四爷这下看得清清楚楚,姑娘的脸上如有吸盘,赵四爷收不回目光。姑娘的皮肤呈乳白色,好像磁石似的放射出半透明的乳白光芒。鹅蛋脸形,杏儿眼。高高的鼻梁笔直地嵌在脸盘中央,到嘴角边时突然收住。嘴不大也不小,长得恰到好处。嘴唇鲜红,恰似四月路边开的粉红蔷薇蓓蕾。她见赵四爷不错眼珠地盯着她,不由低头一笑,露出两排珍珠般的牙齿。
  这一笑,把赵四爷勾去了二魂六魄。只剩下一魂一魄还在支撑着赵四爷。他呆呆地站着,平日精明无比的赵四爷,此刻如泥塑木雕,走不动道了。
  马成才带着毛女也去看戏了,回来对嗯妈说今天的戏可好看了,唱的是“郭暧打金枝”。刚开始唱一出小戏“打猪草”,还没唱几句,不知从哪里来了些人,出来扰乱子,呼口号。致使戏唱不下去,光打锣,停了好长时间。后来还来了自卫团,团长是沈麻子。在那里咋呼了半天,呼口号的人影都没见到一根毛。最后,只得将看戏的捉几个走,回去交差。还有些人怕惹事,干脆驼着凳子回家。又等了好久,戏才接着唱了起来,所以回家晚了。
  家婆听后,心里想:你那个妹夫怕不是跟他们在一起?几多年也没个音信。默默叹息一声,无端流下了热泪。
  毛女问道:“家婆,你无缘无故哭么事?”
  家婆将眼睛擦了擦:“家婆老了,老是无端流泪水。”毛女疑疑惑惑,总觉得姆姆和家婆有事瞒着自己,又不知是么事。
  
  锦鹏放学回来,牛家姐笑咪咪地迎上来:“的毛伢,在学堂里学些么事字?”
  的毛伢不高兴地:“我现在有大名,不能再叫的毛伢。”
  牛家姐哈哈大笑起来:“对!对!我儿有大名,不能叫的毛伢了。锦……鹏,先生教了你么事字?”
  锦鹏骄傲地说:“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教不严,师之惰……”
  牛家姐笑着说:“好!好!我家也有识文断字的人了。”
  
  赵四爷正呆站着,一只手朝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随着,一声调侃就响在耳边:“四爷,怎么像个没魂的人?莫不是走道撞着了七仙女,将你的魂勾到王母娘娘那里去了?”
  赵四爷一看拍他的人是河东的王二爷。王二爷是河东的大财主,也是一呼百应的主儿。有钱的财东都知文化的重要,所以儿女也在外接受新教育。
  王二爷与赵四爷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如今王二爷一句玩笑,将赵四爷从梦境拉回到现实。他红头涨脸,浑身燥热地不好意思,笑道:“二爷,真叫你说着了,她比七仙女还惹人喜欢。我、我、我……不知是……哪家闺女?”
  有钱人都是风月场中老手。如今王二爷见赵四爷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知道他陷入了情网,忍不住哈哈大笑:“你放心,我负责打听她的家底,也负责成其好事。只是,银子可要预备充足啊。不然,如何抱得美人归?”
  银子?一句话提醒了赵四爷,家中向来是堂客管家,而且她又精明得要命。每年收多少租子,折合多少银子。借出多少银元,利息多少,已收回多少,还有多少没收回。在她心里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现钱都抓在她手里,平日问她要点钱打打小牌,喝喝小酒。也是低声下气,求告再三才将钱弄到手。如今自己想“嫖”,这是女人最讨厌的事。她若晓得,醋气肯定冲上九天!家中就不得安宁。用么法子骗她手上的钱呢?用么法子才能弄到钱?
  王二爷见他沉呤不语,知道他为钱犯难,也不作声。看他是掉进情网不能自拔,还是冲破情网自我解脱。
  赵四爷想了一会,对王二爷低声说:“二爷,麻烦你去替我打听清楚。到底是哪家的女子?另外用钱的事也请你暂时垫付一下。一桩一件,你记上帐。以后结算时,我一定不会欠帐。用现钱还你,再加五分利息。”
  王二爷拉着长腔:“这可是你赵四爷自己的事。又叫我拉皮条,又叫我垫钱,还叫我跑腿。这事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提也不要提。”
  赵四爷哀求道:“老哥,你帮了我的忙,赵老四不是没良心的人,以后必定要报答你。我那个堂客,你又不是不晓得她的厉害。现在只求你早点替我打听清楚,成全我。要不然,我的命迟早就殁了。”
  王二爷凝视着赵四爷,见他不是开玩笑。就揶愉道:“赵四爷,你莫不是碰到狐仙,将你的魂勾走了?”
  谁知赵四爷认真答道:“王二哥,你讲的一点都不错。没有她,我的魂魄真的就没在我身上,求求你了!”
  说着,竟对王二爷跪了下来!
  王二爷长叹一声:“唉!人讲相思成病,我还不相信,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你放心,我为朋友两肋插刀。只是成全了你的好事,可不要忘了我哟。”
  赵四爷保证道:“我怎么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那样不就猪狗不如了么。你放心,你替我出的钱,以后,若没钱还,我拿你河对面的五十亩地抵给你。”
  王二爷道:“好朋友讲话也有不算的时候。除非你白纸黑字,将刚才讲的话写下来交给我。我才相信!”
  赵四爷鬼打昏了头!俩人重新回到镇上平日议事的一间屋里。赵四爷白纸黑字写道:
  委托王二爷替我办桩买卖,所用银子先由王二爷垫付。以后算总帐时,再按月加五分利息。
  赵四春亲笔
  民国三十一年十一月初五日。”
  王二爷收好条子,这才转忧为喜。口中讲道:“你以后拿不出银子呢?怎么办?”
  赵四爷说道:“你将字条拿出,我再添几个字。”
  王二爷将字条递给赵四爷,赵四爷饱醮墨汁,在上面加道:若拿不出现钱,将我河边五十亩地契抵押。要现钱时,按时价卖地。
  王二爷这才真正放心了。他拍拍赵四爷的肩膀:“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铁心去替你拉皮条,你就在家等着做新郎。恭喜!贺喜!”
  俩人一拱手,各自归家不提。
  赵四爷今晚可是莫想睡着了,他在床上翻来复去地折腾。初冬时节,微有小寒。他一翻身,凉风直接钻进被窝。惹得齐夫人不高兴地问:”你做么事翻来复去地折腾,搞得尽是风。”
  赵四爷说:“我失眠了,睡不着。”
  齐夫人没往别处想:“是不是打牌输了钱,心里不舒服?”
  赵四爷找到了台阶:“是啊,前一段时间,手气真背,场场打牌都输。心里舍不得,就失眠了。”
  齐夫人:“俗话讲‘十赌九输。’讲了你也不听,还要跑去赌?”
  赵四爷:“四乡八镇的财东不都这样吗?你要我缩在家里,整天陪你?么事也不做。”
  齐夫人脸红了:“谁要你陪我了?输了钱还有理,强词夺理!”
  赵四爷连忙打断她的话:“不讲了,不讲了。睡吧,睡吧。”
  
  张裁缝从沈麻子的第三任小妾(不能叫小妾,要叫三太太)那里打听到。沈麻子接到上级命令,要出兵去打湖区游击队。他晚上赶快叫人送信到下线,转到湖区游击队,叫他们早些作好准备。
  沈麻子部队赶到湖区,游击队早就埋伏在湖堤下。没多久,双方展开了激战!沈麻子又请国民党528团增援。
  机关枪:突、突、突……喷出一串串火苗。
  三八大盖:一点一个准。
  手榴弹爆炸声,震得山摇地动。刀光剑影、弹片横飞。
  双方不时有人倒下,发出撕心裂胆的嚎哭声。沈麻子又请地方游击队支援(由土匪组成),湖区游击队与他们战了八日八夜,战得血流成河、尸骨堆积如山。终因寡不敌众,最后撤退散至无为县,准备重新组织力量,继续来松滋县抗日。
  
  王二爷一心去替赵四爷拉皮条,到处打听并张罗此事。他先是去找赵四爷看中的闺女,暗中寻了三四天。连戏台上唱的么事戏文他都无心观看,一心想根除赵四爷的想思病。
  见到赵四爷说的闺女后,王二爷也被她惊人的美貌倾倒。心说:“怪不得赵老四得想思病。这样的女子能搂着睡一夜,死了也不悔今生。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帝王将相、千古名士为了美女,有的不惜倾城、有的不惜倾国!有的爱美女去做奴才,有的甚至爱美人不爱江山,传下了多少风流佳话!
  而今赵老四为了这个闺女,以后说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呢。唉!管他呢,他想美女是他的事,他家里闹得鸡飞狗跳也是他自找的。我只要将事办成,稳稳当当拿到河对面五十亩旱涝保收的肥沃土地。既为他完了想思债,也为自己不花大力气积了财。何乐而不为呢?”
  
  锦鹏在学校里读书,他个子本来就瘦。那些财主、商人家养出来的伢儿五大三粗,个子高大,经常趁先生不在时欺负锦鹏。他们先是讲些风凉话:“搅屎棍、抠鼻屎,鼻浓搭到咀。”
  锦鹏知道他们是讲他,但他不理他们,晓得自己身子弱,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些伢儿见他不答腔,又用手巾蒙上眼。嘴里唱着:“瞎子打外母,打倒莫怪我。”
  用手来摸,摸到就打。调皮的孩子就和燕子一样飞来跑去。锦鹏老老实实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蒙眼的伢儿捉到锦鹏,也就真打,打得鼻血都流出来了。锦鹏大哭起来,哭声惹来了先生。将闯祸的伢儿用戒尺打手心,打得那些伢儿鬼哭鬼叫。从此,只要先生不在,他们就想方设法捉弄锦鹏。
  
  赵四爷看中的闺女,是江口镇一户姓江人家的女儿。家中有父母兄弟姐妹,还有一个奶奶终年躺在病床上。她姨父是古镇上的石木匠,这次是姨父家接她来看戏的。王二爷打听清楚了,就去找她姨父石木匠,将赵四爷托他来向闺女提亲的事说了。
  石木匠人极老实。听了王二爷的话,搔了搔头皮:“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最好去问她的父母。按说呢,赵四爷在古镇的口碑和家产是没说的。只是年纪大了一些,还是二房。也不知他家夫人可曾同意这件事?倘若不敢公开,这事就有些麻烦了。”
  王二爷打消他的疑虑:“赵四爷的家产,不是我替他吹嘘,这方园百里之内,谁比得上他家?石师傅,今天就麻烦你同我到江口镇去走一趟。将这事办妥后,赵四爷是不会亏待你的。”
  石木匠只好和王二爷一起坐着小轿到了江口镇。石木匠没坐过小轿,只觉得颠得慌。腰背都颠痛了,到不如平日自己走路上工松快。他真不懂有钱人,放着走路舒筋活血、舒舒坦坦不干,硬要花钱坐么事小轿。搞得腰酸背痛的。他只敢在心里想,嘴里却不敢说出来。
  到了江口镇,王二爷又打发跟来的长工,去将江口镇的吴三爷请来。三人一起到了石木匠的姨妹家中。
  今天这么多贵客临门,江二成真是受宠若惊!家里小得连脚都塞不下,只好叫大家一起坐在屋前的场地里。屋子小是小,收拾得相当舒适。王二爷何等眼色,朝屋里瞄了一眼,就发现这家的妇人长得漂亮,且特别爱干净。他在心里感叹:“‘深山出俊鸟,美女生在穷人家。’这话一点也不错。”
  江二成从左邻右舍借来板凳,将饭桌移到树荫下,又拿出上好的黄烟,过年都舍不得喝的茶叶。叫堂客洗茶碗,烧开水,忙得不亦乐乎。
  王二爷端着随身带来的水烟筒,咕咕噜噜地吸了一会。放下烟筒,大声叫道:“好烟,好烟。”
  江二成笑道:“是自己种的,没有外面买的好。”
  吴三爷过足了烟瘾,放下水烟筒。这时,江二成的妻子将开水送了出来。王二爷心想:都说女像娘,这话一点都不假。二成的妻子终年劳碌在田地里,几十年的风霜雨雪丝豪没减去她年青时的风韵。
  吴三爷不由看呆了。直到王二爷碰碰他,他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朝王二爷笑笑。
  二成堂客见来了那么多贵客,第三感官感到有人死盯着她不放,不由地红了脸。放下茶壶、茶碗,便红着脸退下。
  吴三爷啜了几口香茶,放下茶碗:“二成,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古镇河对面的王二爷。他与古镇的赵四爷好得共穿一条裤子。今天,他老人家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能劳动他贵脚的,也只有古镇的赵四爷。恭喜、贺喜!赵四爷相中贵府千金,想娶她做二房。你们要多少彩礼?尽管朝王二爷开口,赵四爷家大业大,会满足你们家要求的。”
  江二成一楞,将木匠姨父约到屋里,打听赵四爷家境及年龄。石木匠讲:“赵四爷家大业大不假,但必竟有四十多岁了。而且,赵四爷俱内的事,四乡八镇哪个都晓得。”
  江二成心里想道:如花似玉的女儿给人家做小?做小名声不好不讲,还要受人欺负。况且女儿订了亲,不能昧良心退亲。宁愿将女儿嫁给穷家小户,吃糠咽菜,夫妻恩爱,也比给人家做小强!若做了小,左邻右舍瞧不起,女儿在人家又没地位。还不随人捏柿子一样,以后乞不尽的苦,受不完的气。不能同意,千万不能同意。他将自己的想法与堂客一商量,堂客也同意他的想法。
  二成走出屋来,对王二爷、吴三爷一拱手:“多谢赵四爷不嫌小女丑陋,更多谢二位爷劳动贵步。我江二成家能惊动二位爷,真是三生有幸。只是,小女从小就许了人家,两家走了几十年。年初,他们家还托媒人来说,今年要娶过去过年呢!”
  “啊!有这事?”王二爷和吴三爷同时一惊,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王二爷起身递给吴三爷一个眼色,起身踱到离人群远点的地方。
  吴三爷会意,起身跟了过去:“二爷,这事怎么办才好?”王二爷悄悄对吴三爷低语:“赵老四的魂都被那闺女勾走了。要是我们办不成这事,赵四爷就要成梁山伯,会得相思病病死。”
  “这么严重?”
  “嗯。”
  吴三爷眉头一皱:“二爷,看来我们只好说服那个人家退婚了。你回去与赵老四知会一声:这事,他要想成,就要多出银子。”
  王二爷点头赞同:“这个,我可以替他作主,他已经全权委托我了。”
  二人再次回到屋前坐下。这次由王二爷开腔:“二成,赵四爷既然看中了你家丫头,是她的福气,也给你家添了光。说实话,赵四爷家大业大,城里、省里、北京到处都有人。只要他想要,到哪里找不到个丫头。”
  吴三爷也在一旁帮腔:“二成,若能跟赵四爷结亲。到明年,你还用租我的地?赵四爷给的彩礼,还不够你家买几亩好地?至于孩子订亲那家,我们去疏通疏通,保管他家心甘情愿地退出。赵四爷在府、县、省里、北京都有人。只要他努努嘴,不说你们穷家小户,就是我和王二爷,也不敢惹他。借个通匪之名,不把你坐牢乞官司?到时,人乞了亏,还得求他不是。”
  说完这些软中带硬的话,吴三爷与王二爷对视了一眼。俩人重新拿起水烟筒,咕噜咕噜地抽了起来。
  二成的头低下去了。是啊,自己穷家小户,胳膊扭不过人家大腿。看样子,赵四爷是铁了心,要娶自己的闺女做小了。
  二成思考了一会,又起身回房与妻子商量了一下。出来回复:“二位爷,有两件事要考虑到。第一件,人家订了几十年婚,如今说要退就退,有点不合情理。只要他家同意退婚,这事就好商量一些。第二件,还不知小女同意不同意,毕竟赵四爷大她那么多岁数。俗话说:‘嫦娥也爱少年郎’。你们把这两件事疏通了,我和孩子她娘就没什么意见。至于彩礼,我相信赵四爷不会亏待咱家,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开口要多少多少彩礼,搞得跟卖女儿似的。我们虽是穷家小户,但在周围十里八村,脸面还是要的。免得给别人落下口舌。”
  “这才像话。”吴三爷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烟灰,请王二爷一起到他府上商量。逼陈家和江家断了退路。
  
  马成才又接到一批送牛任务。这次,他再请的狗儿与他做帮手时,的狗儿因为上次吓怕了,打死也不愿跟马成才去。马成才只好半夜起床,准备出门的用品,独自赶牛上路。
  昨天牛主吩咐:“明天不管打雷、下冰雹、还是天上下刀子,也要将牛按时送到。要是误了人家的事,是要赔偿一大笔钱的。”
  
  二成进屋将自己的话告诉了堂客,堂客一听女儿要嫁给赵四爷这个半老的男子汉。心里有点舍不得,一个劲地拉起前襟擦眼泪。石木匠一旁劝道:“孩子的命该如此,赵四爷虽说年纪大点,但在镇上有极好的人缘。家大业大,也是咱们玉莲前生修来的福份,才被四爷看中。你也不要难过,闺女迟早要出嫁的。与其嫁在穷家小户乞苦受罪,倒不如在高门大户里享福。”
  堂客仔细想想,这话也在理。就不作声了,各做各的事情。
  
  锦鹏在学习上很用功,每天回来都写作业,念书。他摇头晃脑、拉着长腔地念着贺知章的诗:“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牛家姐像听到了天籁之音,从心里笑到脸上。认为将锦鹏培养好,将来再去考个高点的学校,出来后到城里去找个职业,她就老来有靠了。
  玉珠比锦鹏大八岁,锦鹏不知她的来历。嗯妈哄他讲,是他的亲姐姐,从小放在家婆家养,长到十三岁才送回来。玉珠见锦鹏放学回来,热天为他扇扇,冬天将烧好的小火炉放在他脚下。锦鹏总叫她姐姐,很感谢姐姐关心自己。
  谁知有次在学堂,学生趁先生不在,又来打击锦鹏。故意含沙射影:“你晓得不,的毛伢有了堂客,还在家里。”
  锦鹏问:“哪个有堂客,讲清楚?”
  十多岁的孩子不知堂客是一个人的终生伴侣,只晓得讲了堂客就丑得很。
  那个学生讲:“叫的毛伢的多得很,我又没讲你,你接么事嘴。”
  学生起哄道:“哪个家里有堂客,哪个心里清楚,还撇么事清?”
  接着大家一起唱道:“黄丫头死到沙瘫上——只剩一张嘴。还来讲别个。”
  “头戴斗阁箩——来充大头鬼。”
  ……
  锦鹏气得脸色霎白,一个人又吵不过他们,只好举起板橙来砸。那些同学见他发火了,跑得精光,留下锦鹏一人在学堂里哭。
  吴三爷与王二爷商量了一会,认为趁热打铁好。就双双来到玉莲订亲那户人家,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告诉他们,只要你们同意退婚,与玉莲订亲花去多少彩礼,都会分文不少的退完给你们。并且还会多出一部份利息。
  开始,人家不同意,尤其是小伙子更是不吐口退婚。吴三爷、王二爷见他们强硬,就施出在二成家用过的手段。软硬兼施,连哄带吓。并请了吴三爷家的帐房先生,将这么多年的彩礼,利息一并折合成现大洋,当面交割清楚。玉莲婆家纵有一百个不愿意,但穷家小户,胳膊哪里扭得过大腿啊。
  玉莲的未婚夫陈建生要找赵四爷去拼命。但被哥哥与姐夫死命拉住,不放他走。同时,娘和姐一起上前劝道:“都说漂亮的女人是红颜祸水,你没与她成婚到是好事。赵四爷看上了她,从此赵四爷家会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的。不信?你以后看好了。”
  未婚夫陈建生这才停下吵闹,静观其变。
  
  张裁缝又从沈麻子三太太口中探听到,沈麻子即将到清湖搜村,找潜逃下来的共产党、抗日游击队。张裁缝平日喜欢养鸽子,没事时就放鸽子玩。这天晚上,他又将鸽子放出。镇上人是常见的,不足为奇。
  湖区抗日游击队,接到鸽子送的信后,分散隐蔽。少牺牲了很多战士,保存了革命的力量。
  
  这次只有十二头牛。马成才算算,送到了,可得六块大洋,能维持一个月的生活。谁知,这次赶牛遇到了大麻烦。他半夜就起来,淘米、洗菜。将饭焖在锅里后,又接着炒菜。老娘要起来帮他,他见娘老了,就拦住了娘。
  一个人就着一根灯芯的油灯,乞完早饭,摸索着准备出行的东西。他带了一小布袋中午乞的饭,外带半个葫芦瓢,一葫芦开水,斗笠和蓑衣。看了看外面的天,天昏昏暗暗的,好像要落雨。
  马成才心里默念着:“老天,你就行行好吧,等我今天送完牛。明天你就是下刀子,我也不怕了。”
  念归念,还是要出门。早上出门时天气阴沉沉的,正是丑时与寅时交界。以往这时出门,到了下午酉时就到九江了。将牛交割完毕,剩下的时间就是自己的。那时,逛逛商场,买点毛女喜欢的东西,再买点补品给老娘。晚上到悦来客店住宿,老客户了,店家态度好得出奇,到了家一样。
  
  王二爷替赵四爷在东街角买了一套房子,房子是一套老房。只有小小的一个卧室,加一个堂厅。还有一个小得只能放一张床的小披屋,外带一间小厨房。披屋旁边有个邻居家的茅厕。雇了一个老妈子,烧茶煮饭,外带洗衣,一切都是悄悄进行。赵四爷没钱,全是王二爷暂垫。王二爷合计好,有几大脚穿几大靴子。
  新房布置完毕,看了一个黄道吉日,一乖小轿,从江口镇将江玉莲接了过来。
  平日与赵四爷几个相交甚厚的喝了一餐喜酒。到了晚上十一点左右,大家也没心思闹房,都散了。
  赵四爷送走客人,关上房门。在红蜡烛的映衬下,赵四爷迷蒙的眼中满室红光。他睁着微醉的双眼,拿起红蜡烛。端到床前,仔细欣赏着江玉莲的美色。玉莲羞羞怯怯地低着头,赵四爷越看越爱,越看越爱。
  急忙放下蜡烛,脱去长衫,只留贴身内衣。将玉莲从床上一把拉起,紧紧地搂在胸前。嘴里心肝肉儿的叫不停口,讲玉莲要是不同意与他成婚,他一条性命必定要死在玉莲手上。还好,老天爷有眼,天随人愿。从今后,他与玉莲好比是池塘中鸳鸯,空中大雁,要做到生生死死相依相随,永远双宿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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