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作品名称:巨浪滔天 作者:云端轻舞 发布时间:2016-01-20 11:01:50 字数:4826
王花目送杨大明和张宁的影子消失,走上了立交桥,她手扶栏杆,一站就是大半天,思前想后心里又开始不是滋味了:本想和杨大明踏踏实实过日子,哪知道他鬼鬼祟祟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这不,说要去找李全,半路让张宁拦去了,一定不是谈什么好事。说不定蹲了大牢自己又是别人的小三了。当初为什么要回到他身边,天底下多少男人偏偏钟情这样一个危险男人,下贱啊!“嗖”一声,她将一颗小石子踢出桥栏,飞下桥洞,恰好落在路过的一颗秃脑壳上。
踢下去的同时,她后悔了,怕落在人头上惹麻烦,她爬在桥栏上往下看,果然看到一个人手捂着脑壳皱眉咧嘴仰起头往上看:咦,这不是干爹李全,怎么徒步了,“坐骑”不要了,下去看看。王花大叫了“干爹”一声,快步下了桥。
李全为了躲避杨大明,一个人溜达出来。自己也不知道往哪里走,脑子里一团糟,突然脑门上如同马蜂蜇了一下钻心地疼,仰起头按住脑门的同时,才发现自己走到南华路立交桥下道了。他站在桥下向桥上望去,一辆辆汽车从不同的方向开来,又向不同的方向奔去,杂乱的声音也掩盖不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他看到王花如同一只小燕子向着他飞奔下桥,他高兴极了!脑袋也不疼了,伸开双臂拥抱的姿势,可正当王花到了面前,他的手又按住了脑壳:不能,不能,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李全拽住王花一只手,上了马路,直接跨过水渠下了田野,犹如年轻情人久别重逢的激动对着王花脸上亲了一下:“心肝,好多日不见了,怎么跑这里‘抛绣球’来了?”说真的,他见到王花有点喜出望外,自从杨大明出来后,甭说睡觉亲热了,就是见面也没有机会了,这次意外见面怎能不让他喜出望外。王花听到李全的幽默,她按住嘴笑了:“打疼没有?我摸一摸。”李全按住她的手:“不疼,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砸我怀里了!走,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温存温存!”
王花这时肚子里饿得咕咕叫,她出来一天了没有吃饭,差不多气饱了。李全拉着她的时候她才感觉自己很想吃东西了。但看到李全那迫不及待想“吃她”的样子,她按住咕咕叫的肚子没有开口,忍了。
他拉着她到了乡镇开办的宾馆开了房。也许是从开张就没有人来住过,床上和凳子上、电脑桌上都是灰尘。房间很大,正面是明亮的窗户,窗外便是天空和田野,虽然快近暮色,但感觉还是亮敞。李全将王花抱上床,心急火燎除去她的衣服,连喘息前该有的起码温存也省略了。王花水蛇腰缠着他撒娇,拒绝他直奔主题,希望激起他的前戏。他没有一丝丝浪漫只有宣泄,三下五除二,一通短平快让他酣畅淋漓,事后,从王花白鱼般的身体上滚在床上,心里万念皆休,仿佛到了末日,没有了明天,也许他根本不想面对明天。
完事后,王花靠在他身上嘟起了嘴:“变了,最近什么都变了,杨大明整天想着他那些破事怎么处理不理我了,好不容易见到你也是风风火火了事,我这一天窝囊死了。”
李全睁开眼睛看看她问:“不满意了,怎么窝囊死了?”
“你以前很有情调的,带我去听听小夜曲,对坐大排档听着美酒加咖啡,给我一个喜欢的小信物,那多浪漫……”王花俯在他胸口,摸着他的胸毛,“好不容易见面三下五除二完事多没意思!”
“我很尽力了,你还没有找到感觉,再来一次?”
“来就来,看看谁怕谁!”王花说完,没等李全翻起身,她上位俯在他身上,头发盖了他满脸……
“咚咚咚……”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李全起先楞了一下,敲门声越来越重,他才意识到什么,一下子将王花推到一边。从床上跳起来胡乱抓衣服,他在扔到床脚的一堆衣服里乱刨,长长短短的,里里外外的,他拿起一件就往头上套,一边赤脚摸到房门背后打开猫眼盖子往外看,看到两个穿宾馆服装的男人站在门外。手里拿着卫生工具,好像是打扫卫生,他放心了,嘴里“哦,哦,哦,我们出去再打扫卫生,等一会!”
王花一直没有找到裤衩,用外罩裹住了下体,转头看到裤衩套在李全头上,她又好笑,又害怕,扑过来揪自己裤衩的同时,门突然开了,随着“咔擦”一道强光射在二人脸上,刺得李全本能地一只手堵在脸上,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无影无踪。
乡镇的夜黑得比城里快,李全和王花二人走在黑灯瞎火不知深浅的土路上。李全一句话也没有了,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偶尔有车灯一闪,他冷漠的脸上哆嗦一下,那表情不言而喻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街上大多数关了门,只剩下一家面馆吊着昏黄的灯还有人出出进进。王花不时地看着面馆,天塌了也不能饿肚子,拽着李全进了面馆。
二人坐在凳子上,李全脸色发青,身体不时发抖。他根本不想进饭店,他只想找个洞钻进去。王花要了两碗面服务员端在她面前,她推给了李全一碗,他看了看:“不吃,没胃口。”
其实,他老半天惊魂未定,手叉额头,眼睛也不想睁。
“你估计谁干的?”王花问完,吸了一口面条。
“还有谁,陈浩!”
“他为什么这样做?他和你女儿还有来往,你女儿喜欢他!”
李全睁开眼睛看着王花,“啪”一拍桌子,摸了一下鼻子上的紫疱,起身向着黑夜走去……
第二天早上,李全坐在客厅沙发上,后悔自己去什么乡镇宾馆开什么房。头一次开房就让死对头握了把柄,难道真的要倒霉了,他坐在椅子上,仰起头闭着眼睛。他的手不住地摸秃脑壳,好像他的脑袋进浆糊了,还好像一张网网在他的脑袋上,勒得他脑袋也疼,脖子也梗。现在正是反腐风头上,丢官事小,丢人事大。本来纪检委已经“咬住”自己了,还不识时务犯这样的低级错误还是自己吗,唉!他重重叹了一口气。这时,张秀打扫卫生出来了,看看丈夫又是萎靡不振的样子,她想说什么,但没有开口。弯下腰拖地,拖把拖到丈夫脚下,她说了一句;“抬腿!”李全嘴里:“嗯,嗯……”就是不动。她直起腰忍不住说话了:“老李,你动不动就发呆,和人说话心不在焉,昨天夜里回来很晚了,干什么去了?”李全根本不理张秀,一个劲摆手。
“叮铃铃,叮铃铃”是张秀的手机响起,李全倒是一惊,看着张秀问:“什么声音?”手机铃声好像对他有种特殊敏感。
“我的手机响了……”张秀说着跑到卧室取出手机,不知道手机里说了几句什么话,她脸色难看地对李全说,“老李,我弟弟来电说我妈妈去了……”她说着哭啼开了。
“去吧,去吧!”李全还是摆手,身子挪了一下。
“要我们一同回去,快起来准备,你这样一坐就是半天,不怕得老年痴呆症,起来!”张秀拉丈夫。
“去,去,去,我不能回去,不能回去,一摊子事没有处理,你自己去吧。”他推开张秀,手叉脑门原地不动。
张秀白了丈夫一眼,转身准备回娘家奔丧去。她刚刚走下楼梯,迎面来了杨大明。
“婶婶,李叔在家吗?”
“在家,一个人窝着,你李叔不知道怎么了,昨天夜里回来好像有心事,你回去好好陪你李叔唠唠嗑,婶婶走了!”
“好的!”杨大明笑着回答。
张秀挥手去了,杨大明对着张秀挥手微笑,张秀的影子消失了。他一转头嘴角咧了咧,一个阴险的笑布满皱纹,快步踏进楼门。
李全看着妻子离开,他这次不是叹气,是抽起胸脯缩起双肩,抿着嘴唇“嘶”吸回了一口气,然后伸长脖子嘴巴扩成圆形,“噗”吹了出去。左腿压右腿,两手把住沙发沿,突然狠狠拍了两下:陈浩,你小子够毒辣的,玩小把戏想搞倒我李全,没门,看我怎么整治你?
“咚,咚,咚”传来了敲门声。他放下腿,直了直身子看着门口:谁敲门?妻子刚刚走,难道折回来了?他问了一句:“谁?”
门外答应了:“我!李叔,开门!”
李全听出是杨大明,嘴唇咬在一起,又“咂,咂,咂”舌尖顶住牙齿吸了几下:昨天躲过,今天又来了,烦死人了。皱着眉头站起身开门去了。
“李叔!您是不是病了,面色不好啊?”杨大明一进门看着李全,很关心地说。
“没有,坐,你有事?”
李全依然眉头紧紧皱着。指了指沙发,杨大明坐下了。
“李叔,当然有事了,您也知道的,这是我一生最难过的关口,您必须帮我度过……”
“必须?我为什么要‘必须’,大明?”李全听到杨大明的口气好似命令,又似威胁,他斜起眼睛瞅了杨大明一眼。
“李叔,我,我是小辈,说话您不用计较,我是和您商量商量我的事要疏通关系,还得靠您!”杨大明换了口气,“还有那个张宁也要我和您打一打招呼,关照他的官司。”
“什么官司?”
“和陈浩的官司,陈浩起诉他诽谤罪,快开庭了!”
“这些事要他自己处理,给我揽回来我哪有心情搭理这些事,去,去,去!”李全摆手拒绝。
“李叔,不能拒绝,张宁和我系在一起了……”杨大明说着停下了,看着李全严肃的脸色,他有点害怕,但一咬嘴唇,这种害怕心理马上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理直气壮,“李叔,当初是您想出张宁贿赂陈浩的好法子,现在张宁让陈浩起诉了您不得不管。”
“当初我是为了开脱你的罪行才指鹿为马,你现在倒钻窟窿了?”李全斜看杨大明一眼。
“李叔,您误解了,不是啊,不是,当初掩埋那几个外地矿工是张宁帮的忙,我的一切他都知道,我,我,我不得不顺着他。他和陈浩打官司必须要赢,否则首先输的是我,李叔,您明白了这个道理了吗?”
“这样的事你让第二方知道了,还让我明白你的道理?狗屁道理。你已经把拔了人家体毛给自己安了眉毛的事办得无法收拾,还一再加重后果,你就不能变得聪明点,及时给那些外地家属抹点‘消炎药’止止痛?你就办些日鬼还不让鬼叫唤的聪明事……现在好了,公安局也介入调查了,说不定你被监控了,我能有什么办法?我罢了陈浩的职务,连罗书记也对我有看法,我名誉是矿难事故主要负责人,其实我已经被陈浩架空了。我的处境复杂得很,我要给自己留一条路,不能随着你转了,人干什么都要有个度!”
李全意料到杨大明会不依不饶求他,他暴躁地数落了杨大明外又委婉地拒绝。他鼻梁上的眼镜挂在紫疱上,扶起重新戴在浮肿的眼睛上。在客厅走来走去很烦躁不安的样子。
“李叔,现在说什么也迟了,早知道这样的后果,我不会掩埋七具残尸,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的家属带回去。不过,我现在已经找到了挽救事态的办法了……”
“什么办法?”李全停下脚步,走到杨大明身边,着急地盯着问。
“我,我已经到局里人事部把他们的名字除了!”
“怎么除了?”
“撕了!他们查不到了!”
“什么,撕了?”李全俯下身子看着杨大明问,眼珠瞪的鼓鼓的。
“嗯,撕了!”杨大明重复,回看着李全,脸上一副得意的模样,好似完成作业的学生等待老师的夸奖。
“啪”一个耳光响亮地打在杨大明的脸上,李全气的嘴唇颤抖,手指着杨大明的鼻子,“找到挽救事态的办法了,你是找到死路了,你这样做是不打自招,你以为公安局的人是吃干饭的?”
“李叔……”
杨大明看到李全发怒了,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按住脸讨好地叫了一声,跪在李全面前。
“我,我还在罗书记面前当着陈浩的面为你打掩护,说什么七具残尸群殴所为,你让我丢尽了脸面,剥的一层一层遮不住脚面……我怎么面对罗书记?你滚,从今天起我不想看到你,张宁的事你自己处理,你有胆量做就有胆量处理,我再帮不了你,滚!”
李全气极了,双手紧紧握在半空中挥动,双腿不住地颤抖着。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仿佛一个大气球,一戳就要爆炸。血液都从脖子上的经脉涌到脸上,涨得通红,一直红到耳朵后,特别是那颗紫疱像煮熟了的一颗蚕豆,黑中带赤。他看一眼杨大明,指头对着杨大明点了点,还想训斥什么?但收回了手指,紧紧地抿住嘴,腮帮鼓鼓的,像青蛙鼓起来的气囊。杨大明偷偷瞟起眼睛看看他,知道他在使劲忍住心中的怒火。鼻孔撑得好大,鼻翼一张一翕,呼吸很重,如打气筒“哧呼,哧呼”放出来的声音似的。
“李叔,您消消气,这是最后一次,张宁的事我自己处理,我的事您不帮我,我就死路一条了!”
杨大明抱住李全的腿。李全狠狠一脚踹了出去:“滚,滚!”他忍着的怒气终于爆发了。一脚踹得杨大明滚在地上抱住了肚子。
杨大明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住李全,从地下爬起来,双手对拍了一下,眼中喷出一团火,咬着牙说:“怎么面对罗书记?你媚上欺下,看你怎么面对我?哼!”杨大明抛下狠话一跺脚离开了,李全长大嘴巴,对杨大明最后说的话有点莫名的惊恐不安,无力地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