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多彩的生活 叛逆的灵魂

第十章多彩的生活叛逆的灵魂
丰富多彩的人生、社会，像绚丽绽放的万花筒，深深地吸引着情窦初开的青春灵魂。他们的注意力不会拘泥于极其狭窄的课本知识上。而是像春天里的小草，在阳光雨露下恣意生长着。如果有科学、正确的引导，他们会逐步地快速地走向成熟。然而，学校根本不重视，不去管学生的心理发展，老师只关心学生的考试分数，学校要的是升学率。学生们的心理、性格上的发展，完全成了一片无人过问的盲区。而心理的健康发展，恰恰又是最重要的，特别对青年学生们来说，更是如此。课堂上讲的永远只是呆板的公式、定义，那些知识对充满青春活力的学生来说，是多么的单调，多么的苍白无力。课本不能满足学生的好奇心，他们就在随意的摸索中发展着。
这一切，老师好像视而不见，他们只是尽职于自己的教学，只是以最简单的分数来衡量一个学生。分数成了老师眼里的一把尺子，他用这把万能尺，武断地衡量着一个学生的好与坏、优与劣。
广泛地阅读，深深地思索，极大地丰富了夏之阳的思想。他就像一只羽翼丰满的雄鹰，再难以局限于划定的空间里。他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漫步，在奇妙的文学天地里流连忘返，在心理学、教育学、哲学等人类思维的奇葩中沉醉……
一天课间，夏之阳正捧着一本《汉书选》认真地读着，班长孙宁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在看什么艳情故事，也让咱享受享受。”这位老师眼里的宝贝，老师整天赞不绝口的高才生，夏之阳也很是敬佩。他对课本的钻劲，真让人望尘莫及，但对他的业余爱好，夏之阳却不敢苟同。他课外欣赏的只是小刊物、小报纸、通俗杂志上的奇文异事。什么无头女尸案、少女怀孕心理探究、色狼落网记之类的文章。对于世界名著，他认为太费神，从来不去阅读。他见夏之阳读的竟是竖着排版的文言文书，疑惑不解地说：“你看得懂吗？看这些破玩艺，有什么用？长此以往，恐怕自己也会变成古董的。”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读这样的书，总比读那些庸俗不堪的书有用吧。夏之阳心里想着，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笑笑，没有搭理他，继续读了起来。他沉浸在书里的时候，能明白一些道理，得到一些启发，心里就会感到无比快乐。可一回到实现中，想到被他抛在一边的功课，他又感到很痛苦。他知道自己走的路偏离了“正道”，与老师的要求在脱节。这样发展下去，功课一定会荒废，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他感到非常困惑，好像功课与广阔无垠的知识天地不相容，甚至于势不两立，有你没我。
他的精力在课外读物和功课之间摆来摆去，集中于前者是自己的爱好，是享受。可他想到前途又十分迷惘，心里也异常地痛苦，好像有一种犯罪、沉沦的感觉深深地压在他的心里。集中于功课，他又感到异常的空虚，烦躁不安。
“你整天读这些课外书，有什么用？”张明见夏之阳沉醉在课外书里不能自拔，好心地劝他说。张明觉得夏之阳变了，他不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学生了，变成了一个被同学们不理解、被老师认为不务正业的叛逆者。他那种不怕功课上任何难题的傲气不见了，常常显出忧心忡忡的样子。
“专心于功课学习吧，将来考上大学了，这些书是有机会读的。”张明诚恳地说，“你有能力学好功课，为什么不把功课学好呢！”
夏之阳感激地望着这位好朋友，他又何尝不希望好好地学习功课呢，像以前那样，做一个老师喜欢，同学们爱戴的好学生。但他办不到，他的心就像跑野的马，再难以囚禁在有限的空间。那些复杂的数学公式他怎么也记不住，那些长长的英语单词，多变的句式，他没有一点耐心去死记。他的思想被艺术的气息熏陶着，每天沉醉于幻想中，只想着飞翔，高高地飞翔，自由自在地飞翔，再不愿意爬行。
夏之阳的性格变得更加孤僻了，他逃避着火热的集体生活，甚至也逃避着体育课。他经常偷偷地跑出教室，躲在校外的某个地方读书。每次与周敏相遇，面对那双脉脉含情的眼睛，他内心里只是感到羞愧和不安。他觉得自己不配与周敏交朋友，她是那样美丽漂亮、温柔可爱，学习成绩也好，老师和同学们都喜欢她。而自己呢？老师的讽刺和挖苦，同学们的嘲笑与不理解，每天都包围着他。这对于曾是学校宠儿的夏之阳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他由极端的自尊、自负，变为极端的自卑，这促使他更加肆无忌惮地沉浸在课外书的阅读中。只有把自己沉溺在课外书中，他才能暂时忘记烦恼。
时光像一条永不回头的河，匆匆地向前流去。又是一个星期天，深秋的阳光，虽然是那么耀眼，却没有太多的热量。天空那么高远，没有一丝儿云彩。夏之阳静静地坐在操场上，草坪已变得枯黄，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却没有翻开，眼睛望着远处深思。高大的杨树已变得光秃秃的，树下一片金黄色的落叶。
“你没有回家？”突然一个温柔的声音惊醒了他，他回头看到王雪正羞涩地走来。
“嗯。”夏之阳平时很少同王雪说话，不过从周敏那里，他却了解了王雪的家庭情况。说起来王雪的家庭比夏之阳更可怜，她母亲有精神病，全家的经济来源全靠父亲拉着平板车收废品维持。每次母亲精神病发作，总是搅得全家不得安宁。在同学们面前，王雪很自卑，只是默默地学习，只有学习上取得了好的成绩，她俊俏的脸上才会露出难得的笑容。
王雪在夏之阳身旁的草坪上坐下来。她看到夏之阳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文学书，微笑着说：“你那么喜欢读文学书，看得懂吗？”夏之阳笑着点点头。“听周敏说，你特别聪明，中考的成绩非常突出，以后请多多帮助我。”
夏之阳的脸红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到了高中学习起来我感到特别吃力。特别是数学，有好多习题我都不会呢！”
“不是你学不会，而是你没有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你看你手中的那本厚书，看完要花费多少时间啊。周敏也说你分心了，把功课抛在一边，总是看课外书，那怎么行呢！”王雪好心地说，“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像我，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学习上，有时还感到力不从心。”王雪流露出真诚的目光。多么好的同学啊！夏之阳很感动。这些道理他也懂，只是控制不住自己。夏之阳低下头，望着地上的衰草，心乱如麻。
“周敏回家了吗？”每个星期天，她们俩都形影不离的，今天只看到王雪，夏之阳已猜到了，为了转移话题，他明知故问地说。
“嗯，她两个星期没有回家了，她家里捎信来让她回家一趟。”王雪随便地翻着书说。
“不会有什么事吧？”夏之阳想到夏英和王影的命运，心里一阵紧张。王雪看到他的神色，好笑地说：“看你紧张的，总得让人家回家拿个换洗衣服什么的。”王雪注视了一会夏之阳说：“周敏对你很有好感呢！常常向我夸你。”
“我有什么可夸的。”夏之阳不好意思地说，“我现在倒很敬佩她呢，学习那么努力，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是啊，她很聪明，我在学习上遇到不懂的问题，就请教她，她总是耐心地给我讲解。”王雪说，“周敏真是一位好同学，又温柔又会体贴人，你一定要对她好啊。”王雪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夏之阳。
“老同学，好久不见了，在这儿坐着呢，”朱军不知从哪里走了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王雪看到来了一位陌生的男生，站了起来，友好地对朱军笑笑说：“你们谈吧，我还有事呢。”她拿着书，向教室走去。
朱军注视着王雪的背影，悄悄地问夏之阳：“你的红颜知己？好漂亮啊，可你别忘了周敏啊。”
“你在瞎说什么！”夏之阳瞪着朱军，“她是周敏的同桌好朋友，很文静很好学的一个女孩。”
“开玩笑罢了，凭我的眼力，一看就知道她是位老实腼腆的女生。周敏的命真好，刘倩可真命苦啊。”
“刘倩怎么了？”夏之阳吃惊地说。紧张地学习，再加上夏之阳性格内向，只默默地看书，从不到其他班里去，所以他很少看到朱军和刘倩。有时偶然碰到了，也只是打个招呼就匆匆走开了，夏之阳对他俩的情况一点也不了解。
“刘倩的同桌可害苦了她，也怪她的个性太强。”朱军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你仔细讲讲，到底怎么回事？”夏之阳急不可待地催促着朱军。
“刘倩进入高中后，学习的劲头比初中还大，成绩一直很突出，老师也很喜欢她，但却受到她同桌的嫉妒。她的同桌过生日，不知是刘倩事先不知，还是有意回避，其他同学都去捧场，刘倩却没有去。她的同桌出身一个什么干部家庭，从小就娇生惯养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总要别人围着她转。刘倩根本不管这一套，于是那位同桌就想方设法打击她，捉弄她。真可恨。”朱军忿忿地说着。
夏之阳听了，也很生气，气愤地说：“不理她不就得了！”
“哪有这么简单！那位同桌有意让其男友写情书给刘倩，写了那么多肉麻的话，让刘倩无法安心学习。而她的同桌又反咬一口，还说刘倩会勾引人……刘倩很苦恼，最后忍无可忍，与同桌狠狠地打了一架。老师不分青红皂白，严厉批评了刘倩一顿，并给了她一个处分。自尊心很强的刘倩精神上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成绩渐渐地下降了。可那位无耻的同桌仍不放过她，四处散布谣言说，刘倩的成绩下降，是因为她谈情说爱造成的，并说她每晚与男友一起外出约会……”
“老师也不管吗？”夏之阳气极了，一下子站了起来。
“老师才不管呢，只要你课堂上四十五分钟不捣乱，课后你干什么，随便！”
“刘倩现在怎样了？”
“转学了。”
“什么，转学了？”夏之阳吃惊地说，“我怎么不知道？”
“她父亲听说刘倩受到学校的处分，还听到一些关于刘倩的谣传，非常生气，说什么也不让刘倩上学了。刘倩就跪着求父亲，父亲心软了，就托人把她转到了县中学。不知现在刘倩怎样了。”朱军叹了口气。
天渐渐阴沉了下来。深秋时节，没有了阳光，让人感到凉气袭人。夏之阳看着操场边的衰草在冷风中抖动，感到一阵凄然，再也没有心思看书了。
“老同学，又在想什么。”朱军看到夏之阳皱着眉头深思，笑着对他说：“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好好复习，争取在班里考个好名次。”
夏之阳苦笑着摇摇头，一句话也没有说。争强好胜的他也很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在班里排个好名次，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但他的心好像悬在半空中，不知从何处着手复习。进入高中近一个学期了，他们的课本仍没有发全，只有一本代数和一本薄薄的化学书。其他的课本只有靠自己想方设法去借，七拼八凑的也不全，内容又不一样，与老师讲的笔记也对不上号。夏之阳想好好地复习一下功课，但没有课本，又无处下手，他心里非常苦恼。面对期末考试，他很心虚，但又有什么办法？想多了心里只会更加痛苦。干脆不去想，听之任之算了。夏之阳把自己的精力都投入到课外阅读中去了。
太阳有时透过烟似的薄云，露出笑脸，又立刻被乌云覆盖得无影无踪。天特别冷，似乎要结冰了。夏之阳望着阴郁的天空，无边的忧郁堆积在心头。它们不会像天上的乌云那样，随时被吹散的。
期末考试匆匆而过，考的成绩公布后，夏之阳看到自己的语文成绩在班里遥遥领先，其他的课目成绩却降到了中下等的水平。同学们嘲笑他是一个书呆子，老师对他也是冷眼相对：“就像你现在这样不务正业，还能有什么好结果？”夏之阳对这一切由痛苦到坦然面对，由犹豫不决到有意地对抗。没有人理解就不让人理解，我走我的路，与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夏之阳心想。
放假回到家里，哥哥看到他的成绩单，大吃一惊：“弟弟，你的成绩怎么下降得这么厉害！特别是数学，还有英语，你看你才考多少分。要努力啊，再不抓紧，考大学就没有希望了！”
夏之阳也感到羞愧，他辜负了哥哥的期望。他多想把功课赶上去，听到哥哥的话，他暗暗地下决心，在寒假里一定要把功课认真地复习一遍。
日出日落，云卷云舒，季节在不知不觉中变化着。冬去春来，操场上枯黄的野草，经春风一吹，又从根部萌发出嫩芽来。这生命力旺盛的小草，深深地扎根于贫瘠的土地中，吸收着微薄的养分，默默地承受着雨露的滋润与太阳的光热，一年又一年顽强地生长着。
春风吹在脸上，让人感到特别舒服。夏之阳坐在嫩绿的草地上，拿着一本刚发的语文书和一本《西厢记》，看一会儿书，眼睛累了就眺望着蔚蓝而深远的天空，洁白的浮云，以及操场边刚绽出鹅黄色嫩芽的高大的杨树。下学期里，他们的课本基本上发全了，夏之阳在几天的时间里，就把语文书通读了一遍。感兴趣的课文，他甚至反复地读上好几遍。尽管老师没有讲，每一课的内容他也基本上掌握了，这就是他的学习方法。那散发着油墨香的新书，总能刺激他求知的欲望，就像一个饥饿的人嗅到了肉的香味。
语文课本读完了，他就翻开《西厢记》，认真地读了起来。身外的一切好像都不存在了，他沉醉在故事的情节里。
“在看什么书？这么专心？”突然一个声音问道，夏之阳吓了一跳，他赶紧把书藏在语文书下，但已晚了，他红着脸看到周敏正微笑着站在他的面前。
“不用藏了，我都看见了。”周敏看了他一眼，坐在他的身旁。她也拿着一本语文书，春风吹着她长长的秀发，娇美的面庞在春光里更加诱人。
夏之阳有点不知所措，他好久没有单独同周敏在一起了。升入高中后，夏之阳对异性同学的情感变得非常敏感。特别是周敏，他渴望每天都看到她，但又有意疏远她，尽可能地把自己的情感隐藏起来。在他的心里，周敏是一位最完美、最纯洁的女孩。内心里那种朦胧的渴求，让他感到羞愧。他竭力压抑着那种情感，可那情感却像一条绳索，越是想挣脱，对自己缠绕得越紧。那情感时时揪着他的心，让他不得安宁。扭曲的情感，流露出来总是那样不自然。
他时常偷偷地注视着周敏，有时说一句话也无缘无故地面红耳赤。他希望能轻松自在地与周敏相处，但内心的纷乱，学习成绩的下降，让他产生着深深地焦虑和自卑。他不敢直视她的目光，不敢与她有一点亲近的接触。
“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周敏脉脉含情地注视着他。“你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你整天苦读，不顾一切地沉浸在课外书里，功课怎么办？你没有仔细想过吗？”夏之阳不敢去迎接她的目光，他是一位坏学生，他不值得她这样关心。虽然他除了看课外书，没干过一件学校禁止的事。周敏这样劝导他，他从心里感激，也心服口服，但他不会流露出一点屈服的神色。
“谢谢你的好意！”夏之阳轻轻地说，“课本吸引不了我，只有让自己的思想沉醉在课外书里，忘记身外的一切，尽情地去阅读，我心里才踏实，才有快乐和满足感。”
“但也不能丢了功课啊。好不容易考上高中，三年的时间宝贵的很，如果浪费过去了，你不会后悔吗？再说，你有能力学好功课，为什么不去学呢？”周敏望着夏之阳，紧锁眉头，长叹一声。
“我才不管呢！我要追求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理想。”夏之阳忽然好像从长久的压抑中解脱了，迷惘困惑的心情仿佛一下子开朗起来。“我的目的是学习一切知识，尽可能地充实自己，开拓自己的视野，决不会仅仅拘泥于课本上的那一点点知识。”
周敏看着夏之阳倔强的样子，心里涌起敬畏而又无奈的情感。她喜欢夏之阳刻苦学习的精神，喜欢他那种超凡脱俗的性格。但看到他变化这么大，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意孤行，又为他担心。
仅有的几片白云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蔚蓝色的天空艳阳高照。春天的温暖气息洋溢在充满生机的世界，嫩绿的小草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是透明的。操场边那排高大的白杨，枝条上缀满了鹅黄色的叶芽儿，微风吹过，树枝轻轻地摆动着。
他俩默默地坐在草地上，没有再争辩，只是享受着春的温馨，陶醉在彼此的气息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