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美丽的梦

　　美丽梦不会只是短暂的相遇，当你点燃我的时候，总有再次的相逢。
　　叶云坚信着这一点，她一会快步走到巷尾，一会又轻声来到巷口，一会站起来翘首，一会又在巷子里的石头上坐下，她的手指触过绿苔，像柔软的梦，被坚硬的石头承载着。
　　一朵白云和一缕阳光飞过小巷，白云轻轻地走了，露出一抹湛蓝，如海一般闪着深邃的眼眸，阳光缓缓地在巷子里探出头，洒下一片跳动的光影，像轻舞的湖面，微微荡漾。
　　“我只想知道他的名字，我只想知道他住在那里。”叶云也分不清她自己期盼的是什么？
　　几道炊烟升起，几位村民从田里返回家中，几声母亲的呼唤，几个孩童嬉笑着跑过。
　　直到那几位村民又拿着农具出了家门，树上的鸟儿咕咕地叫着，这时叶云发现自己有些饿了，她站了起来，准备返回家里。又沿着昨天的路寻到姑姑那个村庄的尽头，她没有沿着路边的人家一家一户的询问，只在路上找寻着那辆熟悉的车子。
　　太阳比正午时朝西走了些，叶云想到妈妈，“妈妈或许在村里到处找寻着自己吧？”
　　叶云想到这里，回头望了几眼，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
　　“云，你是不是有啥事啊？你给妈说。”妈妈看见叶云便走到面前急切地问。
　　“没有啊！”叶云故作镇静地看着贴在身旁的妈妈说：“妈我饿了。”
　　“这时候知道饿了，你没看啥时间了，一大早就出门，到那也不说一声，饭点也不见回来，妈村里找遍了，脚都跑小了。正准备去你姑姑家看呢！你回来了。”妈妈抱怨着说。转身又去给叶云端来了饭，“我都热了三次了，最后干脆炉膛里的火就没让灭，快点吃，饿了吧！没嫌妈抱怨，你没啥事就好。你爸说你有点怪怪的，我说你爸发神经，这女娃长大了，不得有点心事么？不过你平时出门都给我说去那的，也不会这么晚回来，你看都4点多了，咱们这你又不是不知道，早上九点一顿饭，下午2，3点一顿饭，晚上要是饿的话加一顿，你是不是有啥不顺心的事？给妈说说。”母亲拉了一个凳子坐在坐在叶云旁边。
　　“妈，你烦不烦呢，给你说没啥事。”叶云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又抬头对着母亲嘿嘿一笑。
　　“真是女大不中留，现在翅膀长硬了。”母亲笑骂着，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叶云的头。静静看着叶云吃完饭，收了碗筷。
　　第二天，母亲一大早起来，做了饭菜，端到桌子前，叶云和父母围在桌子边吃过饭，母亲偷偷地把叶云拉到卧室，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块钱，硬塞给叶云。“这些钱你爸不知道，你到学校了，给自己买几件漂亮的衣服，买些好吃的。你一个女娃家，离家那么远，要照顾好自个，没钱了就给家里说。也不知道你啥时候再回来，我昨晚上一想你今天要走了，就睡不着觉。”母亲说完，转过头去，偷偷擦了擦眼泪。
　　叶云想去安慰母亲，自己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云，走了，当心赶不上车了。”父亲推出自行车在院子里喊道。
　　“嗯！来了。”叶云应了一声，和母亲一起走到院子。
　　“催命呢！我和娃说几句话催啥催。”
　　“不是怕赶不第一趟车么？耽搁下午晚自习么？”
　　“你就是故意的，见不得我们娘俩说说话。”母亲依旧像个孩子不依不饶，声音里明显有点哽咽。
　　父亲看了母亲一眼，也没反驳。只淡淡说了一句：“放假了不就又回来了么？”
　　“那也不知道要到啥时候……你们走吧，我不送了，我去洗碗。”母亲转身暗抹着泪。看见叶云和父亲走出院门，又随着身后远远跟来，在门口远远望着。
　　叶云扶着父亲的腰，坐在自行车的后面，一路上白杨树望着她，静静着看着她远去，在身后招着手。
　　走了有20分钟，远远望见了路口停靠的中巴车，父亲停了下来，父亲从兜里掏出一千块钱，递给叶云，说：“好好念书，家里有我和你妈，照顾好自个就行了，该花的钱别替家里省，不该花的也别乱花，身体最重要”。
　　“爸，我妈给钱了，够了，我之前的钱还有呢。”叶云没接父亲递过来的钱。
　　“你妈藏那点钱就在枕头底下，我知道的。那点钱咋够，你拿着，咱家虽说没啥钱，比不了大城市那些有钱的人，但是咋样也不能让闺女受委屈，让你同学看不起，咱也不和他们攀比那些虚荣的东西，他们在学校正常生活有的，我娃也应该有。”父亲边说着边把钱塞进了叶云的口袋交代道：“装好了，放假时间长了就回来，你不在，你妈常念叨你，有时候整晚都睡不着，你回来走了，她又在埋怨你回来没吃好，没把你照顾好，不过你回来你妈要高兴点。”父亲有点语无伦次。
　　父亲把叶云载到中巴前，帮叶云买了车票。对叶云说：“家里还忙，我先走了。”说完，骑着自行车，转身而去。
　　不一会车就开动了，叶云不经意地回头，发现父亲远远地在公路中央扶着自行车，望着。
　　父亲在叶云的眼里突然模糊，慢慢同那些公路一起不见了，后窗外飞过一只衔着虫子的小鸟，那鸟儿发不出声音，只是奋力地扑棱着翅膀……
　　坐了4个小时的车，叶云也的确累了，她回望了一下大雁塔，这禅坐了千年的和尚，在人群的喧闹中还是屹立不动，有多少邂逅在他眼前发生，又多少分离从他身旁走过。“呵，这个麻木的僧人，几世纪的目光都灌注在了他的身上，几十代人的哭泣都在他的耳旁。”叶云轻叹一声进入学校，西安医科大学这在抗战的硝烟里出生的婴儿，如今已是慈爱的母亲，迎来送走了许多孩子。
　　疲惫站在了叶云的眼睑上，慢慢地消失梦境中，一副副画面出现在叶云的脑海里，被同学的呼唤冲走，叶云睁开了眼睛，看了看表，距离8点晚自习还有45分钟，一个梦做完了19年的人生。
　　洗漱之后，还有20余分钟，叶云打开日记，写下这样的句子：我漫步在梦里，青苔爬上了窗棂，在丑陋里邂逅一位青年，炊烟和小巷，双亲的额纹挂上思恋，笑却披了遗憾，在溪流里带走顾盼，张望的野花，向白杨树招手，是弯弯地小路。
　　校园的日子一晃便结束了，她坚信的那个梦，也从多次的找寻，等待着搁在了心底。
　　这一年叶云21岁，她如愿来到了鹤城最好的医院，鹤城中心医院实习，按照惯例意味着叶云实习结束便在这里工作了。这时却有噩耗传来，母亲连续几天夜间左腿疼痛的厉害，休息1个月不见好转，在一次下床时，很随意的一个动作竟发生了骨折，在姑姑的协助下来到鹤城医院。
　　这时叶云闻讯赶了过来，远远看见母亲便乱了神，母亲老了，仅仅是半年不见，原本黑亮的头发如今变得花白，叶云强忍住悲痛，笑着对母亲说：“不就是个骨折，妈，你就安心住几天。”
　　叶云带着父亲跑了整整一走上午，做完相关检查，办理了入院。
　　刚想进去陪陪母亲，王大夫将叶云唤到了办公室。
　　“病人是你母亲？”
　　“嗯！”叶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颤声回答道。
　　“你也医学生，我也就直接给你说了，通过X线检查你母亲的骨折部位影响不规则，边缘模糊，有溶骨现象，通过刚才的问诊和对病患部位的检查，初步怀疑骨肿瘤可能。虽然暂时没做病检，但是初步可以确定。你们要做好心里准备。”王大夫说完。叶云便止不住了眼泪，她知道这意味着母亲极有可能患上了骨癌。
　　“云，你咋啦，那里不舒服么？”母亲看见叶云萎靡的样子问道。
　　“没啥事，妈……”叶云还么没说完，不争气的眼泪如水一样流了下来，她慌忙转身走出了病房，来到楼梯旁坐下，再也忍不住了，把头埋在膝盖里哭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父亲站在了叶云的身旁，伸出手轻抚着叶云的头。
　　“爸——”叶云抬头发现是父亲时，一把抱住父亲，片刻又突然松开了松开了手。
　　“爸，你咋来了”。
　　“嗯。”父亲低应了一声，他似乎想冲着叶云笑一下，抖动的嘴唇沉重地始终弯不了两角。
　　“云，你、你告诉我，你妈的病情到底是咋样的？”
　　“爸，没事的，不就是骨折么。”
　　“云——”父亲突然咆哮了一声，停了一下又缓缓地说，“云，你给爸说，放心，啥事爸都能受得住，爸也会有个准备，看看接下来咋办不是。”
　　“爸，我妈她得了骨癌，截肢也不一定能好。”叶云说完，便泣不成声。
　　母亲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嘴唇抖得更厉害了，扶着墙壁像雨水中塌陷的沙丘，身体缓缓地沉了下来，又从被灌穿的地方突出一连串水泡来。
　　“你妈，可咋活啊，咋活……她那么要强的人，知道了，咋活啊……”
　　叶云口中低喃着：“难道一切只能是梦，美丽的只能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