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 歡 』(13)
作品名称:清歡 作者:依湄湄 发布时间:2016-01-17 17:10:50 字数:5531
美琪最近很有些顺风顺水的快乐,婆婆不再有事没事的指桑骂槐了,仲良的公司更是好事不断:自从跟路清吃了那一顿饭,回去家乡就没有打过电话,潘玉章反倒时不时会给自己挂一个电话,问候一声,当然,也会说两句公司的事情,大多数时候是好消息,偶尔会显得忧心忡忡的:“焦总最近太累了,公司出了点儿事儿,美琪姐(很奇怪,潘玉章从来不称呼自己为嫂子,只叫了姐,或者,美琪想这样称呼自己显得更亲近吧?当然,有这样一个漂亮的年轻人叫自己姐姐到底让人开心的,便也接受了)要多给焦总补补身子呢。”后来就好消息不断,终于,潘玉章开心的声音自听筒冲进了耳朵里:“美琪姐,那个大客户给我们搞定了,公司要搞一个庆功会。焦总非常高兴!也有美琪姐的功劳喔。”美琪也笑得“咯咯”的,嘴巴里却只是说:“哪里,你们都很优秀,我不过是个家庭妇女罢了。”到底掩饰不住的欢喜得意。
想到有一阵子没有给路清打电话了,拿了手机,找到了路清的号码,飞快得拨了过去。
“美琪?”路清的声音听着有一点点的疑惑,“有事吗?”
“怎么?没有事儿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微微抬了抬眉,一丝没事找事却碰了壁的索然无味飞快掠过去。
“哪有!”好像听出了什么,“咯咯”笑起来,“我只是想这么久了也不见打电话过来,显然忘记了老同学。”
“你才忘记了我呢!你就是一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儿’!”脸上又浮起来笑,说话却有些咬牙切齿的。
“咯咯咯。”只愉快地笑着,并不争辩。美琪也笑起来。
“你最近怎样?忙不忙?”
“忙~!”拖长了的声音里有几分娇滴滴的味道,“前次借着玉成出差的机会出去玩了几天,回来一看,嚯!文件压了半张桌子,忙了个焦头烂额。你知道我的,平素顶不喜欢这样忙忙碌碌的,好像后边有小鬼追着似的,非要急吼吼往前赶路。”
“我知道的,你是那种闲庭信步的美女,不论做什么都要讲究情调的。”
“女人嘛,就要对自己好一点儿。男人都是自私的,哼!”简直看得见她微微往上扬一扬下颌的不屑表情了,好像真的很懂得男人是一种什么动物,尽管事实上确实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物种。
“好像你很知道男人的喔。”
“胡说的。”说着又“咯咯”笑起来。“对了,你最近忙什么呢?也不打电话,才想起来打过来。”又说了一遍,好像真的很介意似的。
“我有什么好忙的?!不过家里那一点事儿,不像你,白领。”
“说好听是什么GP白领,说不好听就是一头不敢停下来拉磨的驴,嘴巴还是顶要紧的事业。”
“啊哟哟,路清啊,你说话,还以前那么样的,一句是一句,真有劲道。”
“不过说实话罢了,讨人嫌的很。我倒是想象你一样,在家做个少奶奶,可惜呀~!”又拖长了声音,却没有说下去,戛然而止,让人不由得好像半中间断了气一样,噎的难受。
“在家待着也很难受呢。”急于表白一般,“你也知道的,我曾经在公司里发展的很不错,喜欢那种忙忙碌碌的感觉,多么好!现在,竟整日的没有事情做,却又偏偏瞧不起没有事情做的人。我有几个女朋友,都跟我似的,可即便聚了一起,除了叉叉麻将,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你知道,现在的家庭主妇,个个盯着别的女人看,比老公、比孩子、比婆婆,听多了,自己整日就小心眼子的厉害,回来,家里搞得鸡飞狗跳的,现在离开她们远了,反倒家里清净了。”
“哦,看样子你最近是‘幸福像花儿一样’咯?远离了女人?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孔老二那一句著名的话喔。”
“哪一句?”
“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近则不逊远则怨。”
“去你的!我哪有!我不过就是喜欢在忙人手里如狼似虎地抢下一点时间来,就好像这会儿我从你这个大忙人手里抢下几分钟——对了,你说,我这是不是犯贱?”
“呵呵,”路清定然是握着嘴巴在笑了,声音稍微听着有点儿不清爽,“你这是真性情的女人。”
“真的?”眼睛瞪圆了,有些怀疑。
“真的。”很肯定的声口,“女人,到底应该要简单一点儿好,太复杂的女人让人害怕。”
“可不。我最近在看书,张爱玲。”
“啊哟哟,真的喔?”
“对呀,我看了她的剧本《太太万岁》。”
“哦?”好像并不很知道,“怎样呢?”
“一个家庭主妇,怎样在丈夫、公婆以及自己父亲之间调和,收获不小。”
“啧啧啧,”砸着嘴,“你搞得这样高深,索性我拜了你为师吧,我就跟我婆婆总搞不到一块去,当然,我猜她肯定是因为我不肯要孩子,我就是不想生孩子,年纪又不小了,更不好恢复,他们潘家不还有玉章吗?对了,你关心关心我的那个小叔子,帮他物色物色。”
“你的小叔子你不了解?那么个美男人,不用我帮忙,屁股后边的女孩子就已经一队一队的。”轮到了美琪“咯咯”笑了。
“倒也是的。呵呵。”掩饰什么似的,这一次笑得却有些勉强。“好了,不跟你磨牙了,我这里还有两份文件要处理呢。”
“好吧。”挂了电话,美琪看着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最终变了黑屏,脸上有一些疑惑的表情,终又摇摇头,又笑起来,有一点莫名其妙。
潘玉章给木木发了短信,只有几个字:下了班,我在星光电影院等你!
木木的脸蛋儿红红的,将那个短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回,心“嘭通嘭通”的跳。坐在椅子里,伸了脖子:潘玉章不在办公室。忽然想起来,中午的时候就出去了,好像去一个客户那里,看样子事情办得很顺利,否则不会有这样的好心情去看电影。想着,就微微笑了起来,站起身,走到绿茉的隔断前。
绿茉在看一份文件。
见木木走过来,笑笑:“怎么?中场休息?”
“嗳。”点点头,看见绿茉戴了一对儿嫩绿色的月牙耳坠子,就伸过手去拨弄了一下,“你就是这样会配饰,诺,这耳坠多么搭这衣服。”一条红色的裙子,让人想起来“红配绿,看不够;红配紫,一泡屎”,配色总是一门高深的学问,配的不好,往往容易就成了“公害”——坏了公众的眼睛。
“你想说什么?”绿茉看了木木。
“你真聪明!”又拨弄一下那耳坠子,“我还真有话跟你说。来,”拉了绿茉起来,走到了休息间,快要下班的时间,没有人需要休息了。
“我今晚去看电影。”低低的喜悦的声音。
“跟潘玉章?”也是耳语一般。
“嗯。”点点头,脸就红了。
“真好!”由衷的高兴,“木木,我真的高兴。最近好像没有多少女孩子围着潘了呢。”
“嗯。”
“看样子潘说的是真的,他是真的喜欢你,不过因为我们从前对他的印象不够好,总冷冰冰的,他不敢告诉你。上次那个‘间谍’也出的好呢,竟然成就了木木的好事儿!”绿茉悄声取笑着。
“去你的~!”轻轻拍了一把,又忍不住也笑起来。“你呢?去尤之君家?”
“哦,”目光盈盈的,“今天不去。”
“他爸爸妈妈那么喜欢你!”
“还好啦。”也一样的喜悦,“做父母的总希望孩子好。”
“可不,要有好学业、好事业、好家庭……总之,父母总想天底下的好都让自己的孩子占得了,可爱的自私,没有谁能够苛责的。”略顿了顿,又想起来什么:“他哥哥嫂子你也见过了?”
“嗯。”
“怎样?”
略微变了颜色,裳霓那一张冰寒的容长脸掠了过去。
“怎么了?”木木有些吃惊,“印象不好?”
“他哥哥人很好,就是他那个嫂子,有点冷冰冰的。可能,”略微沉吟了一下,又笑起来,“我自己不好,太敏感了,大学里做政工的老师都比较严肃,不苟言笑的。”
“或者吧,他们马列主义熏陶的多了,难免看什么都方方正正的,轻俏跟他们好像很绝缘。不过,我上大学那会儿我们的政治老师,也是一个女的,俏皮的不得了,很得同学的欢喜,常常就口吐了莲花出来,你们家的这一位可能属于正统过头的。”
“什么叫‘你们家的’?!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少来了,”做了一个羞羞脸的手势,“我看呀,不要说八字那一撇了,就是那一捺早已经画好了呢。”
绿茉红了脸,却不再分辨什么,木木说的是对的。
新员工的培训结束了。新蕾开始了白领的生活。
自己租了房子,小小的两居室,初蓓帮忙找的,婆婆的一处房子,空了很久,原本想出租的,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总也没有找了房屋中介。现在,新蕾毕业了,不能在学校的宿舍里住下去了,初蓓就跟文涛说起来,求了婆婆,倒也挺痛快,只叮嘱说房子里的家具都是过去上好的家具,不过跟现在他们自己房子的现代装修不相称,才放了这里的,又不舍得拿了古市场去交易只说要新蕾小心着用,不要磕了碰了边边角角,果真要交易了却贬了值。初蓓听了心里总有些疙疙瘩瘩的,跟文涛叽叽喳喳:“你妈是不是不想租给新蕾?”文涛好脾气的笑,带着几分安抚的味道拍拍初蓓:“妈就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实在害怕就将那些家具都集中在一间屋里,锁了门,反正新蕾一间卧室就够了。”最后果然也就这样决定了,新蕾搬了进去,小女生,按照自己的喜欢弄了点儿情调出来,初蓓又感慨自己没有了这样求新鲜的心了,欢喜之中又搀杂了些许的惆怅出来。
初蓓给新蕾打电话:“新蕾,文涛出差了,你能不能来家一趟?”
下了班,新蕾直奔了姐姐家。
看见初蓓,吃了一惊: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的样子。
“姐,你怎么了?”
果然就滴落了眼泪,抽抽哒哒的告诉了:“新蕾,你姐夫外边有人了!”
“啊?”眼睛睁圆了,真的很震惊,文涛,那个对姐姐从来一心一意的男人?就出了轨了?怎么会?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竟不知道怎样安慰伤心的姐姐,只楞在一旁。
初蓓“嘤嘤”的哭泣着。凄冷、绝望。
新蕾看着姐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心里头乱糟糟的一团,想起来一句南京的谚语来:“糟哚哚,一锅粥”。
初蓓终于擦了眼泪,眼皮又红又肿。“我想他一定嫌我不能够生养才找了人。”
“你怎么知道?”终于开口问了。
“我怎么不知道?!”恨声叫了起来,“他父母不知道说了多少回了,每每都好像不经意,那么顺带了一句两句,可真的是‘不小心’!哼!直刺人心呢!”
“他哥哥不是已经有孩子了吗?他们家不缺后代呀。”
“中国人,要代代相传的,他哥哥不是个女儿吗?”
“都什么年代了?这样重男轻女。”就有些反感,自己姐妹两个,都是父母手掌心里的宝,从来不见父母有什么遗憾,不过,现在突然听见姐姐这样讲,不免又有点儿怀疑父母背着她们俩姐妹会不会真的也有过遗憾?到底,男孩子总是国人心目中的家族传承人,女儿,再怎么好,终究是别人家的人。
“什么年代都一样的,你以为呢!”初蓓气哼哼的。
“那现在怎么办?我姐夫知道你知道了他的事?对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哼!”柳眉立即就树了起来,“以前他的手机从来洗澡的时候不带进浴室的,这最近几个月却变了,好像什么重要的大事时时刻刻都要他处理似的,就连洗个澡都紧张的什么,前几天,他忘记了,我趁着他洗澡的功夫偷偷看了他的手机,居然有几条还没有删除的短消息!不知道是舍不得还是忘记了。嚯!”脸上现出一个厌恶的表情来,接下去说道:“真肉麻!你也知道文涛的,嘴巴会说话的不得了,尤其对女人,抹了蜜一样。”
“那个女人是谁?”
“我怎么知道?不过感觉跟他很熟。”
“啊呀!”新蕾忍不住笑了,“姐,你是不是气昏了头了,不熟悉怎么会有了感情?肯定是我姐夫很熟悉的人。”
“哦?”初蓓听见这样说,楞了几秒钟,立刻也笑了一下,“当真是气胡涂了!”又攒了眉。
“你跟他闹了?”天天都见得到文涛,并没有看见有什么特别,果然隐藏的功夫一流?不会啊,况且,如果真的自己的姐姐恼了起来,总会找了自己这个亲妹妹的。
“我哪里那么愚蠢!”得意的声口,“我根本就没有动,只看他怎样。”
“他怎样呢?”
“也没有什么两样。不过,既然有了人,总会有点儿什么吧。今天出差,你不知道前两天就兴奋的好像打了鸡血一样,以前从来不这样的,你说,是不是叫人寒心吶?!”
没有做声,心里却泛起一丝苦味来:可怜的姐姐!
“对了,”又想起来什么似的,“你在公司里有没有发现什么?”
“姐~!”简直哭笑不得,“你以为我姐夫会跟同事捻三搞七?”
“你以为就不会?”
“这,”还真的楞住了,是呀,现在的写字楼里头多少办公室恋情,地上的地下的,分分钟都看得见,写字楼,处处暗香浮动,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现在的兔子专门吃嘴巴边上的草呢。——别处的草再怎么好,也吃不到,且不说嘴巴不够长,即便够长,丰美鲜嫩的草也早已经被吃光了,哪里轮得到外来的兔子。近水楼台先得月,办公室恋情最便利的地方。当然,男男女女平常一处工作,尽管不是青梅竹马也不是同窗之谊,到底比什么网络啊、相亲啊认得的人来得了解,谁不愿意踏踏实实的谈恋爱,非要弄得克格勃一样?或者弄一个三心二意的人来爱?只怕压力不够大,自己虐待自己?现在的人都现实的厉害,爱情都要考虑了又考虑的,周全的爱情尽管浪漫的味道少了几分,到底是踏实的,脚踩在地球的表面上是最重要。
“以后,你在公司留个心眼儿,帮我盯住了文涛。哼!我非找出那个妖精来,看她到底长什么样儿!”说的咬牙切齿的。
新蕾笑了,“姐,你现在真的跟那些遭遇丈夫出轨的家庭妇女一样呢。”
“你还笑?!”初蓓有些生气,“我现在就是一个丈夫出轨的家庭妇女!”
不笑了,也笑不出来了。
“我总有一种感觉,文涛的那个小三就应该在你们公司里,可会是谁呢?”目光落在某一处,喃喃的。
“姐,我帮你留心吧,你在家这样苦思冥想有什么用?一个公司里,我都没有看出来。”
“那是因为你没有想到这一层。”
听见这样说,就略微怔了怔,也对,平常上班,谁总盯住同事看?况且,亲戚的关系又不能让人知道,尽量注意不要显得特别,当然,工作上的事情是公事,自己做为他部门的员工,总一处共事的。
新蕾只觉得心里压了一块大石头,初蓓和文涛,这样模范的夫妻,都出了问题,让人怎么相信爱情,相信婚姻。
从初蓓家里出来,新蕾竟然鼻子酸楚楚的,有哭的冲动。想起来绿茉,踌躇着要不要打一个电话,有一段日子没有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