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 歡 』(12)
作品名称:清歡 作者:依湄湄 发布时间:2016-01-15 10:04:51 字数:5193
新蕾在HR那里报到了,正式上了班。
新员工培训,刚刚开始进入职业场,颇有些不习惯。参加培训的员工有年纪很轻的,大学刚刚毕业,或者研究生毕业;也有从其他公司跳槽过来的,有了些年纪。“人以群分”,年纪相仿的很快就凑在一起了,有人对新蕾很有了要亲近的愿望,有意无意的总看准了,然后落座在身边,吃饭亦会叫了一起,培训的日子过得飞快。
初蓓查看一下日历,看看表,快下班了,打了电话过去:“新蕾,今天周末,你过来吃饭吧。”
“嗳。”心里并不很想过去姐姐家,可到底这工作是姐夫帮了忙的。过河就拆桥?从来做不出这样没有教养的事情来,又不想自己一个人没有伴儿,问道:“绿茉也会来吗?”
“嗬!”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自从认得了那个尤之君就不来了!”
“哦。”
“想想看也没有什么的,自己姐妹,果然想多了自然就来了,人也老大不小了,终身大事到底是最重要的。”又为绿茉开脱起来,“要不然,我给她去个电话,邀请了尤之君一道,咱们出去吃饭?”
“你定吧。我怎样都可以的。”
“好的,”突然就兴兴头头起来,“先挂了,你等我电话。”
“嗳。”
绿茉听见初蓓说大家一道出去吃饭,“不”还在口中,初蓓先已经堵住了嘴巴:“不许说‘不’!”就笑起来,“呵呵,好吧,我给之君问一声,等下给你电话。”
“好的。”初蓓也“咯咯”笑了,开心,又带着些微的得意:在绿茉和新蕾跟前,自己还是说话有分量的嚤。
电话里头之君没有一点点的迟疑就答应了。也是的,自从文涛和初蓓介绍认得就没有联络过,竟然好像忘记了,其实,又怎么会忘记?初蓓是绿茉的表姐。到底有一些愧意的,听见初蓓邀请吃饭就答应了,又问绿茉要不要给初蓓买一件小礼物,“可算得是谢媒人?”这样想着不免又有些脸红,一双盈盈的眼睛就在眼前晃啊晃的,渐渐的微笑起来。
绿茉坐在自己的隔断里,唇边有一个浅浅的笑意,多少天了,没有这样轻松了?文案已经做好了,就等着最后的确定了,当然,这是老板和潘玉章他们的事,自己已经没有了太多的压力。
电话来来去去,终于,尘埃落定,初蓓定了吃饭的时间、地点,几个人竟都有一种隐隐的欢喜和期待,好像这一个周末会如何的不同凡响。
初蓓最早一个到了定好的菜馆。这在她,很少,从来都是别人等,美人不迟到总觉得别扭,如果再不巧等了人,更让人会惶惶然起来——这样的唐突了美人,心里直会叫着:该打!愈发没意思起来,只好在脸上陪上一个小心翼翼的笑,美人不恼火自然最好不过,即便果真恼了,不也有“不打笑脸人”的俗话吗?娇滴滴的念叨埋怨几句不过是撒娇罢了,哪里真的就认真生起气来了?
文涛就这样的心情泊好了车子,走进菜馆的大堂。立刻,有穿着红色长旗袍的领位小姐迎了上来,脸上是职业化的微笑:“先生。几位?”
文涛指了一下坐在一张餐台前的初蓓:“我们一起的。”
“请。”小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便走开到了大门口,又去迎接后边到的客人了。
文涛走到初蓓跟前,“这样早?”
初蓓笑一下,“我发起的,迟到了总不应该的吧?”
文涛坐下去,挨着初蓓,“就你一个人?”
“你不是看见了?咦?新蕾没跟你一道?”很吃惊。
“我叫了她,可她要自己过来,也是,公司里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避嫌?”挑了挑眉毛。
“现在的人,平常没有事都恨不能寻出些事情来,一个好位子谁不看在眼睛里,红在心头上?知道觊觎是什么意思吗?”
“啊哟哟,”有点儿夸张得笑起来,“真的很重要的人才似的。”
“嘿嘿,职业场到底是很可怕的。你有几年没有走到社会里了,江湖险恶都忘记了吧?我们的国民,旁的不敢说,窝里斗的本领总是很令人刮目的。再有,‘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小心一点儿总没错。”
“你好像埋怨我似的。”有些不快。
“没有没有。”文涛忙摆摆手,“我哪里敢怪你!就是找个厉害人借了他的胆子过来也不敢埋怨太太的,不过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你不要胡乱想。”
“哼!打谅你也不敢!”又笑起来,微微有一点点的得意。
正说着,窗外就看见了绿茉和之君。
之君跟文涛握了握手,见初蓓没有要握手的意思就只笑了笑。
初蓓拉了绿茉的手,上上下下的看,绿茉脸就红了,“看什么看?!”
“看看都不可以的么?”一副揶揄的声口。
“可以可以的。”从来绿茉都很让着初蓓,就连新蕾也很让着,不知道为什么,或者初蓓就是那一种让人看见了就会生出来要保护她的念头的女人?过于楚楚可怜了,脆弱的植物,只适合做了宠物一般。
“新蕾还没到么?”绿茉有些惊异,看情形文涛已经到了一会儿了。
“她要避嫌,不肯搭文涛的车。”
“哦,也对的。新蕾这个丫头就是细致。”
“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哈哈哈。”文涛笑得“哈哈”的。
都笑起来。
新蕾到了,看见自己竟然成了被等的人,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第一次看见之君,更觉得这样的迟到不应该,脸蛋儿愈发红起来,好像晕开了红色的胭脂。
领位小姐又走过来,初蓓告诉了包厢的名字,便跟着她往里头走去。领位小姐的身材很不错,旗袍底下,一截子细细的腰,风吹杨柳般的左右摆动,宛若游龙游进了一间包厢。绿茉进门前看见门上有金色的美术字:烟雨江南。唇边就悄悄漾开去一个笑。
初蓓一个人在家,就会想起来那天大家一起吃饭的情景,不由得就微笑起来。
北方的南方菜馆,口味已经变了,南不南北不北的,厨子好像很懂得点儿心理学,将菜烧的既没有南方的清淡,也不似北方的味重,一股子说不出来的不咸不淡,好像一个缩手缩脚的童养媳,处处担着小心,越想做的好,往往适得其反,反倒让人皱了眉。转念一想,到底又用了心的,也就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顺水的大方人人都做的到。
初蓓先自己笑了起来:“这里吃南方菜,将就着罢了。”
绿茉跟新蕾都点点头,有点儿怀念家乡了。
初蓓又道:“不过,专程选了这里,倒又只顾了自己姐妹,对不住之君和文涛了。”说着,握了嘴“呵呵”的。
之君忙摆摆手:“我对吃什么无所谓,重要的是氛围和心情。”
文涛只“呵呵”笑了,“人人都知道,太太的口味就是我的口味。”
初蓓就红了脸,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对着文涛的手打下去:“贫嘴!”
“哎哟哟!”叫起来,忙摀住被打的手,“谋害亲夫!看!”将手直伸到了初蓓的眼皮底下,“都打红了。”
“也没见过这样娇气的男人。”众目睽睽之下的打情骂俏。或者绿茉、新蕾都是自己姐妹,即便这样亦不觉得怎样。之君新近加入的,尽管极有可能做了亲戚,到底应该收着点儿的,这样想着,脸更红了,飞快的看了之君,“之君点菜。”
“我不在行。文涛点比较合适。”
“我对南方菜也不在行。”
“可见得刚刚是说谎了,什么‘太太的口味就是我的口味’,哄我们大家的,尤其我,还没高兴够就又兜头一盆冷水,所以呀~!”初蓓拉长了声调,目光在绿茉新蕾脸上来来去去,“男人的话,只能够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的。”
“呵呵。”文涛这一次是真的不好意思起来了,“打嘴!打嘴!”轻轻拍了自己的脸,“女人跟前说话定要小心又小心,不然会死的很难看。”
一句话未了,所有人都笑起来。
新蕾看了之君,悄悄拉了绿茉,绿茉将新蕾笑意盈盈的一张俏脸儿看进了眼睛里,不知怎的,就红了脸。
一顿饭吃的,就是之君那句话:“心情和氛围”。初蓓非常满意。
“准世界500强”终于满意的点了头,公司里一派喜气洋洋,当然,潘玉章他们部门比起其他几个部门来可算得上是劳苦功高,特地的在公司里发了一个表扬的文件,又开了一个庆祝会,自然,红包也有的。
程德宝很有些得意洋洋。潘玉章却冷眼看了他,脸上一个不屑的表情。
焦仲良的目光在人群里移动。现在公司的规模不小了,近三百人的员工,搞个这样的全体参与的庆祝会还真的不一定全部都认得过来,很多青春洋溢的脸庞,见了自己毕恭毕敬的,又掩藏不住的羡慕、崇拜,心里也着实有些得意的受用,又暗暗感慨:这么多年的打拼,实在不容易。
眼底骤然闪动起两点小小的火光来了——淡绿底子白色茉莉花的旗袍裹着一个玲珑的身体!目光慢慢的移动,最终定住了:一张几乎不施脂粉的脸,小小的,近乎透明的玉,安静的微笑,茉莉花一般,悠悠的袭过来,将人整个笼罩在那静悄悄的香气里头了。——看着她,就忘记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了。
潘玉章端着酒杯,离焦仲良几步的距离。顺着同样的方向看过去,眼睛里掠过去一抹奇异的光,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漂亮的脸就变了,不过只一瞬间,立刻又张开了一朵花,走近来,“焦总。”
焦仲良轻轻震一下,转头,潘玉章漂亮的带着笑的脸。“玉章。”
“这一次彭绿茉和姚木木又很出色!”
焦仲良点点头,“玉章,你也很不错!姚木木不是说很多时候你都是在关键时刻出了手,来!”举起酒杯,“干杯!”
潘玉章伸过去,轻轻碰了焦仲良的酒杯,喝了一口酒,然后,相视而笑。
又有人过来了,拍焦仲良的马屁,当然,不忘记恭维潘玉章,真真假假的。
木木很兴奋,拉了绿茉跟同事又说又笑,圆圆的脸蛋儿红彤彤的,却并不曾擦了胭脂。小麦,亦来到她们跟前,笑盈盈的:“绿茉,木木,总听见你们这样相互称呼,我可以这样叫你们吗?”
绿茉点点头,木木更是笑得呵呵的:“可以。”
“你们两个真的好厉害!来!我敬你们!”说着,已经就喝了杯中的酒,很豪爽,做秘书的女孩子应该都要有些酒量的,况且,小麦也已经跟了焦仲良好几年了,曾经跟着一起鏖战饭店酒桌,没有些酒量哪里行?
绿茉只抿了一下,微笑着说:“我不会喝酒。”
木木却喝了一大口,咳嗽起来,脸蛋儿更红了。绿茉忙拍着她的后背,又笑道:“不能喝就不要逞能。”
小麦也笑了:“没事儿吧?”
“不要紧不要紧。”摆摆手,眼睛里有眼泪——酒呛的。
焦仲良走了过来,“彭绿茉、姚木木。”
“哦,焦总。”两个人都有点儿吃惊,却又是情理之中的,毕竟,工作做的这样好,老板关注也应该的。
“来,我敬你们!”
“谢谢!”绿茉微微笑笑,依旧抿一小口,脸红了,“我不会喝酒。”
“没关系。”心脏跳得“噗通噗通”的,有些费力的将目光移开了去。
木木又喝了一口,这一次没有被呛到。
焦仲良走开去了。
潘玉章端着酒杯又过来。木木真的变了红樱桃,却不敢喝酒了,这样豪迈的喝酒会让人误会的,潘玉章并不喜欢豪迈的女人,尽管他自己可以放荡不羁,女人,总要矜持的。准则就这样的苛刻。
“两位功臣,祝贺你们!”一本正经的样子,不见丝毫的不正经。
“谢谢!”绿茉微微一笑。
木木的眼珠子黑漆漆的,看着潘玉章,不说话。
有些尴尬一点点弥漫起来,三个人都沉默了。
有人过来了,嘻嘻哈哈的,潘玉章也立刻换了惯常的洒脱不羁的语调,空气当中,不很分明的一种暧昧,衣香鬓影。
木木悄悄拉了绿茉的手,两个人走到外边,热浪扑面而来——夏季的夜,太阳落了山,月亮和不多的星星却散发着灼灼的热,很有些助纣为虐的猖狂。
擦擦额头的汗,木木笑道:“真热!以为里面人多,空调开最大都热,不想外边更热。地球真的发烧了!”
绿茉笑了:“心静则凉。”
“你不热?”很吃惊。
“应该没有你那么感觉强烈。”
“哼!”轻轻打鼻子里哼一声,伸过手摸了摸,“我有时候简直怀疑你的前世就是那一条白蛇精,几乎不看见你对热有什么反应?你们南方人就是抗热呢。”
“这样的闷热真的很像我们那里。”
“是吧?不过到底两样的,南方的女孩子皮肤多好!水灵灵的,看着感觉轻轻掐一下就满手的水,而且白,你就是,还有你的表姐也是。”木木见过初蓓两次,印象很深刻。
“你没看见我表妹,新蕾,皮肤那才叫吹弹得破呢。”
“哦?还有更好的?什么时候约了见见?”
“你怎么好像一个色迷迷的男人啊?”
“去你的!”自己也忍不住“扑哧”笑起来。
有人出来了,竟然是焦仲良。
看见绿茉和木木,焦仲良也楞了楞,旋即就露了牙齿:“哦?彭绿茉?怎么?你们也在这里?”
“嗳。透透气。”绿茉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见了焦仲良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天阴了,要下雨,却又迟迟下不下来,悬在半空中,时时担着心,不知道怎样才好。
“是呀,”焦仲良点点头,“大家都很兴奋。”
绿茉没有做声,焦仲良的目光在脸上停留了几秒钟,竟好像几年似的,太久了。尽管感觉得到在努力抑制着,依旧如同两道红外线,在停留的地方烧开了两个点,一点点裂开去。——透视的目光。
木木的脸色有些变了——对感情再迟钝,这样灼灼的目光是什么也隐藏不住的,有些无措的笑起来,带着几分恐惧。开了口:“您出来大家要找了这里来了呢。”
焦仲良“呵呵”笑了,道:“这一会儿总还不至于。”
“怎么不会?”像个小姑娘一样,认真得大睁了圆圆的眼睛。
“那我看我还是进去的好。呵呵。”说着还真的就又进去了。
木木看着绿茉,意味深长。
绿茉攒了眉,啜饮了一口杯中的酒,有些着急,呛得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