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图斯以及吉西普斯的超常态友谊
作品名称:十日谈(全本) 作者:曲新同 发布时间:2013-03-23 00:17:38 字数:15558
就在那个时候,当奥可塔维亚努斯.凯撒(当时还没自称奥古斯塔斯)统治罗马王国而被称作“三人执政”时期,曾经在罗马有一位名叫帕布里乌斯.丘引提乌斯.福尔乌斯的绅士,他有一位极其聪明而灵慧的儿子,名字叫作提图斯.丘引提乌斯.福尔乌斯,他就把自己的这个儿子送往雅典去学习哲学,并把他想方设法托付给那里一位名叫克莱麦斯的贵族男子代为照管,这也是他的一位老朋友了,这样提图斯就被安排住在了他自己的家中,陪伴着他的一位名叫吉西普斯的儿子住在一起,就是在这位儿子的陪伴之下他们两个一起在一位名叫阿里斯提普斯的哲学家名下研读哲学。
这两位年轻的男子,在一起度过他们的时光,发现各自的习性是如此相投,以致互相之间形成了兄弟般的感情,他们之间的情谊是如此之深,除去死亡以外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打消这份友谊,同样他们两个要是不能在一起的话就会无措手足而无安宁可言。他们在一起开始学习这段时间,由于各自天分之中的聪明灵慧,他们并驾齐驱一起上进,一起以超凡出众的毅力与成绩攀登着哲学这座无比辉煌的学术高峰;就是以这样的生活方式他们在一起持续生活了三年之久,各自所取得的成绩都得到了克莱麦斯的称许,他几乎是把他们两个都看作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无二。就在这段时间的最后,在许多事情之间不巧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克莱麦斯这个人,现在已经是一个老年人了,恰好这个时候就去世了,对此这两位年轻人都同样感到极度伤心,好像都是为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般,无论是他的朋友或者亲属都难以辨别出来,这两个人到底哪一个更为他们所遭受的打击而需要安慰。
事情就这样过了几个月的时间,吉西普斯的朋友们以及亲属们都来到了他的面前,一同前来的当然还有提图斯,他们都劝告他应该娶一房妻子,并且大家为他觅到了一位聪明美丽出身高贵的年轻雅典女士,她的名字叫作索芙罗尼娅,大概才有十五岁的年纪。而由于即将成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一天吉西普斯就让提图斯陪同他一同去前去拜访于她,因为他直到现在还没有见到过她。当他们一起来到她的家中之时,她就坐在了他们两个人的中间,提图斯一直在全神贯注地审视着她,好像是在衡量自己朋友的新娘到底有如何美丽。她身上的每一寸每一毫都让他感到极其悦意,从而在心中暗暗赞许这真是一个十足的佳人,却没有露出一点迹象来表明自己已经深深爱上了她,就像所有的男子见到任何自己可心的女子都会表现出来的那样。但是当他们跟她在一起呆了一会儿之后,他们两位也就告辞出来返回了家中。
在这里提图斯一个人独自走进自己的卧室,之后就开始思恋起来这位美丽迷人的女孩,而且越是思恋得厉害越是心神不定地想着她。觉出来这一切,他就开始对自己说道,并且不停地叹着气,“哦,你这个倒霉透顶的家伙,提图斯!你这是在往哪里想是在琢磨什么呢,你到底还有爱情还有希望吗?难道你不知道,无论是看在你从克莱麦斯以及他的一家人那里所获得的好心照顾上面,还是看在你与吉西普斯之间纯正的友情上面,她作为他的新娘,你不是都应该把这位姑娘看作是自己的一位亲姐妹一样加以敬重吗?你这是在爱着谁?你这是要放任地让自己不切实际的爱带往哪里去呢,要被不真实的希望把自己带到何处何地?尽快把你明智的眼睛打开,恢复镇定一下你自己,你这个倒霉蛋的东西。尽快让理智定位,约制住你情欲的渴望,不要放纵你不实的欲望,尽快把你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去。让你的肉欲在开始之初就得到抵制,尽快及时地把你自己的不雅念头征服住。你自己心中的这份想望是并不得体,而且是极度让人难堪的。你想要准备加以追寻的这件事情,实际上是应该尽快加以回避逃开的,即便说是你敢肯定能够获得它(你却决不能获得,要是你还能顾及到真正的友谊所要求的是什么,而你的职责又是何在的话)。那么说,你必须要怎么做呢,提图斯?你必须断然放弃这种不切实际之爱,要是你想自己行为正大光明的话。”
这时,不禁又想起来索芙罗尼娅就又转向了不同的看法,他推翻了自己刚才所说的一切,接着暗自说道,“爱情的法规是具有胜过任何一切的力量的;它们甚至会废除任何神圣无尚的法典,更不要说什么友谊的法则了;究竟在过去发生过多少父亲爱着女儿,兄弟爱着姐妹,继母爱着继子这样一类的事情,而比爱上朋友妻子的事情更加严重之事也更不少见,像这样的事情早就发生过千万次了!再者说了,我还这么年轻,而对于年轻人来说是完全会被爱的法律所左右的;因而来说只要能让上帝高兴的爱情就必定能让我高兴。光彩不光彩的事情那完全是对那些更加成熟的人们来说的;而我除了自己爱情的意愿之外别无所求。这位姑娘的美丽漂亮值得所有人的爱,而要是我爱她的话,作为一个年轻人,又有谁会因此而指责我呢?我爱她并不是因为她是属于吉西普斯的;的确我对她的爱是不管她到底是属于何人。命运是这一切之中的罪魁祸首,是命运把她分派给了吉西普斯我的朋友,而没有分发给任何别的男子;而要是她必定被人所爱的话(这是她必定,而且值得的,由于她的美丽),那么吉西普斯,要是他获悉了这件事情,一定会更加高兴于她是被我所爱而不是被别的任何男子。”接下来,从这种推理之中他就进一步再次返回到先前那个相反的看法上去,不禁对自己打趣起来,不仅仅是当天而且是在接下来的一夜之中,都把自己的精力耗费在了从这个推理转向另一个推理接着又返回到先前的推理上面了,而且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地这么折磨着自己的精神——以致到了如此地步,为此而食不甘味夜不安寝,他身子虚弱到躺在床上再也起不来了。
吉西普斯,此时已经注意到他这般忧伤思虑有好几天了,现在看到他病倒了,就非常关心地使尽了一切招数想要努力安抚与他,一步都不离他的身前,不止一次地焦急询问于他为何这般忧虑这之中的起因到底为何。提图斯,在一次接一次地拿谎话应付他之后——这些话吉西普斯也知道并不属实——看到这么作答已经不行,就发现自己被逼到了墙角,因而就眼含着泪水叹息不止地对他作出了这样的回答,“吉西普斯,要是能让神灵们高兴的话,死亡对我来说要比活在这个世上更能容易接受一些,考虑到命运把我置于这样的关口,要考验我如何证明自己的德行,可是更让我羞愧难当的是我发现自己在这里实际已被打败了。但是当然了我早已经准备好在不久的将来接受我为此而应得的报偿——我指的是死亡——而且这更加让我能够容易接受一些,比起活在这个世上念念不忘自己的鄙耻要强得多。由于我根本做不到也不应该对你隐瞒任何事情,我想把自己的这般不光彩之事透露给你,可是心中实在为此而汗颜得多。”接着,他就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透露了他心中这份忧伤的起因何在,以及他矛盾不已的复杂心情,最终他告诉了他斗争的最后结果,还告诉他说自己正是为了对索芙罗尼娅的爱而日渐枯萎下去。他宣布说,自己知道这般行为对他来说是多么的不光彩,由此决定为了悔过而断然死去,他希望能尽快得到这样的结果。
吉西普斯,听到这些话又看到他满眼泪水,就迟疑了一会儿,也像他一样无语,尽管更适切一些,他心中实在也为这位漂亮的年轻女子而着迷,但是他迅速地思忖道自己朋友的性命比起索芙罗尼娅来更加值得珍惜一些。就这样,他不得不以自己的眼泪面对自己朋友的眼泪,一边哭泣着他断然回答他道,“提图斯,要是你在这种情形之下还不需要任何安慰的话,那么我就要对你加以抱怨了,为的是抱怨一个违背常规不顾友情之人,在我们之间你竟然隐瞒自己的忧伤之情如此长的时间。尽管说这种情感在你自己觉来是并不光彩的,然而不怎么光彩的事情,比起那些看来光彩的事情来,更不应该对朋友加以隐瞒。任何人只要是作为一个朋友,只要是他也跟自己的朋友一起为了光彩的事情而高兴,同样也将会努力帮助抹除自己朋友心中不光彩之事的阴影。然而在现在来说我将约制自己不加苛责,而是要进行一件在我自己来说刻不容缓之事。那么说你爱着索芙罗尼娅,她已经许配给我,这并非是一件令人惊讶之事;真的要是事情并非如此我才会感到惊讶,我知道她的漂亮迷人还有你高贵的心灵,这两样都是易受感情影响并被左右的,恰如一切优点长处都是令人高兴之事那样。而且只要你有更多的理由不得已爱上了索芙罗尼娅,那么你就更加不应该对命运的不公加以抱怨(尽管你在所说的这些话中对此并没有加以显露)为的是它把她断决给我,因为在你的想象之中,要是她属于别人而不是我的话,那么你对她的爱就不会是不光彩的了——可是请你告诉我,要是你还是像平常情况下那么明智的话,那么命运究竟应该把她判决给谁,要是说不是我的话,可以让你有理由对命运报以感谢之词的呢?无论什么人会拥有她,无论你对她的爱有多么的崇高,这一切都应该让你更加的爱她而不是你自己,这是一件你不必为我而感到恐惧之事,要是你还把我看作是你的朋友的话,因为我完全能够记得,自从我们作为朋友以来,我没有拥有任何东西的同时不是你所拥有的。现在,如果说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常情而必须另加安排的话,那么我别无选择只有把她当做我别的所有那样加以安置;况且我不得已不久而会让她成为你自己的所有;我一定会这么做的,因为我知道为什么我的友谊对你来说会是珍贵的,要是说,看在一件事情应该光彩地加以实行的话,我不可能不按照你的意愿去做而不是按照我自己的意愿。这也是实情索芙罗尼娅是我订婚的新娘,而且我深爱着她,并且在期望着跟她成婚的那个高兴的日子;但是,由于你,比我还要爱得更加深切,更加热切地渴望着像她这样的一件珍贵之物,那你完全可以放心她将不是作为我的妻子而是作为你的进到我的家里来。因此你就放弃你的那些复杂想法好了,不要再这么忧伤难过了,让你的身子尽快恢复过来,要安心地快活起来,从此以后开心地期待着你的爱的结果好了,你的这份爱比我的要更加值得得多。”
当提图斯听到吉西普斯说这番话之时,他所给予自己的这个言过其实的希望,简直让他高兴不已,而更让他羞愧难当的是,他的这番理智的推理,以此而向他表明了,吉西普斯越是如此的慷慨大度,他因此而占取便宜就更加是不应当的了;就这样,没有停止哭泣,他就无比艰难地回答他道,“吉西普斯,你这么慷慨豪爽,真正的友谊非常鲜明地对我表示了我必须要如何去做。上帝会阻止我从你那儿接受这样一位女子而成为我的,他老人家把她颁赐给你是因为你是我们两人之中值得的那一个!要是他老人家判定让她属于我是合适的,那么无论是你还是任何别的人就都不会相信他还会把她颁赐给你。因而你必须要高高兴兴地接受你自己的选择,以及谨慎可行的建议还有他老人家这个礼物,而让我自己去暗吞眼泪痛苦地承受他所准备给我的这一切好了,作为一位不值得得到这样一份财宝之人。无论是我将克服这种痛苦不堪的以泪洗面之态,这对你来说将是极其高兴之事,或者说我克服不掉我自己那么我也将不再痛苦下去。”
“提图斯,”吉西普斯打断他道,“要是说我们之间的友谊可以赋予我职责让你顺遂我的愿望的话,而且它也可以迫使你这么去做的话,那么在这件事情上我的意思是要把它发挥到极致。要是你不肯慷慨地服从我的这个祈祷,我将要运用武力强行让你遵行我们作为朋友之间的利益,肯定是要把索芙罗尼娅归你所有的。我完全知道爱的力量到底有多大,而且不止一次,甚至是许多次,它可以让恋人们痛苦地死去。我真的已经看出来你已经接近这样的结果不远了,你不但不能回转身去而且不能努力控制你的伤心之泪,况且是在一意孤行日渐消瘦即将死去了——对此我将毫不迟疑地立即追随你而去。要是那样的话,我可就没有任何理由再来爱你了,你的生命对我来说是非常珍贵的,没有你我就坚决活不下去。因此,索芙罗尼娅将是你的了,因为你根本无法找到一个可以与她相比让你高兴的女子,而且由于我可以很轻易地把自己的爱转到另一位女子身上,这样我就可以不但让自己而且让你都高兴起来。或许我不可能这么自由地去做,要是妻子不会像朋友那样多见而容易找到;然而,作为我可以很轻易地找到另一位妻子,却找不到另一位像这样的朋友,我在这里宁愿把她转交给你——我并不想说出‘失去她’这样的字,这是因为我把她送给你并非失去她,而是把她转交给了另外一个更好的自我——我宁愿把她转交出去而不失去你。因而来说,要是我的这个祈祷还能对你有所作用的话,我的祈祷就是你能甩掉这般忧伤,立即让你自己安心下来还有我,满怀美好的希望准备接纳幸福的来临,这是你深切的爱所渴望着的爱的光临。”
尽管提图斯羞于就此答应索芙罗尼娅将成为自己的妻子,而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他还是迟疑了好一会儿,然而一方面由于被自己心中的爱所牵拽,另一方面被吉西普斯竭力的敦促所迫使,他就开口说道,“好了,吉西普斯,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顺遂于谁——是顺遂你的快乐还是我的——要是做出你所要求的这样的事的话,你告诉我说你是非常愿意这么做的。而由于你的慷慨大度,如此而让我克服了自己的羞愧,那么我将这么去做。但是在这里你完全可以放心:作为我来说完全知道这么做从你这儿所接受的,不仅仅是你所爱的一位女士而且同她一起还有你的生命。只要上帝允许,要是这可能的话,或许我可能展示给你看,为了你的这番盛情美意,你这么做对我来说是何等的令人称心,那就多怜悯于我胜过我怜悯我自己吧!”
在他说完这些话之后,就听吉西普斯说道,“提图斯,在这件事情上,要是我们想要加以实施的话,我认为我们必须要遵行以下步骤。这个你是知道的,索芙罗尼娅,在我的家人以及她的家人之间做过长久的交涉之后,此时已经成为我预定之中的新娘;而这样的话,从现在开始我就应该不再称呼她为我的妻子,那么由而就会产生一个可怕的流言出来,我就会不但让我自己的家人还有她的家人都会异常愤怒于我。当然了,我对此毫不在意,因为我知道这最终会导致她成为你的人;但是我所害怕的在于,要是我在这个时刻跟她解除婚约的话,她的家人立即把她许给别的男人,这个人或许不可能是你本人,因而你也将会丧失本来我会获得之物。因此我相信,要是你能同意,我应该对此有始有终进行下去,把她作为我的新娘娶到家里来,并且接着举行一场婚宴,之后我们可以安排好了让你跟你的妻子入洞房躺在一起,这一切都是秘密地去做。之后,在合适的时间以及适当的地点,我们就可以把这个作为事实公开出去,而即便他们这些人不喜欢这个的话,那生米煮成熟饭他们也就毫无办法挽回了。”
这个设想让提图斯感到很高兴;而就这样吉西普斯就把这位女士作为他的新娘接进家来(提图斯此时已经完全康复过来并且健康状况良好)。在举行过了盛大的结婚庆典之后,当夜晚来临之时,众位在场的女士们就把这位新婚的妻子安置在她未来丈夫的洞房床榻上,纷纷离开了。碰巧提图斯的卧房与吉西普斯的房间挨着,一个人可以从这一间走到另一间里去;如此吉西普斯,就在自己的卧室里把灯火都熄灭,然后悄悄地走到他的朋友那里,告诉他可以过去跟这位女士躺在一起了。此时的提图斯,见到这一切,就感到极度的羞愧,就想要放弃这个计划,因而推辞着不想去;可是吉西普斯,他可是诚心诚意的,也来不及多说什么了,决定要促成他的朋友的好事,就把他送到了那里,经过了好一番说服争辩。当他最终来到床上之际,他就一把把这位年轻女子抱在怀中,轻声细语地问着她,好似是在开玩笑一般,她是否同意作为他的妻子。她还认为他就是吉西普斯,就开口答道,“是的,”就此他就把一只很大很昂贵的戒指戴在她的手指上,说道,“我也同意作为你的丈夫。”接着,这次婚姻也就算结定了,他跟她两个一起长时间享尽了鱼水之欢,而不但她而且许多别的人都一点不知道,这不是吉西普斯而是另外有人跟她躺在一起。
这次索芙罗尼娅与提图斯之间的婚姻已经到了目前这个地步,提图斯的父亲帕布里乌斯不巧在这个时候离世了,这样他就接到了一封信告诉他应该毫不耽搁地返回到罗马去,以料理他父亲的丧事。他跟吉西普斯一起商量定了他应该去到那儿,而且要带着索芙罗尼娅跟他一同去;要想这么做最合适的办法就是不得不对她透露所发生的一切真实情形了。
因而,有一天,把她叫进了房间之中,他们两个就一五一十地对她透露了这件事情的实情,而提图斯为了对她加以证实还提到了他们两人之间所发生的一些细节。索芙罗尼娅,在有些傲然地看了这个一眼又看了那个一眼之后,不禁泪如泉涌失声痛哭起来,抱怨着是吉西普斯欺骗了她;在他的这个家中她并没有多说不雅之词,而是直接去到了她父亲的家里,在那儿告诉了他以及她的母亲,吉西普斯对她以及他们所实施的这场欺骗,宣布她现在实际上已经是提图斯的妻子而不是吉西普斯的,这个他们都认为是的确属实的。这个情况让索芙罗尼娅的父亲感到极为恼火,他对她的家人以及吉西普斯的家人做了好长时间的激烈抱怨,继而就是更加激烈的谈话交涉与大吵大闹。吉西普斯不但受到自己的亲属还有索芙罗尼娅一家人的严厉切责,而且每个人都宣称他不但应该受到指责,甚而至于应该遭到严酷的惩罚,而他本人,则相反地,坚称自己是做了一件很光荣的事情,一件应该由索芙罗尼娅的一家人表示感谢的事情,因为正是他做主把她嫁给了一位比自己更优秀的男子。
提图斯,作为他来说,极大忍耐地倾听着这一切,更加痛苦地忍受着这一切,并且知道这是作为希腊人的习俗,先是以争吵威胁之声步步紧逼,直到看见有人站出来回应他们为止,接下来他就变得不仅是俯首帖耳而且是低声下气了,他决定他们这样的纠缠吵闹再也不能忍受下去而不加回应了。由于有罗马人的血性再加上雅典人的智慧,他就机智地设法让吉西普斯和他的一家人,还有索芙罗尼娅的一家人,都一起聚集到一间殿堂里来,自己除了吉西普斯以外没有任何人陪伴着也走了进来,他是这么对站在那儿满怀期待的众人们陈述的:
“这是许多位哲学家们所达成的共识,那就是凡人的一切行为都是由非凡的神灵们所预先注定了的,因而有些人们就相信任何所做过的或者将要去做的事情都是出自命定的安排所需,尽管说还有另外一些人他们把这种命定的所需只认定为那些已做之事。要是这样的一些意见被加以勉力考虑的话,那么非常清楚可见指摘一件已经做过而无可挽回之事,就不是别的而是表示自己比神灵们还要智慧得多,正是这些神灵们,我们都必须相信,在指导着在管理着我们的一切事务,以永不失效的智慧而且永不出错;因而你们大家都可以很容易地看出来,推定自己可以发现他们这种运作之中的错处是多么疯狂而愚蠢之事,而那些自认为自己竟然可以敢于去做这一切的人们又是应该遭遇何种的责难。而就我认为,你们这些人都有罪嫌于此,要是我已经正确理解了你们所说过的而且正要继续说下去的那些话,因为索芙罗尼娅已经成为了我的妻子,而此前你们本来是把她送给吉西普斯作为妻子的。你们忘记了这是被永恒的神灵所预定了她不会成为他的妻子,而是成为我的妻子,作为现在这个结果所显示的这样。可即便说到上苍的秘密以及神灵们的意图所在,在许多人们看来这是一件很难而且是一件难以接受之事,我愿意在此假定那些神灵们在我们这件事情上毫无瓜葛,而且在此我也愿意俯就而听取那些人类的意见。说到这里,我将要不得不做两件事情,这两件事都是非常有悖于我的习性的。这第一件工作就是说一些似乎是对我自己的赞美之词,这另外一件就是在某种程度上指责或者贬低一下别人。但是由于我设想着在做这两件事情的同时都不要偏离真实的情况,而且由于现状所处的情况也要求我必须这么做,那么我就只好这么去做了。
“带着愤愤不平之色而不是理智的态度你们在这里持续地嚷嚷不止或者说是在嘶吼着加以苛责,痛斥着责骂着吉西普斯,而你们主要抱怨他的中心就是他给了我一位妻子,以他的聪明智慧,把他那位你们自认为聪明而送给他的女子送给了我。而我对此的看法是他应该为了做出这样的决定而受到极大赞美,这是出于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出于做朋友的基础上才这么做的,而第二个原因就是他在处理这件事情上的行为极其慎重而不是像你们这样。现在这却不是我的本意想要在这里论述作为友谊的法规是如何解说一个朋友应该如何为另一个去做。我只是愿意让你们想到这些法规之中其中的一条:那就是朋友之间的血脉相连是要远胜于血缘以及亲情的亲密程度的,基于看到我们作为朋友之间宁愿选择自己那么去做的,以及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像命运所赋予我们的那样。因而,要是说吉西普斯爱我的生命胜过爱你们的良好意愿的话,而且只要是我还是他的朋友(这我相信我自己是的),任何人就都不应该为此而感到惊奇。但是我们现在必须要来到这第二个原因上了,在此我却被逼无奈非常迫切地想要给你们展示,他的这般行为比起你们来要多么明智得多,因为你们看起来根本就不顾及那些神圣无比的神灵们,也不明白作为朋友之间的那份友谊的含义所在。那么,我就要说,基于你们的判断,你们的建议,你们的周密考虑,你们把索芙罗尼娅送给吉西普斯,这样一位年轻人而且是一位哲学家。运用与此相同的一些感知,吉西普斯把她又送给了另一位年轻人也是一位哲学家。出于你们的判断而把她送于一位雅典人,而出于吉西普斯却把她送于一位罗马人。作为你们的判断而把她送给一位贵族出身的年轻人,而作为他的判断却把她送于一位比自己更加高贵之人;你们所想的是送于一位富有的年轻人,他的想法是送于一位更加富有的年轻人;你们想法之中的这位年轻人不但不爱她而且几乎不了解她,而他的想法之中的这个人不但爱她胜过他所了解的一切世上幸福,甚至于要胜过热爱他自己的生命。而为了展示给你们看我所说的这一切都属实,以及吉西西普斯的一切行为都要更加可赞可叹而胜过你们,就让我们一件一件地把这些事都加以考量好了。那就是说我本人,就像吉西普斯一样,也是一位年轻男子而且是一个哲学家,我的日常表现以及我的研究方向都表明了一切,这个已经再无二话可说了。我们两个都是同样的年纪,我们在学术上也总是齐头并进一同进步的。这是实情,他是一位雅典人儿我是一个罗马人。而要是有人发起争论要想论证我们这两座本土城市各自的辉煌程度有何差异的话,那么我就要说我是出生于一座自由的城市,而他则是一座非主流城市的市民;我所出生的是一座作为整个世界之主的城市,而他则是作为一座附属于我们城市的一位市民;我的这座城市在武力方面成果卓越,在管理方面以及学术方面也是如此,而他所能称扬自己城市的这些方面却只有学术上的。再者说了,尽管你们看到我现在作为一名学生而状况凄惨了点儿,我却并非是出生自罗马这里社会大众之中的社会渣子;我的家庭里面以及罗马那里的公共场所之中不乏我们先祖留下的多座古老雕像,况且罗马的历史年鉴之中到处都可能发现而充斥着由丘引提乌斯家族率领着长长的得胜队伍去往罗马神殿的情景记载;同样我们这个家族姓名的辉煌也从未因为年长日久而落入衰退的境地——真的这个姓名现在比以往更加的辉煌卓著了。谦逊的本色不让我说出我的富有来,我的心中牢记着光荣的清贫是作为一个高贵的罗马市民自古以来最为丰厚的祖产;但是,只要这样一个观点会受到普通民众意见的责难而且财富成为可称道的方面的话,那么我就敢说我自己有大笔的财富作为支撑,不是出自贪得无厌的累积,而是作为一个命运垂青之人,我自己非常清楚,这个人应该是,而且也将是,你们值得珍惜之人,有吉西普斯在雅典这里作为你们的血亲;可是我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也不应该在罗马值得你们珍惜少一点,考虑到只要有我在那儿你们就会有一位优秀出众的东道主,一位非常有用慷慨大方而力量无穷的资助人,无论是在公众的场合还是在私人的事务所需方面上都一点不逊色于人。
“那么说到底还有谁,暂且不管那些恶意的非难而是理智地考虑问题,能够称道你们的那些建议在我的吉西普斯之上呢?我说没有一个人。因而,索芙罗尼娅,是很好而且很负责任地被嫁给了提图斯.丘引提乌斯.福尔乌斯,一个高贵的、富有的、有着长久传承的罗马市民,而且是吉西普斯的一位朋友;因而任何人要是抱怨悲叹有关这件事情都是在做不应该的之事,而且不知道他是在做什么样的事情。
“或许还会有一些人会说,他们并不是在抱怨索芙罗尼娅作为提图斯的妻子这样一个事实,而是觉得她成为他的妻子在方式上不应该如此,是秘密的而且是悄悄进行的,没有任何朋友或者亲属们事先知道有关这件事情。但是这可不是什么奇迹或者说闻所未闻之事的发生。我情愿不提那些在过去违背她们父母的意见而为自己寻找丈夫之人,而且也不论那些跟随自己的恋人偷跑而在成为妻子之前就作为夫人之人,还有那些以怀孕或者生产昭示她们实际已经成婚却在言语上一点都没有表示之人,而这些人都必须迫使她们的家人们接受这一切为既定事实。可是这一切情形都没有发生在有关索芙罗尼娅的这件事情上;相反的,她是被恰当地、慎重地、非常荣耀地由吉西普斯送给了提图斯。另外一些人或许会辩驳说这位出面让她成婚之人不具备这样的权能;但是这些都是非常愚蠢而极其不男人的托辞显然是缺乏周密的考虑而来。这可不是第一次命运运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或者奇奇怪怪的手段来最终实施那些命中注定之事了。为什么我要在乎是一位钉鞋匠而不是一位哲学家按照自己的决断来解决我的这件事情,或者他是否是秘密地或者公开地来成就此事,只要说最后的结果是如人心愿而达成良好的意图的呢?要是说这位钉鞋匠在行为上不是那么慎重,那么所有我不得不做的肯定就是不让他继续插手我这件事情,而且会感谢他先前为我所做的一切。要是说吉西普斯为索芙罗尼娅寻到了一位合适的配偶,那么抱怨他这个人以及他所做的这一切就是极其愚蠢的。要是你们实在对他的判断没有什么信心,却可以断定他把你们的女儿给嫁出去却毫无所取,应该为此而感谢他才好。
“然而,我要让你们知道我并没有什么企图,无论是运用口才或者使用诈术,要在索芙罗尼娅身上让你们在自家出身的荣誉以及名声上蒙羞,要知道尽管我是秘密地把她作为我的妻子的,我却并不是作为一位滥交之人来夺取她的贞操的,同样我也并非是非常不光彩地获取她的,更不是作为一个敌人,从而拒绝与你们和好。相反的,由于她的优雅美丽与品德我在深爱着她,并且知道要是我运用你们或许会认为是我该采取的正当的手段来追求她的话,那么我肯定就不会拥有她,因为她也是你们深爱着的人,你们或许会害怕我把她带走到罗马去,我运用的这般秘密的手段,现在可以对你们全盘揭示了,还迫使着吉西普斯,出于我的意图,要他同意去做自己不愿做之事。更有甚者,尽管我如此深爱着她,我却不是作为一位恋人而获得她的拥抱,而是作为一位名副其实的丈夫,同样的,这她自己也可加以验证,我一点点接近她是在首先以恰当的言语以及一只戒指的基础上与她成婚之后,还询问她是否愿意把我当做她的丈夫,对此她当时回答说‘是的。’如果在她看来这一切都像是在欺骗的话,这可并非是我该受指责,受谴责的该是她自己,是她没有询问我到底是谁。这一切,那么说,就是一场极大的罪恶,一个非常严重的罪案,一件由吉西普斯作为朋友以及我自己作为恋人而犯下的极其可怕的错处——那就是索芙罗尼娅秘密地成为了提图斯.丘引提乌斯的妻子,而且这就是你们借以恶语中伤于他并且威胁着要谋以伤害于他的一场罪案。还有什么你们可以强加于他身上的呢,要是他把她强嫁给一位农夫、一名恶棍或者一个奴隶呢?到底是什么样的锁链,什么样的牢狱,什么样的绞台才能满足于你们这般行径的呢?
“但是现在就让这一切如此好了。这个时候已经不期而至:我的父亲已经亡故了,我必须要返回到罗马;因而,为了要带上索芙罗尼娅跟我一同前往,我对你们揭示了我本该对你们隐瞒到底的所发生的一切。要是你们还算聪明的话,你们就该痛痛快快接受我的这些不得已行为,因为,要是我希望着成心欺骗你们而让你们愤怒的话,那我就该把她留在你们这儿,让她成为被责难的目标被污损的对象——然而上帝绝不允许像这样不耻的行径会酝酿在一位光荣的罗马人的胸中!那么说她(我指的是索芙罗尼娅),由上帝的允准以及人类法条的规范运作,同样不少的是我的吉西普斯令人可敬的勉力相助,还有我自己出于一颗热心精明灵慧的设计,已经让她属于我了。可是看上去你们在不遗余力地野蛮谴责这个既定事实,并且假定你们自身比神灵们以及别的人类都要聪慧得多,在两个对我造成极大伤害的方面表示自己的非议与不满:首先,以挟持索芙罗尼娅不放的方式,对她你们已经毫无权利除非在我准备应许的范围之内,第二,以苛责对待吉西普斯的态度,对他你们真的应该感到抱歉才是,竟然把他作为一个敌人。你们在这两件事情上的行为态度是多么的愚蠢至极,我在这里就不用进一步地对你们指出来了,而只是要建议你们,作为一位朋友,把你们的那些敌意和憎恶放到一边,同样还要不顾你们那些愤恨与积怨,就此把索芙罗尼娅重新归还与我,以使我可以高高兴兴地作为你们的亲属离开这儿,而且在以后的日子里一直作为你们的朋友。因为你们完全可以放心于此:无论此前所做过的一切是让你们高兴还是不高兴,可要是你们一意做出相反的行为的话,那么我就会断然把吉西普斯从你们这儿带走,一旦我到达罗马之后就会不遗余力地,无论你们如何对此看法,我都会坚称自己的权利并索回这位属于我的女子,此后也就坚决把自己当做你们的敌人,我要让你们以实际的体验最终看一看一位罗马人的仇视可以达到如何地步。”
当提图斯说过这些话之后,他就怀着满脸愤恨不平之色站起身来,一把拉住吉西普斯的手,就带着他一起离开了殿堂之中,一边很唬人地假装摇晃着脑袋,表示着他一副根本不把在场的这些人们看在眼里的样子。
这些位被留在殿堂之中的人们,部分是由于看在家庭联姻的意见上还有他推论出来的所谓友情的基础上应该重归于好,部分是因为被他最后的这番话给吓住了,就一致同意还是应该把他看作是一位亲属为好,因为吉西普斯不想要这样一份荣耀,那就不要已经失去了吉西普斯作为一位亲属,而同时又得到了提图斯作为一位敌人。因而,大家就都出去寻到了提图斯,他们跟他说他们愿意把索芙罗尼娅归还与他,并且愿意把他作为一位亲人而把吉西普斯作为一位亲友。之后,他们之间达成了面子上的互惠以及互相友好的协定之后,周全了作为亲属以及朋友之间的礼貌关系,他们也就离开了这里并把索芙罗尼娅归还给他。而她,作为一名理智的女子,作为品德上的必需,已经完全把对吉西普斯的那份情感转嫁到了提图斯的身上,跟他一起到了罗马,在那里她受到了极其荣耀的一番接待。
而在此同时,吉西普斯还继续呆在雅典,几乎所有的人都不怎么待见他,而就在过了不长时间之后,作为市民之间某件派系之争的结果,他被连同自己的一家人都被驱逐出了雅典,不幸陷入了贫困以及绝境之中,而且还被判决了永久的流放。发觉自己身处这样的境地,而且被剥夺到身无分文的绝地几乎成为乞丐,他就尽力地赶往罗马而去,去看一看提图斯是否还记得他。在那儿,获悉提图斯依然还活在世上并且很受所有罗马人的关顾,他就一路寻问着方向去到了他的家中,他就在门前站定在那儿等待着直到看见提图斯从这儿经过。由于他自己身处的这种倒霉的处境,他不好意思开口对他说一句话,而是仔细地想要他看到自己,这样他就可能把自己给认出来并叫到他的屋子里去。可是提图斯从这儿经过之时,这时吉西普斯似乎觉得他看到了自己却刻意回避,就记起来他自己在过去为提图斯所做的一切,从而决然离开这里,在愤怒与绝望之中。
这时已经到了夜间他还在四处漫游,肚腹饥饿而一文不名,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里去,绝望到什么也不想只想死去。过了一会儿他碰巧来到了这座城市的一块僻静荒芜之地,在这儿他看到了一座大洞穴,就决定要在里面过一夜,这时,他已经哭泣着感到疲惫不堪了,处境简直凄惨到家了,就一下子倒在泥土地上昏睡过去。有两位劫徒那一夜正好一起去行窃,清晨之际就来到了这座洞穴前,他们携带着劫来的赃物,由于分配时发生了争执,他们之中的一位,也是比较强壮的一位,就把另一位杀死并离开了。吉西普斯早已经看到并听到了这一切,这样他就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渴望已久的获死的方法,而不必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就这样他就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等待着,直到那位寻踪而至的警官,此时他已经风闻了所发生的案件,来到这里凶狠地一把抓住了他,作为罪犯把他扭送着离开这里。吉西普斯经过审问,就坦白了自己真正是谋杀这位男子的凶手,从那时还没来得及离开这座洞穴之中溜走;这样这位长官,他的名字叫马尔库斯.瓦罗,就命令他应该被钉在十字架上处死,作为当时的习俗应该是这么处置。
这个时候碰巧提图斯在紧要关头来到了这位官长的管辖之处,不巧看了一眼这位倒霉的即将被处死的男子脸上一下,而且此前听说了他为什么被处以死刑,突然间认出来他就是吉西普斯无疑;到此,为他这般不幸命运以及他为何来到罗马表示自己感到极大惊讶,就最为热切地渴望着能够帮助于他,可是看到再也没有任何别的办法可能拯救他了,除了指控自己有罪以豁免他的罪行,这样他就急忙冲上前去大声喊道:“马尔库斯.瓦罗,快把那位你已判决死刑的可怜男子召回,因为他是清白无辜的。是我以这次罪行极大冒犯了上帝,是我杀死了你们长官们今天早晨发现的这位死去的男子,没想到现在却要让另一位清白无辜之人的死来加大我的罪行。”
瓦罗感到极其震惊,并且恼恨于他的这番嚷嚷已经早被管辖之处的人们都听到了;然而,出于对自己的荣誉考虑,不得不遵行法律所规定的程序,他就让人把吉西普斯给带了回来,当着提图斯的面讯问他道,“难道你这个人到底是发疯了还是怎的,没有遭受任何酷刑的讯问,就坦白了你没有做过之事,而承认了像这样的死罪的呢?你宣称你就是那位昨夜杀死这名男子之人,可现在这个人却走上前来说这不是你,而是他自己杀死了这个人。”
吉西普斯抬头看了看,认出来这就是提图斯,立即就明白了他这么做是为了救自己,出于先前从他那儿得到的恩惠而表示感激之情;因而,他就哀哀哭泣着,请求怜悯道,“瓦罗,的确我是杀死这个男子的人,而提图斯是担忧我的性命可是已经太晚了。”
提图斯,在另一边,也说道,“长官,这是你所看见的,这位男子是个陌生人,而且在发现被谋杀的男子旁边时他身上并没携带武器,你完全可以看出来他是由于处境凄惨这才想要死去;因而现在请把他释放而惩罚我,因为我这才是罪该应得的。”
瓦罗为这两个人的坚持都感到极大震惊,此时就开始猜测到他们两个人都可能是无罪的,因而他就着手寻找途经可以免除他们的罪罚,这时突然之间一位名叫帕布里乌斯.阿姆布斯塔斯的年轻人走上前来,这是一位臭名昭著恶毒已极并且全罗马的人都认作是一位无耻的江洋大盗之人。他实际上就是真正犯下这次谋杀罪行的那个人,他知道这两个分别指控自己有罪的人都不是罪行的真实凶手,他心中的怜悯之情最终就占据上风,不禁同情起来这两位清白无辜的朋友,以致很受感动不由动了真情,他站在瓦罗的跟前说道,“长官,我的命运迫使我不得已要解决那一对儿人的争执,而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路神灵在我的心中捣鬼,促使我要对你交代我所犯的罪恶。那么说,你就应该知道,这两位男子每个人都不是他们自称的那个凶手。我就是那个真正杀死那边那个人的凶犯,就在今天早晨黎明之际,而且我也看见了这个可怜的倒霉蛋当时就睡在那里,当我跟被我杀死的那个男子在那儿分赃之时。在这里我没有必要为提图斯求情;他的名声在这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可不是做出这种事情来的那一类人。就让他走吧,那么说,就请加给我法律上规定的我必该遭受的惩罚好了。”
到这个时候奥可塔维亚努斯.凯撒已经获悉了整个这件事情的汇报,就让人把这三位都带到他的面前来,渴望着详细了解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他们分别自称都是那位犯罪之人的。每一个男子都说出了他自己的故事,这时奥可塔维亚努斯.凯撒就释放了这两位朋友,因为他们显然都是清白无辜的,而且也由于这另外一个对他们两个的爱而原宥了他。
提图斯一把抓住吉西普斯,先是一番责备他为什么要这般胆小而怯懦不肯来相会,接着就极端高兴地把他带到家中为他的到来举行了一场庆祝,在这儿索芙罗尼娅也满眼含泪地盛情接纳他为自己的兄弟。接下来,在很好地照顾他休息并恢复了好一阵子之后,就给他拿来了一些新衣服,让他复归了与原来的品行以及为人相符的本来面貌,他首先是让他与自己一起共同拥有所有的财宝以及地产,并且还送给他自己的一位年轻亲姐妹,她叫做福尔维娅,作为他的妻子,并且说,“吉西普斯,现在由你来决定是想着留在这里跟我在一起,还是带上所有我给予你之物返回到阿肯亚去。”
吉西普斯,一方面因为自己是被逼无奈而被驱逐出了自己的故土,而另一方面是发自自己所承受的来自提图斯的友好关爱之情,就同意成为了一名罗马人。在这儿,他跟他的福尔维娅,提图斯跟他的索芙罗尼娅,一起快乐地居住了很长时间,总是居住在同一座房屋之中,自始至终都作为很好的朋友——要是说这样的事情还有可能的话——每日每天他们都是像这样生活的。
这是一件极端神圣的事情,那么说,这就是友谊,它不但值得特别的可敬,而且应该受到永久的赞扬,作为宽宏大量以及良好名声最为慎重之母,以及慈善与感激的亲生姐妹,还有仇恨以及邪毒的永恒之敌,她总是准备好了,没必要等到要求,无比高尚地对别人去做为自己本来会做之事。现在这种无比神圣的效力已经在任何两位男人之间很少能见到了,由于人类习性之中天生的错处而坚持不到并为此难堪,这种习性,只在乎它自己的利益,已经把友情贬低到永久放逐的地步,甚至驱逐到比天尽头还要远。什么样的爱情,什么样的富有,什么样的血亲,这里面除了友情之外,是什么能够让吉西普斯内心里感到那份热忱的,而提图斯的眼泪和叹息之声具有如此的效能又是如何,可以促使他让给自己的朋友已经订婚的新娘,这么一位漂亮温柔而可爱的新娘的?什么样的法律,什么样的恐吓,什么样的威胁可以让吉西普斯那年轻富有力量的手臂,缩回到孤独黑暗之所,在他自己寂寞的床上,而不去拥抱他那位漂亮的姑娘——而她在某种程度上或许有时是对他加以邀请的——难道说友情没有做到这一切吗?什么样的荣耀,什么样的报酬,什么样的价位,什么样真正的友谊,才能迫使吉西普斯一切不顾地宁愿丧失他自己的亲族以及索芙罗尼娅的一家,同样不顾社会大众非礼的吵嚷喧闹,不顾他们的嘲弄与污损,只要他能做到让自己的朋友快乐呢?从另一方面来说,除了友谊之外还能有什么可以促使提图斯,当他完全可以正当地假装自己毫无所见之时,却毫不迟疑地身揽死亡之险,为的是能够拯救吉西普斯于十字架上,为此他而自愿选择被处死的命运的呢?还有什么能促使提图斯,没有一点迟疑,如此慷慨地与人分享自己如此丰厚的财产,当吉西普斯因命运而丧失了自己所有财产之际呢?还有什么能迫使他接下来把自己的亲姐妹赠予他的朋友,尽管看到他已经一贫如洗而且深陷痛苦的绝境之中的呢?
就让所有的人们,只要他们喜欢,就渴望着成群的亲属,成行的姐妹兄弟,成堆的孩子们好了。就让他们进一步要求,借助金钱之力,更大数目他们的仆人好了。他们根本就考虑不到这之中的每一个,无论他们是谁还是作为什么人,都是在焦虑着规避自身哪怕微不足道的一点忧苦,而根本不管不顾哪怕是父亲哪怕是兄弟哪怕是主人所遭遇的巨大危险。而作为朋友们,从另一方面来说,所作所为恰恰与此相反,正如我们所见到的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