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4 镇长出马止混乱 请神容易送神难

　　“老爷——老爷——”乔通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喊。
　　“慢点，狼撵你了还是怎么的？”郭子松最厌烦的就是慌乱，要是姬川川在，早就让姬川川去报信了。
　　“县衙门大门关得死死的，我进不去呀！”乔通一边擦汗，一边说。
　　“你当然进不去了，那你跟站岗的说了没有哇？”郭子松问。
　　“说了，可是站岗的说会呈报给师爷！”乔通说。
　　“不过我在县里大街上喊了咱们镇滩里遭水灾火灾了，想必肯定能传到县长的耳朵里去！”乔通看老爷甚是不满意，就补充说。
　　“这一点你做的还不错，不知是福是祸啊！”郭子松叹了一口气说。
　　“乔通，你快去，安排马车！”郭子松实在不能坐视不管了，到了必须出马的时候了。
　　“老爷，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家的驴马大畜生都拉到滩里去了，家里没有马了！”乔通说。
　　“那你快去，准备轿子去！”郭子松吼道。
　　“老爷，你身体要紧。”乔通说。
　　“快去！”郭子松气得扔掉手中的拐杖，手杖在地板上咣当当直响。
　　
　　郭家多少年都没有用这个轿子了，这个轿子是郭子松的父亲经常使用的。
　　那个时候的道路不似现在这般平坦，大户人家出近门都是用这种轿子。现在马车都是胶皮轱辘，又快又耐用。
　　郭子松坐着这种多年不用的轿子出门了，这种轿子结构简单，仅需两人抬，长竹竿吱呀吱呀直响。
　　大太阳顶着头晒着，郭子松拿了一把伞挡着阳光，坐了一会儿，头晕目眩，口干舌燥。
　　“慢点，你们都慢点！”乔通指挥着家丁。
　　“没事，能快就快点吧！”郭子松说。
　　出了门，郭子松知道这次灾难不是一般的小灾小难。他虽说不能断定是人为的，但是有九成的把握确定是胡万群干的，除了这个人，谁能这样的心狠手辣？
　　“乔通，你再到县上去！你直接到衙门报官好了，就说有人故意让黄河决口了，让保安团的人赶紧过来！”郭子松说完仰面躺在轿子里。
　　他心里清楚得很，现在是沙坡镇百年不遇的大灾难，胡万群始终没有出现，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现在又是急需用兵力维持秩序的时候，只能请县上的保安团了。
　　
　　镇子上的人有的已经被吓傻了，病病殃殃地躲家里去了，有的能动弹的，都在滩里捞东西呢。一路上都是背着包袱的人，大多数背的都是麦穗，也有几个人扛着长木头匆匆赶路，甚至有的拉着小牛犊！
　　“停下！”郭子松喊道。
　　“老歪，你拉的是谁家的牛？”郭子松坐在高高的轿子上说。
　　“郭老爷，这是我捞的，谁捞的就是谁的呗！”老歪说完就匆匆走了。
　　“反了天了你们！把老歪给我绑了！”郭子松说。
　　“郭老爷，你可不能绑我呀，我家老婆子被水泡病了，儿子拉壮丁走了，今年又遭了大难，活不下去了呀！这牛我不要了还不行吗？”老歪说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一旁的小牛犊“哞——”一声长叫。
　　“你走吧，不过我得告诉你这是我家的小牛犊！”郭子松明知道这牛是自己家的牛，但于心不忍，让他走了算了。你再逼他，他真就没活路了。
　　“郭老爷，你的大恩大德我永生不忘，我给你磕头了！”老歪趴在地上赶紧磕头。
　　“咱们赶紧走！”郭子松说。
　　
　　这位在沙坡镇算是能人的郭子松来到水边，现场的情景不像在城墙上看到的那样，真是触目惊心！死了的人躺在岸上没人管，没死的人在淹死了人的水里打捞东西，几十个大大小小的木筏让水面成了战场一般，人人都如同遇到了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都紧张地打捞着东西。因为大家都知道今年没有了口粮，这一两天的拼命打捞可能就决定能不能活下去！
　　郭子松喊来姬川川问：“占山找到没有？”
　　“还没有，我们都找遍了，我估计有可能是给冲到下游去了，咱们这地势高。”满脸满身都是泥的姬川川说。
　　“把枪给我！”郭子松拿着一把手枪，朝天上开了三枪，枪声越过水面，回声在滩里这个洼地震天响。
　　所有忙碌着抢夺东西的人也都停止了下来，但不一会儿，又埋头干了起来。
　　“川川，你赶紧去找船去！下去把他们全给抓了!”
　　郭子松强忍着儿子失踪的悲痛，看着眼前的这群比强盗还强盗的家伙狠狠地说道。
　　姬川川一行直接从滩里出发朝上游走去，来到了柳下店。
　　“船夫，你们这里的船能不能借我们使使，下游沙坡镇滩里闹水灾了！”姬川川蹲下来问一个躺在船旁边的人。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们今早发船的时候才发现，水位下降那么多，我们这里的船都被困在岸上了，你看！”船夫摘掉盖在脸上的草帽说。
　　“那你们这里还有没有那种小船？几个人能抬得动的小船？”姬川川看了一圈，发现七八条船整整齐齐搁浅在岸上，丝毫动弹不得，而且都是大船，想抬到水里去绝非易事。
　　“那就有一条！”船夫指给姬川川看。
　　“你们过去看一下那条船上有人没有？”姬川川对身边的人说。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所有的船都搁浅了，人家的船却没有，这里没有打渔的船呀！”船夫懒洋洋地说。
　　姬川川正准备走过去看，猛然听到小船旁边大吵起来。
　　
　　“哎，胡团长，你怎么在这里？”姬川川打招呼道，毕竟人家在这船上，不说好话不行啊！
　　“川川啊！我不能在这个地方吗？”胡万群不屑一顾地说。
　　“胡团长，这船是你的吗？”姬川川问。
　　胡万群正准备说是，但是又一想，可不能承认，郭家是不是派这小子来调查放水放火的人啊！坚决不能承认。于是说：“这船不是我们的！我们正要坐船呢，找不到船东。”
　　“抬下水！”姬川川命令人将船抬到水里面去。
　　“这是我们的船！”周六敞着长褂，叉着腰说。
　　“小六子，这哪里是我们的船，我们想坐船也不能说是我们的船呀！”胡万群瞪了一眼周六说。
　　“兄弟们，走，吃饭去，看来今天没有船了，我们坐不成了！”胡万群带着保安团的人走了。
　　
　　已经过去大半天了，姬川川一刻也不敢耽误，几个人划着船离开了柳下店。
　　到了沙坡镇的位置，姬川川查看了一下决口的情况，他心里也大概有了数。胡万群大晚上用铁锹让黄河决了口，虽说水流已经把痕迹冲刷得差不多了，但是还是能看出来，决口的周围根本没有任何问题，肯定是人为的。
　　现在调查这个为时尚早，由于滩里的水位已经急剧下降，黄河水已经从决口直接冲刷了一个小河道向下游去了，船驶不进去，姬川川命人把船从岸的这边抬到岸的那边。
　　毕竟这是渔民常用的捕鱼船，船窄而长，几个家丁在湍急的黄河上也划了两个小时，到了这平静的水面上，就更得心应手了，比那些用木头扎的木筏强多了。
　　姬川川从北向南，一边放枪，一边吆喝：“沙坡镇的乡亲们，快停下来吧！回到岸上去！”
　　几个不知死活的人还在忙碌着，姬川川把枪子打入他们附近的水中。“嗖嗖”入水声音把他们吓了一跳，他们才把打捞上来的东西困扎好，慢慢向南岸靠去。
　　
　　郭子松把打捞上来的东西并没有全部让这些人带走，只是给他们分了一些，让他们觉得没有白劳作，然后把他们组织起来说：“乡亲们，你们都是沙坡镇唯一能动弹的人了，现在镇上有难，大家不能不救，大家说对不对？”
　　下面的人都不吭声，因为不知道要干什么。
　　“现在我已经派人回去取工具去了，大家都到下游修排水渠，把这水排掉，我承诺这水里的东西人人有份！”郭子松说。
　　下面的人议论纷纷，都点着头表示同意。
　　“趁着现在大家都在跟前，咱们先把这些死了的人再往上抬一下，抬到镇子旁边的坟场子。有家人认领的，家里埋；没有家人认领的，镇上出钱埋！”
　　大家也知道现在已经不是上午乱糟糟的，既然有管事的，就按照镇长的意思办吧。
　　姬川川等人把铁锹等工具已经拿过来了，大家伙准备向下游进发。
　　
　　突然县上保安团的人来了，黑压压有几十号人，为首的是一个叫做张海的人，这个人郭子松认识，时不时在县上开会的时候见过，郭子松在远处喊：“海儿兄弟，你们在那等着，我马上过去！”
　　郭子松又赶紧对姬川川说：“川川，先把岸边的东西藏起来，见机行事！”
　　姬川川大概明白了，匆匆忙忙把东西搬运到别处。
　　谁知道郭子松坐着轿子向前走，保安团的人已经下来了，正往这里来呢！
　　郭子松赶紧从轿子上下来，对张海说：“海儿兄弟，先去府上一坐，让兄弟们在这里维持秩序就行了，走走走！”
　　“兄弟们，咱们救灾去！”说完走了几步，回头对郭子松说：“奉上级命令！”
　　郭子松想挡也来不及了，滩里是没什么好东西，但是滩里的水面上飘着的是全镇的口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