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百姓有难能贷款 低息无息随便选

　　阳春三月，大地回春，王路堂的花园里，杏花、梨花、樱桃花竞相绽放。王莽无心赏花，稍停片刻，便匆匆走进王路堂，伏在御案上打开五均六筦方案，他慢慢坐下来看着，心想：五均六筦已经颁发一个多月了，听各级官员的回报都说进展顺利。但一个月前在那次接见五威将的朝会上讨论五均六筦时，大司空王邑的发言在他的脑海里总像一个警钟一样长鸣。他总想亲自做个实地调查，来证明五均六筦是不是真的像大臣们汇报的那样落实了。想到这里，他便喊道：“黄门郎！”
　　黄门郎闻声跑上殿来，躬身道：“陛下有何吩咐？”
　　王莽道：“快传王侍中晋见！”
　　黄门郎应声“是”，便匆匆退了下去。
　　不大工夫，抓地虎王大山王侍中就赶到了王路堂，忙跪拜道：“臣王大山见过陛下！”
　　王莽道：“你就快平身吧，朕有急事要和你商量！”
　　抓地虎起身站在王莽面前道：“谢陛下的信任！”
　　王莽道：“五均六筦制度已颁发月余，朕想亲自去看看执行情况如何？”
　　抓地虎道：“不是都已经召开了三个专题汇报会了吗？大臣们不是都说形势是大好不是小好吗！何必还要亲自去看呢？”
　　王莽道：“朕总觉得自己看了心里踏实。再就是自己看的和听别人讲的总是不一个样。”
　　抓地虎道：“准备咋去看？是大张旗鼓，鸣锣开道，前呼后拥，还是不显山不显水，悄悄地微服出访？”
　　王莽道：“大张旗鼓地去巡视，得到的情况恐怕还不如回报的情况实在。当然是微服私访的情况更真实。”
　　抓地虎道：“出宫私访，可不比上次私访王路堂四门的百姓上访室，随便化化妆就去了。出宫私访我可没这个胆，如今你是九五至尊的皇上，什么情况下出访，都得有警卫保护。这样方可万无一失！”
　　王莽道：“还搞这么复杂，咱两个去就行了呗，何必兴师动众！”
　　抓地虎道：“这要看是什么事。陛下出宫到民间去，安全可是天大的大事，不能有半点的马虎！”
　　王莽道：“当了皇帝，反而更加害怕老百姓了，朕真的被你弄糊涂了！”
　　抓地虎道：“不是怕老百姓，是怕混在老百姓中间的坏人。坏人脸上也没有贴着标记，所以防不胜防。”
　　王莽道：“那你说咋去巡视调研好呢？”
　　抓地虎道：“窦金武的皇帝卫队是干什么的，告诉他他自有办法去安排。”
　　王莽道：“就依你说的办吧。不过不能耽误太长的时间。”
　　抓地虎道：“一点时间都不耽误。现在陛下和我就化妆好，一块到皇帝卫队去。从那里就可以出发了，你说到哪就到哪！”
　　王莽道：“我们先到长安东市去看看。”
　　王莽和抓地虎很快就化妆完毕，便朝皇帝卫队走去。刚进皇帝卫队驻地，磨天响见王莽和抓地虎这副打扮，就知道是皇帝要去私访。于是和抓地虎低语了几句什么，就朝长安东市走去。
　　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长安东市，只见市场上人头攒动，好不热闹。他们正走着，见有许多人围在墙前看着什么，于是他们便走过去看究竟。只见墙上贴着《赊贷规定》：贫民遇有丧葬，祭祀，或想经营工商业而没有资金的，政府给予贷款；祭祀贷款限十日归还，丧事限三个月归还，不收利息；工商贷款年息为十分之一或月息百分之三；贫民为了谋生活借贷，月息三分。
　　“这下好了，咱穷百姓不用再为丧葬、祭祀去借驴打滚的高利贷了！还是新皇帝好呀，处处想着咱老百姓！”
　　“这赊贷规定出来的太晚了，要是早几天，俺爹死也不用去借冤枉的高利贷了！”
　　“你不是正为办个榨油房发愁没有资金吗？这下好了，你的榨油坊有望了！还不快去贷款？”
　　“我在想是贷一年期的好呢还是贷一个月的期好呢？”
　　人们在高兴地议论着。
　　抓地虎看着王莽道：“大爷，咱还是快去借贷吧？”
　　王莽道：“走，到钱府去看看！”
　　磨天响一帮保镖在王莽周围像没事人一样地走着，但眼神却死死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王莽他们来到钱府的时候，借贷的人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他们也在后面排起了长队。王莽前面是抓地虎，抓地虎前面是两个皇帝卫队队员。王莽后面站着人高马大的磨天响，磨天响后面站着两个皇帝卫队队员。在他们的左边和右边，各站着三个游动不定的皇帝卫队队员。
　　突然，钱府里有一个人走到游动的皇帝卫队队员面前道：“到后面去排队，不许加塞！”
　　皇帝卫队队员道：“我不加塞！”
　　钱府的人道：“不加塞就到后面排队去！”
　　皇帝卫队队员道：“我们不排队！”
　　钱府的人道：“不排队在这儿晃悠什么？”
　　皇帝卫队队员道：“贷款！”
　　钱府的人道：“贷款就得排队，你们没看见这么多贷款的人都在排队！”
　　皇帝卫队队员指了指磨天响道：“由我们大哥排队还不行吗？”
　　钱府的人道：“误会，对不起！”
　　王莽见状，偷偷地捂着嘴笑，被钱府的人看到了，便问道：“这位大爷笑什么？”
　　王莽忙止住笑，说道：“我偷笑你都能看到，你不应该在钱庄工作，你应该到执法部门去干侦探！”
　　钱庄的人道：“我正不愿意干这没意思的工作呢，我最喜欢干抓坏人的大侦探。听这位大爷的口气，对朝里的事情一定知道不少，能不能给引见一下？”
　　王莽道：“我有那本事还在这儿排队贷款，随便说说而已！”
　　队列最前面的一个贷款者突然怒声道：“新朝的赊贷规定明明写着，贫民遇有丧葬、祭祀，政府给予无息贷款，我娘死了，你为什么不给我贷款？”
　　只听钱府的房间里传出一个声音道：“你爹过三年时贷的祭祀款还没还呢！先还了你爹三年时的祭祀贷款，再贷给你你娘死的贷款！”
　　贷款者道：“我没还我爹三年的祭祀贷款，那是因为我娘病重需要花钱治疗才没还上。再说，政府也没规定祀祭爹的贷款没有还上就不贷给娘死的贷款呀！”
　　“吵吵什么，你先让开，让下面的人办！”钱府里有个人说着走去维持排队秩序。
　　王莽拉了一下抓地虎小声道：“把这个钱给那个死娘的人送去，让他回去发送他娘！”
　　抓地虎小声道：“按规定钱府是应该贷给人家款的，娘死是娘死的贷款，祭祀爹三年的贷款是祭祀贷款，两码事嘛！”
　　王莽道：“这里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现在重要的问题是让那个死娘的人拿到钱，回家发送他娘！”
　　抓地虎只好接过钱，朝死娘的人走去。道：“大哥，大娘不在了，你可要节哀。这是五百块钱，快拿回去办丧事吧！”
　　死娘的人瞪着眼看了抓地虎半天，然后惊讶地道：“这位大哥，你是谁啊？为啥平白无故地送给我五百块钱呀？”
　　抓地虎道：“你不是娘死了急用钱吗？”
　　死娘的人道：“我是急需用钱，但我和你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一下就给我五百块，官府贷款也不贷给这么多呀！你该不会是放高利贷的吧？”
　　抓地虎道：“还有这样放高利贷不要欠条的吗？你就快回去办丧事吧！”
　　死娘的人激动地道：“真想不到天下还有比新朝官府更好地人，你好人呐！”
　　说着就要跪下给抓地虎磕头，抓地虎忙拉住了他道：“还是新朝的官府好，要不然我也没钱给你！”
　　死娘的人道：“此话怎讲？”
　　抓地虎拍拍肚子，神气地道：“官府的赊贷政策一开始，我就贷了一万元钱的款，办了一个烧烤店，那生意火爆的没法再火爆了。一个月下来，净赚十万！”
　　死娘的人道：“你这么有钱了咋还来贷款？”
　　抓地虎道：“我不干烧烤了，太辛苦！改从关东贩运海货了。听说临淄那边海鱼一块钱能买好几斤，而在京师长安一斤海鱼能卖一元多钱，肯定比卖烧烤更赚钱！”
　　死娘的人道：“我原来也是准备贷点款做本钱干点生意的。可是娘病得厉害，只能照顾娘。这样一来，要想再做生意，我是一没时间，二没资金。所以，连祭祀爹三年的贷款三百元钱才没有还上。要不是爹娘的事连在了一起，我咋会娘死十多天了还停在家里不发丧呢？”
　　抓地虎道：“那就快回家给母亲发丧去吧！”
　　死娘的人道：“你贵姓名谁，家住哪里，日后我也好登门拜谢呀！”
　　抓地虎道：“不用谢，要谢就谢新朝皇帝吧！是他给我们带来了福音！”
　　“是的，是的。是应该谢谢新朝皇帝，要不然你也成不了有钱的暴发户来帮助我！”
　　死娘的人说完，扭头走出钱府。
　　王莽和磨天响看到抓地虎在和死娘的人胡吹身世和致富经，直想把他叫回来，可又不便叫他。好在他吹的有鼻子有眼，只好凭他说去。但又怕他话多有失，正担心不知如何是好，见那死娘的人走了，才放下心来。
　　抓地虎回到王莽身边，抬头看看天道：“大爷，我看咱今天是没希望了，咱还是回家明天再来吧！”
　　王莽道：“也好，那我们就别处转转！”
　　磨天响也对他的皇帝卫队队员道：“兄弟们，今天时间不早了，我看还是明天再来吧！”说完，就随着王莽走出了钱府。
　　刚走出钱府，抓地虎对王莽道：“咱是不是到盐铁酒官营门市上去看看？”
　　王莽道：“是应该到那里去看看！”
　　于是他们便朝昌盛大街的盐铁酒门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