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同归于尽

　　无明道：“不是的！我师父是个得道的世外高人，武功高品德已入超凡俗的圣贤之位，他本身是滴酒不沾的，而我与二师兄又不甚投机，大师兄倒是很和蔼，整天笑眯眯的但为人甚为阴沉，里表不一且心术不正与他同伙徒生不快，因此当师父出外运游时我都会溜出去喝闷酒，有一天竟让我发现了这‘世外桃园’，我便在这洞口里挖了个洞将酒一坛坛的放进去，师父不在时我就在这里喝酒练剑，有时甚至在这过夜，天亮后才回去！”
　　詹意宏听得无明谈及他的师门时，心想他说的怎么那么熟悉，到底是哪一帮哪一派？但看他酒量虽不甚好，但没料到与自己一样，都是极爱杯中之物的好酒之徒，不由得心里更增好感！
　　那无明呵呵一笑道：“我这人一生孤独，独来独往没有甚么知交好友，而喝酒总也是对着月儿独饮独酌，哪似今日能与你如此欢畅同饮谈及往事？那也是我一生中所没有的！”
　　但见他那张很难察觉出年龄的脸孔流露出了深深的寂寞感，他似乎在缅怀着回忆着某件往事，道：“小兄弟，有件事我说来你或许费解觉得不可思议，现在的人谈起魔王宇文自在会有如何的反应？”
　　“恐怕不是深恶痛绝就是深深地恐惧！”
　　“对！以前的武林中人也是这般！但与他一决生死却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他武功冠绝天下，既狡猾多智又凶悍勇猛无惧于生死，这样的对手在那一战之前，我没有碰过我想以后也不会碰到！”说起与魔王的决战，无明脸上露出异样的兴奋之情，他提起酒坛，难得的灌了一大口！：“那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对手，我和他决斗于悬崖之巅，那是凶险绝伦的一战，生死存亡全悬于一线，那时我身在战局中我无法晓得到底是他魔功高一些还是我的剑法强一些，还是不分轩辕伯仲之间，谁发挥得好谁就胜利，我只能心无旁鹜的将自己本身的剑法，发挥得巅峰境界，既要明明了了自己身在极为险峻的恶斗中，随时都有身手异处的凶险，但又不能执着于恶斗中，尽量放开，要完全忘了面对的是一个如何恐怖的魔王级对手，只尽量将使出的每一招每一式发挥到淋漓尽致，那可能是我一生中将武功提升到最高层次的时候，因为面对那样的强敌，是不可能容许所谓疏忽的。”
　　无明谈到那一战役异常兴奋，又提起酒坛狠狠灌了一口，大叹爽快，却不知赞的是酒喝得爽快还是与魔王的那一场战役！
　　詹意宏听得悠然神往，仿佛自己亦置身于此战役之中，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前辈用剑，却不知宇文魔王以何神器与前辈对抗？”
　　无明“呵呵”一笑道：“魔王以阿修罗寒阴功纵横当世，掌指冠绝天下却不曾听说他用过任何兵器！”
　　詹意宏这一惊非同小可，道：“他竟然空手对敌不成？”
　　“他真的是以空手与我手中青锋对抗，半点不虚，绝无虚言！”无明一脸严肃，正色地道。
　　詹意宏张大了嘴合不拢来！
　　无明知他心意，道：“这魔王向来就不使兵器，假使因为我使剑而勉强使用兵刃，使了却不顺手反而不美，那将更容易落败！”
　　詹意宏点了点头。
　　无明又道：“但这魔王其狡如狐，断不会让我白白占其便宜。他魔宫有两件代代相传的至宝，一双能抵挡任何天下任何利器的金蚕乌丝手套与金蚕乌丝背心，宇文自在狂妄自大自诩魔功天下无敌，一般上自然不会动用这套宝贝，但总算他对我也算是有所顾忌，临敌上阵不敢大意，因此破了先例动用了这套宝贝，因此我们大致相抵，两不吃亏！”
　　詹意宏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但也不禁大奇，无明说的这两件宝贝，怎会与同盟会送给铁道人师父，雷震子七十大寿的贺礼相同？
　　“这魔王功力深厚无比，运起天下第一魔功阿修罗寒阴劲阵阵阴寒诡异，气息散发出来袭人入体寒毒攻心，令人作呕，还好我所练的这门正宗玄门内家心法，竟刚好能抵御这天下无双的阴寒邪气，然而寒毒虽不攻心但其阴寒之气，也让我有些恶心甚至感到阵阵窒息。尤其他运起寒阴掌力与我的剑相交时，竟能将寒气透过我的剑身传到我的手臂直窜至我的体内，因此我得不断的运功调气以寒毒抗衡将之驱逐，攻势难免受阻，但这阴寒邪功虽然威力奇大引响了我，但却极度的耗气耗力，久战之下魔王的动作也同样渐渐受影响而缓慢下来！”
　　詹意宏听得津津有味悠然神往，仿佛自己就置身于此战役中，想着宇文自在如何运起阿修罗寒冰功攻击自己，而自己该如何应对，但他已见识过无明的内功修为，自忖即使能于招式上应对得宜也必然会败在悬殊的内功修为下，让阴毒无伦的寒阴功给冻僵，很可能不待冻僵已因一个应付失宜而让魔王一掌击毙！
　　“魔王练的是旁门武道，走的是凌厉快速击杀的路子，与我们正道的循序渐进从劣势中争起均势再力争小优势，再从小优势中争取至胜利大不相同，魔王一开头疯狂的击杀，五百招前无法取得半点优势，其实已注定了这一战的战果，他的败局已是迟早的事。”
　　无明谈起与魔王宇文自在的战役，脸泛红光，不知是酒精的催动不胜酒力之故还是情绪上的兴奋。
　　詹意宏打小听得这神秘的英雄人物太多事迹，总说得他像神一般的异于常人，印象中似乎高不可攀，但坐在詹意宏面前的无明却是那么有血有肉，与詹意宏周遭碰到的人没甚么不同，有其实实在在的性格，无明是一个在某些方面有特殊天资之人，而这方面就是武功！
　　他活生生地坐在詹意宏面前喝酒论及旧事，让人的感觉就是一个人，一个在武功方面技压群雄的天下第一高手，他并不是甚么能呼风唤雨，不食人间烟火样样超凡脱俗有异于人的全能神！
　　这与詹意宏本身其非很相像？这让两人都觉得有一股亲近感，似乎已相识多年！
　　“他从先前的意气风发信心满满不可一世，到焦虑烦躁渐渐地双目露出的竟是恐惧与不可置信的那一刹，我已同时刺中他除了身躯以外的七处穴位。”
　　“啊！他就是因为这样而坠下万丈深崖？”
　　无明呵呵一笑：“没错！没错！坠下万丈深崖！万丈崖虽然未必真有万丈但千丈也是有的。激战了千招我终于在一刻最好的时机，取得制胜的一招，也许是因此如释重负一时的大意，竟然让这魔王有机会与我同归于尽，把我一起拉下万丈深渊！”
　　“啊！是他和你同归于尽？”
　　“不错！这魔王确实非常凶悍，也没坠了他一代枭雄之名，他中招的同时，知道败局已定说不定要命丧当场，于是将全部的魔功全挪至他双足下，他魔功盖世，功力强横霸道，单以内力来论他应当天下第一，无人能出其右。他竟然将悬崖悬挂着的落脚地活生生给震塌了，他妈的！我在取得胜利后被胜利冲昏了脑袋，万万没料到他有此一着，疏于防范骤不及防备，脚下悬空与他双双掉下万丈深谷！我这一错失几乎让我与他共赴黄泉，太不值得，年轻人你当引以为鉴！”
　　詹意宏自当连连称是！
　　心理却在想，原来江湖上这二十年都说反了！
　　江湖上一般流行着的说法都是无明为了无林正义，与江湖上的气数与魔王宇文自在，同归于尽共坠万丈深崖同赴黄泉。
　　也许觉得这么说才能突显这人们心目中英雄的气节吧！
　　但詹意宏觉得这简直就是胡闹！
　　突然想起一很有趣的问题，试着大胆的问：“我有一想法，请前辈勿怪，如果当时中招的是前辈，前辈会不会与这魔王同归于尽？”
　　詹意宏有此一问倒是让无明有些始料不及，不禁当场愣住了，他想了许久，道：“我千里迢迢的从中原赶到西域，击杀他就是要阻止他危害中原武林，性命自然不重要了，也没打算能活着回到中原，但说到败局已定会不会与他同归于尽，这倒很难说，也许会，但不一定能当下执行得来，因为我练的武功也没有同归于尽的招式，而我决斗时也没想到要败了要如何与他同死的想法，只想着不能让他活着踏进中原土地半步。但他显然不同于我，事先确有此等想法，所以一切已部署好了，想那就是他为何要约战我于万丈崖之原故！”
　　詹意宏听了认可的点了点头，看来同归于尽很可能只是个人无惧于生的凶残性格使然，或和他武功路数与战略有关，却绝非完全有关于气节！
　　“魔王出此盘外招是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我俩双双往万丈深渊下坠，饶是谁从如此的高度跌落绝没有生还的可能，除非有奇迹！”
　　“但毕竟奇迹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