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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6)

作品名称:明兰湖      作者:安静的知了      发布时间:2016-01-11 12:27:39      字数:3184

  六  
  待春季的农忙结束之后,田野中便再也没有花草了,取而代之的是满世界的秧苗。浅浅的水田里,一颗颗秧苗有些东歪西歪的站立在上面。不过那可不再像之前那么的好看了,没有春天里满世界的鲜绿,没有满世界的花朵,有的只是星棋般分布在水田中的秧苗,还有分散在农田空气中的泥土和水汽的味道。秧苗由于太小,所以在水田中并不绿得显眼,只有待它们长大后,水田才会变成一片绿意盎然的农田。而那种绿却也是和刚开始时春天的那种绿是不一样的,那是一种更纯粹的绿,简直就是一片绿色的海洋,那是一片禾苗的世界。禾苗再继续成长,就会由绿色变成绿中带黄了,最后待稻惠成熟之后也就变成一片金黄的世界了。不过,我不是很喜欢那种刚刚插好秧苗的日子,满世界的水,田埂被农人修整得窄窄的,也没有草儿覆盖了,一点都不好玩。我喜欢的是在茁壮成长时期的那种绿意盎然的阶段,我喜欢那种绿涛一浪接一浪的壮观景象。那个时候,却也正好是天不冷不热的时候,我总是会站在门前的坪地里望着那起伏不定的绿涛发呆。
  插秧过后便是一段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忙碌的时间了。在我大一点,可以稍稍的丢手之后,在这段相对来说闲余的时间里,母亲也是要去做点副业来补贴家用的。那时农村里的人们是辛苦的,一天到晚的忙碌着,一年到头的辛勤劳作着,生活却始终不够用,不管怎么忙碌,除去生活的必要开支,家中总是剩余不了多少,日子总是过得紧巴巴的。我的故乡有两个特产,一个是瓷器,另一个便是鞭炮了。而在我记事的时候开始起,我们那儿便有了做鞭炮的营生。那时在村上,有一个做鞭炮烟花的作坊,属于公家的,队上的人都管他叫“作坊”。自然,在春季的农忙之后,母亲就会去队上的“作坊”里挣点钱来补贴家用了。而在这段时间内,我又是个问题了,因为作坊里毕竟是个危险的地方,带着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是很不安全的事情。所以,大多数时间里,我还是由奶奶在家里带着。于是那个时候,本来是轮着伯父家吃的那个月,却也安排在了我们家了,伯父的几个孩子都已经大了,不太需要照顾了,于是他倒也乐意,这样倒省去了他不少的事情,我们家也正好需要,这倒也不失为两全其美的事情。因此,有很长一段时间里,奶奶一直都是住在我们家的。
  奶奶虽然年纪这么大了,可却也是个闲不住的人,她平时在家里也会做点副业,那就是结鞭炮。那个时候的鞭炮全都是手工结的,而结鞭炮这个环节却也是整个鞭炮生产过程中最慢的环节了,所以结鞭炮始终都会是个不缺的活儿。每天早早的,奶奶安顿好我之后便开始做结鞭炮的准备了,她把两饼鞭炮拆开,放在结鞭炮桌子前的一个竹盘子里,然后再在桌前固定好一根引线,再用两旁的两根线将两个鞭炮一个一个的结起来,很快一挂鞭炮便算是成型了,长短则根据需要而定了。其实,结鞭炮是个耐心的活儿,一没结好,便很容易散挂的,姐姐以前放假的时候结的鞭炮就有许多散挂的,没少被母亲骂,可奶奶结的却从来没有散过。奶奶虽然八十多岁了,但是奶奶结的鞭炮永远都是村里最好的,她虽然结得慢,可是却永远是作坊主最喜欢的。那些作坊主来我们家提货的时候总是喜欢开玩笑说,奶奶结的鞭炮就像给大姑娘扎的辫子一样结实,从不会出现散挂。奶奶听后,总是温和的笑而不语。
  因此,在奶奶照顾我的日子里,奶奶一般都是在那结鞭炮的,而我则在奶奶旁边玩耍着。一旦饿了或者是嘴馋了,我就找奶奶闹。奶奶就立马停下手中的活儿,洗了手之后去她的房间里,不一会儿便从里面出来了,手里拿着糖啊,或者是其他一些新鲜吃的玩意儿。奶奶房间锁着的那个柜子里似乎永远有吃不完的东西一般。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卖打糖的人来的日子。每次,当我一个人在大厅里搬桌弄椅的玩耍时,只要一听到“叮哆”“叮哆”的声音,我的两只耳朵就立马跟兔子一般的竖起来了。我急匆匆的跑到正在结鞭炮的奶奶那,扯着奶奶的衣服,对奶奶吵嚷着“我要恰(吃)”“我要恰”。奶奶微微笑的看着我,对我说去吧。
  听到奶奶的话,我便疯一般的朝着门外跑去,站在坪地里对着货郎哇哇大叫。于是,“叮哚”“叮哚”声就从门前的那条大路转弯过来,来到我家门口。货郎(那时我是叫他们卖打糖的)把担子放下,两个货架一边放着打糖,用塑料膜纸小心翼翼的盖着;另一边却放着一些新鲜的小玩意儿,比如说红色,蓝色的小喇叭呀,比如说抓着尾巴就会扭摆着如同真蛇在爬行一般的玩具蛇呀,黑白相间的花纹更加显得活灵活现,还有一些打火药的枪,简单的塑胶做成一把枪的模型,上堂的时候则用橡皮筋拉起,放上一颗“子弹”,一扣扳机,“啪”的一声,仿佛跟真的放枪声一样,很是让喜欢着迷。不过这些小玩意儿我们都只有看的份,那时贫穷的家里是没有什么多余的钱来买这些东西的,更何况在大人眼中,玩这些东西终归不是个正事。货郎笑呵呵问着从跟在我后边的奶奶,“要买多少?”。
  “就买一毛钱吧!”说着,奶奶便把她的那个“钱包”一层层的剥开,不晓得剥了多少层布后,终于在一条绣着花的手绢上看到钱了,却也只是一些分票放在那里,毛票是很少有的。于是货郎便把那层塑料膜纸掀开,打糖上面撒了一层白白的粉,而打糖也已被敲掉了一个缺了,货郎拿起他那把斧子似的工具从那一大块打糖上开始敲打起来,在敲下那一小块的时候,奶奶总是会不停在旁边嘱咐“多敲点”,“多敲点”。
  拿到打糖我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吃了,打糖吃的时候本身也有些粘牙齿,所以每次我都吃得到处都是,嘴边上,鼻子上,吃完后还得害着奶奶帮我重新洗上一把脸。吃过打糖,我自然就能够安静些时日了,更何况卖打糖的货郎却也不会每日都从我家门口的那条大路经过,他总是需要过一段时间才会来,并且时间也不是那么定时的。
  有时卖打糖的来的时候刚好碰到奶奶刚好没钱了,我再跑到奶奶面前吵嚷的时候,奶奶就会跟我说,“清儿呀,奶奶实在是没钱了,咋们下次买好吗?”
  那时不懂事的自己哪里懂得这些,我就一个劲儿叫嚷着“我要恰”“我要恰”。可奶奶却也始终都不说话,于是她把她的那个钱包拿出来,一层层剥开之后,最底层的那条手绢里却也真的是空空如也了。而就这段时间内,卖打糖的“叮哆”“叮哆”声由小到大,再又由大到小了,已经沿着那条大路朝新庄岭的方向走了,最后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于是,我便哇哇大哭起来,可奶奶却也不会生气。奶奶依旧是微微笑的看着我,奶奶似乎永远是那样一副慈爱的笑容,似乎也永远不会生气。接着,她又从房间里拿出来的那些糖果来,然而那时那些糖果却也都哄不住我了,我依旧大哭大闹着,奶奶只好停下手中的活儿,把我搂在怀里,一边帮我擦着眼泪,一边抚摸着我的头发,帮我擦去头上出的汗,看着那空空如也的“钱包”嘴里不断的发出叹息声。
  于是,一个下午就这样被我折腾的差不多了。我不停哭着,哭着,哭着。哭累了,不知不觉又依偎在奶奶的怀中睡着了。待我醒来后,我又躺在了母亲的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得很低了,后山上影子已经被拉得很长很长了,差不多覆盖了家门前那片田野一大半的面积了。那个时候奶奶早已收拾好了她结鞭炮的摊子了,她已经洗好澡,并且把晚饭也煮了,我从母亲的房间出来的时候,奶奶正坐在大门口望着门前的那片田野,望着明兰河,望着远方的凡家山发着呆。
  很快,母亲回来了,父亲也要回来了。母亲回来之后依旧是那么急匆匆的,从山上下来之后脱掉那身脏衣服,去厨房看一下之后便开始洗澡,洗过澡后她又开始给我洗。在跟我洗澡的时候他总是会催促着坐在门前休息的父亲,“快点去摘菜,洗菜。”要是劳累的父亲稍稍有些迟慢,母亲便会开始抱怨,“天会黑!”仿佛农村的白天的时间是如何珍贵的一般。
  然而,白天的时间永远都是不够用的。每次无论母亲怎么忙碌,无论什么时候,在儿时的印象中,母亲没有一天不是晚上九,十点以后才睡的。至今,回忆着那些时光的时候,我的心里都始终还是有些隐隐作痛,我想母亲那瘦小的身影变得鞠瘘也就是在那时慢慢形成的,而母亲却也是在那些忙碌的岁月中无声的老去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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