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陈浩躺进了县医院里。温处长和罗书记来看他，二人走在走廊里，温处长说：“罗书记，陈浩的为人我了解，他诚实可靠，工作认真责任心强，不可能犯那样严重的错误，他就是再困难都不会收贿赂。再说，李书记说的受贿根由和陈浩对我说的大相径庭，他为什么不说是杨大明让张宁送的，反而说成是张宁这个小老板送的？他无非就是绕开杨大明说话。我们分析一下，就是谁送为什么不直接送他，是去送他连钱都数不清的乡下父母？这里面就大有文章。”
　　“温处长，不要解释了，我只对你说一句话，‘剑若露锋如木杓，波还成水是真金’”。
　　温处长听了罗书记的话眼珠子顿时亮起来，感觉热辣辣的，差一点掉下泪来。
　　进了病房，温处长着急地问正在给陈浩挂水的医生：“医生，没事吧？”医生说；“没事，急火攻心，放松一下心情就没事了。”　　
　　陈浩睁开眼睛看到温处长和罗书记要坐起来，温处长按住他看着他苍白的脸说：“躺着，不要动，你还有病，正打滴哩！”
　　他才发现医生要给他换药，他一下子坐起来推开医生：“我没有病，我没有病！”他推开医生拔去输液器要下床。罗书记走过来温和地说：“小陈，不要激动，好好休息几天。”他觉得罗书记能来看他，分外激动，大眼睛湿漉漉地望着罗书记：“谢谢您来看我，我现在的处境面对您很惭愧！”他低下了头。
　　“小陈，不要这样说，共产党培养的干部要经得起考验，要对自己有信心！”
　　温处长看了看罗书记，正要说什么，罗书记一个眼色制止了。他回看一眼罗书记，心里明镜似的，吐了一口气，换了话题：“小子，不要有一点点打击就忘了你的身份和职责，真金不怕火炼！”
　　医生这时又要给他扎针，他跳下了床：“我没病，没病！”说着离开了病房，辞别温处长和罗书记。
　　陈浩走出医院，一路走，一路思考两位领导的话，心中升起一股暖流。他习惯性地抚摸胸口的平安符，看上一眼，感觉很亲切。他笑了，笑得鼻子酸酸的，脑子里想起那张清纯的脸，想起他答应带她到五台山旅游的承诺一直没有兑现，现在有时间了。
　　李大毛最近很注重自己的打扮，一身淡褐色衣服穿在身上很得体，脸上抹上了雪花膏，一头齐耳短发黑幽幽地打上了护发素。圆胖的脸上常常带着笑容，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　
　　“妈妈，您最近心情不错，要出门了？”小美问。
　　“妈妈有工作了，当然心情不错。”
　　“是嘛，什么工作，说来让女儿也高兴高兴！”小美一边梳头一边说。
　　“妈妈的文化水平和年龄能有什么工作？环卫工人。”
　　“那也不错了，现在谋职业难，我大学毕业也没有适合的工作，您的工作不错了。”
　　“还是我女儿会说话，妈妈爱听，走了。”说完走出屋子。
　　“妈妈，是不是那个上咱家的叔叔给您找的，我看他是喜欢您了，嘻嘻……”她追出妈妈，帮妈妈收拾卫生工具。
　　妈妈回过头笑着说：“傻样，开你妈妈玩笑了，你是说贾刚叔叔？”
　　小美点了点头：“嗯！”
　　“他可没有那本事，是他托陈浩找的！”她说完，戴上了白色手套，推出环卫车，准备走了。
　　“陈浩！”
　　“是啊，就是他，看你大惊小怪的，你们不是处的很好？丫头，在妈妈面前装了，你贾刚叔叔不是上次来咱家就说了，你还装不知道，傻样！”李大毛笑着说。
　　“妈妈，我们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我还真有点想他了！牵挂一个人的时候，哪怕是提起他的名字感觉心里特别暖。”她说完，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这还差不多！”
　　“嘻嘻……”小美笑了。
　　“大毛！”
　　一个男人声音传来，是贾刚来了，他换了对李大毛的称呼：大妹子转换成大毛。他一进门就帮李大毛检查环卫车，发现胎气足不足，拿开插在车左面插孔上的笤帚，帮她充气，嘱咐道：“大毛，要经常检查毛病，车胎出问题了就不方便了。你承包的是南华路，不要以为自己是环卫工人看到垃圾就检，工作是分路段的。”
　　小美听到贾刚对妈妈如此关心，很欣慰，妈妈太命苦了，有个肩膀靠上去让妈妈过得好一点，是她最大的愿望。
　　“叮铃铃，叮铃铃……”她的电话响起，她知道就是陈浩的电话，心里激动着，打开一看，哇！果然是陈浩的电话，她高兴得蹦了一圈。
　　李大毛看到女儿高兴的样子笑了一下对贾刚说：“走吧，我们上班去。”
　　说着二人推车出门了。贾刚疑惑地问：“陈浩和小美有来往？”
　　“大哥，你还不知道？我女儿小美是陈浩花钱念完了大学，她可能爱上陈浩了，我以前也对陈浩不怎么了解，当年是他劝我安葬了我老公，说给我一个交代，可现在也没有个交代。我也淡了，不计较了。”
　　“你不说我还真的不知道，他就是那个赞助小美读完了大学的好心人？”
　　“你对他很了解？”
　　“我们是一个村的，是老乡，知底末过老乡亲，我当然了解他了，他是苦孩子出身，要不是那个好心人掏钱供他念书他恐怕现在不是一个工人就是一个农民。”
　　“噢，大哥啊，看来世上还是好人多，他要是个工人、农民，我女儿小美就不是现在的小美了，也许早已嫁人，围着锅灶孩子转了。”
　　“说的对，我们这些人大道理说不了，小道理懂，这个世界人人需要爱心，需要帮助，不管社会形势怎样变化，有些人爱心不变。”
　　“是啊，大哥，你说的对！你就是一个有爱心的男人，对我又这样关心！”
　　李大毛的话让贾刚心里热乎乎的，脸上热辣辣的……
　　陈浩和小美二人手拉手走在大街上，陈浩说：“小美，我要带你去五台山，你开心吗？”
　　“当然开心了，你有时间兑现你的诺言了？”
　　“有，时间是挤出来的，小美，你可能没有去过五台山”
　　“我没有去过，五台山早已印在我脑子里了！”
　　“吹牛，说来我听听！”他笑着说。和小美在一起他仿佛忘记了昨天。
　　“那我说了！”她看着他，脸儿荡漾着甜蜜的笑容，马尾辫一甩：“五台山位于山西省东北部，隶属忻州市五台县，西南距省会太原市230公里，与浙江普陀山、安徽九华山、四川峨眉山并称中国佛教四大名山，位居四山之首，对不对？”她一口气说完仰起头自豪地看着他，等待他夸她。
　　陈浩看着她那张天真、可爱的脸说：“不错，‘书’背得不错，走，我带你去征服五台山！”拉着她一溜烟跑到停车场，二人坐上了开往五台山的旅游车。
　　陈浩工作上受到打击，感到切肤之痛，他咬着牙撑着。沉着，理智，是对事态处理的一种把握，是一个男人应有的特质。这和男人的血性并不相悖，而更是一种心理素质的提升，是一种更高境界的表现。一个真正优秀的男人，应拥有把握和约束自身的超强能力。
　　二人到了五台山脚下，一条通向五台山顶峰的人行小路，一眼望不到顶。漫步其间，感受到似有原始森林的气魄。道路两侧，巨石林立，奇形怪状，或高矗、或仰卧、或斜卧、或重叠，或平卧，有的酷似猴子，有的酷似鸡头，有的酷似骏马奔腾。更有趣的是酷似男女接吻的情人石。
　　小美特别开心,拉着陈浩如一只快乐的小燕子，一会儿摘一朵野菊花嗅一嗅，一会儿捡起小石头扔进小溪里。惊的那些野鸭子“嘎嘎”乱叫。陈浩看着她快乐的样子，眉心一展微微笑了：“小美，我带你来这里只有开心？”
　　“那当然了，还有什么？”小美带着一副迷迷糊糊的微笑，一股微风掠过水面，她眼睛娇媚地嗔他一眼，玫瑰色的嘴唇微微弯曲,面颊几分红润：“你不开心？”
　　“开心啊，有你我能不开心！”他抚摸着她一头长发。
　　“我以为你有心事，以为你工作不顺利了，今天我们只许开心，不许不高兴！”她一个指头指着他的鼻子。他一只手握住，张开嘴轻轻咬在嘴里。她尖叫一声：“哎呀，你吃我呀！”说完“咯咯咯……”笑了，她笑的声音就像是脚下的流水悦耳动听；她那富于幽默感的嬉笑，恰到好处的娇喘，让陈浩体内一股热浪冲击，将所有世间上最美好最奥妙的东西冲上脑门，他张开双臂突然拥抱住她：“小美，你看看那是什么？”他指着山坡上的情人石。
　　“那是情人石！”
　　“他们在干什么？”
　　她看了一眼，眨了一下眼珠：“我不知道，嘻嘻……”
　　“我告诉你，在亲吻！”他抱住她的腰肢，脸贴上去吻她的唇，她双手推开他，“不要，不要，有人看我们了！”她推开他一只手，另外一只手又环住她的腰。
　　“看吧，看吧，不让亲我胡子扎你！”他伸长脖子下巴在她白皙的脸蛋上蹭。她笑着弯下了腰：“好哥哥，不要，不要，你想干什么我依你！”
　　“我，我，我，我想……和你……”
　　她停止了嬉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渴望，有疲惫，有失落，更有一种屈辱在眼底游荡。她感觉到他有事压在心里，说出这样的话是寻找心灵慰藉。
　　“你有事？”
　　“没有！”
　　“就想和我……”
　　“……”
　　“走！”
　　“到哪里？”
　　“找个好地方啊！”
　　“对不起，小美，你骂我好了！”
　　“我为什么要骂你，你有事瞒着我，没有说实话的勇气？”
　　“我被停职了！”
　　“为什么？”
　　“说不清，我们上山吧，我也不想说，带你出来不能让你不开心！”
　　二人默默走了好长一段路，山风不时吹落一片或二片残叶打在他们脸上。
　　“小美，累不？”陈浩放下旅游包取出一瓶雪碧递给小美，“喝几口再走！”小美接过喝了几口，看着附近石窟边一伙人居然带了锅碗勺盆，用竹桶盛满了泉水盛在锅里煮野炊。陈浩看到小美羡慕人家了，走过去，到了石窟边问：“大哥，大嫂，你们还带锅灶了？”
　　“是啊，小伙子，你们小两口没有带？很有趣的，石窟的水治百病。男人壮阳，女人滋阴，来这里不带锅灶等于白来。”
　　说话的是一位绫川的大哥，他拿起柴刀劈开了柴禾，刀夹里发出嘎哒嘎哒的响声，结实的身躯夹着山风还喊着号子“嗐，嗐！”，一会儿劈了一堆柴，弯下腰撅起臀，放在架起的小锅底下，他的女人捡来了一下容易燃起的软柴草。他马上点燃，锅底起了火苗，他摸下自己头上的帽子当扇子扇起风来，火焰越来越旺了。女人拿出几个盒子，里面好像是豆腐脑一类的食物，还有饼干，方便面。豆腐脑倒入锅里煮了起来。食品袋里还有一些肉类食品，女人拿起竹签窜起来，是烤羊肉串，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大哥，我买一顿野炊可以不？”
　　“你们没有带？”
　　“我们是外地来的不方便带，”
　　“你们买两个？”
　　“不，买一个！”
　　“给你老婆买？”
　　“是，是大哥，可以不？”
　　“看你是个会疼老婆的男人，给你老婆就是了，不要钱！”男人很慷慨。
　　“那太谢谢大哥了！”
　　陈浩对着小美一招手，小美过来了。山谷的风，清清凉凉的迎面吹来，吹散了野炊飘出的烟雾，小美和几个陌生人围在一起，和着泉水的叮当声快快乐乐吃起了野餐。陈浩看着小美眯起的眼睛如麻雀觅食，嘟起的小嘴喇叭似的吹着热气，看着她享受美味小吃的样子，完全进入童年的状态，十分可爱。
　　好惬意，他的感觉好像进入世外桃源，官场，权势，都是狗屁，哪里比得上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美！
　　他看着她放下了盒子，递给她手帕擦了嘴。给人家付了二十元钱，人家不要，他开玩笑似的说：“大哥，收下吧，哪有白吃的午餐，谢谢了！”
　　初来五台山，似乎要转晕了，他们踏过蓬阁桥步入一段峡谷，再穿过几个陡坡便是罗汉顶了。陡坡其间还得绕过狭长的溪流，溪流两旁有石头堆砌的呈正方形的一小块土地，有玉米秸秆，曾经种过的禾田。走近看，原来是石头块上人工上了土，借用溪水浇灌。经过丛林间石崖上的一涓细流，寻源而上，再绕过几道弯壁，又有意想不到的惊讶：啊！活脱脱一个世外桃源，有田有地，有人家。呵呵，原来是一处避暑山庄。他带着她浏览那里的风光。天色已晚，今晚他们只能在这里住了。
　　登记了住宿，他们不错过一时一刻的美景，二人又走出客房，走到房屋后的草滩上。夜儿静悄悄的，二人躺在柔软的稻草上，注视着夜空。
　　“陈浩哥！”
　　“嗯！”他搂住她。
　　“这夜色很美！”
　　“是啊，夜色美，你更美，美人、美景！”
　　这寂寂的谷中偶尔吹来徐徐清风，吹进她花格子衬衫里，一张一鼓的，她拉起他的手放在胸口，幽蓝的月色梦一样沉醉。他轻巧的指头捻着她花蕾般可人的乳头！她躺平了身子，他紧紧俯在她身边，那只手开始游移，慢慢游移，几丝几缕的如同轻弹着一架琴弦！“哦，”她轻吟。
　　“小美，小美！”
　　“嗯！”
　　她是那样迷人，那样温柔，柔醉了山风，迷朦了树影。她身如轻纱，倩影轻摇，娇喘低吟，如痴如醉。他驾驭着如玉处女，如醉如痴！倾注了几千几万年情缘，羞了月中的嫦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