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自从刘豹死后，教书先生被遣走了。书房没有了用处，就一直关着，再没开过。柳叶无法到书房里去，也就再没见过阿牛。刘二蛋既怕疯了的二夫人，又怕闹鬼，不敢再来西屋。刘白虎的侄子刘二狗倒瞅了空子，不时的过来对柳叶疯言疯语。
　　柳叶心里恼恨、屈辱，却无处哭诉，只好时刻小心提防。有一次，刘二狗又来动手动脚，被刘白虎碰到了，把他臭骂了一顿，撵了出去。此后再不让刘二狗进后院来了。
　　这年夏天，天气特别炎热。那时山沟里唯一的消夏用具就是扇子，大多数用的都是蒲扇，用蒲苇叶制作而成。柳叶在家时跟娘学的手艺，用晒干后的麦杆扎扇子，拿在手里即轻软又实用。这时候就编扎了两把，与二夫人每人一把。即使这样，也仍然穿不住长袖的衣衫，中午热气蒸人的时候，就是静坐不动，汗水也直顺着淌。
　　有天中午，一个丫头拿过一个西瓜来，柳叶服侍二夫人吃了几块，待身上凉爽了，扶她躺下睡了。自己吃不住热，也回房躺着休息。眼睛瞇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脚底一阵钻心的痒，一下子醒了过来。睁眼看时，却是刘二蛋正傻笑着搔自己脚痒。她又惊又气，忙坐起来叱道：“傻子，你又来干嘛？出去，出去。”
　　刘二蛋盯着柳叶裸露着的雪白胳膊，不由咽了口唾沫，傻笑着说：“嘿嘿……媳妇……我的……嘿嘿……媳妇……我的……”径自向床上爬来。
　　柳叶知道傻子人虽傻力气却大，自己斗不过他，怕他胡来，忙闪身下床要走。傻子一伸手，却抓住了她的胳膊，用力一带，硬把她拉了回来。
　　傻子虽傻，却也是个正常男人，此时欲火上身，喘着粗气，“嘿嘿”笑着说：“媳妇……我的……媳妇……我的……”纵身扑在柳叶身上。
　　柳叶大惊，一边挣扎，一边用力呼叫。傻子哪里容她挣脱？一只胳膊用力压着，一只手便来抓柳叶胸部，得意的说：“我要……奶奶……奶奶……”把嘴凑过来要亲吻。
　　柳叶死也不会让他得逞，奋力挣扎。刘二蛋并不放松，用力拉扯，不知怎么把柳叶的衣衫撕裂了，露出了雪白的双乳。
　　刘二蛋馋得口水都流下来了，得意的“哈哈……”大笑。忽然背后一疼，却是被人踢了一脚，忙转头看时，正是爹爹刘白虎。刘二蛋被打怕了的，一见了爹，吓的魂都没了，哭丧着一张傻脸，爬起身来跑了。
　　柳叶从没受过如此侮辱，心里十分难过，缩着身子抱成一团，“嘤嘤”直哭。
　　刘白虎是听到柳叶的叫声，赶过来的。他此刻乍一看见柳叶的一身细皮嫩肉，以及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底猛的升起一股腾腾的欲望来。他色眯眯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柳叶半裸的身子，似欲把她浑身看个精透一般！
　　好久……好久……他才清醒过来，一言不发的走了。
　　柳叶身处如此环境，只觉处处陷阱，步步维艰，当真生不如死。她有时就想：“不如上吊死了算了。”可又想：“疯婆婆得有人照顾，也没再见娘一面！还有阿牛哥呢！”在她心里，还是幻想着有一天，自己能从这个院子里走出去，跟阿牛哥一起生活过日子的。所以，自己怎么能死呢？
　　她心情郁闷，勉强伺候了婆婆吃完晚饭，睡下了，施施然回到自己房里来。此时正是三伏天最热的时候，夜色虽黑下来，暑气仍然不褪。
　　柳叶因为白日受辱，心里烦闷，更觉热得透不过气来，便提了一桶水到屋里，洗澡解暑。她还真怕傻子突然闯进来，把门都关好了，方才放心。待一切准备妥当，她才脱了衣服，坐进水盆里，顿时一股凉爽之气传遍全身，一天的疲惫慢慢放松下来。
　　柳叶十六岁了，少女美妙的身体已经完全发育成熟。她虽没有经过男女之事，可心里也懵懵懂懂得知道了许多，渐渐的有了被爱的渴望。她渴望能有一只坚强有力的大手，来温柔地抚摸自己的身体。
　　每次独自洗浴，她都会情不自禁的想到阿牛哥。每次想到阿牛哥，她都会忍不住面红耳赤，全身发烧。
　　特别是今天，她受到了傻子的侮辱，却也第一次切身的感受到了男人的味道，男人带来的刺激。虽然当时耻辱淹没了一切，但也掩藏不住身体上的一丝快感。
　　“如果阿牛哥要来亲吻我，我会反抗吗？”柳叶暗想：“不，不会！我会任他所为，只要他喜欢，他想要干什么，我都不会反抗。他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他。”她用手撩着水，从上身洗到下身。在女人那深深的股沟之间，肌肤洁白润滑，光溜溜一片，没长一丝毛发。她一边洗一边胡思乱想，忽而“呸”了一声，心想：“死丫头，又胡想了！”忙静下心来。
　　忽然，她似乎在屋子里听到一种粗重的呼吸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显得特别清晰。她吓了一跳，借着月光四处看时，果然看见一个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那人呼吸急促，双眼中泛着野兽一般的光芒，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正是公公刘白虎。
　　柳叶吓的惊叫了一声，本能地站了起来。待发现不妥时，忙又蹲下，紧紧抱成一团，努力壮了壮胆子喝问道：“谁……是谁？”
　　刘白虎白天看见了柳叶裸露的身子，已经勾起了心中的满腔欲火，暗自做好了打算。到了这个时候，无声无息的从后窗跳进来，自然没安什么好心。恰巧碰到柳叶在洗澡，就悄悄的在身后看了个仔细。
　　见被柳叶发现了，刘白虎一点也不惊慌，喉结连动了几下，勉强压了压升腾起来的欲望，低沉地说：“是我！”
　　柳叶此时又惊又怕，勉强镇静镇定住心神说：“公公，有事明天来说。”由于害怕，她不知觉地说话声音都颤抖起来。刘白虎“嘿嘿”笑了两声说：“现在就有事说。”走向前来。柳叶尖叫了一声：“啊！站住，就在那儿说吧！我……我身上……不方便。”
　　刘白虎哪里去理会她的话？径直走到近前，眼看着浴盆里赤裸裸的柳叶，就像一只猛虎看着已经到嘴了的肥羊一般，肥胖的脸上露出了狰狞淫欲得意的笑！
　　他用威吓的语气说：“喊什么喊，你喊也没用，谁会到这里来？叶子啊，本来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是为了我们刘家后继有人，也就只好来难为你了。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我就让你做我的二夫人。要是能给我生个一男半女，只要好好的没毛病，我就让他继承家业，你做大夫人。你说好不好？”
　　柳叶原本就仇恨刘白虎，来到刘家后，看到了他的一些恶劣行为，对他的怨恨不减反增。此时听他说出这些无耻的话来，一股愤怒直涌上心头。若让自己随了他的意，还不如杀了自己来的痛快！
　　可身处此境，自己身为鱼肉，怎么奈何的了人家？只好劝说道：“公公说什么话呢？我是你儿媳妇，刘豹他尸骨未寒，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这不是乱伦吗？让人知道了，你我还怎么有脸做人！”
　　刘白虎“哼”了一声说：“不要跟我提什么乱伦，豹儿他已经死了。再说，你以为我真要等到他长大了，再给我养孩子吗？我等的了那么久吗？买了你来，就是要给我刘家留后的。我管他什么人说！你早晚都是我的人，大不了豹儿长大了，再给他娶一个。可是现在他又死了。你以为这两年你吃我的，穿我的，把你留在这儿，要白养活你吗？若不是为了传宗接代，我留下你干嘛？”
　　柳叶这才明白刘白虎当初的险恶用心，原来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她知道今天的事不能善了，要哀求只怕也没什么用处，心里打定了主意，索性开口大骂起来：“死老肥猪，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你逼死了我爹，害的我们无法生活，还不放过我们，现在又来害我，你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你个死老肥猪，害了多少人啊！你狼心狗肺，厚颜无耻的狗贼！我死也不会从你的。”
　　刘白虎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你骂吧，只要觉得痛快，你就尽情的骂吧，反正你一会儿就成了我的人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把身上仅穿的一条短裤脱了下来。
　　柳叶一看大惊，忽然指着刘白虎身后，说：“婆婆，你快拦住他！”刘白虎吃了一惊，忙转过头来看。柳叶趁此机会，猛的窜出浴盆，一头向房屋的墙上撞去，只觉头脑“嗡”的一声震响，立时失去了知觉。
　　刘白虎回头没看到人，知道受骗了，再转过头来看时，已经晚了。他本来以为自己威逼利诱一番，柳叶一个小小女子，不得不顺从。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刚烈，宁死不屈。
　　他忙走近前来看，见有鲜血从柳叶头上流出来，摸了摸她的鼻吸，觉得还有气在。随捧了些水在她脸上，把血洗净了，扶起身子，连唤了几声“柳叶……叶子……”，却是不见醒转。他捏弄了片刻，不见效果，看到柳叶横在怀里的洁白玉体，淫念忽然大炽起来，不再管她是死是活，抱到床上，毛手毛脚的乱搞起来！
　　……
　　不知过了多久，柳叶悠悠的醒过来。第一个感觉就是头疼的厉害，慢慢镇定了一会儿，稍稍好受了一些，既而觉出下身一阵冷嗖嗖的疼。
　　此时月近中天，一层隐隐的雾气在半空漂浮，使月亮的光华显得朦朦胧胧，周围的一切都罩上了一片混黄的影子。月光穿过窗子，照在柳叶赤裸莹白的胴体上，散发出一股炫目耀眼的光芒。
　　柳叶缓缓坐起来，刘白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没死，看着身下那缕已经暗淡的血迹，羞辱，恼恨，悲痛，凄苦一齐涌上心头。一时失魂落魄，头脑一片空白，精神恍恍惚惚，似是失去了知觉一般。
　　她愣愣的坐了一阵儿，忽然又生出了再死的念头。便起了身，寻了根布条挂在梁上，决心上吊。想了想，决定还是应该找出出嫁时娘家陪送的衣服穿着再死。
　　她翻到柜子的底部，找出衣服穿上，感到沉甸甸的，伸手从衣袋里摸出一包钱来。看着这钱，柳叶的热泪忽然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滚滑落。这包钱正是阿牛送她的那五吊钱，当时没用上，就一直保留着。
　　这事只有她与阿牛两个人知道，连娘她都没告诉！本来在心里还有点希望，有点依托，可是现在……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是自己辜负了阿牛哥……
　　想着想着，一种深深的愧疚涌上心头，她不禁暗想：“无论如何，也要把钱还给阿牛哥。他还得娶媳妇呢，用得上。唉，不知谁家姑娘有福气，会跟着阿牛哥过日子！我……我……”，想到阿牛会娶别人为妻，心里不由一阵儿酸楚，又流下泪来。
　　“唉，我是个要死的人了，还想这些干什么？还是快去找阿牛哥吧！”她主意一定，便把平日积攒的钱一起拿上，用包包了。探首出门，见四下无人，走出房来。
　　她悄悄来到书房前，取了钥匙打开了门。刘豹死后，这书房再没用过，钥匙倒还在柳叶手里。前面门上的钥匙她没有，倒能从窗户爬出来。她溜到前院，借着月光，认着阿牛的房间，蹑手蹑脚的走过来，心想：“幸好阿牛哥独自住在这棚屋里，要不然，还真是个麻烦。”
　　她走到牲畜栏前时，忽听见有人在说话，不禁吓了一跳，心想：“是谁还在说话呢？”忙蹲下身来，躲在一根木桩后，静耳细听。
　　只听那人说：“……是我今天割的，你慢慢吃，肚子里带着仔了，可得多加营养。”听声音正是阿牛。他正在跟一头带仔儿的母牛说话呢！
　　只听他叹了一口气，又自言自语的说：“柳叶，你睡着了吗？你热不热？我可热得要命，夜里睡不着，就会想你！唉，刘豹死了，老肥猪又不放你走，你的日子怎么过啊？我看老肥猪也怀不出什么好心来……”
　　柳叶听到他心里竟然还惦记着自己，愣了愣，心里一阵儿甜蜜，一阵儿酸疼，忍不住轻轻抽噎起来。
　　阿牛忽然听到有抽泣的声音，吃了一惊，低喝了一声：“谁？”回过头来寻找。就见月光下，柳叶站在牛栏外面摸眼泪。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用力揉了揉，再睁开眼看时，果真还是柳叶。
　　他忙两步跨过来，却不知道怎么才好，嗫嚅着说：“柳叶……你……怎么在这里……”柳叶哽咽着叫了声：“阿牛哥……”却忍不住泪水直流，再说不出话来。阿牛看看左右无人，忙把她拉到自己的屋里，关上了门。
　　阿牛住的屋子又黑又小，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能透进一点光来。柳叶借着微弱的月光，见屋里只有一张小床，别的竟然一无所有。想到他过的艰苦日子，不禁黯然心疼。
　　阿牛让柳叶坐在床上，问道：“柳叶，你……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啊，你的头流血了，怎么了？疼不疼……”柳叶控制着自己涌动的情绪，拿出钱来，尽力用舒缓的声音说：“我没事。阿牛哥，你的钱我一直也没还。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个家了。我来把钱还给你，你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吧！”
　　柳叶这话，无异给阿牛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让他从头一直冷到了脚跟，只觉胸口发闷，半天喘不过气来。他慢慢转过身子，背对着柳叶，缓缓地说：“柳叶，我对你说过的话，是不会改的。如果你一辈子待在刘家，我就打光棍，在刘家给你干一辈子活，到死了，我也心甘情愿。要是让我娶别人，我死也不会瞑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