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月
作品名称:高三 作者:吴铭 发布时间:2016-01-07 13:26:04 字数:14591
人们总说,教师是最轻松的。每周有双休日还有寒暑假,而且,一天两节课,每节四十五分钟,如此算来,一年才上多少时间班呀!再说,《教师法》还规定,教师的平均工资水平应当不低于或者高于国家公务员的平均工资水平。果真如此,怎么教师考公务员的不计其数,公务员考教师的一个都无?果真如此,怎么公务员考试人满为患,甚至出现上百、上千、上万人争一个岗位的盛况,而教师常常编制不满,一人上两人甚至多人的课?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里当然有秘密在,表面的永远只是冰山一角。
全国,除了初中小学,哪一所高中不补课?自然,因为不允许补课,现在已改叫“培训”了,语文称“课外阅读”,数学称“思维拓展”,英语称“口语训练”……每当有上级来检查,早有教育部门的领导通知下来,那一周不许培训,否则,后果自负!如果是平时,省里有人来检查,校长也早已通知班主任,班主任再警告学生,一律说,我们不补课!否则,后果自负!不补课的后果是什么?记得有一年某市进行了全面的真真正正的素质教育,结果高考成绩大幅滑坡,被其他节假日补课的县市甩得远远的。原来因为不补课而欢天喜地的学生,考试成绩出来后都愁眉苦脸,甚至哭爹骂娘,继而大骂老师及学校。据说,也有校长被免职的。如今,社会各部门,各色人员,对于教师休息时间长(工资低他们从来不会去看)早有怨言,一则眼红妒忌;二则孩子放假了没时间管,也许根本就管不了!由是强烈要求减少放假时间,由是遂阳县在2011年的寒假,本是腊月十三期末考试结束后该放假的,最后全县中小学又延长了一个星期的学习时间。因为没有教材,那几天的课(除了毕业班复习外)都成了娱乐课,或聊天,或看视频。每学年第二学期期末考也放在了七月初。考完后,教师们得批改试卷,参加学期结束会议,家访,新生军训,市里组织的暑期学科疑难问题培训,开学期初培训等等,人们眼中传统的教师一年将近三个月的假期到底还有几天?顶着人类灵魂工程师、蜡烛、春天等众多耀眼光环的教师们,据统计50%有心理问题,处于亚健康的超过常人三倍,平均死亡年龄是59.3岁,而全国人均死亡年龄为72岁。
而今又到了暑假,依照《教师法》,应该休息一段时间了,可是补课是难免的。虽然省里明令禁止,但高三是无论如何逃不脱,而且,还情有可原。
7月1-3日期末考试;4-6日市里统一改卷;7日学校期末工作总结,老师离校,当然高三除外;8日早上班级重组。说是重组,实际只是微调。三(1)、三(8)文理本科班中个别成绩差的调入专科班,专科班成绩好的换入本科班。自然,换入的也不见得会考上本科,只是相对来说,把学习态度差的换出,态度好的调入,以保证本科班有较好的学习氛围,尽量提高本科的上线人数。由于专科班不上理综、文综,那么理综文综教师就有所变动。5、6两个美术特招班不变。8日下午是动员大会,9-31日为补课时间,每上七天休息一次。
学生到相应的班级报到后,班主任按照自己的要求对他们进行了始业教育,然后在四点钟集中司令台前召开动员大会。
阳历7月8日是农历五月二十。7月7日,小暑刚过,天气是异样的炎热。天空湛蓝湛蓝的,显得深邃高远。偶尔漂过几朵白云,像被扯碎了的丝丝棉絮,现一副无精打采状,懒洋洋地浮在空中。许是过于闷热,没有鸟儿飞过,它们也懒得出一声,似乎一叫就得出一身汗似的;只有知了,不间断地引吭高歌着,让人心烦,使人意乱。
太阳已稍有偏西,然而教学楼的影子也只是阴蔽了跑道。没有风,树叶也似胶住了,不曾动一下。集中在操场上的学生,坐在后面的还朗照在阳光下,他们,其实,由于空气闷热,坐在前面没有照着阳光的学生也一样,都吵吵嚷嚷着,一边不停地用书本或扇子扇着。
司令台上,放两张长桌,坐着土行孙、联系高三年级工作的领导——书记、政教主任及年级组长艾学兵。每人面前放一瓶矿泉水,个个憋红了脸,静坐着,似一尊尊菩萨,动也不动。桌子的左边放一张讲台,讲台上有话筒。
待大家坐定,艾学兵让班主任去维持秩序,然后宣布大会开始。在宣布会议议程之后,是孙校长讲话。大家鼓了掌,孙校长便去到讲台,拿出稿纸发言。他先讲了今年高考的骄人成绩,然后鼓励大家,要正视现实,不畏困难,争创佳绩。
校长在滔滔不绝地读着,被要求必须全部到位的高三老师们则在树阴下或阴凉处,三三两两地默默站着,或窃窃私语,或玩手机。
莫平指着坐在三(1)班后面正东张西望的丁姿艳,对吴慧萍说:“她又想干什么?”
“找覃思呗!”慧萍笑道。
“你怎那么肯定?”
“大家都知道呀?”
“覃思是帅,被女生喜欢上是正常的,就像当初他舅舅一样。”
“他舅舅?”
“他舅舅是我高中同学,有些内向,忧郁。当初,班上有许多女生喜欢他,但他舅舅不知怎的,一点反应都没,让那些女生很受伤。”
“我怎么从没听他提起过舅舅?”
“在他读高三那年,失踪了。”
“失踪了?”
“是的。他原来是人民医院的医生,请假后,在该上班的时间没来上班,以后就一直杳无音信。不过,他们家没有报警,这倒是很奇怪的事。”
“为什么?”
“按理说,不报警,警察也会去查。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所以,我想大概是死了。”
听了莫平的话,慧萍觉得内心充满了一种不可言说的怅惘,不再说话。莫平继而又说:“被丁姿艳缠上,覃思应该很倒霉吧?”
“我可不这么认为。谁的课,她都不听,或睡觉,或开小差,或看课外书。只有覃思的课,她可积极了,从不给他添麻烦。在所有功课中,语文她是学得最好的,每次考试都稳稳地排在年级前五名。”
“那倒也是。我还没上过课呢,不知在我课上她会怎样?”
“她会怎样?管保不会让你轻松!刚才会前,我在教室里讲话,她就呆呆地在那儿出了半天神。”
“她怎会来你班呢?我想原来在三(8)班文科都学不会,跑你一班来,应该会更差才是。”
“孙小丫不要!”
“她爸是法官,孙小丫不想要这么一个金元宝?”
“她爸又不管她!再说,常常惹事,常常要扣她班级文明分。孙小丫又不是傻子,自然是权衡利弊之后才抛出来的。”
“那你怎又要了?”
“土行孙好说歹说,书记又过来说了好话,我还能怎的?不过,我知道,她是绝对不想呆在我们班的。你瞧,我教语文,覃思肯定就不教她了。”这时,慧萍看见丁姿艳半坐半站着,便过去让她坐下。丁姿艳很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就伏在前面同学的椅背上。慧萍没有理她,回到莫平身边问道:“覃思今天怎么没来?昨天好像也不在。”
“儿子病了,他请假。”
两人不再说话,抬头看着司令台。此时,土行孙讲话已经结束,是书记在讲。不到两分钟,书记也好了,接下来是教师代表冯紫云发言。
“各位领导,老师,同学们:
下午好:
很高兴,也很荣幸,能作为教师代表在这里给大家演讲。今天,我演讲的题目是《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这时,莫平看到自己班上的江民在睡觉,头一低,差点儿摔倒,边上的同学都笑起来了,他就过去让江民站后面去。江民开始不愿意,莫平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臂,他只好站起来,忸忸怩怩地到后面站着。
莫平站他边上,一边听孙小丫演讲,一边观察着大家。司令台上的各位,只是呆呆地看着台下;陈霞和慧萍在聊天;游爱欣靠着树干在想着什么。
游爱欣是一个微胖的女孩,其实该说丰满才是,因为最起码她的肌肉是较为结实的。她今年二十五了,大学毕业第三年,第一次教高三。当然,凭她的知识,完全可以胜任教学。只是她内向,本分,再由于身材不高且又不苗条,有些自卑。二中的学生,若是按中学教育普及前的要求来看,很多是考不上高中的。生理上虽然基本发育成熟,心理上却还完全停留在幼儿时期,上课不听,调皮捣蛋更是常事,于是,她有时就会成为个别学生欺负的对象。她已经有男友了,大学同学,现在省城一家公司做翻译。遂阳离省城有些距离,父亲早死,又没有兄弟姐妹,爱欣只得留在身体虚弱、生病的妈妈身边照顾她,因而,两人并不经常见面,现在关系好像有些僵。而今,让她苦恼的是,她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暗恋上了覃思。覃思已经结婚,儿子都三岁了;他也不是什么领导,学中文的,思想保守,他不可能为了婚外情毁掉自己的幸福。她清楚地知道这种暗恋没有结果,可就是无法放下他。昨天,覃思没来开会,今天集会又不在,她便拿出手机发一条短信给他。
“覃思哥哥,两天了,你都没来校,怎了?”
她焦急地等着,不知他是否会回,一会儿看看别处,一会儿看看手机。两三分钟后,覃思有了回信。“儿子发烧,我请假了。”
“现在好了么?”
“差不多了。”
“明天来上课吗?”
“来的。”
“那明天见。”再加一个笑脸。看看时间,将近五点,她低了头,离开操场,回家去。
孙小丫演讲结束,是学生代表,三(1)班的俞烟同学发言。这女孩学习好,工作认真负责,办事泼辣果断,很有慧萍的风格。而且,自从高一以来,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要是发挥稳定正常,考上好一点的本科绝对没问题,甚至有可能会上重点。而上一本,上重点,在二中,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传说了。
俞烟发言完毕,政教主任说了补课期间的纪律及政教处对高三学生的要求,最后是艾段总结。会议结束,已经五点半,学生们匆匆忙忙回教室去,然后吃饭,再就是晚自习了。
二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是周与周之间有好几天休息,正常上课的第一天晚自习总是由班主任坐班。主要原因是有些学生路途较远或有事不能到位的话,班主任可以及时了解情况,以免发生意外。而今,不管什么原因,只要有事,家长都会怪罪于学校;甚至周末,学生在家发生不测,也有家长要求学校赔偿的。
慧萍坐在讲台前讲着三(1)班的规矩。这些规矩,除了几个新调进的,原来的学生都知道,然而,新学年,新班级,有必要重新强调。
“上课不准迟到早退;不准睡觉聊天;不准做与本科目无关的其他事情;
“作业准时上交,不准抄袭;不管什么课,离开教室都得请假;
“住校生熄灯后,准时就寝,必须遵守就寝纪律……”
这时,有学生示意她门口有人,回过头去,却是艾学兵。她就离开讲台,走到门口。
“学生都到了吗?目前几人?”艾学兵问道。
“还有两个未到,共45人。”
“那你打电话问问,是不是要来培训。若不来的话,叫他们干脆下学期也别来了。”
“知道了。”
“还有,今晚你和莫老爷值日时,检查一下住校生到位情况。怕有些学生第一天会钻人员未到齐的空子,跑外面玩去;再一个,就是晚自习结束后去操场看看有没有学生谈恋爱。”
艾学兵走后,她又讲了些其他事情,便让学生自习。天气是炎热的,然而,由于是班主任坐班,相对来说,各个班级都很安静,只有风扇转动及细微的讨论声。
老班主任都知道,重新组成的班级,头一个月必须严管,得让学生养成良好的行为习惯。不然,开始时松懈了,以后班级就会成为一盘散沙。而且,当学生摸透了你的脾气,他们还会变本加厉。所以,一般说来,一个新班级的班主任,开学那一段时间就是他们最忙的时候,一要抓学习,二要抓纪律,三要抓行为习惯。
这不,第二天一大早,莫平、慧萍、冯紫云等九个班主任都到齐了。三(1)班、三(8)班是重点班,六点五十五分预备铃响,七点早读正式上课,慧萍、冯紫云则要求学生六点四十就到了班级。
上课铃响的时候,覃思从办公室出来,看到三(4)班门口站着江民、田海斌、陶丽娜还有另外两个男同学,便问他们:“你们怎了,第一天就在外面罚站?”
“预备铃没赶上。”江民揉揉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刚从寝室出来吧?早饭肯定还没吃!”
“不是,轮到寝室值日,倒垃圾后来晚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睡懒觉。”
“覃老师,让我们进去吧,站门口,怪倒霉的。”看着覃思,田海斌恳求着。
“脸皮厚着呢,怕倒霉?怕倒霉,就不会在全高三学生都到教室了,还在外面跑。”此时,莫平已站在门口了。
“不就是预备铃没赶上吗?”
“预备铃就不算上课了?”
“那是用来作准备的。进教室后,我动作快点,不就不需要五分钟了吗?”田海斌涎着脸皮,笑着。
“还狡辩!”莫平过去,伸手要打他,他便缩了头,不再说话。
“那就别求我了。今天早上,我给你们的任务是熟读《高山仰止》,并把17.4、9.11两章背下来,我上课要默写的。”覃思说完进了教室,莫平则回办公室去。
检查了三(4)班的早读,覃思又去四楼三(8)班。在三(8)班的时候,他看到土行孙和政教主任从窗外走过。在他们走后,他在教室再呆了几分钟,便下三楼。在走廊上碰到了慧萍,慧萍问他今天上什么内容。
“先把质量监控试卷分析了吧。”
“我也分析试卷。第三节课,我把其他三位找来,我们商量一下,复习课的进程。”
“第三节我有课。”
“第三节有课?”
“今天,我是一三两节。不过,我觉得,试卷分析完后,在补课期间,我们先复习字音字形及名言名句吧。这些都是识记的东西,先复习了,让学生去记,去巩固。”
“那也行,待会儿我去和她们三位谈谈。至于其他知识点,该怎么上,让学生既容易理解又学得轻松,我们开学后再讨论。”
说罢,慧萍去了她在三楼西面的小办公室,覃思则去东面的大办公室。他在自己座位上坐下,翻看着试卷,顺手从抽屉里拿出馒头啃起来。
“开水已经烧好了。”莫平一边做着习题一边说道。听了他的话,覃思就去倒来开水,重新坐下。“你儿子病好了吗?”
“好了。”
“幼儿园也放假了吧?你老婆带他?”
“怎么可能呢?她也要上班的。今天,我老婆和她的税务局同事要来古湖镇办事,他们八点出发,到时顺便把儿子捎带过来。要不是这样,就应该和我一起来校了。”
“我们老师哪!”莫平苦笑道。
第二节课的时候,覃思在办公室批改作业,手机响了,原来他老婆雨燕已把儿子带到了校门口,叫他去接,他便下楼。待到校门口时,小龙虾就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一本《宝宝识动物》,高兴地叫着“爸爸”向他跑来。他抱了小龙虾,去雨燕那儿拿过装零食的袋子,让儿子和妈妈说再见;然后,回办公室去。
“爸爸,呆会儿给我讲动物。”
“好的,爸爸给宝宝讲。不过,当爸爸上课的时候,宝宝做什么?”
“我也去上课。”
“那不行,你会影响大哥哥大姐姐的!你自己看书,好不?”
“不!”小龙虾撅了嘴,嘟囔着。“一个人没意思,我要和爸爸一起看书。”
“要么……宝宝看《猫和老鼠》,怎样?”
“好吧,我喜欢杰瑞。”
说着时,他们已到了办公室。覃思让儿子坐凳子上看书,并剥一只香蕉给他,自己继续批改作业。
此时,游爱欣也来了,她一边把包放在覃思对面自己的办公桌上,一边去小龙虾身边蹲下。“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帅哥?”
“我爸爸叫小龙,我是爸爸的儿子,我叫小龙虾。”
游爱欣就抬头问覃思。“你叫小龙?”
“我小名。”
“是吗?”游爱欣笑道,又对小龙虾说,“你在干什么呀?”
“我在吃香蕉。”
“好吃吗?”
“猴子最喜欢吃。”
“你呢?”
“我不是猴子,我是小龙虾,我也喜欢吃。”
“真乖!让阿姨抱抱,好吗?”
“爸爸,阿姨抱抱宝宝,好吗?”小龙虾看着覃思,问他。
“阿姨要上课,要是抱宝宝的话,她会很累的。”
“阿姨要上课,抱过宝宝,会很累的!”小龙虾转过头去,看着游爱欣,很诚恳地说道。
“这么乖的小龙虾,阿姨抱着才不累呢。”游爱欣笑了。
“爸爸,阿姨说不累!”小龙虾又转过脸去,很认真地看着覃思。
覃思不好再拒绝了。“那好吧,记得说谢谢阿姨。”
小龙虾就滑下椅子,游爱欣抱着他在自己座位上坐下,一边喂他吃香蕉。
“阿姨,我爸爸那儿还有香蕉,你要吗?”
“不要,宝宝自己吃。”
“那么糖糖呢?”
“也不要。”
“那么饼干呢?”
“宝宝真乖。阿姨吃饱了,都不要。待会儿,我带你去买娃哈哈,还是王老吉?”
“我不要,我带了旺仔。”
“给我吃吗?”
小龙虾抬起头来,原来是艾学兵进来了,他手里拿着几张纸,但小龙虾不认识他,于是,张了嘴,犹豫了一下,说:“我得先问问爸爸。”
艾学兵笑了。“小朋友自己吃吧。”然后,把一张纸放在覃思面前,说道,“这是值日表,每人轮到一次,一次三天半时间,那几天得睡在寝室教师值班室。”
“我也要吗,段长?”
“你妈妈身体不好,你得照顾她,就免了吧。”
“这几天我妈身体还可以。不就三天半吗?要是……让我和覃思一起值日,我愿意。”
“你要真的愿意,我给换一下。慧萍本来要值两次,那就让她值一次好了。”
“谢谢段长。”看着覃思,游爱欣开心地笑着。
艾学兵走后,小龙虾从游爱欣身上下来,去拿来《宝宝识动物》,又爬上了她的大腿,让她和自己一起看。每翻一张动物,他就大声地说出名字来。当翻到奶牛那一张时,他就说:“挤牛奶!”
“对,牛奶是从奶牛身上挤出来的。”
“旺仔也是。”
“你真聪明!不过,刚挤出来的牛奶有细菌,喝了会生病的,得消毒后才能喝。”
“阿姨,奶牛尿尿的地方长好多好多毛毛。”
听了他的话,游爱欣便不说话,覃思则提高了声音。“小龙虾不乖!倒霉羞羞,不说了。”
小龙虾没有停下来,反而看着游爱欣笑道:“阿姨,我爸爸尿尿的地方也长好多好多毛毛。”
覃思顿时羞红了脸,低了头,不敢看游爱欣,显得尴尬极了。而后,小龙虾说了什么,他一概不知,只是觉得度日如年般难熬。过了会儿,游爱欣放下小龙虾,说:“小龙虾自己看书,阿姨有事要出去一下。”然后,快速出了办公室去。
看办公室没人,覃思拉过小龙虾,伸手要打他。但转而一想,儿子才三岁,实际上才三十个月,他知道什么?幸好,办公室没有其他人,不然,在同事们之间非成为笑话不可!可是,以后自己怎么面对游爱欣呢?他不知道,只是脸上发烫得很。他抱起小龙虾,对他说:“宝宝,以后在别人面前,不能说尿尿的地方怎么样怎么样,也不能把尿尿的地方给别人看,倒霉羞羞,知道不?”
小龙虾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说道:“知道了,不给其他人看尿尿的地方,也不和其他人说,不然,倒霉羞羞。”
“对,我们拉钩!”覃思伸出右手小指,小龙虾也伸出了右手小指,一边拉钩,一边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拉过之后,覃思把小龙虾放在座位上。“我们就这样说定了,知道吗?现在爸爸给你讲故事。”说着,从袋子里拿出《爱丽斯漫游奇境记》讲起来。
第二节课后是课间操时间,由于是暑假培训,又只有高三一个年级,再加上气温高,就取消了。这中间有三十分钟的休息,第二节刚下课的,第三节有课的,也有来问问题的学生,这时都聚集在了办公室。办公室顿时热闹起来,叽叽喳喳的到处是说话声。然而,游爱欣并没有回来。
她是在快上课的时候进办公室的。覃思见她进来,忙低了头,她也只是拿起课本和教案,匆匆出办公室去了。看看上课铃声即将响起,覃思带小龙虾上了厕所,然后在电脑上给他打开《猫和老鼠》,并交代他不要东奔西跑,自己上课去。
下课回来,他叫儿子过来,给他开了一罐旺仔,跟他玩。这时,他觉着有人来到身边,抬头,却是丁姿艳。她笑着,轻轻叫道:“覃老师。”
“去一班了?”
“我爸要我去的。其实,我更愿意去四班,那么就还是你教语文了。”
“吴老师不是很好吗?而且,一班纪律也好。”
“可我不想在一班。”
“既来之,则安之,好好努力吧。”
“我以后还可以问你问题吗?”
“当然可以。”
“那,谢谢老师。”她看着他,笑笑,然后走出门去。
“她可是专为你学语文的呢,就是我的通用技术她也不学。”
“学兵,你算什么,上学期,胡闹的生物,他学吗?”莫平笑道。
“她是只能考专科的,生物学不学无关紧要,通用技术不学怎行?”
“数学满分可是150,今天是我第一堂课,她也没听。不过,谁叫我们不帅呢?像我,都快成老头了!难怪,有人说,女教师生得漂亮,男教师长得帅,即便课上得不好,学生也愿意为他们学。何况,覃思曾经得到过县优质课一等奖,而且还是市里的教学新苗!”
“你们别提她了!我倒希望她在我的课上,也像你们一样,一直睡。”
“你倒是会得着了便宜还卖乖!真的睡觉了,你又有话说。”
“你们以为她很认真是吗?她常常让我下不了台!记得有一次,我们练习里有一个词语,由‘剥削’的‘剥’,‘皮肤’的‘皮’组成,念‘bāopí’。我怕学生笑话,一带而过。你们知道她问了什么?‘覃老师,bāopí是什么意思?’她倒是没什么,一副很认真的模样,我却红了脸。还有那个田海斌——原来他们不都在八班吗——答道:‘下课我告诉你,bāopí是什么意思。’再一次,我讲意象。我说,古人常常把女人比作花。比如李清照在《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中,她就把自己比作海棠。在杜牧的《怅诗》中,有一句是这样的:‘狂风落尽深红色,绿树成荫子满枝。’在这里,他也把女人比作花。意思是说再见到那女孩时,她已经嫁人并生了孩子了。她又问道:‘覃老师,在《春晓》中,假如把花比作女人的话,那么鸟又比作什么呢?’以前我就发现,《春晓》如果这样来解读的话,就绝对是一首淫诗。当然,上课的时候我不能这么说。我只是告诉她,把花比作女人,是常常而不是绝对。想想,假如这种事发生在你们课上,你们是希望她睡觉好呢,还是希望她用功些好?”
听了他的话,莫平和艾学兵大笑起来。艾学兵捂了肚子说道:“我看,她纯粹是在调戏你。”
“我也想她肯定是故意这么做的,心中直想骂她‘骚货‘,可我能吗?”正说着,手机响了,一看是雨燕的电话,他接了。“老婆,什么事?”
“我在校门口,你课上好了吗?”
“上好了。”
“那我们一起回去吧。”
“我摩托车呢?”
“明天早上坐车不就得了?”
“好吧,我就来。”他挂了电话,整理好东西,抱了小龙虾,一边对莫平他们说,要回家去了。
“陈霞第四节有课,她让我早点回去做饭,我也得走了。”
“莫愁呢?”
“现在的女孩子,玩都来不及,还做饭?”说罢,和覃思一起下楼去。
轮到值日,已是7月20日,星期五。覃思想好了,星期五上午在家,下午有三节课,小龙虾让雨燕带单位去。周末两天休息,周一再让儿子跟雨燕一天,马马虎虎凑合凑合就过去了。这三天内,轮着两个晚自习,再和陈霞换一个,那么下一周就可以少掉一个晚自习,并且可以把时间都利用起来。
20日,他在三(4)班晚自习。因为复习拼音,他一边做练习,一边查着字典。听得有人叫他,回头,却是书记,便走出教室,和书记一块儿靠在栏杆上。
“今天值日?”
“是的,你怎那么认真呢?第一节课过来时,你头也不抬一下,刚才也一样。”
“给别人半桶水,自己得有一桶才成呀!”
“你可真会说话。”
“本来嘛。不过,像我这种人再用功也没用,入不了校长的法眼。”
“你只要干出成绩来,名声在外,他不用你也难。”
“在我们二中?靠这种学生?”
“你可以在理论方面多做些努力,比如论文,课题之类的,做个理论型教师也能出名的呀?”
“我讨厌写论文!要不,当初大学毕业时我就争取留校了。”
“你文章不是写得很好吗?”
“我只爱写我愿写的东西!写自己的情感,写自己的思想。”
“你今年多大了?”
“82年出生的,怎了?”
“那么该三十虚岁了。毕业已经七年,怎还那么迂?!”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也没法子呢。”覃思看着他,问道,“近来,你在做什么?”
“看一些有关幸福教育方面的书,打算做一个课题。”
“有时我想,作为一个省级特级教师,国家级名师,你来二中后,一节课都没,真是浪费!”
书记不说话,只是看着天。天空黑咕隆咚的,只有几颗星星,零星地点缀着天幕,东一颗,西一颗,彼此隔着遥远的距离,显得孤独而且寂寞。今日是六月初二,西天那一轮新月,恰似一把锋利的镰刀,闪着寒光,似乎想给黑色的天幕割开一道口子,以便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惨绝人寰。
“我想你内心应该觉着痛苦吧?”
“其实,行政也是一种需要!”书记没有看他,回道,继而又说,“不谈这事。明天,我们去打球,怎样?”
“篮球吗?太热了。”
“乒乓球吧。”
“早上我有课。而且,我轮到年级值日,中午应该要午睡一下,下午三点以后行吗?”
“那就这样说定了。”
他们本想再聊会儿,教室里却吵闹起来,覃思只得回教室去,书记便上楼。
覃思站在门口,嚷道:“都高三了,我站走廊上这么一小会儿,你们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有虫子呢,好几只。”田海斌说。
“我看你就是一只大虫子!”
“真的,老师。虫子碰着灯管,掉进陶丽娜衣领去了,她就叫了起来。”
覃思看看陶丽娜,她一只手摸着脖颈,还很害怕的模样。他就走到她身边。“拿出来了没?”
“拿出来了。”陶丽娜看着他,红着脸。
“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大家就该安静下来了,别大惊小怪的。”这时,他见江民在睡觉,便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江民抬起头来,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又不是春天,你怎那么爱睡呢?早读时睡,上课时睡,晚自习还睡,你到底什么时候不睡?”
“晚上不睡!”田海斌叫道,大家都哄笑起来。
“田海斌,你插什么嘴!”
“他晚上真的不睡!”
“再说,你站门外去!”覃思有些生气,田海斌就闭了嘴。“江民,你站起来,什么时候不想睡了再坐下!”
江民看着他,很不高兴地站了起来,覃思就回讲台去备课。
晚自习下课,值日教师是要去校门口维持纪律的。自从上次奶牛事件之后,覃思几乎很少和游爱欣讲话;由于难为情,游爱欣也没怎么与他交流。然而,值日是两个人的事,覃思只得找她一起去校门口。
两人只是无语,待住校生都走完了,两人去寝室点名。熄灯后,等学生安静下来,游爱欣去女生那边一楼教师值班室休息。覃思让公寓管理员关了门,回宿舍洗漱之后,再回男生寝室这边值班室睡下。
起早是他的习惯,赶早读的话,骑车来学校得二十四五分钟,再加上吃早餐,六点前是必需起床的。若不早读,他也会在六点左右起床,用电饭煲煮上稀饭,然后去爬南山。南山是县城内的一座山,并不高,离他家不远。一个来回,半个小时,洗漱完毕,差不多也就七点了。然后叫老婆起床,吃过早饭,老婆上班,他送儿子去幼儿园,再来学校。若在学校,他会在操场跑上七八圈。这样的生活,让他觉得温馨,充实,也很幸福。
学生起床时间为六点,他得叫他们起来,于是,把闹钟校到五点半。待闹铃响后,他就起床去操场。在跑道上,他遇到了一班的潘恩,便和他并排跑着。
“你起得很早呀!”
“您也早呢,覃老师。”
“几点起床的?”
“一般是五点半。”
“每天跑步吗?”
“要是操场不湿的话,都跑。”
“身体健康是最要紧的,不过,学习也要抓紧呀!”
“我会的。谢谢老师。”
当跑到司令台时,潘恩就停下,去司令台上拿过书本,在台阶上坐下,看书。覃思跑过七圈后,去宿舍洗漱。经过小花园时,坐在石凳上看书的俞烟和梅青青就和他打招呼。此时,东方已经布满了朝霞,红彤彤的一片。
第二天早上,覃思又在小花园看到了她俩,便笑道:“真用功呀,你们两个!”
“你有不用功又能学好的方法吗?”俞烟也笑了。
“你问得真好。要是有这种方法,我就成考神了。”
“那不得了。其实,你没看到,四班的王嘉他们也用功着呢,只是他们在教室罢了。”
“是吗?”
“真的。”
“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回到宿舍,洗脸刷牙,擦过身体,起床铃已经响起,他赶紧跑步去寝室吹哨子。除了一班,八班,都有人赖床。他就去掀他们被单,那些学生只得悻悻地起来。
22日大暑,天气特别闷热,学生就寝速度特慢,出得寝室,已是九点四十。回到宿舍,关上门,打一个电话给老婆,没想到是小龙虾接的。
“宝宝,怎还没睡呢?”
“看大灰狼。”
“都快十点了,可以睡了。”
“妈妈想宝宝。”
“你说什么?”
“宝宝想爸爸。”
“是吗?”
“爸爸想爸爸。”小龙虾欢快地笑起来。
“叫妈妈接电话。”
“噢。妈妈——爸爸电话。”
几秒钟之后,雨燕接了电话。“有事吗?”
“怎还不叫儿子睡呢?”
“再过几分钟,我就带他睡了。”
“我想你,老婆。”
“才两天呢,就想我了?”
“才两天?我都觉得有两年了!我想贴着你的肌肤,闻着你的体香,感知着你的体温……”
“别恶心,得不?”雨燕笑道。
“那我明天回家,再让你恶心个够!”
“好了,我要带宝宝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不要到了明天,回得家来,想恶心都没那个力了。”
“好的,老婆。吻你。”
挂了电话,洗了澡,回寝室去。这时,时间已近十点半,却听到三楼还有讲话的声音,便上楼去。
敲门进去,大家都不响了。“不想睡的话,就下楼去做俯卧撑,怎的?”他用手电把每个床铺都照了一遍,发现一个铺位空着,连被单都没展开过。“这里谁睡?”没人回答,他又问了一遍。
“江民。”田海斌答道。
“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
“熄灯前,我点名时,他不还在吗?”
“老实说吧,覃老师,他上班去了。”
“上班去了?”
“是上网去了!就像上班一样,每天都去。”
“什么时候去的?”
“每天等你们点过名,去到隔壁或者上楼的时候,他就跑出去了。”
“就算出了寝室,门卫也不会让他出校门呀?”
“爬围墙呗。”
覃思简直蒙了。刚才,在寝室门口,还和游爱欣说,三天下来,总算平安过渡了,怎这么一会儿,人就没了呢?他让大家别再讲话,一边出了寝室,一边打电话给艾学兵。学兵说他在遂阳,叫打电话给莫平;若找不到人,就向值日领导汇报。于是他打电话给莫平。莫平让他先去自己家楼下等他,然后两人去镇上各个网吧找。最终总算找到了江民,两人都松了口气。莫平暂时没批评江民,叫覃思先带他回校。到校后,覃思上床时,时针已指向十二点。
因为7月24日休息,所以第二天莫平并没有找江民谈话,只是让他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住校生是7月24日晚自习前回校的,熄灯后,莫平亲自去寝室点了名,并交代江民,要是再发现他夜不归宿,就叫他卷铺盖走人。莫平脾气好,但他说话算话,学生都了解。江民答应了,似乎有些不太情愿.
7月25日,莫平打电话叫江民家长来校,来的是他父亲。同时,他也去教室叫来了江民。当时,艾学兵也在办公室。
“今天,我得把江民的在校情况向你说明一下。补课这两周,其实高二就这样了,上课经常睡觉,作业也不做,以前我也曾多次打电话和你们说过这事。”
“在家里,我们也经常教育他,叫他在学校要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他都答应了的。”
“答应了没用呀?!在学校,你问问他,哪一天认真了?”莫平看着江民,他只站在那儿,低着头,垂着手。“记得我还让你带他去看看,是不是病了,总也睡不醒的样子。”
“我带去看过医生,医生说没病。”
“现在看来,不是生病,是他晚上跑镇上上网去了。前天晚上,让我们老师发现了,去镇上网吧找回来的。”
“这已经严重违反了校规校纪。你说,晚上出去,真的出了事,你不找我们吗?虽然,我们三令五申,但他不听!这事,我们要严肃处理的!”
听了艾学兵的话,江民的父亲站起来就过去打江民,江民躲过了。他父亲抡起巴掌又想扇过去,莫平和艾学兵忙把他拉住。他站着,气乎乎地看着江民,一边问道:“怎么个严肃处理?”
“记大过。”艾学兵说。
“不能不处分吗?”
“不是我们非要处分不可。你说,他常常夜不归宿,而且还是爬围墙出去的,这事你知道有多严重吗?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没管住他,你们学校也有责任呀?”
“我们每节课上都查到位情况,午睡,晚上就寝也有老师查铺。你儿子是在我们点名之后跑掉的,我们总不能派一个老师专门看着他吧?”看看江民,看看莫平和艾学兵,江父没有说话。“而且,我们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若有下次,我也不知道学校会如何处理。”
“那处分后对他的将来有影响吗?”看着艾学兵,江父有些担忧。
听了这话,莫平叫江民上课去。待江民走后,艾学兵回道:“若表现好,高三结束时我们会撤销处分,不会对他的将来产生影响。”
“真的要处分,我也没办法,谁叫我的孩子犯错呢?只是希望老师以后能对他严些。”
“我们当然会严格的,但这也需要你们家长配合。”
此事到此暂时告一段落。然而,一波刚平,一波又起,没过两天,一班又出了事。
7月27日上午,覃思上完课本想回家的,但心想,第二天的课未备,就折回办公室去取资料。到办公室后,发现游爱欣正伏桌上抽泣,便问她怎了。游爱欣抬起头,红着眼睛,眼泪正不断地流下来。“覃思哥哥,丁姿艳说我是猪!”
“她怎么会说你是猪呢?”覃思显得有些气愤。
“上课的时候,她在照镜子,我过去让她把镜子收起来,她不肯。我伸手去拿,她就说我长得像猪一样,自己不好意思照镜子还不许别人照!”说着,她又哭出声来。
“真不像话!你为什么不说她是丁姿丑,丁姿骚?”
“我是老师呢,能这么说吗?”
“那就这样给她骂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得给她一巴掌?”
“好像也不行。可是,事已至此,那只有忍了。阿Q说,儿子打老子!你就当她是狗好了。给狗咬了,你总不能再咬回来吧?或者当她疯子也行!给疯子骂了,你不是也不当一回事吗?”
“我不是阿Q!”
“可我们算什么呢?如今,学生早已成了上帝了!打不得,骂不得,否则,我们便是自取其辱!不过,你不去上课了吗?离下课还有二十多分钟呢。你知道,那个土行孙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
游爱欣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还是去上课吧。我总不能为了她惩罚其他学生吧?”
“我去找丁姿艳谈谈。”
“别……”游爱欣忙阻止他。“你又不是班主任,去找她,只怕又要成为笑柄了。”
“那……好吧。”
游爱欣去水龙头掬一把水洗了脸,擦干后便朝一班走去。覃思心想,在这样的学校,其实,在现在的中国,做教师又有什么意思呢?孔子三千弟子,才七十二贤人。何况,孔子都选些什么样的人作弟子呀!宰我,应该也算是贤人之一,只是因为白天睡觉,他自然不会在孔子讲课的时候睡的,孔子还说他是粪土之墙,是朽木。还有,“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我们的学生呢?且不说不能“举一隅以三隅反”,就是举三隅也不见得能反一隅!若想通过教二中这样的学生而有所成就,恐怕这一辈子都是梦想!何况还要受他们的侮辱!趁自己还年轻,去考公务员,碰碰运气也未尝不可。
当游爱欣走进教室的时候,丁姿艳已被吴慧萍叫到办公室去了。站在慧萍面前,她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虽然低着头,但仍面带微笑。
“一天到晚照镜子,照出什么名堂来了?记得有条微博说:每次上课之前,我就照一下镜子,发现自己并不能凭借脸蛋有所成就,于是开始努力。你是长得不错,可是没真才实学,就是做花瓶,也有会老去的时候呀?!”丁姿艳一声不吭,只是微笑着。慧萍越看越生气,拿起放在桌上没收来的镜子,狠狠地扔进了垃圾桶。她正要接下去讲的时候,听见艾学兵敲门,便过去打开。
艾学兵把一张表格放她面前。“八月份要家访,6-8个名额,30号之前报上来。再给学生布置好暑假作业,并要求他们在暑假期间作好三项高考的复习。我把这两份表格放二班三班班主任桌上,看到他们给说一声。“待艾学兵出门后,慧萍继续着。“不管怎样,在我班里,就得遵守我班的规矩。游老师没错,你必须向她道歉,再写一份检讨,贴教室一周!”
“我不!”
“你别给我来这一套!至于要不要,随你便!”
下课后,慧萍把这事告诉了书记。虽然丁姿艳当初说得很坚决,但第二天还是向游爱欣道了歉。当然,态度是生硬的;也写一份检讨,字数是三百都不到。要是别人,慧萍肯定要他重写一份,但是,书记跟她说,他和丁法官沟通过,让丁姿艳做到这一步已是很不容易,暂且饶她这一回。慧萍只好作罢。
31日,由于有些学生路途较远,上午只上了两节,第三节课召开了一个简短的年级集会。艾学兵要求学生们一则注意安全;二则在家期间要完成各科的暑期作业;三则,其实也是最重要的,要做好三项高考复习工作,以便在九月份的考试中能够旗开得胜。
集会结束,学生散去,看着空荡荡的校园,他心中觉着一种轻松。终于可以休息了!虽然,8月18日至20日三天要参加市里组织的暑期学科疑难问题培训,之后便又要准备开学了;虽然在8月18日之前还要家访,但总有几天可以休息的。而且,补课期间生怕学生出事这根紧绷的弦,现在终于得着了放松。天上的太阳正猛烈地炙烤着大地,然而,走在树阴之下,他仍然觉着了前所未有的凉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