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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作品名称:扎根都市      作者:给力      发布时间:2016-01-05 20:55:02      字数:9679

  所长获悉这件事后,火速从酒席上赶回所里,喷着满嘴酒气,把副所长和胖女警骂了个狗血喷头。
  “妈个精皮两扇扇,知道这事会给所里带来多大负面影响吗?懒蛤蟆上脚面不咬人恶心人,这下咱所全镐都市摇了铃咧,都是你俩傻逼干的好事,老子本来年底就可以升咧,你个瓜怂还不是很有希望跟着前进一步?现在可好,居然闹出这等闻所未闻的新闻,让老子脸没处搁不说,如果受了牵累升不上起,绝对整死你们,以后莫想有好日子过!傻逼,知道你俩错哪咧?”
  “我重视不够,处置不当,应该亲自处理。”副所长低着头,一脸悔恨。
  “屁,确实瓜怂得厉害!啥亲自处理!忘了上次我咋处理的?手把手都教不会,你的脑子里得是一边装着面粉一边装着水,一动脑子就成浆糊咧?”所长余怒未消。
  “我不该骂她。”
  胖女警看见所长将目光移到自己身上,忙不迭地地承认错误。
  “瓜皮么!谁嫌你骂她咧?这种人不骂难道要一口一个奶供起来?那样岂不是天天会有人来所里寻衅滋事?”
  副所长和胖女警被骂得一脸茫然。
  “不但要骂,还要骂她神经病,让所有人知道她神经不正常,是个偶尔闯进所里闹事的疯子,跟咱没有半毛关系,知道不?”
  所长对这两个愚笨到家冥顽不灵的下属恨得咬牙切齿。
  “那个女子咋办?我通知家属领回起吧?”副所长试探着请示说。
  “你,你,你,咳......”
  所长气得连说了三个你,指着副所长的指头恨不得化作利剑刺入他那个榆木脑袋。
  “通知精神病院,就说发现一名精神病患者,病情很严重,找不到家属,请他们马上派车过来拉走,住院费用暂时由所里垫付,克里马擦起办。”所长对胖女警说。
  “所长你看我干点啥?”副所长弓着腰搓着手歪头谄笑着说。
  “多带些烟酒去几个主要媒体跑一跑,公关公关,莫让他们脑子一热把这事给捅出来,告诉他们要有政治敏感性,切不可随便给公安民警抹黑,只要把各位老总打点好,就是哪个小记者想冒个泡,谅他也翻不起浪来。”
  所长指挥若定,副所长点头若鸡啄米,嘴里只剩下说是是是,对上司佩服得五体投地。
  “再带上几张卡吧,最大面额的,唉,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从驻地企业化缘来的钱,就这样被你们随随便便给糟踏咧,一个个败家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哼,气死老子咧!还不克里马擦起办,磨蹭个屁!我马上起局里一趟,给领导们先吹吹风,莫让他们误听误信,那样的话可就麻搭咧。”
  萧琪闻讯赶过来时天色已经昏暗,从派出所大院门口烟酒店老板颇为兴奋的讲述里,粗略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她怒火中烧,就跟自己被裸体展示一样,心被屈辱和愤懑撑破,血哗哗地往外流。她噔噔噔地跑上二楼去找所长。门紧紧关着,敲了几下不开,使劲踹了两脚也不见里面有啥动静,副所长办公室门倒是开着但空无一人,有个办公室吐出个脑袋来瞅了一眼,飞快缩回去把门关上,任她拳砸脚踢就是无人理睬。最后在一楼一间办公室找到了胖女警,她告诉萧琪,萧淑已被送往精神病院。萧琪的心顿时揪了起来,担心得不得了,不知道萧淑现在咋样了,会不会在精神病院受到虐待。她不想继续在派出所里与他们做无谓的辩驳纠缠,她要见萧淑,要马上接她回家。
  萧琪出门打了的,直奔市精神病院,赶到的时候天已全黑,精神病院的大门紧闭,敲了几下没反应,停了一下接着再敲。好大一会,看门老头才从门缝里说,探视时间已过,现在不能进去。萧琪央求他开一下门,说自己有急事。老头不耐烦地说,再急的事也得明个来。萧琪再三央求说好话,老头只是摇头,连话都懒得再说。萧琪无奈,只得怏怏离开,这里比较偏僻,走了十几分钟方才打到的。
  第二天一大早,萧琪再次来到精神病院,顺利见到了萧淑。她一脸的呆滞,木然坐在自己的床铺上。萧琪跟她说了半天话,她才似乎认出萧琪,慢慢腾腾叫了声姐,没有任何悲喜的神情,与同房的其她病人毫无二致。周围的病友凑过来,动作迟缓,有一搭没一搭地插话,说得慢条斯理断断续续,总感觉比正常人慢半拍,就像电影里重放的慢动作。向来活蹦乱跳的萧淑咋就突然成了地地道道僵尸一般的精神病人?昨天早上还好好的呀,今天咋就严重成这样了?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尽快把萧淑弄出去!萧琪心里盘算着,决定到大夫办公室去问个明白。
  “我妹妹到底咋样了?”
  萧琪声音颤抖,眼里闪烁着泪花。
  “是昨天下午派出所送来的,叫萧淑是吧?”老大夫戴着厚厚的镜片,眯缝着眼,眼睛看起来小之又小。
  “嗯,是萧淑,昨天早上还好好的,咋突然就这样了,你们对她做了啥?”萧琪把愤怒发泄在眼镜身上。
  “别急好吗,姑娘,请慢慢讲,声音小点,注意别惊扰了病人,他们需要安静。”眼镜态度非常和蔼,就像劝慰病人一样。
  “对不起,我想了解一下萧淑的情况。”
  萧琪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平复了一下情绪,尽量让自己的音调保持和缓。
  “不要担心,她目前很好。”眼镜平静地说。
  “很好?这叫很好吗?”萧琪闻言又激动起来。
  “她现在是病人,跟正常人当然有点不一样。”眼镜耐心解释道。
  “她真的病了吗?我不相信!”萧琪剁了一下脚,以加强语气。
  “作为大夫,我可以理解家属的暂时不理解,家属跟病人一样,都有个适应的过程。你看萧淑现在多安静,昨天下午刚进来的时候暴跳如雷,几个人都控制不住,属于典型的严重狂躁症。”
  眼镜的口气就像在说自己调皮捣蛋的孩子。
  “我想接她出去。”
  萧琪心想一个好人在这呆久了都会变成精神病人,得尽快把萧淑弄出去。
  “姑娘,这恐怕不行,嗯,应该是肯定不行,她刚进来还在观察期,就目前判断,她病得不轻,可能需要长期住院治疗。”
  “大概得多长时间?”萧琪急切地问。
  “确诊病情至少得十天左右,然后才能制定治疗方案,姑娘,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既来之则安之,千万不能着急啊。”
  眼镜大夫沉重的眼镜不停地往下滑,最后在鼻梁尖才勉强停住,露出白森森的眼窝,萧琪看着有些害怕。
  她的心彻底凉了,今天肯定是没指望接萧淑出去了,啥时候能出去也未可知,只能暂时让她在这里呆着了,接她的事看来得从长计议。萧琪考虑先赶快给她置办些日用品,别让她受罪,她昨天被送来的时候啥都没带。
  “姑娘,别忘了去补办一下住院手续。”眼镜大夫冲着萧琪的背影提醒她。
  
  乐高刚好是在萧淑出事那天回到镐都的,他嫌等大巴费时间,在机场打了的直奔萧淑楼下。下车后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五楼,在萧淑门口,他弯下腰双手撑住大腿面稍稍平息一下激动的心情和急促的呼吸,几秒钟后开始敲门,心里充满期待。他要紧紧地拥抱她,深深地亲吻她,然后拥着她看着她的眼睛深情地喃喃倾诉:我爱你!淑,我们再也不分离了!然而,任他怎么敲,门都没有开。刚才还在冒汗,这会却浑身冰凉,心中更是凄凉无比。不知是刚才上楼蹦得太快还是因为失望的打击,他的腿发抖发酸几乎站不住,吃力地挪了几步跌坐在楼梯上,双手捂脸,很快有泪水从指缝间渗出。
  自己是想通了,愿意重归于好,可淑呢?这次受伤害更大的是她啊!我最亲爱的淑啊,在你遭遇厄运最需要我保护和安慰的时候,我却离开了你,不但让你独自面对困难和打击,还给你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这哪是一个顶天立地男子汉应该的作为啊!自认为是天底下最爱你的人,所作所为却如此卑鄙如此不堪,我愧对于你啊!淑啊,我要向你忏悔,向你请罪,求你原谅。若你实在原谅不了,就让我们共饮一杯忘情水,把前面所有的一切记忆清零,让我们成为陌路,只要有重新开始的机会,我就有把握让你再一次喜欢上我,再一次爱上我!可是你不能不理我,不让我见你,淑啊!我最最亲爱的淑啊!
  乐高不知道,萧淑在十分钟之前因为过于思念他,下楼坐车去了派出所交涉,要求派出所还她乐高。短短的十分钟之差,让萧淑又遭受了一次重大挫折和刺激,改变了她和乐高的命运。
  乐高抱头坐在楼梯上,思念和自责让他痛苦不堪,心在滴血,泪在狂飙。一个年轻妈妈带着女儿上楼,看见乐高痛苦的样子很是诧异,不想让女儿看见,催她快走,谁知小姑娘眼尖,停下来跟妈妈说:“叔叔在哭哩。”
  她妈妈赶紧说:“胡说,叔叔累咧,在休息哩。”
  小姑娘说:“谁说的?他就是在哭嘛,你看地都湿了。羞羞把脸抠,抠出渠渠种豌豆,这么大了还哭,我摔倒了都不哭哩。”
  她妈妈尴尬得很,赶紧牵了她的手,急急忙忙上楼去了。
  小姑娘的话提醒了乐高,哭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萧淑,她的电话关机,在这等不知要等到啥时候,自己必须早点见到她,越快越好。寻思了一番,他决定去找萧琪,虽没她的电话,但知道她在小雅酒家上班,于是抹了两把眼泪,一溜烟下楼,打的直奔小雅酒家。然而他到的时候,萧琪去了精神病院没在店里,门迎告诉他经理有急事出去了。门迎很热情,请他进店里坐下来等,可他哪里坐得下来,问门迎要萧琪手机号码,谁知这女娃警惕性蛮高,死活不告诉他,弄得他没有脾气。思念、悔恨和焦虑在他心里翻江倒海,哪里坐得下来?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餐厅门口不停地走过来走过去,等了好大一会,就是不见萧琪回来。眼看着天黑了,他决定再回萧淑门口等,这个时候她就是外出办事也该回家了。他不知道,萧淑已经被强行送往精神病院,不但今天回不来,甚至一个月两个月都回不来。
  那天他甩开萧淑的阻拦,冲出屋子连蹦带跳一口气从五楼奔到了大街上,如同丧家之犬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流浪。街道既熟悉又陌生,他好似来到了一个很多年前曾经到过、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的地方。似乎与别人不在同一个季节,虽刚入秋气温尚高,但他感觉冷得厉害,血液凝结,骨髓冰冻,心不敢使劲跳动,怕不小心掉在地上摔碎。冷飕飕的阳光直接穿透身体,影子不知何时何地遗失。似乎总有人在耳旁窃笑,阴森森的风吹过,带着腐败的味道。身边许多影子飘来飘去,好似鬼魅。走过长长的路,没留下任何脚印,狠狠踢在一块石头上,它毫不理会,自己也没有任何痛的感觉。焦躁在胸膛里爆炸,狂嚎却连自己都没听到,而且马上忘了嚎的什么腔调。就像一个孤独的幽灵,飘来飘去地游荡。他怀疑自己是外星人,本想拜访伊甸园,却弄错了时空,飞碟坠毁在地球,忘了自己的星系,不知要回到何处。周围如此的陌生,如同虚拟世界,自己似乎透明,没人看到自己的存在,更没人在乎自己的离开,像一片刚刚凋零的树叶,惶惑得不知该停留在何处。好希望突然学会吐丝,把自己层层包裹起来,像茧一样与外界隔绝,蛹会化蝶,而自己呢,是否也能长出翅膀,飞离这个本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恍惚间,他来到火车站,溜达进售票大厅,直到轮他买票,他还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下一位,请问去哪里?”售票窗口的扩音器里传出女售票员的声音。
  “天涯海角。”他冲口而出,其实他并没有具体的目的地,只想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是海南岛的天涯海角吧,没有到那里的直达火车,你可以在广州转车。”售票员建议。
  他遵从售票员的建议,买了去广州的火车票,一夜又一个白天后到达广州,在这里转车到了三亚,辗转来到天涯海角的所在,这是他所能想到也能到达的最远的地方了。
  他踟蹰在椰林长廊,这里是一个景色极其秀丽也是一个非常浪漫的地方,天蓝蓝海蓝蓝,天接海海融天,椰树婆娑,海鸥翩跹,浪花轻抚沙滩,贝壳星星点点,情侣激情拥吻,孩童快乐嬉戏,人间天堂一般。若在平时,看到这样的美景,身处这样的环境,他身上的每个音乐细胞都会被激活,随着海浪的起伏,和着椰树轻轻摇摆的节奏,唱出一首赞美的歌。可现在这一切在他眼里都是虚幻,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唯有腥咸的海风,让他嗅到一股很真实但很不舒服的血腥味。
  走啊走,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把太阳从头顶走进了海里面,他累得一步也走不动了,扑通一声跪在沙滩上,沙子很软但很烫,里面夹杂着破碎的贝壳,海浪在眼前哗哗地一进一退,好似在向海滩撒娇。萧淑在他心里又清晰起来,他发现几千公里的距离竟然一点作用都没有,即使到了天涯海角,他依然忘不了她,她的音容笑貌在心里依旧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他伸手在沙滩上写下萧淑两个字,海浪好像知道他的心思,飞快地扑上来替他抹掉,然而他又伸手写下那两个字,海浪不厌其烦又替他抹去,他的手与海浪叫着劲,一个写一个擦,忙得不亦乐乎。一会海浪看到天色已晚该休息了,不想再跟他玩这个游戏,于是占住这块地方,就地休息不再退走,他依旧执着地写着,但没有在水面留下任何痕迹。然而他知道,这两个字已经深深镌刻在他心上,即就是滔天大浪,即就是海枯石烂,也难以抹掉。
  我的淑啊,你就像眼前的海,活泼温柔浪漫多情!然而你为什么要像海呢?你要是一洼水多好,我会做这洼水里唯一的一条鱼,从不闭眼,相看两不厌,即使在梦里。每时每刻都那么满足那么快乐,因为我呼吸的每一口水,都有你的气息。永远都不离开你,水是我们的爱,一旦离开就会窒息。世界上的最后一滴水,一定是我为你而流的泪。
  我的淑啊,你为什么要像海呢?海水是那样的涩咸,难以下咽,我的淑应该是清纯的泉水,汩汩流出山涧,清澈透明,沁人心脾,唱着快乐的歌,蹦蹦跳跳走下山岗,流入我的心田,浇灌出馥郁缤纷的花朵。
  我的淑啊,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不是我的那洼水我的那眼泉!我把整个心都给了你,可现在它已经支离破碎。心已死,躯有何用?不如让大海带走吧,沉入时间的海底,化为珍贵的沉香,魂魄悠悠,爱意绵绵,氤氲千年,期待倾诉。
  他慢慢地向后仰到,在海滩上躺下来,将近三天了,他没有吃过一顿饭,没有合过一次眼,感觉身心俱疲,眼皮沉重不堪,海浪轻轻地拍着他,就像小时候妈妈温柔的手,他闭上眼睛,感觉轻松极了,身体如同浮在云端,一切痛苦不复存在,黑夜是那样的温暖宁静。
  这一觉睡得好久,醒来的时候,乐高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正好靠窗,透过薄薄的窗帘,可以看到窗外阳光灿烂,还能看到一棵郁郁葱葱的榕树。床边有输液架,再过去还有另外两张床,无疑是一间病房。自己怎么到了医院?他努力回想着,但只能回忆起自己躺在海滩上睡着了,再后面就没有一点记忆了。
  见他醒了,一个年轻护士过来问他感觉如何,他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扎着输液针,吊瓶里尚有小半瓶药液。
  他对护士笑笑说:“我很好,请问我怎么到的这里?”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但的确感觉不错,疲惫甚至痛苦都不翼而飞,不知是睡了一觉的原因抑或是输液的原因。
  “一对在海边散步的情侣发现了你,以为是被海浪冲上海滩的尸体,赶紧报了警,警察到的时候海水已经漫到了你的下巴,你的命真大!”
  小护士的笑容像窗外的阳光一样灿烂。
  “平常都是人吃鱼,鱼偶尔吃一次人也不为过。”乐高开玩笑说。
  乐高当天下午就出了院,他回到昨晚差点被海浪永远哄睡着的地方。景色依旧美丽,气氛依然浪漫,他的心情已不再抑郁,昨天的乐高已经死了,今天是另一个乐高。他坐在一块伸出海面的礁石上,回想着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海浪一下一下有力地拍打着礁石,礁石岿然不动。海滩上的沙子应该都是礁石所化吧,即就是变成了沙,变成平坦的海滩,它也依然紧紧拥抱着大海。礁石与大海的爱情竟是如此坚贞,他被深深地震撼,也被深深地感动。
  “哎,先生,要珍珠吗?正宗的南珠啊,回去送女朋友,她一定喜欢。”
  一个戴竹笠的老太太向她兜售篮子里的珍珠,如果在昨天他肯定会视若未见抑或闻若未闻,绝对没有心情理会,但这会他来了兴趣,跳下礁石来到老太太跟前。
  “你看这珍珠多好!”
  老太太抖着手里的珠串,阳光在珠串上跳跃,反射出晶莹的光芒。
  “把最大最好的拿出来让我瞧瞧。”乐高看不上她手里的珠串。
  老太太迟疑了一下,从兜里摸出一颗珍珠,要比珠串上的珍珠大得多,她把珍珠用两个指头捏着在乐高眼前晃了晃,然后放在自己手心里。
  “这颗五百块。”她看着乐高说。
  “好吧,让我看看。”乐高伸手要那颗珍珠。
  老太太又打量了他一番,看他文质彬彬的,也很瘦弱,不像做强盗的料,才放心地把珍珠递过来。
  乐高把珍珠放在手心里细细地观赏,这是一颗卵圆形的珍珠,差不多有一颗小花生仁大小,在阳光下晶莹剔透非常的漂亮,乐高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我想看看珍珠里面有什么。”他对老太太说。
  老太太一把夺回珍珠,看他的眼光就像看一个神经病。
  乐高掏出钱递过去,老太太把五张钞票对着太阳看了又看,总觉得不踏实,但又看不出什么破绽,只好把珍珠交给乐高。
  刚好旁边地上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乐高捡起石头走向礁石,老太太很好奇,跟着走了过去。
  乐高把珍珠在礁石上放好,挥起石头只一下就把珍珠敲碎,他仔细地翻看,珍珠里面是实心的,没发现什么意外的东西。
  一旁的老太太惊讶得张大了嘴。
  “再美的珍珠都没心吗?”他问老太太也问自己。
  “有,有心,这个你就不知道了。每颗珍珠最里面都包着东西,也就是它的心,天然珍珠一般包的都是砂砾,珍珠贝被突然出现的砂砾磨得十分难受,就会分泌珍珠液,一层一层地把砂砾包起来,这样就长成了珍珠。”
  “原来如此啊!”
  乐高眼望大海若有所思,自己和萧淑此番经历了无以复加的苦痛,爱情在遭受此次重大挫折之后,是否也能生出晶莹璀璨的珍珠呢?他沉浸在满怀的期望和无限的憧憬之中,老太太啥时候离开的他都不知道。
  当天夜里乐高赶到了三亚凤凰国际机场。航班已经没有了。他归心似箭,在售票大厅坐了一夜,搭乘第二天最早的航班直飞镐都,他想早点看到萧淑,想对她说出心里话,一刻也耽误不得。
  乐高在楼道里苦苦守侯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也没等到萧淑。他的心被一种不祥之感攫住,沉重得不得了,一大早又跑去找萧琪,小雅酒家还没开门,他只好在门外走过来走过去,焦急地等待。十点半左右,萧琪来上班了,看见门外的乐高,把他领到自己办公室。
  萧琪向他叙述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乐高泪如雨下痛不欲生,口口声声是自己害了萧淑。萧琪等他哭够,跟他商量如何尽早营救萧淑。
  第二天早上,祥子开着面的在火车站接了萧画,一块到了小雅酒家。祥子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从此在镐都开起了面的。萧画闻讯后专程从学校赶了回来,萧琪没有阻拦,她认为姐妹间一人有事其她人出手相助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也是一等一的大事,如果不懂做人,无情无义,六亲不认,不顾手足之情,那么即使学富五车又有何用?
  萧琪和乐高已经早早在这里等候,与萧画他们会合后,把几个大包和纸箱放上车,然后径直开往南郊的市精神病院。到了后,萧琪萧画姐妹俩进去探视,乐高本想一块进去,萧琪坚决不让,怕他一时激动坏了大事,乐高只好和祥子呆在车里等。萧琪把萧淑拉到厕所,与她互换了外套,大概改了改发型,让萧画陪她先出医院,自己回到萧淑床上掩人耳目,估摸她们出门上了车,自己又去厕所换下萧淑的病服,大摇大摆出了医院。车上人正等得焦急,萧画一边说:“姐,你可出来了!祥子,快走!”一边紧张地盯着精神病院的大门,担心里面的人发现萧淑失踪追出来。萧琪关上车门还没来得及落座,祥子即挂档踩油门,面包车急驰而去。
  自打上车,萧淑和乐高相拥而泣就没分开过。萧琪主张把他们暂时送回秦陵老家静养,萧淑和乐高处在极度激动之中,顾不上发表意见,萧画自然听姐姐的,祥子于是往秦陵方向开去。
  萧琪好几个月没回来过了,等到了秦陵已不见熟悉的旧模样,村口的大皂角树已无踪无影,三分之一的村落已被拆平,成了一个大工地,一栋高楼已拔地而起,早没了秋纱帐起伏炊烟袅袅的旧时气象。因为有一辆挖掘机迎面开来,面包车在村口停下避让,车旁刚好是一块公安警示牌,一名威严的人民警察伸出强壮有力的胳膊,一只大手指点着过往车辆和行人,似乎在说:喂,说你啦,别让我看你不顺眼!萧淑瞥了一眼,吓得直往乐高怀里钻,浑身瑟瑟发抖,就像一只被吓破胆的小兔子。萧琪看在眼里,知道此前的计划看来是行不通了,萧淑绝对不会愿意在这下车,再说了这地方现在就是一个大工地,也不适合静养。
  乐高这时说朋友在秦岭深处有个农庄,人迹罕至,萧淑现在对城市和人群尤其是警察过敏,不如到那里去。萧琪想想目前也只能这样了,点头表示赞同,祥子于是掉头往秦岭山里开。
  萧家老母亲佘兰英这会觉得心神不宁,鬼使神差般地出门来看,她明明看到村口一辆面包车上下来了萧琪和萧画,但很快又上车掉头走了,等车看不见她也没明白是咋回事,怀疑是自己年纪大看花了眼或出现幻觉。
  车进山在驶过一座桥时,一路一声不吭的萧淑突然让停车。祥子靠边把车停好,萧淑从座位上起身,乐高赶忙拉开车门先跳下去,在下面照应。萧琪也不放心,下车后与乐高一边一个扶着她。萧淑动作还是有点慢,缓缓走到桥边,深深呼吸。
  这里的空气比城里好多了,非常的清新。大山近在眼前,山上草木茂盛,正是一年色彩最为丰富的时节,绿棕黄红,不一而足,斑斓绚丽,随意泼染而又饶有意趣,犹如大自然的一幅写意画板。尤其是一簇簇的红叶,红得似火,红得像血,热情奔放,灿烂浓烈,点燃秋的激情,展示着秋的风采,显露出秋的胸怀。同样的风景,不同的人,不同的心情,感受不同。望着火红的枫叶,萧淑想到的是饱经风霜的枫叶装点了漫山秋景,可谁知它内心的凄凉。乐高想到的是枫叶遇霜而不凋,片片枫叶片片情。萧琪想起唐代诗人杜牧的诗句,“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火红的枫叶,确是秋之最美。几个人站在桥上,眺望着美如画卷的秋山,心中慨叹不已。
  桥下乱石嶙峋,一股涓涓细流蜿蜒于宽阔的河床之中,离桥洞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不大的水潭,水碧绿碧绿,水面上几片或红或黄或棕的树叶悠闲自在,犹如蓝天上信步的云朵。
  萧淑突然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掏出手机看都没看一扬手就扔了下去,手机在空中做着跳水运动员一样的高难动作,最后落在河床一块大石头上,弹起后粉身碎骨,大部分扑进水潭里,激起圈圈涟漪。水潭很快就恢复平静,看来潭水对这个来之现代社会的高科技产品丝毫不感兴趣。萧琪和乐高还在目瞪口呆,萧淑已经走回去钻进车里。
  几十公里后沙石路变成了羊肠小道,车没办法再往里开了。萧琪让萧画陪祥子在这里等,其他人下车步行进山,萧画不乐意,说要和姐姐一块,萧琪笑了笑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四个人拿上行李继续往山深处走。一路跋涉看不到一家人烟,大约一个多小时后,他们走进一个山坳,拐过一个弯终于看到一片杨树林的后面露出青墙红瓦的房舍,周围有小片的庄稼地。随即他们听到了狗叫声,似乎很快乐,有些惊喜的意味。
  乐高停住脚步,抬头望了望欣喜地说:“到了,就是这里。”
  又走了几分钟,路边出现一小片玉米地,地头拴着一只母羊,一只可爱的小羊羔依偎着母亲,眨巴着眼好奇地看着萧琪一行。萧淑紧走几步钻进地里,抱着和她差不多高的玉米杆,像见着亲人一样哭了一阵,然后回身抱起小羊羔又笑又亲,就像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游子重归故乡,母羊静静地看着,嘴里慢悠悠嚼着青草,目光很是温柔,彷佛萧淑是老相识。
  庄主是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妇,虽然居于深山,衣着朴素,但言谈举止依然显露出很浓的知识分子的底蕴和气质,听了乐高的介绍和想法,很是高兴和欢迎。
  萧琪见状放下心来,稍事休息和萧画准备出山。萧琪对萧淑和乐高千叮咛万嘱咐,乐高让她们放心,说他和萧淑从此藤缠树树抱藤,一辈子不会分离。萧淑拉起萧琪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摩挲,恋恋不舍。萧琪突然想起自己打萧淑一巴掌的事,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姐妹俩相拥而泣,萧画也情不自禁加进来,三姐妹抱在一起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庄主夫妇在旁边牵着手静静地站着,一言不发。小黄狗围着她们一圈一圈地转着,用嘴和鼻子蹭她们的腿。乐高看得很感动,眼睛有些潮湿。见她们哭得久了,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萧淑的背,萧淑转身又伏在乐高肩头抽泣。乐高像哄孩子似地轻轻拍着萧淑,提醒她萧琪和萧画该走了,山路崎岖,天黑以后走起来不安全,他会好好陪着她,有他陪伴照顾,她再也不会委屈孤单。
  萧琪和萧画走到半道,远远看见祥子急急匆匆赶了过来,走近了萧画问他咋了,祥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等得久了不见你俩回来,眼看太阳落山了,山路不好走,有点放心不下,所以过来迎一迎。萧画大不咧咧笑着说,有我这个钢铁战士你有啥不放心的!萧琪感觉心里热乎乎的,心想这个世界上好男人虽然珍稀,但远没到绝种的地步。
  回去的路上萧琪吐了两次,以前不晕车呀,咋回事呢?萧琪有点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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