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去找剑哥 第7节 初始维权

　　第6节去找剑哥　　
　　爱英回家后，伺候爹吃喝拉撒，不知不觉过了半年多。天天幻想着剑哥能从门上进来，嘻嘻哈哈的，可是，从清明盼到端午；立秋盼到冬至，日头从升到落，明了黑了重复了多少回，剑哥踪无音讯。一天一天，一月一月，眼看着一年完了。父女俩在盼望中过了年，再从头开始盼。
　　且说爱英见爹一天天好起来，便再也耐不住了，闪过年（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吵着要去找剑哥。铁匠王想儿子小剑也快想疯了。但看看瘦小的爱英，心里说：“才14，怎敢打发出去，要是个小子来该多好？”
　　爹担心爱英是女子，出去兵荒马乱的怕吃亏，父女俩忍着又在盼小剑的岁月中煎熬了一天又一天，盼来盼去，眼看，“云没雨了”，最终表示愿意爱英出去找小剑。但又极其担忧：一个女女家敢放他出门吗？她才14岁！外头多乱！他快担心死了。
　　铁匠王和华盛叔老喜子，商量了又商量。最后，大家决定让爱英出走寻夫。爱英有了上次出门的经验，胆大了。
　　首先请爹剃头，把粗粗的辫子绞了，从里到外穿了男人的衣服装成小子上路了。铁匠王不放心，硬要自己和爱英去，华盛巧妙地说服了铁锤娘，（许诺找不到剑，爱英就和铁锤结婚）让胆大心细实诚的壮后生小铁锤跟着。
　　铁锤比爱英大3岁，瘦小的骆驼比马大，路上好有个照应。大家千嘱咐，万嘱咐，后来眼巴巴地望着他俩的身影，消失在云山寺的小道上。
　　在他们老一辈看来，如果找不到剑，小铁锤和爱英就是天牵姻缘的一对啦。
　　一路上，晓晨早起，星暮晚睡。爱英触景生情，记忆深处不断闪现她和剑哥练剑的回忆：
　　一轮满月象玉盘，挂在院子里老椿树的树梢上，她毫无保留的把清辉撒到人间，星星仿佛孩子，顽皮而神秘地眨着眼睛。远处山上的积雪，分外白得耀眼，空气越发清冷。但是冬寒夏热是挡不住他们练武的。
　　茶壶院小庙，自从遇到这百年不见的大旱以后，寺庙里面人走屋空。
　　铁匠王邀请李森师傅在这里教孩子们武功。这里开始笑语连声，
　　...........一团闪闪的剑光罩住了一对少年男女的身影，分不清刀短剑长，雪亮闪光的剑影和剑柄上的红绸上下翻飞，旋成一团一团鲜美的红圈。长剑练一阵，再开始匕首在麻袋上扎，爹画一个小圆点，兄妹俩狠命的扎，然后数准确点，赌输赢。
　　后来爹又造出星剑，传男50个，呈光明亮的小飞剑，夹在小剑哥的手里，那小东西指头夹着出手，人根本看不见，剑哥学出手飞剑，怎么都扔不成一条平线，当然准确度很烂、很糟糕，爹嘱咐他：“那些东西很精贵，不可轻易露眼，露眼了就不叫暗器。好好练，练到精准才可以用。”
　　平日里剑哥用生布裹在腿肚子上，竟然不给她瞧一瞧，她为了置气，拿黄土疙瘩练手。为这个她没少埋怨他的爹。谁知笑得想弥勒佛一样的师傅，也赞成爹的主意。
　　李森老伯，薛村镇人。大大的能人儿。自从爹12岁举起院里的尖头扁担，直接捅向黄皮蝎的肚皮时，李森就选中了爹的勇气，听说辛亥革命那几年，李森老伯秘密建立“奇剑会”，为推翻袁世凯出了一份汗马力气。那时候李森老伯22岁，而爹才15岁。李森不嫌弃，竟然和他这毛孩子往来起来。
　　爹打铁铸剑全是为了支援李森。后来指导铁匠给汾阳武功教头打造过世上极少见过的子母剑………俩人一来二去建立了铁的关系，交往非同常人。
　　爹的力气大，双手能举起财主门前的石狮子。但武功没经师，套路不多。后来，请李森做她和剑哥的武功师傅是自然的。
　　如今两老者健在，剑哥，究竟去了那里？想起这，她的鼻子就酸，但是她眼硬，能克制，心里流泪绝不在人前擦眼。
　　铁锤是实诚人，没找到爱英的剑哥之前，他觉得他是爱英的保护神。假如找到了剑，他要当这俩人的保护神。他在铁匠面前拍着胸脯保证：“保的将军来，保的将军去”，（土话：打包票）将来交给铁匠一个囫囵的爱英，绝不伤害爱英半根汗毛。他觉得他应该是这小两口的大哥哥。眼下只小妹在眼前晃悠，作为大哥的关爱，要两股儿凝成一股，全送给爱英才对。
　　俗话说：“人大三岁说古话”他比爱英大3岁，懂的事应该比爱英多。
　　一路上，爱英喝了，他去舀水；饿了他去买饼，睡觉时他要看着爱英睡了，他才睡，半夜里起来好几回，看爱英的被子是不是蹬开，而后轻轻把被子给盖好。
　　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水，逼着爱英喝两海碗，说是这样不上火。晚上，打洗脚水，让爱英洗洗脚解除疲劳，假如没条件的话，即使在野地里也要打火镰点火，捡个半边锅热水让爱英洗一把。
　　吃饭时紧着爱英吃，爱英吃饱了自己才吃，有时看饭少就糊弄爱英说吃过了。他没有任何邪心恶意，即使逢河遇沟爱英洗涮，他都能抱着爱英的衣裤坐一边苦等，绝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当然爱英也给他洗洗衣服打个补丁什么的。
　　就这样，小铁锤和爱英在路上晓程晚宿，不断按着路人的指引去寻找有队伍的地方。
　　
　　第7节初始维权
　　
　　1935年腊月（1936年1月15日），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签发了“关于红军东进抗日及讨伐卖国贼阎锡山的命令”，命令主力“红军即刻出发，打到山西去”。遵照上述命令，各路东征部队迅速隐蔽地集结到黄河岸边，进行渡河准备，研究和部署了东征的行动路线，正式组建了“中国人民红军抗日先锋军”。
　　当时，黄河天险为晋军严密封锁。
　　在北起河曲、保德，南到永和、大宁近千里的黄河沿线，修筑明碉、暗堡一千余个，每碉驻兵一班或两班，重要渡口驻兵一排以上，各碉堡之间的距离以火力能够互相交叉为准，河防一线总兵力达四个独立旅之多，由正太护路军军长孙楚统一指挥。
　　濒临黄河东岸各重要城镇，如石楼、中阳、三交、军渡、柳林、碛口等地，亦驻有重兵，构成阻抗红军向纵深发展的第二防线，并可随时应援沿河各个渡口。
　　为弥补第一、第二道防线之不足，又依托吕梁山区的山隘要道，在中阳县关上村、隰县水头镇，分遣两个独立旅进行守备，构成阻击第三道防线。为弥补主力部队之兵力不足，震慑当地民众，实施其“政治防共”、“民众防共”的防范措施，又在沿河各县成立几个地方武装——“防共保乡团”“地方保安团”，并依托地形划分为6个防区。严厉镇压当地民众和同情抗日的革命人士，致使不少到山西走亲戚、访朋友的无辜百姓和小商小贩，残遭杀害。短短数十天中，晋西沿河各县被杀害的民众达百余人之多。
　　柳林、穆村、薛村三个大镇，都是晋西老山濒临黄河东岸且在公路沿线的重要城镇。大气候大环境以及红军东渡的影响，使这些地方的民情民意开始了解冻解封。
　　自从薛镇悄悄闹起“红”来，自发抗租抗息运动此起彼伏。以前，神鸟山蔽塞，什么外来消息都不晓得。亏得有木易首先在薛村镇以开饭店作掩护，领着大伙闹红后，从此抱团心向红的那三个人，也经常钻到这里来鼓捣了。
　　爱英和铁锤离家找王剑后，李森在薛村镇又发展了康聚金、程魁（因为能喝酒，动辙要酒九大壶，后得了浑名叫程九壶。）
　　景华盛还在任家山村当村长，一边听二阎王的调令，一边监督二阎王的风尘草动，经常不在薛村镇。事实上只有木易和铁匠王两个外来人活动在这个镇子上。可是，铁匠王又始终被二阎王的人盯着，不能在薛村镇公开露面，恐遭暗杀，于是又潜回任家山村和老华盛合作，俩人分工，一个明里组织村公所队员（锄奸队员），一个暗里发动群众，组织群众。于是薛村镇四邻直至三交石西又出现了许多红苗子。
　　薛村镇子虽大，杂乱。日本兵，阎老西的晋军，红军的，国民党中央军，一天到晚等于闹场子、扭秧歌，你来我往的。
　　薛村镇子穷户多，有人编说：“穆村柳林子，家家有银子，一家说个没银子，瓮旮旯拉出两盆子。”想想看，没银子的还能拉出两盆子，可见富家有多少财产？还有人说：“薛村穷，高占富，军渡穷鬼凭河渡。”“薛村人生来卖饼子，穆村人出世红顶子（借指清朝的官儿）”薛村镇人穷指靠苦力活，穆村人有钱有文化代代是官人，说明祖辈银钱底子不同，环境地域不同，文化素养也相应不同。
　　薛村镇有几户地主豪绅，年年掌握穷人的生死权。有口才的人编说：“程薛举很年轻，千方百计刮穷人，又买田来又放钱，就因人家掌村权。”后来又换李彦熬当村长，有人又编顺口溜：“这个村长更凶恶，剥削压迫更苛刻。土豪恶霸李彦熬，敲诈勒索逞英豪。”“另一豪绅程万登，苦害群众说不清。”这些豪绅轮流坐庄执政，或者互相夺权，苛税杂捐，多如牛毛，以前曾经发生好几次农民抗争斗争都没成功。直到红军西征，木易、铁匠王号召农民加入农会。抱团抗敌才取得阶段性的胜利。
　　偏僻落后的晋西农村,往往落后于平川几个年头。听说人家平川成立什么，交文大队，临县的临南支队等，群众还成立农会，抗日救国，神鸟山也赶着变花样。
　　在木易鼓动下，铁匠王愿意当农会会长，可是不能光杆司令呀，撺掇房东老太程旦妈，愿意去组织妇女，这老嫂虽身为女人却是男人性格，说话如同写下，说一不二；要不是，四十挑头老了，锄奸队当个队长都是绰绰有余。
　　青年团由后生康聚金领头，后生精干，善于动脑瓜子，还识俩字。重要的是会组织，几天功夫走村串户弄了不少人。但允许站在党旗下宣誓入党的最初党员共三人（铁匠王李森康聚金），他们和入党介绍人杨福才，（杨大头真名，后拆姓为木易）共同成立了神鸟山第一个党小组，由康聚金任党小组组长带领群众干革命。
　　村子里受苦人祖祖辈辈，从来没有听说过农民有说话的权利。要减租减息，有人要帮扶受苦人、为农民谋生活改善，心劲大多了。纷纷打听农会是怎回事。
　　要说搞农会木易也不晓得怎搞，只是听饭店里曾在东路往来做生意的人，随意夸那边农会的做法。说农会的头都由农民自己选举，谁加入谁都有说话的权利。最后斗地主，分田分地，减租减息……，大家按木易这个听来的思路去做，铁匠王竟然满合心思，成立农会的当晚就大声宣布：愿加入的就有说话的权力。
　　有胆大的真进来了，即使暂时分不回属于自己的田地，起码直起腰来，不再看地主的眉高眼低，也就心满意足了。于是那些心胆儿不足，隔门观望的，渐渐也放胆进来了。
　　薛村镇虽是大村镇，好在日本人的碉堡不在本村驻扎。东面10里以外的杨家坪穆村，西面2里地叫高占的村子才又有一个碉堡。薛村镇是敌占区的空闲地，这给了八路军驻足拔足的机会。
　　农会成立不久,就进行了早期的维权斗争。
　　当时正值村长换届。好容易票数占了多数，俩农民被贫苦人推举当村长，可是旧政府不发委任状。声言：家产不够三五百银洋的不能上任。依旧还是李彦熬程万登票数少的出任村长，今儿个你上，明个他下，程、李俩人也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争个你死我活。
　　后来，阎锡山开办军政人员特训班，训练了一批地霸后代，程万登的儿子程宪章，从特训班回来接替了老子程万登的村长，程家父子战胜了李彦熬，变本加厉地敲诈人民，过重的苛捐杂税苛刻和自立法律压在村民头上。
　　于是康聚金伙同农会的铁匠王房东老太程旦妈，带领群众搞起了签名运动及呈文告状。当时群众的恨，如积攒了百年的火山只待喷发。但是，狡猾的程家父子通过贿赂，不但没损一根毫毛，反而讥笑康聚金老铁匠一伙：“哈巴狗儿驾车车，充什么大角牲灵？”。
　　群众火了，一起聚在村政府大院坐着不走，把门倒关，里面的不让出来，外面的不让进来，看看没法子，伪政权只好暂时告诉群众：“你们胜利了！回去吧。”
　　谁知，事后只是互相调换了一下了事。伪政府又调来杨家坪淫棍杜福林来薛村镇任村长，这个东西是阎锡山忠实的走狗，来势汹汹，更加恶毒。过些日子群众深有感触地编打油诗：“呀呀呀，掏了狐狸住进狼，这个更比那个狂！”
　　的确，这家伙为了敲诈勒索，残酷地设立了监狱和刑房，动不动捆吊、关押、毒打，而他却花天酒地荒淫无度，差骡子摊款，要么就是三天两头特别摊款，干脆连摊啥款都不说，还限日限时限地的缴纳粮款。
　　有意思的是，村警鸣锣口里催款也是顺口溜：“离石摊派一宗害，差骡摊款加杂费，有钱的立马送到，没钱的限三天就要，如若限期不到，村警上门捆吊………”结果，有钱的转账不交，苦了没钱的。
　　有一老头叫南庆金，被捆绑吊在财神庙里，如狼似虎的村警，把裤带抽了，十冬腊月，光着身子遭受残酷毒打，后来，又逮来30多个和他一样脱光毒打，这些人整整啼哭一天一晚，这时人们恨透了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这个期间，在木易的鼓动下，公道团、牺盟会、妇女会、工会、青救会各种组织应运而生。商量必须改变过去一村为中心静坐斗争的策略，让邻村的也参与。于是工会由程九壶、高殿广负责；农会由李森、康聚金负责，妇女会由程旦妈负责，公道团的程喜元负责连夜出发，分头到邻村宣传杜福林的罪恶。
　　当天，全村群众自带饭菜，连夜聚集，一千多人聚在一个打谷场，群众选出薛村镇本地户为主的康聚金、李森、程九壶、程喜元、高殿广、南国荣、程旦妈，七同志，其中有谁也不知道的党员李森、康聚金牵头，大家把村公所包围起来，几个后生进去把狗头村长杜福林强行捆起来，把那30多个群众放出来，再把杜福林和村警门关进去，一样的脱掉衣裤享受冷冻的滋味，只是没有吊打，然后派人日夜把守，以防万一。
　　杨家港有个姓王的，外号叫王蝎子是伪县政府县长，知道了这事，打发手下带领十几名武装人员，长枪短棒杀气腾腾地来了，吓唬群众。
　　问：“谁是领导？”
　　“我们都是！”
　　“放人！不放就开枪！”
　　群众一哇声喊：“不放，打死也不放！
　　“总有代表吧？咱们谈谈！”
　　群众又一哇声喊：“有本事到场子里来谈！”数千名的群众一条心，山洪决了口似的喊：“打倒杜福林！”后来又变成“打死杜福林！”
　　那些人看看憾不动众威，只好夹着尾巴逃走。由于惊慌，刚出大门就有人跌倒，其他人没看见竟然爬到身上好几个，最底面的嘴上喂了一嘴泥，身上又背了好几个，疼的杀猪似的嚎，其他人以为他被打了，屁滚尿流，抱头鼠窜，这次斗争取得彻底的胜利。
　　但是，这七位代表还不满意，提出清算杜福林。
　　拟定的方案是：
　　一、再派群众组织代表深入各自然村广泛发动群众，继续宣传杜福林的罪恶和这次斗争的胜利。
　　二、选拔人才，组成清算账目的代表。
　　三、听说八路军718团战地服务团到了柳林，派康聚金、高福子联络八路军请求支持。
　　八路军二营八连的杨基明指导员和一个排长应了群众要求，就带了一个班的队伍来到薛村镇。康聚金在龙王庙捡的一把牛耳刀算是正经武器，群众没有武器，只拿着木棒锄头铁锹。
　　杨基明指导员来后不久，康聚金领着大家把杜福林的罪恶进行了彻底的清算，并把贪污的粮款武器和政权一并交出，才放他回了家。后来杜福林生生的气死了，而在战争中成长起来的党小组组长康聚金，又发展了高殿广、程魁子、程旦妈进了党小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