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特卫普的伯爵和他的孩子们
作品名称:十日谈(全本) 作者:曲新同 发布时间:2011-09-05 13:00:46 字数:13616
当罗马帝国的王权被从法国人手中转到德国人手上的时候,这两个国家之间就产生了难以形容的仇恨与敌意以及持续不断的战争。由于这一切,不但为了护卫他们自己的国家并且攻击另外一个国家,法国的国王和他的儿子,就尽可能地纠集起来他们自己王国里如此之多的朋友以及祖属,从而征调了一支庞大的军队前往攻击他们的敌人。就在他们前赴战场之时,为了不让自己的王国处于无政府状态,并且了解到高铁尔、安特卫普的伯爵、是一个极其尊贵而又谨慎的绅士,而且又是他们非常忠诚的朋友以及仆人,同时也是因为(尽管说他非常精通战争战术)他看起来似乎更适合于管理日常事务而不是从事战争方面的事情,这样他们就把他留下来代替他们担负起整个法兰西王国的管理权了。这样他们就行军出发了。这时高铁尔就全力以顾有条不紊谨小慎微地开始了委托给他的这份职责,并经常在有关任何事情方面跟皇后以及她的媳妇进行磋商协同。尽管说这两个人都被留在后面置于他的监护和掌控之下,可是他依然把她们当作自己的君主以及女主人一样给与崇高的尊重与荣誉。
这位高铁尔是非常潇洒的一个人,现在大约只有四十岁年纪,和任何别的绅士一样和蔼可亲举止优雅。不但如此,他还是那个年代之中为人所知最为优雅而风度翩翩的一个骑士,而且他身着华服为人飘逸。他的伯爵夫人已经离世了,只留给他两个年纪很小的孩子,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碰巧的是,由于法兰西的国王和他的儿子正在前方打仗,而高铁尔在后方经常在宫廷之上与两位女士见面,跟她们一起讨论有关整个王国里的一切事务,这样这位国王儿子的妻子就得以见到了他,在心里暗暗认为他的行为举止为人处事简直无人可能比拟,因此就深深地爱上了他。由于觉得自己既年轻又漂亮,况且知道他身边没有一位妻子,这样她就非常肯定地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很轻易地满足这份愿望,认为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除了一份羞耻之心以外,她就毅然决定完全摒弃这份羞耻之心而向他透露自己内心里的这份爱。就这样,有一天在自己一个人独处之际她就觉得这正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因此她就把他召唤到自己的卧室之中,好像是要跟他讨论有关别的一些事情一样。
这位伯爵,他的满腹心思完全都不在这两位女士身上,因此就毫不迟疑地来到了她的卧室里面并在这儿坐下来,按照她的吩咐,坐在了她的身边一张坐床之上。当他们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就两次开口询问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召唤来,可是她一直都没有回答他的问话。最终,实在忍受不住内心的爱意、脸上由于羞耻而面红耳赤,几乎是眼泪汪汪浑身颤抖着,前言不搭后语地她就开始说话了:
“最最亲爱的朋友以及主人,作为一个聪明透顶之人你不难明白一个男人或者一个女人巨大的弱点所在,而且这种弱点的来由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比另外一个女人起因或许会有更加突出的不同之处;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在一个公正的评断者的眼里,这就是为什么各种不同类型或品质的人所犯下的同样的罪过不应该一律得到同样的惩罚的缘由。而又有谁会加以否认,作为一个可怜的男子或者一个可怜的女子,迫于无奈不得不以辛勤的劳作来获取自己生计的所需,这样的人,要是他们被爱所击中而不得不依从他们自己的欲望的话,是不是应该受到比那些本来就富有而且闲暇无事可以有很多消愁解闷的方式的女士们更多的谴责呢?没有任何人可以对此提出异议,我完全可以相信事情就是这样的。因此在我看来,上面我所提到的这种情形,就为这样一种女子为了自己寻找借口找到了很大的依据所在,要是她不巧堕入情网让自己爱上某个人的话。而且在此之外她的借口就是她选择了一个值得爱的明智的人,要是说这个爱中的女子所做的这个选择不差的话。这两种情形现在同时都存在,以我的所见看来,就在我自己的身上——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些让我发自内心的动情之处,比如像我的年轻漂亮以及丈夫不在身边等等——这些情形现在都会促使我奋力而起让我找到自己对你这份热爱之情的护卫理由。而且要是这些理由能够帮助我成功地获得了像你这样聪明仁智的一个人所能付出的一切的话,那么我就可以乞求你给我一个建议并且帮助我得到我所能从你那里得到的一切。同时这也是事实,我不可以——由于我的丈夫不在身边的缘故——抵御我自身肉体的诱惑以及我内心的爱欲之火,这种深爱的力量先前已经有数次难以压制了,即便是现在也已经更加难以自制了,就算是身强力壮的男子都难以压制,何况是一个举手无措的弱女子。就算是有你现在所看到的舒适安闲之乐,我却早已经让自己坠入情网而沉醉其中。而尽管这一切或许会尽人所知,我在这里还是要义无反顾地表明,我依然不会把它藏在心底、以后也不会把它隐匿下来,我相信这么做是不太适合的。这一切全是因为爱对我是慷慨的:不但是因为它没有剥夺我选择一个明察之人的权力,而且它也赋予了我一种为此而明察果断的能力。它为我展示了你作为一个爱人的魅力,值得像我这样一个女士去爱——你是这样一个人,要是我没被蒙蔽的话,我认为是最潇洒漂亮的一个人,最和蔼可亲的一个人,最举止优雅而技艺精湛的一位骑士,就像我们整个法兰西王国所能找到的一样;而就像我所说的我自己身边没有丈夫,同样你的身边也没有一位妻子。因而,我在这里祈求你,由于我在心中对你这份深深的爱,你不可以回绝我对你的爱,而是要可怜我的青春,这份青春已经在为你而消殒了,就像坚冰在烈火面前一样。”
说完这些话,她的眼中汪满了泪水,而且尽管说她还要进一步地祈求,却已经没有力量再说话了,而是深深地埋下面庞,好似不胜其力一般,她的身子一倒,抽搭哭泣着,脑袋靠在了伯爵的胸脯上。而后者,这是一位非常忠实可靠的绅士,就开始以最强烈的措辞来指责非难这份意乱情迷的感情大爆发,而为了阻止这位王妃,她已经想要搂住自己的脖子了,就义正词严地对她发誓宣布,他宁愿选择被五马分尸也不会同意犯下有损于自己主人的荣誉的恶行,无论是作为他自己本人还是作为别的什么人。这位女士,听到这些话,立时就忘记了她的所谓爱,顿时无名火起凶猛狂暴,宣称道,“你算个什么不懂事的武士,难道说我的意思可以被你像这样公然蔑视的吗?现在,由于你愿意看着我去死,我已经决定要把你处死,或者是驱逐出这个世界!”
说完这些话,她就把手伸进自己的头发之中,把头饰整个弄了个乱七八糟;然后,又把自己胸前的衣服扯开来,开始大声地尖叫起来,“救命!救命!安特卫普的伯爵想要强奸我!”这位伯爵,看到这一切,由于害怕廷臣们的嫉妒更甚于自己的良知,更加害怕的是由此而起的流言蜚语会对这位女士的邪恶行径造成比自己的清白更加不好的影响,他就一下子跳起身来,没命地逃出了这间卧室离开了皇宫之中,飞一般跑回了自己的家中,在这儿,也来不及对这件事情详加思虑,他就把自己的孩子们都扶上马背,然后自己也跨到这同一匹马上,带着他们一起飞快地赶往加来而去了。
在此同时,有许多廷臣们在听到王妃的尖叫声之后飞跑而来,在看到她的那种状况又听见她为这阵喊叫所做的解释后,不但对她的描述添油加醋传播出去,而且还加上了他们自己的意见认为这位伯爵一直以来的英勇行为以及悦人举止只不过都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惯用的手段罢了。因此,他们就一路愤怒地跑去他的家中想要逮捕他,可是在那里却并没有找到他,这样就把这里的财产一抢而光,把这里的房屋也夷为平地了。有关这个消息的不实之词,不久之后就传到了前方的军队之中,传到了国王及他的儿子那里。简直是怒不可遏,他们两个就一致判决了高铁尔和他的孩子们永久流放,并且悬下重赏给任何一个可以把他交到他们手上的人,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
这位伯爵,悲哀地意识到自己的逃走就是对罪行的供认,尽管说他是清白的,这个时候他已经带着孩子们抵达了加来,没有声称自己是什么人、也没有被别人给认出来。之后他又行色匆匆地跨海到达了英国,并且一路销声匿迹地来到了伦敦。在进入这座城市之前,他特别在两件事情上对自己的两个小孩千叮咛万嘱咐:首先,他们必须要以百般的忍耐迎接即将来到的贫困状态,这不是由于他们自身的过错而起,这是命运的不公所强加于他们的,第二,他们要努力做到谨小慎微不透露给任何人他们到底来自何处、或者两个小孩子到底是什么人,要是他们还珍视自己的性命的话。这个小男孩,名字叫路易斯,大约九岁大,而这个小女孩,她叫作瓦伦婷,大约只有七岁大小,两个孩子都非常明白父亲的万般叮嘱,尽管说自己刚刚抵达懂事的年龄,这一切都由他们后来的行动所证明了的。为了使他们的这个秘密很好地保守下来,他就决定要给他们两个改名字了,就这样他给男孩子改名叫皮罗特,女孩叫詹妮特。他们三个人一同穿着破衣烂衫进入了伦敦,开始四处央告乞求接济,就像我们所见到的那些来自法国的流浪汉们始终所做的那样。
当他们一天早晨正在一座教堂的门前从事自己的这份业务之时,恰好有某位尊贵的女士,就是英格兰国王其中一位大元帅的妻子,只见她走出教堂来,看到了这位伯爵和他的两个小孩子正在乞求帮助。她就询问他是从什么地方来,这两个小孩子是不是他的,对此他回答说自己来自皮卡迪,而且是由于自己长子犯下的一桩杀人案件之故,不得不带着自己的两个小孩子脱身离开自己的国家,眼前这两个小孩子的确是自己的。这位女士,由于她天性之中充满同情之心,就拿眼睛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孩,顿时觉得跟她很投缘,因为她长得非常漂亮,而且举手投足中规中矩,非常惹人喜爱。“我的好人,”只听她说道,“要是你愿意把你的这个女儿留给我的话,我是非常愿意收养她的,因为她的模样儿实在俊俏,而且要是她此后可以成为一个品德优秀的女子,那么我就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把她嫁出去,而且可以保证她的一生会过得很好。”这般好意让这位伯爵感到非常舒心,他立刻就答应了她的这个请求,然后满含热泪地把这个小女孩送给了这位女士,迫不及待地就把她托付在了她的照顾之下。
就这样送出去了自己的女儿之后,并且知道了她住在什么地方,他就决意不再留在那里,然后就一路乞讨着穿越了整个岛国——尝尽了人间的悲酸艰辛,因为他实在不习惯徒步旅行——最终抵达了威尔士。这里居住着国王的另一位元帅,他身居高位并且豢养着一大家子人,这位伯爵和他的儿子就经常前来他的庭院求助以获取食物。这位元帅的几个儿子还有另外一些绅士们的孩子这时正在那儿忙着一些孩子玩的游戏运动,比如说奔跑还有跳跃等活动,皮特罗就慢慢加入到他们当中去,一起做着他们所做的各项技艺表演,并且做得和其余的人一样好,有时甚至要超过他们。这位元帅有时碰巧前来观看他们的这些游戏活动,看到了这个男孩子的行为举止处事态度后非常惊奇,就询问他到底是谁。他所得到的回答是,他是一个可怜人的儿子,就是经常前来乞求接济的那个人;这样他就派人去把他的父亲叫来,而这位伯爵,的确他在心里经常祈求上帝不为别的,此时也就全然放心地把这个男孩送到了元帅的关照之下,尽管说当他跟自己儿子分别之时伤心难过透了。
在这么安置好了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以后,他就决意不再留在英格兰了。他横穿整个国家去往爱尔兰,然后一路艰辛地来到了斯特兰福德,在这里他加入了一位骑士的侍从之中,这是这个国家里从属于一位伯爵的一个骑士,他在这里所做的工作是作为一个男仆或者说马夫的各种服务事项,就是在这儿,没有一个人认得他,他以极度的不适和艰辛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就在同时,瓦伦婷,现在她的新名字叫詹妮特,正在伦敦这里这位尊贵女士的身边渐渐长大成人。她的年龄增长了,身材长高了,随之也更加漂亮起来了,并且越来越赢得了这位女士及其丈夫的好感,整个这一家人都非常喜欢她,而且无论有什么人见到她,都会认为这是一件稀奇难有的事情。每个人只要看到她的行为举止以及处事风度,都会宣称她是一位值得一切夸赞以及荣耀之人。因而这位从她父亲手上接受了她的贵族女士,就再也没有进一步调查获悉她究竟是什么人,而是全然相信了他自己口中所说的话,就毅然决定要把她给荣耀地嫁出去,按照她所认为的这个女孩所属的社会阶层的荣誉规格。可是我的上帝,究竟谁是人们真实品德的见证者,既然她出身如此高贵,而且知道她完全是毫无自身过错地背负着另外一个人所犯罪错的应得惩罚,还要依然这么安排,而且我们必须相信,在上帝的仁慈之中他一定是容许所发生的一切,这样就有这位高贵的年轻女子竟然落入一个出身下等阶层男子之手这样的事情了。
这位小詹妮特和她住在一起的尊贵女士,只有丈夫留给她的唯一一个儿子。不但是她还有他的父亲都同样热切地爱着他,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他们唯一的儿子,而且也是因为他的性情品德都值得这样的爱。他比小詹妮特要大六岁年纪,而看到她这么漂亮而优雅,这样就深切地爱上了她,以至没有她在身边就六神无主。然而,由于他相信她的出身低贱,他非但不敢请求自己的父亲及母亲把她送给自己作为妻子,而且怵于人们会因为他选择了这么一个出身低贱的人作为爱的对象而指责于他,这样他就竭尽全力地把这份爱深藏在心底;这样也就使得他遭受了比宣示出来这份爱意还要严切的折磨;就这样经过了难以形容内心痛苦,他终于染上了非常危险的相思病。
各种各样的大夫们都被请来给他看病。在研究了他所表现出来的各种症状之后,可是依然不能找到他所发病的原因,这些人就一致同意他是毫无痊愈的希望了。对此这位年轻人的父亲以及母亲遭受了难以言表的忧伤痛苦,以至再这么痛苦下去的话人就会承受不了了,而且有许多次,经由恳切的祈求,他们询问他染病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对此他不但没有任何一声叹息作为回答,他也没有回应说自己的生命正在逐渐消殒。
碰巧的是有一天,正有一位大夫,尽管非常年轻、技艺却极其精湛,他正坐在他的床边,把他的手臂拿在自己的手中诊脉,这是医生们经常习惯这么做的,这时,詹妮特,正在一旁焦虑地看护着这个男孩,出于对他的母亲的关怀起见,由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她不时进进出出这个年轻男子所躺着的这个房间。每当他看到她的时候,尽管不说一句话、没有任何一点表示,他就都能感觉到他的心跳速度因爱火而双倍加快了,他的脉搏也随之开始跳得比寻常更加猛烈了。这位大夫注意到了这一点;顿时感到非常惊奇,他就神色不变地坐在那儿看着这种效力会持续多久。而当詹妮特刚刚离开这间卧室的时候,脉搏就迅速跳动得虚弱下来了,这样在这位大夫看来他已经发现了这个年轻人的病因。在等待了一会儿之后,他就派人去把詹妮特叫来,好像是要询问她什么事情,可是依然把这个病中的年轻人的臂腕抓在手中。她立刻就到他这里来了。当她刚刚走进这个房间里面之时,这位年轻人的脉搏就又加快了跳动,而当她再次走出去之后,脉搏就又减缓下来了。
现在由这位外科大夫看来他已经可以完全确定下来了,这样他就站起身来,悄悄地把这位年轻人的父亲和母亲唤到一边,然后对他们说道,“你们这个儿子痊愈的希望并不在大夫们的身上,而是完全掌握在詹妮特的手中。我已经经由各种可以确认的充分迹象看出来,这个年轻人是已经热恋上了她,尽管说由我所看到的程度来说,目前她还不知晓他的这份感情。现在你们已经知晓了应该怎么去做,要是他的生命对你们来说值得诊视的话。”
这位贵族男子和他的女士,听到这一切之后,总算是找到了可以疗救他们这个男孩子的方法了就放下心来,尽管说将要采取的这个方法其可厌程度让他们感到了极大的痛苦——因为这么做就意味着他们不得不把詹妮特送给自己的儿子作为妻子。因而,当这位大夫离去之后,他们两个就走到这位患病的男孩身旁,只听这位女士是这么对他说的:
“我的儿子,我一直以来都难以相信你能把自己的任何想法放在心里而不告诉我知道,特别是当你自己为这样的想法而消瘦憔悴之时;因为你完全应该而且此时也可以确定我可以为你而做出让你满意的事情来——甚至是某些看来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这样的事情要是为了我自己根本不可能这么做的。但是即便说你已经做出了这样的错断,我们的天主上帝却已经对你垂怜慈悯,甚至要胜过你对自身的体恤;因此你已经不会为这场病患而死去了,他老人家已经给我昭示了你所患这场病的起因,这根本算不了什么,只不过是你为了某个年轻女子或者别的什么人热切的爱而起。的确这里没有什么必要让你羞于启齿而对我们隐匿这份情感,因为这对于你年轻的岁数来说是完全适合这么做的,而要是你不是因为爱情而如此的话,那我可就要真的以为你的确是患病很深了。因此,我的儿子,不要再对我隐瞒什么了,而是要完全放心地对我说出你内心里的想法,把你的那些忧伤和痛楚以及折磨着你的那些不正当的念头放到一边,因为这一切都是你患有这场病的原因。你完全可以放下心来,完全可以加以确定,这里没有什么你所要求的事情我不可以为了你的满意而不尽我的所能去做的,因为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的生命。这种羞于启齿的恐惧之情完全可以理解——请你告诉我可以为了你的这种感情进展所能做的一切好了;而要是你发现我不够认真不足以达到这样的目的的话,或者说我不可以帮助你在这方面有所进展,那你就完全可以认为我是一个最不称职的母亲,一个曾经生过儿子的最恶劣已极的母亲。”
这位年轻人,听到了他的母亲的这番话后,最初的反应是羞惭愧悔,但是立刻之间,他就明白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更好地帮助他满足自己内心的这份愿望了,他就把羞耻之心放到一边对她说道:“母亲,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劝服我对你隐瞒我的这份爱心,除了我注意到大多数的人们,一旦当他们年长一些之后,就宁愿记得他们自己曾经年轻不懂事过。可是自从我发觉你在这方面还比较明智,不但我不会拒绝承认你刚才所说的这些都是实情,而且我甚至要告诉你我心里爱的到底是谁——有一个前提只要你,尽你力所能及,按照你的允诺促成此事;只有以这种方式你才可以挽救你儿子的生命。”
对此这位女士(她已经对这个解决方式完全怀有信心,不期最后的进展却终于出于她的计划之内)痛痛快快地就答应下来,他完全可以对自己倾诉他内心的期望所在,而她立刻就可以按照他的意愿而全力去做的。
“尊贵的女士,”这时只听这位年轻人说道,“我们的这位詹妮特出奇的美丽以及令人可叹的行为处事方式,再加上我没有能力对她坦陈自己内心的这份爱意,更不要说让她动心来怜恤我了,而且事实上我从来就没敢对任何人透露我的这份情感,这一切就促使我发生了你所见到的这种情况。而要是你对我所允诺的这一切不能成为事实的话,无论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那么你就完全可以肯定我再也活不长了。”
这位女士觉得此时安抚之心要胜过一切的指责。这样她就笑着对他说道,“哦,亲爱的,我可怜的孩子!难道你就是为了这个而让自己一点点衰弱下去的吗?现在你可以完全放心了,把一切都交给我好了,一旦你恢复过来的话。”
这个年轻人,满怀着热切的期望,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就表现出体力上很大的好转,对此这位女士,简直要高兴透了,就开始想方设法要全力实施她所允诺给他的事情。就这样有一天她派人去把詹妮特找了来,开始非常亲切地询问她,好像是在逗弄她的意思,问她是不是心里有一个爱人。
詹妮特面红耳赤地回答道,“尊贵的女士,这对一个像我这样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弱女子大概是有些不合适吧,到处流浪无家可依、现在又在服侍于人,还谈得上什么爱人不爱人的。”为此这位女士就高兴地说道,“好了,要是说你没有一个爱人的话,我们的意思是想要给你一个,有了他就可以高兴起来、快快乐乐地生活,并且为你的美丽而深感愉悦,因为这对你来说的确不太合适,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竟然没有一个爱人。”
对此詹妮特做出了回答,“尊敬的女士,你把我从我的父亲的贫穷之中拯救了出来,像一个亲生女儿一样抚养长大,因此我可以按照你的喜好去做任何事情;可是在这件事情上我不会以任何方式顺从你的这些愿望的,之所以要这么做我是认为自己做得完全正确的。要是你真的愿意给我一个丈夫的话,那我就建议自己宁愿去爱他,而不是别的什么人;因为自从我继承了自己的祖先们所有的一切以来,除了我的荣誉以外再也没有什么东西留下来了,我的意思是要坚决捍卫这种荣誉,只要是我的生命还会延续下去的话。”
这番话语在这位女士听来几乎全然与自己的期望相悖,完全不同于自己对儿子所做的允诺。可尽管如此,作为像她这样谨慎行事的女士,她在内心里却极其赞赏这位年轻女子的这份毅然决然的态度,这样她就说道,“这说的是什么话,詹妮特?要是我们的君主这位国王,这个年轻潇洒的剑客,恰如你是一位迷人的小东西一样,要是他想要与你结成姻亲之好,那么你也会像这样拒绝他吗?”
这个姑娘立即就回答道,“这位国王可以随便怎么强力伤害我,可是他坚决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除了有我自己的同意并符合我的荣誉以外。”
这位女士,看到她这个意坚辞决的样子,就不再跟她继续争执下去了,心里面想着也许可以找办法考验一下她;就这样她告诉自己的儿子说,等到他身子好一些的时候,她是会安排这位姑娘独自跟他呆在一间卧室之中的,到那时候他就可以随便拿她来满足自己的热望了,还说她觉得自己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合适,为了要替自己的儿子加以申诉,竟然要像一个妓院老板一样恳求自己的一位女仆。
这位年轻人一点也不为这般建议而感到高兴,而且突然之间他的病情就又一次加剧了。当他的母亲看到这一切之后,她就开始公开地跟詹妮特谈论了有关自己的这些愿望,但是,却发现这位女孩的态度比此前还要坚决,这时就只好告诉了自己的丈夫她所做的这一切。就这样他们两个在一起达成了一致的协议,尽管说他们这么做觉得简直太痛苦了,可是也只好把她送给他作为他的妻子了,宁愿选择一位不与自己的儿子身份相匹配的妻子而让他活着,也不愿意让他因为没有一个妻子而死去;这个事情做起来不可谓不麻烦,可是他们也只能尽力所能及这么做了。詹妮特高高兴兴地就答应了这一切,怀着一颗虔敬之心回报给了上帝万分的感谢,因为他老人家并没有就此忘记她;但是尽管所发生的所有这些事情之中,她却从来都没有宣布自己并不是一个来自皮卡迪的贫穷之人的女儿。至于说这位年轻人,他迅速地就恢复了健康,并且豪华地举办了自己的婚礼,此时他已经是这个世上最快乐的人了,和他的新娘一起享受着幸福的生活。
在此同时皮罗特,由于已经被留在了威尔士跟英格兰国王的元帅在一起,同样已经受到了自己主人的欢欣接纳,而且已经长大成人、非常漂亮而潇洒,与这个岛国之上的任何一个男子一样勇敢。在长矛刺击跟打斗以及别的一些武术操练方面,没有任何一位这块土地上的男子可以与他对阵,他已经成为一个众所周知的来自皮卡迪的著名皮特罗了。正像上帝并没有忘记他的妹妹一样,同样的他也没有忘记对他的挂怀。由于一场瘟疫传染病,此时来到了这个地区,带走了几乎这个国家里一半以上的人口,除此之外大多数那些活下来的人们出于恐惧也都纷纷逃离到别的土地上去了,所以整个国家看起来似乎已经被人们遗弃了一样。就在这场巨大的灾难之中,这位元帅他的主人以及他的女士和其中的一个儿子,连同其余的许多许多人,无论是兄弟们、侄子们还是别的血亲,都不幸而死去了,而且他们的这个大家庭之中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人了,除了一个已经抵达结婚年龄的女儿以外,还有皮特罗,以及别的几位各种服侍人员。当这场瘟疫的势头稍微缓解下来一些之后,这位年轻的女士,经由这个地方还活着留下来的少数一些人们的应允以及建议,就把皮特罗当作了自己的丈夫,因为他是这么一个品德优良而技艺超群的人,同时也就把他作为了自己所继承得来的所有这一切的合法主人;同时在过了不久之后这位英格兰的国王,听闻了这位元帅已经死去,并且获悉了这个来自皮卡迪的皮特罗的优良品质,这样就让他承袭了这位死去之人的爵位,让他成为了他的一位元帅。
这一切,一句话来说,这就是安特卫普的伯爵那两位天真无辜的孩子所发生的情形,当他把他们留下来并且认为几乎再也不会找到了以后。
十八年的时光已经过去了,自从这位伯爵逃离巴黎以后。居住在爱尔兰这里,经受着难以形容的痛苦生活的各种折磨,他突然之间满心里想要了解一下,要是说还有可能的话,他的孩子们现在情形已经怎么样了。由于觉得自身的面貌已经太大改变了,根本就不是先前那个样子了,而且也觉得自己,由于有长时期的锻炼,身体变得越来越强健,不像自己年轻时那种优渥闲适的生活之中的那个样子,这样他就辞别了自己跟他生活了这么长时间的那位男子,然后身着破衣烂衫可怜兮兮地来到了英格兰这里。他来到了自己曾经把皮特罗留在这里的这个地方,发现他已经是一位元帅并且成为了一个主人,看见他的时候他是这么的强健而潇洒;这让他感到了极大的快慰之感,但是他并不想对他暴露自己的身份,直到他发现了现在詹妮特的情形之后。因此他就马不停蹄地启程前往了,最终抵达了伦敦这里,开始小心翼翼地询问那位女士,就是他把自己的女儿留给她的那位女士,有关她现在的情形,这时他就发现詹妮特已经嫁给了她的儿子,这让他感到了极大的快慰,觉得自己以往的这些逆境与不幸简直不值一提,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孩子们依然还活在世上,并且目前还都生活得很不错。
为了想要见到詹妮特一面,他就开始在她的房屋周邻像一个乞丐一样整日游荡起来。有一天杰奎特.兰密斯——这是詹妮特丈夫的名字——一眼发现了他。由于对他产生了同情怜悯之心,因为看到他实在是又老又穷的样子,就告诉他的一个仆人把他带进去,看在上帝的爱的份上给他一点东西吃,这位仆人立即就遵照实施了。现在的詹妮特已经跟杰奎特两个生了好几个孩子了,其中最年长的一个还没有八岁大,而且这几个孩子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漂亮而优雅的孩子。当他们看到这位伯爵吃东西的时候,他们就都围拢到他的身边来爱抚着他,好像是有一种内在的力量在召唤着他们一样,并且在内心里猜测着这就是他们的祖父。而他,此时当然知道这些孩子就是自己的孙儿们,就开始一边抚摸着他们一边心里面明白他们的意思,因此这些孩子们就团团围拢在这里不肯离去,尽管他们的家庭教师在一旁一个劲儿地呼唤着他们。詹妮特,听闻了这个情形之后,就从附近的一间卧室里面走出来,来到了这位伯爵所在的这个地方,假装威吓着要打他们的样子,要是他们再不听家庭教师的话的话。这些孩子们就开始抽抽嗒嗒哭泣起来,纷纷要求要跟这位诚实的老人呆在一起,说这位老人比他们的家庭教师还要爱他们,为此不但这位女士还有这位伯爵都不禁笑了起来。这个时候他站起身来,不是作为一个父亲、而是作为一个穷人,为了向自己的女儿致以敬意,就像是对一位尊敬的女主人那样,眼里看到她的时候心中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感。但是她不但在那时而且在稍后一些时候都根本没有把他给认出来,因为他现在已经比先前改变得太多了,他的年岁已经老迈、头发和胡须已经花白、而且瘦削成了古铜色,看上去完全跟当初的那位伯爵成了两个人一样。
这个时候的这位女士,看到身边的几个孩子们哀哀地哭泣着,不原意离开他的身边,当她伸手要把他们从他的身旁拉走的时候,这样就告诉他们的家庭教师让他们在这儿呆一会儿好了。
当这些孩子们正跟这位老人呆在一起的时候,碰巧这时候杰奎特的父亲回来了,并且从他们的家庭教师那里听说了这个情形。他一直以来对詹妮特抱有鄙视的态度,听到这一切之后就听他说道,“就让他们呆在那儿好了,但愿他们遭到厄运。他们仅仅是脱离不了低贱的出身而已。从他们的母亲来说他们出身根子就不正,不奇怪这就是他们喜欢跟来路不明的人呆在一起的原因。”
这位伯爵听到了这些话,顿时感到了极大的忧伤,但是他耸了耸肩膀、不把这样的冒犯放在心上,因为他已经忍受了数不清的这样的侮辱了。杰奎特这个时候也听说了孩子们非常喜欢这位诚实的老人,或者是说这位伯爵,而尽管说他也有些不高兴,然而他是这么的爱他们,不想看着他们哀哀哭泣,就吩咐说要是这位老人不计较而愿意呆在这儿的话,那就让他加入到侍从服务人员之中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好了。这位伯爵回答说他非常愿意呆在这儿,可是他唯一的技能就是照管马匹什么的,这是他这一辈子以来所习惯干的事情。因此就有一匹马被安排由他来照管,这样一旦他完成了伺候马匹的活儿,就过来忙于跟孩子们做游戏取乐了。
可是命运就是这么安排安特卫普的伯爵以及他的孩子们的,正如我们前面所述的这一切,恰好在这个时候,经过多次跟德国人达成停战协议之后,这位法国的国王却死去了,而他的儿子,就是在他的妻子的手中这位伯爵被流放的,他被加冕继承了王位。现在休战的期限刚刚过去,这位新国王就发动了一场凌厉的攻势。为了帮助他所发动的这场战役,这位英格兰的国王,最近他刚成为他的亲族,就派遣了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在皮罗特他的元帅以及杰奎特.兰密斯、他的另一位元帅的儿子的率领之下,同时跟他们两个在一起的还有这位老人、或者说这位伯爵一同前往赴战了。没有被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认出来,他作为一个伪装的马夫跟这支军队一起生活了很长的时间,而在这儿,作为像他这样一个诚实的人,一切他都做得很好,甚至要超出自身的本职工作,无论是在提出建议或者是身体力行方面。
在这场战争期间,正好赶上这位法国的王后患上了重病。觉得她自己就要死去了,而且痛悔自己所犯的过错,她就对罗恩的大主教做了最终忏悔,这是一位被人们所公认的神圣而品德优秀的人。在她所犯的这些罪错之中,她还对他承认了安特卫普的伯爵就是因为她而遭受到了极大的不公待遇;同时她也不满足于只把这件事情告诉他,而是当着另外许多身份高贵的人们面前一五一十地把整个这个故事讲述了一遍,并且乞求他们向国王求情,以使这位伯爵,要是他还活在世上的话,或者说他已经不在了,能使他其中的一个孩子,可以来承袭他的身份地位。此后,她又淹留了很短的时间,就撒手离开了这个世界,并被荣耀地加以安葬了。当她的这番忏悔被报告给国王之后,他就被深深地打动了,在经过了许多的后悔叹惋之后,自己对这位贵族所做的一切不公,这时就在自己的军中发布了一项宣言,同时公示所有别的一些地方,只要有人可以能够提供任何有关安特卫普的伯爵或者他的其中一个孩子的消息的话,都会为了他所找到的任何一个人而受到丰厚的奖赏,因为基于这位王后的最终忏悔,现在他已经相信这位伯爵是无辜的了,完全清白于他由此而被流放的这项罪错,并且意图想要恢复他到比先前还要高的身份地位。
这位伯爵,作为一个伪装的马夫,也获悉了这项公告,并且确认了这是事实,立即就去见杰奎特.兰密斯,请求他跟自己一同到皮罗特那里去,因为他想要对他们揭示这位国王正在加以寻求的事实真相了。当他们这三个人聚在一起的时候,这位伯爵就对皮罗特说道,此时他已经决定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皮罗特,现在这位杰奎特已经娶了你的妹妹,却并没有从她那里得到任何嫁妆;因而,为了不使你的妹妹始终没有一份嫁妆,我在这里建议只有他而不是别的人,通过把你作为安特卫普伯爵的儿子的事实挑明的方式,由此来获取这笔巨大的奖赏,这是国王因你还有瓦伦婷而应许的,她是你的妹妹、也是他的妻子,而我呢,就是这位安特卫普伯爵、你的父亲。”
皮罗特,听到这些话后拿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突然之间就把他认了出来,然后哭泣着扑了过去,拜倒在他的脚下、紧紧地拥抱着他,说道,“父亲,见到你太高兴了。”杰奎特,首先是听到了这位伯爵所说的话,之后又看到了皮罗特的所做所为,立即就又惊诧又欢喜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了,怔在那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然而,过了一会儿,在完全相信了这位老人所说的这些话后,就感到非常后悔自己先前有的时候对这位马夫伯爵所使用的那些不恭的言辞,这个时候也哭泣着投身在他的脚下,谦恭地乞求他原谅自己过去对他的每一项故意冒犯。在伸手把他搀扶起来之际,这位伯爵已经大度地原谅了他。
接着,在他们三个人一起讲述了一会儿各自的不同冒险经历之后,简直是高兴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这时皮罗特以及杰奎特就想要给这位伯爵穿上符合身份的衣装了,但是他坚决不容许他们这么做,而是坚持说杰奎特应该首先是为了获取那笔允诺的丰厚奖赏,之后也是为了让那位国王为此而更加感到羞愧一些,应该就把他以目下的情状作为一个马夫的样子带到国王的面前去。就这样,杰奎特,身后尾随着这位伯爵还有皮罗特,就来到了国王的跟前,对他提出来,只要是他可以遵守自己在那项公示里面所允诺的奖赏,他就可以把这位伯爵和他的孩子们给他带到面前来了。这位国王立即就下令把这三个人的奖金都搬到面前来——这在杰奎特的眼中看来简直是令人眼花缭乱的了——并且吩咐说他立刻就可以把它们都搬走,只要他真的能把这位伯爵和他的孩子们按他所说的带到自己面前来的话。杰奎特此时转过身来,把这位伯爵他的马夫还有皮罗特往前一推,说道,“我的主人,这里就是这位父亲和这位儿子;这位女儿,她是我的妻子,此时不在这里,可在上帝的眷顾之下,你不久就会见到她了。”
这位国王,听到这些话,就拿眼注视着这位伯爵,尽管他已经大大改变了先前的样貌,然而,在他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之后,他就认出他来了。而几乎是满含热泪地他把他搀扶起来——因为此时这位伯爵已经跪倒在了他的面前——让他站起身来之后,就一个劲儿地亲吻着他、紧紧地拥抱着他。他同样也盛情地接纳了皮罗特,并且下令让这位伯爵立即穿上新的衣服,分配给他仆人、马匹、还有甲胄等,完全按照他的身份地位所该有的规格。这些事情立即就被遵照办理了。更有甚者,他对杰奎特待以极大的礼遇,一心想要了解他过去这些冒险经历的一切详情。之后,在杰奎特将要受领这笔巨大的奖金之时,这是他按照他自己已经找到了这位伯爵和他的孩子们而该得的,这时这位伯爵对他说道,“请你从我们慷慨的主人国王这里拿走这笔礼金,记得告诉你的父亲,你的这些孩子们,他的孙儿以及我的外孙,他们并不是出身自一个根子不正的母亲。”
杰奎特接着就拿走了奖金,又派人去把他的妻子以及母亲带到巴黎来。皮罗特的妻子同时也来了,他们这些人都极其高兴地团团围在伯爵的身边,国王已经恢复了他全部的身份地位以及财产,甚至让他比过去更加高贵得多。之后,跟高铁尔告辞,他们纷纷返回他们各自的家中,而他,直到死去之前,都比先前更加荣耀地生活在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