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节 煎熬与磨难 第036节 闭门读书

　　第035节老兵新传8煎熬与磨难
　　
　　这个突然冒出来难题几乎将我彻底打蒙了，心里一直七上八下地打着鼓。焦虑烦躁，不知外贸公司是否最终能否接纳我？他们是否可以顺利地申请到进市指标？我是否可以躲过被迫沦为无业游民的厄运？怀里揣着无数只小兔子的我，几乎三天两头跑到外贸服装公司人事科催问调动的消息，开始他们还比较耐心地跟我解释调动指标的办理进度，后来看我总去，人事科的人也烦了，看我到了以后，甚至没有人跟我打招呼，一个人冷冷地坐在人事科的办公室里，看着人事科的几位各自忙着手里的活儿，我作为一个被不确定性悬在空中，上不来下不去的外人，每次去打听消息，自己都感觉特别尴尬。再以后，董科长干脆给我下了逐客令：“小马，你不用总跑了，这个事情其实我们比你都急，你就在家里安心等待吧，我们这一旦有了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接下来的时间，我真是寝食不安，坐卧不宁。期间经受的煎熬可想而知。终于，苦尽甘来，从我第一次兴冲冲地递交调入函那个日子算起，整整经历了四周的折磨以后，一个周三的下午，我终于等来了那个期待已久的电话。我调动的事情搞定了！
　　经历了一个月的煎熬，我终于如愿以偿，到新单位正式报到了！作为一名正式的员工，加入了令人羡慕的中国纺织品进出口总公司下属的天津外贸服装进出口公司。我是按特定的技术人员被招进来的，所以我也被定向分配到公司办公室工作。当时几乎所有外贸公司的办公室主要负责有两项工作，一个是外事接待，包括国外客商来访、接站接机、安排酒店、宴请定餐等。另一项工作则是对外的函电联系，审查国外往来的外语信件，为不会外语的业务员翻译函电，为会外语的那些业务员的往来函电予以校对，确保不发生重大的文法和表述错误。我当时被安排在翻译组下设的电传室工作，所有业务科室发往国外的商务函电，都需经翻译组看过无误后，再由我们电传室负责将那些电文发往国外指定地点。国外发到公司的各种函电，也由我们常开的电传机自动接收以后，经相关人员的分拣，再转到外销员的手中。
　　正式上班后，李主任带我到办公室的几个房间转了一下，顺便把我介绍给了大家，公司办公室设在这座红砖洋楼的第二层，上二楼的右手边是公司的会议室，再往里走就是公司总经理的几个办公室了。我们办公室设在上二楼的左手边，共有4个办公间，综合部，主任室，收发室和翻译组。我工作的地点在翻译组，翻译组分为里外间，外间是翻译组的三位翻译工作的地方，里间则是我们三位电传员工作的电传室。
　　转完办公环境，和大家打过招呼后，李主任找我谈了话。“小马，公司为了把你调过来，费了不少事。”看我点点头，他继续说：“公司相中了你是一个有经验的电传手，咱公司刚刚成立电传室，你一定好好工作。踏踏实实把本质工作做好，别想别的，专心做好电传的收发工作。”李主任的这些话，几乎是那个时代，领导找新职工谈话的标准模板，大致意思就是你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谈话以后，我正式上班了。我们翻译组共有6人，翻译组组长老马，在公司没什么背景，文革前北航毕业的老大学生，平日不善言语，但英文水平较高，属于埋头拉车，认真做事的老实人；翻译小黄，工农兵大学生，据说岳父是天津市档案局局长，笔头翻译水平挺高，但平日里嘴特别碎，平日里常说的话题，几乎和家妇无异。李姐，也是大学本科英语专业毕业的工农兵学员，老爸是位军工设计院的局级党委书记，平日里她干的事情，几乎和翻译组的翻译没有太多的交集，忙活的事情，有点像公会主席。买这个便宜货，办那些处理品，除此之外，就是喜欢闲聊，涉及的话题几乎全是孩子、房子、票子之类的事情。小黄和李姐这两位凑在一起，除了干活的时候可以安静一会，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婆婆妈妈家长里短聊个没完。
　　电传工作室里，我有二位同事，小王，电传员，公司经理的侄子，也是个特别喜欢聊天吹牛说闲话的人，喜欢给大家讲些社会上耸人听闻的段子；小秦，电传员，据说老爸是天津警备区一位正师级领导，喜欢吃喝，讲究穿戴。事实上，在组工作人员中，除了老马和我这个小马属于那种没根没叶之人，其他诸人，各路神仙，都有来头，都有背景。
　　平日里公司的往来函电收发量不大，电传室的工作，就是每天把翻译组审核完毕的函电，用纸带机打好孔，然后顺序地把这些打在纸带上的电文经电传机发给远在海外的客户。每天翻译组审核完毕，转到电传室来要发的电文不多，我们三个都是快手，就这么点活，三下五除二，很快就被我们发完了。这样一来我们每天在班上工作之余可以有大块的空闲时间可以利用。闲暇的时候，小王会立刻跑到外屋加入李姐小黄的神聊队伍，小秦则经常悄悄溜出去，四处游荡，半天都见不到踪影。电传室内除了那两台电传机不时嗒嗒地转动，自动接收着来自国外的电文外，办公桌前经常只是我一人独坐。
　　来到外贸，我的目标绝对不是在电传室混一辈子是由。我有我的努力方向和进取的目标。看看每天经我手发往国外的那些电文，就出自公司的那些佼佼者–外销员们之手。我暗自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在不远的将来让自己迈入外销员的行列。
　　外销员是外贸公司业务科的宝塔尖，他们可以出国、参加广交会、与外商谈判、可以出入高级的涉外宾馆，他们甚至可以签署几十万，乃至上百万美元的外销合同。但当时的外销员，大多都是通过方方面面的社会关系安插到外销队伍中去的，单凭自身的努力，想要挤身外销员队伍实属不易，我当时感觉，作为没有任何背景的我，挤进外销员队伍的唯一的出路就是提升自己，想尽一切办法，丰富自己的外贸专业知识，只有随时做好准备，才能随时发现机会，抓住机会，并能够驾驭那些千载难逢，并随时可能与你擦肩而过的任何重大机遇。
　　第036节老兵新传10闭门读书
　　看到每天可以利用的大块时间，想到自己未来的目标，我暗自下定了决心。不能像小王那样闲了无事就出去和他们外边翻译组的几位家长里短地闲聊，更不能像小秦那样，无所事事的时候出去闲逛，我暗自定下了决心，必须好好地利用这些时间，为达到自己设定的目标开始努力。
　　于是我开始了自己在这间不足15平米的小屋里的苦学历程。每天工作之余，我开始阅读外销员必须掌握的三本书《外贸进出口实务》，《国际贸易》，《外贸英语函电》。很快通读完这三本书后，立刻就进入了精读阶段，慢慢地，我脑子里基本装满了作为一名外销员需要掌握的基本理论知识，偶尔有外销员过来，取送电报，我也简单地跟他们聊上几句，印证一下自己学到的知识，当然有的外销员似乎对我的求知欲不屑一顾，但也有的好心人会认真地给我传授一些国际贸易方面的实操的经验和体会。
　　苦读的时间过得飞快，一晃来公司上班已经有4个多月了。我闭门读书的状况，外边翻译组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不久，对我的闲言碎语开始在身边蔓延开来。俗话说好事不出门，糗事传千里，没隔多久我就被办公室的一把手縢主任约到了主任办公室谈话。“小马，你来公司的时候，李主任跟你说过了吧，调你过来主要是负责电传业务。”我从他说话的眼神里看到了对我的不满。“要踏踏实实地做好本质工作，千万不要这山望着那山高啊！”“您听到了什么关于我的反应啊？”我知道大概是什么原因，但我还是固执地想从滕主任那得到确认。“是这样，办公室的同事反映你经常放着电传不发，自己看书。”我知道这根本不是事实，但没有当面辩驳，沉默着没说话。“另外，你如果真的没事可做的话，可以出去和大家聊聊天，和大家打成一片。毕竟你是新来的，要注意合群”。这是我来外贸上班以来，我的直接领导第一回找我谈话。
　　其实，对我的所谓放着电传不发只顾自己看书的批评是不客观的。各个业务科室过来的发往东南亚、日本、阿联酋等地的电传，我基本都是随到随发。但遇到欧美地区的电文（这部分的电文数量最多）我一般都不立刻发报，这样做的第一个考虑是，由于时差，我们上班的时间，客户那边是晚上，发过去也没有什么必要。第二是我发电传速度极快，部队练就的真功夫的确过硬，几个报文我一眨眼功夫就可以搞定，因此，为了有大块的整齐时间看书，我采用集中发报的办法处理电文。对电文的时效来讲，没有丝毫的延误。但这些话我没有当面和领导申辩，我答应以后注意，保证做到让电文随到随发。至于出去了他们唠家常，我确实做不到，我不能让自己的时间就这么在闲聊中荒废。所以，领导谈话后，我还是没有加入外面翻译组的海聊。
　　我悄悄学习了外贸英语函电后，发现好多业务员给国外客商发过去的电文写的很差，有的部分由于语法和习惯用法不符合国际商务电文的要求，很容易产生歧义和误会。更要命的是，这些错误居然从翻译组的几位翻译的眼皮底下混到了里面的电传室！让这些写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电报鱼贯而行到了最后的一关。说实在的无论自己是什么角色，对这些电文是否承担责任，我确实不忍心看那些电文经我的手发给国外客商。于是我开始在一些报文的英文翻译稿上动点“手脚”，希望通过我的努力把发出去的电文弄的标准化一些，正规一点。其实这样做，主要是良心所致，并没有丝毫的自我表现和炫耀的成分。
　　一天，一个负责美国衬衣市场的女外销员到我们办公室兴师问罪。她跟我们主任告状说我私自改动她的英文函电，“他算干什么的！不就是一个小小的电传员么，居然改我的东西！”说话时她使劲拍打这翻译组的桌子，根本不像一个堂堂的外销员，到有点一个像撒泼的村妇。我知道我碰到麻烦了!
　　她叫李梅（化名），据说她还有个双胞胎的妹妹，老爸是某外贸公司的头儿。二个女儿都通过老爸的关系被安排进了当时的外贸公司。当时在外贸有个尽人尽皆知的普遍现象，很多外贸公司的领导都以互换的方式将自己的孩子安插进了各个外贸公司。但凡进了公司，通常都会在很短时间内干上了外销员。这批外销员由于是后门进来的人，加上老子的关系，在公司属于上下没人敢碰的千金和少爷。我这回算是让我捅了这个难缠的马蜂窝了。
　　主任给她赔了不是，然后严肃地把我叫到他办公室，跟我进行了第二次谈话。谈话内容的要点当然是这次改动文稿的事情。“业务员的函电，只有翻译组的翻译才能改动，你作为公司电传室的电传员，只能无条件地收发拟好的电文原稿，不能私自改动！”接下来，他又重复了上次跟我谈话的部分内容。“你必须安心工作，好好做好电传员的本质工作，要踏实，不能这山望着那山高。”由于我总在悄悄地学习外贸相关的书籍，好多人都认为我不甘心眼下这个本质工作。其实，也许他们说的是对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既然老天给我机会，让我走进了这个正确的大院，我就一定自己努力，打开院子里的那扇门，并坐上那扇门里的那把椅子！我知道我需要时间，我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宏愿，我知道我需要等待合适的机遇。但我必须提前准备，让自己在揽到瓷器活前，备好属于自己的金刚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