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作品名称:巨浪滔天 作者:云端轻舞 发布时间:2015-12-28 10:34:36 字数:5085
晚上,陈浩仰望繁星点缀的夜空,梳理着复杂的心事,郁闷的心结,终究还是抵挡不住惆怅对心扉的偷袭,心里倍显荒凉,有种说不出的痛袭上心头。他仰望夜的尽头,长叹一口气,用微颤的双手轻轻捂住冰冷冰冷的脸颊,忍不住落下的泪水又打湿陈旧的记忆:陈浩,我死后你再找一个吧,忘记我吧!找一个善良的姑娘,不要嫌弃孩子。新的思绪,旧的记忆在脑子里交错。他将脸深埋手掌,他想起小美,想起了小美前几天给他的一个电话:陈浩哥,有空吗?我想见见你。冷冰冰的心带来了一丝温暖,他放开脸对着灿烂星光微笑了,却笑得无助又脆弱……
陈浩拿出手机想主动给小美打个电话,哪怕就说几句话,听听她的声音。他眼睛盯了几秒钟“小美”二字,还是按了返回键。
他是她什么人,是朋友还是恋人?不是,什么也不是。其实,他只是她困难时候出现的一只手,一只扶助她的手。她太天真了……陈浩这样想。
他离开窗口,爬在床上,脸侧着,嘴巴鼓起,眼睛紧紧闭着,一只手紧握拳头对着床头“嗵,嗵……”挥动几下:小美,你知道我这个时候想起了你吗?知道张宁那个王八蛋给我挖了陷阱吗?
他突然又坐了起来,手托在床沿思考了几分钟:给张宁打电话,他拿出手机拨了张宁的号码,对方说话了:“你好,”此时此刻的张宁正在洗脚城泡脚,屋子里播放着轻微的音乐,他按高了免提。洗脚的小妞仰起头皱着眉头看着张宁。
陈浩站起身转了个半圆:“我好什么好,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电话里的声音也毫不示弱:“这话应该我问你,钱你父母替你收了,杨总还是抓了,你为什么收钱不办事?”
“钱有问题,你是不是捣了鬼?”
“有什么问题,是假币?还是冥币?”
“是你个头,你心里清楚,电话里说不清楚,明天见面说。”
“好,我正要找你要个说法,不能白白拿了人家钱不办事。”
张宁说着按下了小妞的头,小妞乖乖地低下了头给他洗脚。
“这个家伙真会装。”陈浩骂了一句,挂断了手机。
张宁对着手机:“小子,既当婊子又立牌坊,口喊廉政手接贿赂,看我跟你怎么玩?哼!”他得意地讲完,闭上了眼睛,臭脚随着奥妙的音乐抖动,他得意自己绝顶聪明给陈浩设了陷阱,让他走不出,更想让他陷进去!
小妞双手按住他的脚放平:“先生不要动,马上就洗好了。”
他睁开眼睛一字眉下的小眼珠挑逗性地对着洗脚的小妞说:“洗完了还有其它特殊服务没有?”说完在小妞脸上扭了一下。小妞躲了躲,眼睛看着他不慌不忙说:“你好像我爸爸的朋友张宁?”张宁听到小妞叫出了他的名字,他一只手整了整头发,一只手指着小妞:“你,你,我没有认错你就是秦骗子的女儿秦倩?”小妞嘟了一下嘴看着张宁。张宁方感自己的话不礼貌了赶忙改口,“秦强的女儿?”小妞点了点头。秦倩看着张宁嘴巴抿了一下:“你好像给陈浩打电话?”
“你怎么知道?”张宁提出了脚,秦倩拿起毛巾给他擦干净,递给他一双拖鞋:“我听见你们的对话了,陈浩是我从小的邻居,他的声音我一下就听出来了。”当秦倩说道“陈浩是我从小的邻居”时,脸好像绽开的白兰花,笑意明显写在她脸上,洋溢出一种愉悦心情,嘴角上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你听到了最好就当没有听见,我和陈浩是大学同学,我们电话里常常开玩笑,懂吗?”张宁拍了拍秦倩的肩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淡笑,“我这人对朋友如亲兄弟,我和你爸爸也是好朋友。”
张宁的话盖住了她的好心情,她皱了一下眉头脑子里思索:是开玩笑?开玩笑会那样开?“不能白白拿了人家钱不办事。”这是哪门子玩笑?听他的话里意思是陈浩拿了他的钱?秦倩想到这些看了张宁一眼。正好张宁直勾勾的眼神看过来,她避了一下,突然又看着他,张宁“嘿嘿”一笑,这一次是双手握住了秦倩的肩头,偏着头,指头捏了捏:“和我做朋友有好处,秦倩,不妨你也和我做个朋友,怎么样?”
“我只是一个洗脚妹,您这样的大人物不嫌弃?”她推开张宁的手。
“我和你爸爸、陈浩也是朋友,我这人随和,朋友不分年龄和身份,看样子你喜欢陈浩?”
“我说了我们从小是邻居,但好几年没有见面了,我连他电话号码也没有,你有我记一下。”
张宁看了看秦倩,犹豫了几秒钟,在口袋里拿出手机:“行,给你,你是爱上他了还是找他有事?他可是死了老婆的男人,还有一个儿子,”他说完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多余了,“我刚刚说了和你爸爸是朋友,对你免不了要关心,话多了。”
“没有,我想让他给我找一份属于公家单位的服务行业,这里我不想干了。”
“我给你找,这是小菜一碟,给你我的电话,有事联系我。”
“真的?”秦倩高兴得一双虾米眼都放光了,从来没有人这样爽快答应给她找工作,面前的人答应了。她就是非常需要这样的人帮助她,才可以改变她洗脚妹的身份。让她怎能不高兴呢?
秦倩和张宁二人互相留下了电话号码。
温处长自从把陈浩派遣到桦林审查组,他身边失去了左膀右臂,工作忙得废寝忘食。有时候他想起了陈浩:他最近工作顺利吗?好多日没有他的消息了,也不打个电话。他有许多话要嘱咐他。他是直性子,有时候要学会见风使舵,不能太死板,因为他的工作是刀尖上行走,温处长坐在办公室椅子上这样想。他一个人思考问题时总是习惯于一手拿着烟,一手握着笔,偶尔吸上一口,偶尔想起什么记录一下。烟雾缭绕,有些案件的复杂性让他周身感到压力,他猛吸几口,喷出一股烟雾,似乎要把这烟雾连同压力喷出体内。烟头烧到了手指,他猛然抽搐一下,把烟头扔在垃圾桶里,自言自语:给小子打电话。他拿出了手机……
陈浩此时此刻脚步匆匆走在马路边,他要到和张宁约好的地方去,那是城南端一处偏僻的小房子。他愁眉紧缩,忧心忡忡,南风吹起他乌黑的头发,垂柳丝条指过他的头发,脚下小石子差一点把他袢倒,他全然不顾,一个劲要到达目的地。
“陈浩,这样子急急忙忙要去哪了呀”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他耳朵,他停下匆忙的脚步,捋了一下头发,眼睛捕捉到一个穿黄色环卫马甲的男人对着他走过来,是贾刚。
“是你,贾叔,你穿这马甲真好看,呵呵!”他笑了笑。伸出手揪了一下自己的蓝色套服,又跺了跺意尔康皮鞋上的尘土。
“好看,好看,不过你这身套服比我马甲强多了,哈哈……”贾刚也笑起来,他拉住他的胳膊亲切地说;“我怎能和你相比,你是有头脸的人,要注重自己的形象,穿成这样有失体面。头发也没有修理,乱蓬蓬的,就像一口黑砂锅,”
“叔,我现在哪里顾得了体面,心里乱成一锅粥了。”他挠了一把头发,又摘下眼镜揉了一下眼窝。
“我看你就是心里有事才这样不修边幅?说说,还是‘7.28’矿难案件没有一点着落吧?”
“唉,事多了,我走了。”他叹了一口气就走。贾刚对着他的背影喊:“你这是去哪里,不开车?还和我保密?”
他回过头招了招手转身大步离去。
贾刚看着陈浩的背影直到离去,他捡起扫帚开始工作。突然“嘀……嘟……”一声汽车喇叭长鸣,他身边一辆白色小车飞速闪过,“呼”一股强风吹在他脸上,他后退了几步,心里十分紧张。
陈浩找到了和张宁约好的地方,是一家活动平板房,还上着锁,这家伙还没有来。看看这房子,真是“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这样简陋的地方这家伙偏偏约定来这里?再看对面是一座悬崖峭壁,黑森森的让人看见喘不过气来的紧张。中间是一条水勾,乱石奇形怪状,不知名的鸟在捕水里的蛤蟆蝌蚪。沟畔一颗歪脖子树上,一只鸟滚圆滴溜转着小眼睛,尖尖的长嘴在树枝上跳来跳去,长嘴又直又硬,好像一把凿子,对着出了一层棕色油垢的缝隙“咣,咣,咣……”啄起来。那声音好渗人,回响在山谷里好似一首哭灵歌。
一股尘土卷来一辆小车停在了陈浩不远处,他回过头看到张宁和四个陌生人走了出来。除张宁外其它四个陌生人都戴着墨镜,穿着一色的黑衣服,大开衣襟。好像黑社会痞子。他皱紧了眉头。心里想:这家伙哪里雇了这些人耍威风?
“老同学,很守时啊,早到了?有雅兴观风景?”张宁边开锁边看着他说。
“做人守信是我的习惯,你不会不了解?”陈浩走到张宁身边说。
张宁打开了锁:“请!”他伸出手,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
陈浩进了屋子,环视了一眼,里面简单有几把椅子,几张桌子,桌子上放着茶具,茶具显然是好多日不使用了,遮了一层污垢。
“坐下,老同学,委屈你了,将就将就。”张宁拿起抹布在椅子上擦了几下,放在陈浩面前,自己坐在对面。
“我不是来做客的,你心里明白,要我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出来?”
四个人听到陈浩的话,都站在了张宁的背后。这阵势让陈浩立即明白张宁雇佣这些家伙不止耍威风还想来势头压迫他。他挺直了腰身,直视张宁:“你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招数是不是早有预谋?”
张宁一挥手四个人退后。他“嘿嘿”两声打量着陈浩,从头到脚打量着他,又不慌不忙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身后一个黑衣人马上点燃,他吸了几口,对着陈浩吐出烟雾,搁起二郎腿,眉毛高挑,小眼斜起:“老同学,说话不要这样难听……”
张宁死盯着陈浩,心里在想:平日里衣着有棱有角的相貌堂堂的大法官,今天胡子拉碴衣衫不整,骨子里那股傲气已经了打了折,他心里乐丝丝。摇晃几下翘起的腿,依然看着陈浩。
“我们不要绕弯子了,还是直奔主题,你给我父母的钱是八十万,为什么要说一百万?”
“你是嫌弃少了?还是……”张宁探前了身子,压下了后句,狡诈地看着陈浩。
“你少装蒜,你为了达到你卑鄙目的,瞒过我,欺骗我父母八十万说一百万,我如数退回你,你休想在我这里藏刀子!”
“我怎么藏刀子了?钱你父母乐呵呵接了,花就花了,钱到手头,饭到口头,我又没有不依你,只要你办了事,”
陈浩质疑的眼睛利剑似地对着张宁,他想说:你这个王八蛋,够阴手的,但他没有说出,咬了一下牙还是忍下了。
“说不定是你卧病在床的妈妈正好有了棺材钱,做了后事准备花了一二十万……”
“你这个王八蛋放屁,你还是人吗?”陈浩“嗵”一拍桌子站起来,气的脸色铁青。
后面的四个人听到响动站前了,站在张宁身后摩拳擦掌显露威风。他又一挥手:“滚,谁叫你们出来的,我们是哥们,开玩笑斗气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滚!”
几个人又走开了。
“你骂得好,骂得精彩,我见识了一个威风凛凛的共产党干部骂起人来是这样粗俗!哈哈……”张宁站起来手叉腰际在他背后转了一圈,“任凭你怎么骂,两个选择:要么你摆平了杨大明的事,放他出来,要么你退我一百万?”
“你,你……我今天才认识了你!”陈浩指着张宁的鼻子,嘴唇颤抖,怒目圆睁,生性耿直的人一旦受到这样扎进口袋里的玩弄就会产生这样强烈的反感,无法克制地暴怒起来。
陈浩伸手抓身边的凳子想砸向张宁,一转身脚步绊在另外一把椅子上,让他打了一个趔趄。张宁赶忙弯下腰扶他:“老同学,没有喝酒就醉了,哈哈……”
他听到张宁的笑声如同夜猫子叫丧。
张宁蹲在他面前,左脚踏地,右腿半跪着,歪着脖子,搓了一下手:“看来老同学手痒痒了,还想炼拳脚?”
“滚开!”他推开了他。
“叮铃铃,叮铃铃……”在这非常时间,他的手机响起来了。他脑子一片混乱,手机铃声明明是自己身上口袋里发出,好似在百里遥远。他摸了一下自己感到僵硬的脸,掏出手机打开,看到是温处长的号码,他心里顿时感到无限凄凉,喉咙里感觉塞了一块石子。
“您好,温处长,有事?”他声音很低。
“小陈,你多日不打电话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
“没,没有,没有!”
“你的工作任务很特殊,你要改一改你的直性子,有时候太直了怕吃亏!”
“是,谢谢处长关心,挂了,再见!”
“别,别,别,小陈,你是不是病了,说话声音没有力气?”电话那头着急了。
“没有,没有,我好好的,再见,处长!”他匆匆忙忙挂了电话,感到自己身上没有丝毫力气。
“怎么样,两个选择想好没有?拿来,”张宁对着里屋一声吆喝,出来一个黑衣人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
“张宁,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是在犯罪?”陈浩接了温处长电话努力缓解自己的性子。
“不要动不动就拿犯罪二字吓唬我,我一没有偷,二没有抢,三没有欠别人一分钱。倒是你欠我的一百万怎么退?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二十万的悬殊你我心里明白,对外就不明白了,你说是不是?官场上行贿受贿是常有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说是不是?呵呵,我毕竟是没有官场地位的人,你就不一样了,你是包青天!还要万古留名,你看怎么办?哈哈……”
陈浩看着眼前这张笑得无比憎恶的脸,衣冠禽兽这个词语最合适这个家伙了。咬定他二十万要倒贴了,再多的言语都是枉然。可自己毕竟没有那么多钱,怎么倒贴?
“你知道我也没有钱,不就是写欠条?我写,二十万钱对我不重要,我丢得起,重要的是你让我今天才彻底认识了你——衣冠禽兽!”
……